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家向山腰那里的亭台而去，是下山的通道。
忙活完厉鬼的事情，这个时间下山，周围已经全黑了。
用神力点了萤火虫在前面照路，一边朝着山下走，一边估摸着今天的收获。
无夷和吕红毛拿出了菱形瓶子来看，在月色之下，瓶身发出微光，里面的蓝色液体也染上了荧光的光泽。
“果然是山神的愿望，这下子比我们之前收集的还要翻了一倍，一下子超过十分一的容量了。”无夷看着瓶子里的微光，思忖道，“这么说，看来不一定只是要完成人的愿望，神的委托也是可以得到‘信仰’的。”
吕红毛哈哈哈大笑，无夷那边的瓶子大，刚刚的活儿拿了信仰，瓶子也才超过十分之一，但是他这边瓶子小，一下子超过了十分之三，这一看里面的液体表面水位线比无夷的高，抱着瓶子一边走一边痴笑，反而没有听见无夷的话。
无夷丢出的话题，没有接话，扭头不看吕红毛，假装刚刚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期待来自吕红毛的亲切讨论。只听见他继续说道：
“我们这么晚回去，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啊？啊……那边，你说亭台那边，这个时间，小希他们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吕红毛满意地把柱状瓶子放回了自己的怀里，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
刚刚在莫家的时候忙着对付厉鬼，而且到处都是瘴气，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楚院子里的东西还有头顶上的东西。现在一看，终于看清了头顶上一轮皎洁的圆盘。
天地灵气，月光犹盛。妖怪在满月之时妖力见长，甚至会爆发不可思议的力量。以前古时候妖怪还是到处可以见到的年代，到了满月之时，所有的神仙都会戒备，以防出现“红月”。
红月到来之刻，象征着三界失衡，妖兽鬼怪力量高于其他两方，将大举侵犯人间。
“说起来，以前那么多妖怪，怎么突然间消失了呢？”吕红毛看着一轮圆月忽然开口道，似乎想着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虽然神力不强，但是红月还是出现过一次，可是自那一次之后，妖兽就像是被谁屠杀了一样，非常迅速地减少了数量。”
“这种事情，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现在能记得一百年前的事情就不错了。”无夷啧啧啧地看着吕红毛，奇葩的脑袋跳跃极大，这聊得话题一时间很难跟上，也就懒得去跟吕红毛缅怀往事去了。
又走了一会儿，看见了原先亭台的入口。
无夷和吕红毛先后进了亭台里面，果然里面的人基本都睡着了。何嫣怀里抱着小幸幸，小幸幸身上披了一件外衣，两个人蜷缩着，像大虾米搂着小虾米。
小希也把脑袋枕在小幸幸的玩偶背包上，呼呼睡得正香。而小桂桂和柒小鱼在角落里，眯着眼，看见无夷和吕红毛回来，微微睁开眼睛缝隙，确认不是威胁之后，继续合上眼睛，休息着。
要说这里面，唯独醒着的，只有一个人。
卫兰儿坐在露台的木板上，把脚伸出去，一下一下地踢着脚，看着月光打哈欠。
听到身后响起来的脚步声，卫兰儿扭过身子，一见是无夷和吕红毛，欣喜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吕红毛简单地打了招呼，便盘腿坐在小希的边上，合上双眼假寐。
“河神大人——”
兰儿小声地叫着，刚刚的睡意早就被见到无夷的惊喜驱散：
“今天的月亮很圆呢。”
“兰儿你怎么还没有睡？”无夷走到卫兰儿边上，在她原来坐的地方坐了下来，跟她之前的姿势一样，坐在露台边上，把脚伸向外面晃荡着。
卫兰儿一看嘴角里带着笑，也靠着无夷坐了下来，道：
“第一次出来，兰儿睡不着。好久没有到这样的地方了，要是睡着了，总觉得好像损失了什么东西。”
兰儿是天真无邪，直接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无夷一听又内疚起来，“嗯”了一声，抬头看着月亮。
刚刚下山的时候可以看见的月亮，现在被高高的树冠挡住，只能够看到碎片一样的月亮，却一点都不完整了。
无夷觉得这样的景色，不算美景。
但是卫兰儿不觉得，她甚至指着那点没有被树冠挡住的月亮碎片，道：
“河神大人，你说上面真的有嫦娥吗？是不是还有吴刚和玉兔？”
无夷伸出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神仙之间有神阶，也有管辖的领域。
按照以前的记载，像土地山神这种，负责地面的，一般很少到天上去。
他们这种河神海龙王之类负责水域的，也一般很少到地面和天上。龙王级别的去的比较多，每个月都有一次例会，传说中玉皇大帝就是要通过这样的例会了解一下各地物产的情况，还有人类近期的日常。
一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们这些小神仙就很少到天界去。去天界也不是容易的事，随便去的神仙，轻一点就被南天门的守门的神仙拦下来，重一点，就会套上一个擅闯天界的罪名，放到诛仙台上，强行削掉神格。
再加上嫦娥住的月亮，当时算是一个冷宫。
就算是有正经事儿去的神仙，也未必会路过广寒宫。
所以，无夷还真没有见过嫦娥、玉兔或者吴刚。这些个高位的神仙在他们这些低阶的神仙之中，也算是一种传说了。
但是之前便说过，人类的兴起带来了科技的发展，还有信仰的变迁。
首当其冲收到影响的便是天界。
一场混乱之后，无夷他们这些低阶的神仙便跟上面的人断了联系，失去信仰的上位神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存活着吗？神力又如何？管辖范围是否有变化？这些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像中秋节这样的节庆被保留下来，玉兔嫦娥应该不会受到太多影响吧。
“大概还在吧……”无夷含糊地说道。
“真好啊，传闻玉兔一直在捣药，吴刚在砍柴，就是不知道嫦娥姐姐在做什么呢？”
卫兰儿露出向往的目光，疲倦袭来，她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河神大人，兰儿有些犯困了呢……”
卫兰儿神情羞涩起来，把双脚从露台外面一手，像是早就算计好了什么东西，但是在临说出口的时候紧张起来：
“兰儿可不可以，枕着河神大人的膝盖睡觉……啊，你看……这里可以做枕头的东西都已经被用了……所以……所以……”
兰儿的演技拙劣，扯得借口也很拙劣，好像为了不让无夷怀疑她的“居心叵测”，硬生生找了很多奇怪的理由，但是无夷却不由得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
“膝盖这里可真的是最舒服的，你就放心使用吧。”
卫兰儿惊喜地笑起来。
笑容像是花苞忽然得到了饱满的月光，在满满的柔光之中一下子绽放一样。
“那……兰儿就……享受……啊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卫兰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躺下，将自己的脑袋放在无夷的膝盖上。
凉凉得，柔软的膝盖枕头，一下子让这个坚持等待河神回来的少女，眼皮沉重起来。
正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了无夷略带歉疚的声音，道：
“啊，忘记把这个给你了。”
一个圆形环状物塞到了卫兰儿手里，卫兰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自己手里有个手镯。
无夷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语气道：
“这是之前净化污秽的时候，得到的手镯，里面的邪灵已经被净化干净了。但是我看这个款式，应该你会喜欢，所以……”
卫兰儿微微弯起嘴角，梦呓一样的声音道：
“只要是河神大人给的，无论什么都是好的……”
“嘿嘿嘿，倒也不是……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找到你喜欢的东西……而且发生了很多事……真的很对不起你……”无夷看着被树冠割裂的月亮碎片，说道。
但是膝盖上的少女用绵长的呼吸声替代了他的回答。
她侧过脑袋，脑袋面向无夷的身体，手上握着手镯，虽然睡着了，但是手镯却被握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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