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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三十二 边缘波澜沙滚石

节三十二 边缘波澜沙滚石

莫耶大红此刻正蹲坐在一座废弃小村庄里某处农家大炕之上,油腻腻的双手正抓着烤了通透的油鸡吃的痛快。

身旁的两名副将离她有四五米的距离各自应付着伙食,他们心知莫耶大红不喜欢说话,也不爱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扰。只是莫耶大红双目呆滞,正盯着炕里头的火苗也不知想到些什么。

但切莫以为莫耶大红此刻便是有了空隙,这女人几乎可以说是印罗联邦军方最想铲除的敌军将领,每年每月都会碰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暗杀,莫耶大红不能说习以为常但对于自己的空隙早就收放自如,有时候看着毫无防备但就是没有一丝破绽。

兵者,诈也。

将者,虞也。

只要是在行兵打仗的过程中,莫耶大红就从来都没有褪下过袍子,她本来就是十分多疑的女人,但一袭黑色的士兵甲仍旧有些与身份不太搭调。她好歹也是走到了如今中将的地位,但是却从来没有穿上中将专有的棕灰色或者银色战甲。

尽管衣着是将军自己的权力,如果说太过于显眼会成为对方盗贼狙击手等暗杀的目标,但莫耶大红这一身黑色的士兵甲则是一穿就十年的时间。

那时候莫耶大红从中央军校进修四年回来,被莫耶倥侗扔在了前线担当先锋小队的一名二等兵。莫耶大红本来长得就粗狂丑陋,身型高大如果硬是不说还真的鲜有人知道这居然是一名女流之辈。

莫耶大红其实对于中央军校这类地方并没有什么好感,她出生在西部国界边缘上的要塞,看着无数鲜血长大的,原本自信满满以为自己早也就习惯了作为的战斗。可是莫耶倥侗却不顾莫耶大红的反抗,五花大绑就是把自己的女儿给扔到了中央军校去进修,说这是理论和实践都要结合,有些东西表面看起来自以为通透但是却形成不了一套系统,那么仍旧是看了等于白看。

莫耶倥侗总是对莫耶大红说,你看那些高手,每天都在杀人,可你看着他们杀人,你就能够成为高手么?不能,学习去杀人和看着别人杀人,是两种状态,看是把外像融入脑海中的一种被动状态,而学习则是由内而外的作出互动,把脑袋里头又逻辑意识驱动的反应作用到了自己的身上,从而影响外界。

可莫耶大红在中央军校却并不出彩,她并不是极尽聪明的天才,对于阵法的研习,排兵布阵和各种战况的理解也不是最佳的,但她从不懊恼,有的人天生便是做将军的料子,战场上永远都不是聪明才智决定一切的地方。

中央军校里头人才辈出,其中诺兰诺拉也曾经被军部交换进修过一年,成绩优异的吓人,这女人凡是看过的大小战役案例,完全过目不忘,总是能够完美应用到各种情况中,不仅仅是考试满分,光是军校模拟战中就几乎未尝败绩。中央军校的校长,退休多年的一名老中将对这名诺兰家的小姑娘十分欣赏,曾经在私底下笑道说如果西部军区如果能得这女人,帝国后顾无忧。

然而诺兰诺拉却是笑着拒绝了来自西北两方的邀请,她心知自己是什么料子,骗骗人做势倒是可以,但战场上永远都不是聪明才智决定一切的地方,而人这种战争的基本因素,也不会是普通题目中的一堆堆死气沉沉的数字而已。

于是诺兰诺拉引用了大红姐说过的一句话,战场上决定成败的,不是将军的聪明才智,也不是他的文韬武略,可以是一小部分的运气,但最重要的是将军的性格。

说回到莫耶大红的三年二等兵生涯,简直就是冗长的令人匪夷所思。整个西部军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于莫耶倥侗那是肃然起敬。可是莫耶倥侗内心凄楚,有人说他这是单纯的在虐待摧残女儿,本来就长得有些不尽人意的莫耶大红在那种前线砍砍杀杀就更加粗糙,本来的本来,莫耶大红也不是那种粗壮的水桶腰来着,可是为了适应那把九十二斤的硕大关刀,她刻意加强了自己的筋肉训练,给自己增加体重,好提升在长期行军中的体力和耐力。

她是真正对自己分外严苛之人,是她死活不愿意升级要在前线呆满三年,莫耶大红还记得自己刚进前线的时候,被自己的软弱给气的差点没有发疯的场景。她是所谓的在要塞长大的孩子,看着隐隐约约的战争起起伏伏,大大小小的乱斗尽管规模不太壮观,但是死人已经是家常便饭。可那都只是看在眼里的东西,就算退一万步感受到了,但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和影子。

然而当她作为一名士兵,位列在千人方阵之中,步伐烁烁踏着铁靴在平原沙地上行军之时,那种尽管人数纷繁却静谧的没有丝毫交谈的紧张诡异氛围,那种身处千人之中的平凡和茫然无助的感觉,才能够充分的感觉到自己仅仅是帝国军队中一枚螺丝的渺小。

战争这地方,也许会因为缺少了某一名天众奇才的大将而变得稍去些许精彩,但不会因为缺少了谁而变得不是战争。

更不用说,一枚不起眼的螺丝,在绞肉机的战斗中被人削成了泥浆。

莫耶大红的第一任上司,那不过是领着十来名士兵的士官长,就是这么一枚被人削成泥浆的螺丝钉。

他本是一介农夫,家乡连年旱灾滴水不下颗粒无收,为了养活家人他不得不应征入伍那点鲜血公粮给自己的妻儿。他是军队中真正的老兵,入伍八年,经历过不少大小混战,都堪堪是活了下来,只是少了两根手指和一片耳朵,真是幸运之极。

八年老兵就算退伍也没有任何人会指责些什么,只是退伍了就得回去那穷酸的山沟村子里头,以后的生计怎么办,妻儿怎么过?当他厌倦了军旅生涯,想要回归家园的时候,却早已经发现,除了打仗杀人,他已经什么都不会了。

太多的老兵都会在这样的彷徨中感受到孤苦无助,只是老兵毕竟是老兵,一旦站上战场,就会浴血奋战,奋勇当先。

莫耶大红的士兵长说起来死的也相当憋屈,他的好运在知道大红同志被分配到自己排上的时候已经用光耗尽,他除了要照顾自己,还得照顾这名新兵蛋子,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总司令的女儿,死不得,她死了,自己也就差不多死了一半了。

当然了,士兵长是为了保护莫耶大红才死的,这种事情在战场上发生的太多了,已经没有什么恩怨道义可言,每天都有为了保护他人而死的,也有因为放弃他人而活的,生死一线之间,这就是战场。

“莫耶大红,你的命比我值钱,你活下来会比我有意思。”

“但兵长,我为何你都是当兵的,哪有贵贱之分?”莫耶大红吃的很多,队伍上的同僚们总是需要每人都分担一些额外的粮食给大红同志果腹,但大家关系挺好,也不太介意这些小小的细节。

“呸,你以为我这是拍马屁了,真的以为你现在这怂样,作为士兵的价值就比我强?上周出任务的时候,别以为我没有看见,后面手软了吧,差点被人把左腿剁了,我早就告诉你,力量训练!力量!斗气什么的,在战场上除非你是顶尖高手,不然总是要耗死的,你要变强,就不能只是依赖斗气,要用脑子去杀人,一般上了战场脑子一热杀红了眼的,最后都得死。”

莫耶大红性子太直,知道长官说的在理,也是认栽:“那么我是怂,可就更不应该活下来了,战场上弱者该死,这我懂的。”

“那是因为,我活下来了,以后还是一个小兵,可你不同,你活下来了,你以后会当将军嘛。”士兵长干笑道“所以你好好保护自己,以后当了将军给我们兄弟升官发财,做人不能忘本,我们都指望着你啊!”

兵长话一说完,整个小队顿时一阵大声附和。

“我靠,兵长你太怂了。”莫耶大红一口粥水喷出来。

然后兵长死了,莫耶大红想了很多,那日的大红同志三进三出冲阵愣是在千百人尸堆中找到了兵长的尸体,左手抓着脚踝右手提刀,莫耶大红愣是一个人走了二十多里将士兵长人给带了回去。

只是二十多里的拖行,让士兵长的一张老脸早就被蹭的皮肉尽烂,已经看不出丝毫人样来。

“好歹,是个全尸咧。”

莫耶大红之后一个人租了个车子把尸体运回到了士兵长的家乡,放在了他家门前,然后拍了拍他妻子肩膀说道。

之后的莫耶大红,穿上了兵长的战甲,缝缝补补,然后一过就是十年。

“将军,哨兵传报,东偏南二十度十五里外,有一支骑兵正在靠近!”

莫耶大红听着下属的声音,从红色艳艳的火光中清醒了过来,略微点头,然后将没有持稳的烧鸡一把扔在了火炕之上。

“传令,全体熄火,准备开战。”

**如水桶般的高大女将,拎起九十来斤的大关刀,破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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