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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二节后半

第二十六章,第二节后半

过了一会儿,茉莉做好了饭,与蜂拥而上的吃货们一起吃了一顿心神不宁的饭,吃得差不多之后挥舞着汤勺驱赶了还要求再来一碗的吃货们,给萨拉留下一份土豆汤用木碗盛出来,再带上几个夹了黄油与砂糖的黑麦面包,转身准备返回萨拉熟睡的帐篷那边。

返回帐篷的路上,一手端着一大碗肉干土豆汤,一手提着一大布袋面包的茉莉穿过连绵成片的营帐,在经过营地边缘的时候,突然在远处看见了那个好像是托马森的高大背影坐在地上。

茉莉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查看状况了。要是换成一年前,还没和萨拉相遇时候的她,一定会视而不见地置之不理,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管他人死活。不过,她这可不算成长,因为变得多管闲事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等走出百米多,靠近之后茉莉看清了。那高大魁梧的身影确实是托马森,而托马森面前还有一个土堆或者说是土包,土包上面还插着一个用两根树枝绑成的、歪歪扭扭的十字架。

很容易看出,托马森面前的土包是一座简易的坟墓,茉莉猜也能猜出那是谁的坟墓。由于托马森在战场上身穿重装铠甲、挥舞着厚重的钢铁大盾与宽刃剑,杀敌斩马挡长矛毫无压力,平时贪生怕死的难民新兵三小强约翰、比尔与汤姆都跟屁虫一般紧跟在托马森身旁,以便在危急时刻得到他的掩护。随着昨晚汤姆的战死,三小强正式全灭。

“吃货,坐在那里干什么呢?”茉莉故作冷漠地搭着话,走到托马森身后。

“大厨?”托马森没什么精神地回头看向茉莉这边,看到了茉莉手上的大汤碗与大面包袋,稍微来了点精神,“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NO(不是)。”茉莉不动声色地断然回答,“这是给傻丫头留的份。”

“是么……”听了茉莉的回答,托马森又没了精神,转回头去继续看着土包发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你个吃货居然会绝食,跟他的战友情就那么深吗?”茉莉不经意地说着,走到托马森身旁,看了看汤姆的坟墓。

勇者骑士团虽然是只成立了一年多的新兴部队,但是一路过来阵亡的战友绝不在少数,不如说最初的老成员已经没剩多少了。托马森一路上也没少经历关系亲近的士兵突然阵亡的事情,每次他都是强打精神、撑着笑脸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有时还会以猛吃来转移注意力,像这次这样到了饭点不吃饭,坐在坟前发呆实属罕见。

“我不是因为汤姆下士一个人而沮丧……”托马森无奈地仰起头,望着依然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般说道,“就是觉得自己特别的没用,谁都保护不了……我自从离开家乡,一直坚持好好吃,好好打仗的信念,手持剑与盾、身披铠甲、胸怀军人的荣誉,在战场上拼命战斗。我曾救过那么多战友那么多次,可是到头了,他们都死了。我一次又一次地举着盾牌保护战友,可是这么多场战役打下来,战友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之前还给汤姆下士做了特训,他也大有长进,到头来,他还是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

【……】茉莉听托马森这么说,恍然想起确实是这样。勇者骑士团一路突破各种艰难险阻,千难万险地走到今天,确实算是要功成名就了,但是真的死了好多战友。一路走来,他们勇者骑士团在战争中失去了很多很多,获得的东西除了空虚的荣耀与更艰险的前途,还有什么呢?

“大厨,不用担心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托马森消沉地坐在那里不起来,一点也没有要振作起来的迹象。

“我才没担心你。再不走汤都快凉了,失陪。你个吃货就自己在这里瞎感伤吧。”茉莉虽然这样冷冷地说着,临走前却从装着许多面包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大面包,丢在了托马森的头上。

托马森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从头顶上掉下来的大面包,回头一看茉莉已经转身走开了。他回头目送着茉莉的背影远去,然后转回头,眼眶里含着泪光地啃起了面包。

【局势很糟糕……前景很糟糕……心情很糟糕……一如既往的,真是很糟糕。】茉莉心情糟糕地回到了自己与萨拉的帐篷里,看见萨拉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呼吸均匀地躺在被窝里,似乎还没睡醒。

“傻丫头,快醒醒,开饭了。”茉莉轻声呼唤着,走到行军毯旁边,将还有点热气的汤碗与大袋面包放在地上。

“……”萨拉依然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没有醒来的迹象。

“傻丫头,你醒着没?”由于萨拉以前有过几次装睡的情况,茉莉以防万一地又唤了一声,仔细观察萨拉的反应。

“呜……”萨拉白嫩的小脸上,茶色长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却没有起来,似乎没有醒着。

“算了……等会儿你醒来再吃好了。”见萨拉没起来,茉莉也有点困了,索性摘下自己身上轻装铠的铁护臂、铁护腿、铁护膝、与铁护肘,脱下军靴,和衣而卧地在萨拉身旁的行军毯上躺了下来。由于情况紧迫,估计下午修整的差不多就要对布莱克城展开总攻击,不趁现在休息一下也不好。

要是莱恩帝国军这边上午就急着发动总攻击,人困马乏加上大批轻伤的士兵都来不及好好处理伤口,能动用的兵力会减少一些,所以茉莉判断不太可能上午就立刻再次出兵攻城。

躺下之后,疲倦悄然袭来,意识渐渐模糊,茉莉就这样躺在萨拉身旁,近距离端详着萨拉那天真可爱的睡脸,轻声开口,“傻丫头,你没醒吧?”

“……”萨拉没有回话,似乎确实没醒。

“半年多以前,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真的有点讨厌你。”茉莉声音舒缓地说着,似乎说着说着就会这么睡去,“对当时的我而言,你是个来历不明的怪小孩,有着怪物般可怕的力量与困兽一样空洞绝望的眼神,令人忌惮,令人不安,也令人不禁为你担心。当时的你,很像我小时候,那样的孤独无依,让我很难置之不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中越来越放不下你了……”

“……”萨拉没有回话,似乎没有醒。

“傻丫头,其实你不是为了和平而战的吧?只是不想继续伤害别人吧?只是……没法跟自己妥协吧?”茉莉轻声说着,伸出修长的双臂,轻轻地将萨拉小小的身体楼在怀中,嘴唇轻轻贴着萨拉那茶色的乱发,“像你这样傻的可爱的傻丫头,再也不去战斗才好呢……”

茉莉说着说着真的就这么睡着了,帐篷内陷入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帐篷中一直没有动静,直到茉莉睡熟了为止。

耐心地等到茉莉沉沉睡熟之后,萨拉悄悄睁开眼睛,缓慢而灵巧地活动着,从蜷缩的姿势伸展身体,不吵醒茉莉地挣脱她的臂弯。

此时,萨拉的小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类似感怀,类似黯然。萨拉伸出小手轻轻抚摸了几下茉莉的头发,然后轻手轻脚地给茉莉盖好被子,戴上放在一旁的护手甲、项圈型护具与蓝披肩,穿上铅板加重钉子鞋,从旁边拿起已经凉了的肉干土豆汤与一大袋面包,悄悄退出帐篷。

“咔擦咔擦……呼噜呼噜……”萨拉找个地方坐下一阵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用戴着护手甲的小手抹了一把嘴角,然后起身对茉莉毫不知情地熟睡着的帐篷那边小声说道:“小茉,我先去一趟,待会儿见,祝你好梦。”

上午九点左右的时候,勇者骑士团营地聚集着各部队长官的会议帐篷里没效率的杂乱商议终于在刀疤脸与参谋的努力协调之下有了结果。

“那种计策可行吗?”听了参谋制定的攻城计策,勇者骑士团副团长心里没底地嚷了起来,“就算那样能将大量兵力快速运送进城内,要是被敌军的城墙重甲骑兵阻断,不就……”

“没问题,人家也有对付那些城墙骑兵的计策!”参谋一改常态地认真给各位长官制定着战略战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最好尽快开始总攻,不要给敌人缓过来的机会!何况,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是吗?”

“但是,现在我军这边能立刻动用的没伤兵力也就两万五千左右,就算敌军那边的损耗也不小,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下午再进行攻城比较合适吧?”关键时刻,苍风骑士团的团长提出了反对意见,其没能耐瞎捣乱的能力一点也不弱于勇者骑士团副团长。

“团长大人!恕我直言……”一旁的刀疤脸刚想出言解围,突然被帐篷外急促逼近过来的一阵异常沉重的脚步声打断。

包括勇者骑士团老团长、勇者骑士团副团长、苍风骑士团中年团长、提尔托军区守军军长、刀疤脸、参谋与其他部队的数名长官在内的帐篷内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门口,甚至纷纷将手按到了刀柄上。然而,他们接下来看到的却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帐篷,只不过那个小小的身影还扛着一把巨大到吓人、缠满锁链、沉重无比的超重型巨剑。

“大家,去攻城吧!去攻城吧!”萨拉一脸天真(腹黑)笑容地扛着锁链巨剑,环视了一圈帐篷内长官们目瞪口呆的脸,语调轻快地说道,“我帮你们拿下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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