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原来龙幽只是个不过如此的女人。
但是沦廻仍旧心中有着些许的赞叹，因为一个人要复述出自己悲惨的过去，往往并没有别人想象的如此平静。那并非是漫画或者电影里头，可以风轻云淡般，抽着雪茄慵懒的宛若说笑似的过程，而是一种对自己存在感审问的经历。
但平静并不意味着接受过去，龙幽只是个能够面对过去的女人。
正因为只是个面对过去的女人，也就并非大贤大圣，既不会从过往的这些经历总结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理论，也不能够指导他人杜绝历史的重复。
龙幽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大小各堂各房的小孩，在自己的童年之中对自己的欺辱，正因为龙家是如此注重实力的尚武世家，才让欺凌越发的旁若无人。也让自己懂得了弱者被压榨，本身并非自己做错了什么，其存在的理由有万千，但欺负你理由只有一种，那就是弱。
沦廻对龙幽怎么被人亵玩**的童年毫无兴趣，应该说对于他而言，那些手段也不过如此。但沦廻喜欢八卦，特别是龙家的八卦，现价段他是既喜欢也派的上用场。
“继续说啊，不要停顿，她不就叫龙幽么，和你同一个名字。”沦廻一脸期待的看着“你口渴么？要喝点水不？”
说完，沦廻自己倒十分不客气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咕咚咕咚就是畅饮数口。
“龙维夫妻原来多年不孕不育，但是龙维的发妻对他有恩，其妻子的家族帮助龙维坐上了龙家家主的位置。奈何恩情并不代表爱情，况且时间长久，其妻子生育能力有障碍的事实也无法忽略，但尽管如此，龙维也不另娶新房，表面上倒是一堆模范夫妇，不过龙维一只有想办法解决无后难题，所以龙维在外头也是各种尝试，但养育后代和寻花问柳不同，龙维需要的是一良家妇女并且是一甘当小三的女人，为他养育后代，而这一点，他的发妻因为自身的问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龙幽也是觉得这点有些可笑“我说过的，龙维和他妻子并非爱情而更多是一种合作关系的联姻，长期下来也就是亲情，但龙维在外寻找，几经波折，也算得上是认得了一个聪慧温柔，又有点胆小的女人，这女人，便是给他养了个女儿。”
“你的原型？”
“但龙维家庭上需要后继有人，可另一方面他也是政治上雄心万丈。他知道背后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包括族内各房也在寻求机会夺权，正因为如此，他清楚一旦自己的女儿被暴露出来，无数的追杀就会蜂拥而至，防不胜防，极其危险。”龙幽不搭理沦廻的问话“所以，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替代品，在他的女儿长大之前，能够帮她挡住来自族内外的各种问题。暗杀，对于私生子的歧视，已经族内各大势力的斗争牺牲品，而且重中之重，这个牺牲品最后可以被轻易的牺牲掉。”
“那就是你了，一个妓女的女儿，这等身份的前提之下，帮你扔在院子里一年也见不上几次，毫无感情可言，不就是为了可以让自己在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舍弃？”沦廻哈哈笑了起来“龙维这人真是有趣，这种十几年的 养成大计都算得这么清楚，这方面我不如，不如的很。”
可惜千算万算，龙维倒是没有计算到，尽管只是一名少女，但其本身所蕴含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可以跳脱出他计算之外，天赋的影响力。
“十五岁那一年，在度过生日之后，我并没有迎来梦想中关于自己现状的改变，而是察觉到了族内气氛的悄然变化，在无意之中，我听到了偏房几个叔叔酒后关于龙维外头有着真正继承人的可能性，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自己只不过是个替代品。但我当时候很难理解这一点，因为不管如何我也是拥有正统血脉的龙家人，我很难理解龙家会将我置于死地。可惜常年的遭遇是我对环境氛围改变具有后天养成的敏锐直觉，而恰好在那一段时间，又发生了另一间事情，给了我逃出龙家的机会，那就是生我的那个女人，刚好死了。”
沦廻听到这里，浅浅一笑。
“不知道是龙维已经觉得她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还是她本身就活该，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在最后的时刻，她是被人**致死的，也算得上死得其所，符合了她一辈子的风格，映照了老本行。”龙幽好不唏嘘“我和她并无感情，可以说她在把我送进龙家之后，就自己一个人活在她自己世界里头，而我则是被几个龙家的下人凑合着养大的，十岁之后基本就没有见过几面，但尽管如此，在她死去的瞬间，我还是觉得，龙家这地方，再也没有我呆下去的理由了。”
“没有什么的地方是你必须要呆下去的，从来如此。”沦廻点头说道。
“我并不知道他们打算如何处理我，但是我借着给那女人送葬的唯一一次离开的机会，逃出了龙家。自然龙家是不会让那种女人埋葬在族墓里头，知道最后也只是安排了两个侍卫监视我将她的骨灰撒入到了大海之中。但他们错估了我当时候作为龙骑士已经接近大师级的实力，因为这十五年来，修炼已经成为了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因为修炼带来的回报，是我看得见的，不同于其他任何方面的努力，可以放我免受欺辱之苦。”
当时候的情况一定十分复杂，因为沦廻可以知道那段时间龙维定然在各处造势放出消息留言给他女儿出现进行铺垫，但既然如此，也不应该有人一时心软将龙幽给放出来，至少如果是沦廻来做，就绝对不会这样干。
“那两个侍卫，大概是什么程度？”沦廻忽然打断的问道。
“两个皇牌级，作为侍卫也算得上很不错了。”龙幽浅浅的回答道。
“你们当时候同龄孩子之中，你是最强的么？比你差点的大概是什么级别的水平。”沦廻接着问。
“我并没有显示完全的实力，但是比我差点的大概也就是接近皇牌突破，但是那些真正有水平的是不会来找我麻烦。”龙幽回答道。
“果然，那两个侍卫，并不是监视你去给那女人撒骨灰送行的，而是为了趁机干掉你，让你和你妈两人一起回归大海，真到也是龙维的另类仁慈？哈哈。”沦廻贼笑两下。
“你说的我也有想过，这也难怪龙维迫不及待就在那几天就在对外的宴会上隐晦的说出了自己外头有个女儿的事情，自然是已经打算将我和那女人干掉了。”龙幽也不算恍然大悟，只是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得到了确认而已。
“一切意外都在于他们错估了你的实力，但你既然逃出来了，那么主动权已经完全不在他们身上了。”沦廻坏笑道“这种情况要是给我来，定然搅得龙家天翻地覆。”
但沦廻很清楚，这女人那时候才十五岁，常年在深宅大院，根本就不会有太系统的逻辑思维，看来活到现在，还是运气使然。
“你想的没有错，我尽管实力还算尚可，但是如果龙家全力通缉，当时候的小女孩根本也就抵抗不了几天， 所以在那段惶恐不安，到处躲避搜捕追杀的时光里头，我遇到了我的授业恩师，华谨。”龙幽的脸色好歹是暖和了些许，也许是因为说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幸运的高光时刻。
唯一能够从龙维这种荣誉级高手中将人给分毫不差的担保下来，那么相对应的也就需要荣誉级的高手，但这类高手基本不会冒险得罪人，但正好，超级美少女萝莉控的华老太，却是这么极少数可以乱得罪人的强者。
“和龙家硬抗还能够安然无恙，华老太背后的势力确实可以……等等，那个老太婆居然是个荣誉级的盗贼？”沦廻吞了一口唾沫，脑海之中不断重复播放华老太那佝偻着背，踱着小碎步的造型，呸呸呸……
“我是龙维所制造出来的最完美的替代品，但正因为我过于完美，所以我才可以以假乱真。”龙幽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嘲讽和无奈“华师她家族和龙家有仇，加上对我十分赏识并且愿意收留我作为弟子，很快的就和我一起做出了一些对付龙家的习惯。首先华师在公众场合将我以龙家私生女——龙维的继承人给带出面，而私下里则是威胁龙家，如果不承认我作为龙维的独女，那么我就将龙家的内里的丑闻以及龙家武功的心法和驯龙的秘方给公之于众，迫于这种压力之下，龙维被迫承认了我的地位，并且最后含恨将族长继承人的位置传给了龙腾。”
“华老太估计是找到机会整治龙家了，开心的不得了吧，不过华老太手段还是有的，她给你支的招式找找入肉，这样一来龙维的那另一个女儿，也就是你姐姐，一辈子都没有个真正身份了！爽快啊！”沦廻拍手称快。
“但相反的，龙维在两三年内下定决心将族长职位传给其侄子龙腾之后，就翻出和华家各种矛盾历史为理由，以我拜师华太的事情，将我驱逐出龙家，同时没收了赐给我的龙骑。这也算是一种平衡，从那以后，我们就各自为政，互不搭理。”龙幽说完，扫了沦廻一眼“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故事的全部。”
沦廻脸色一沉，也就是说龙幽十五岁离开龙家，投入华家，而在三年之后也就是十八岁的时候被收回龙骑，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龙幽那个时候已经是隐约突破到了荣誉级的入门，这也是龙维如今想要找会龙幽的原因。换句话而言，厚颜无耻的龙维老头看到了自己这妓女生的垃圾私生女居然有如此天赋，那么在家族危机时刻已经无所谓颜面，想要最后压榨龙幽一下，让其为家族出力。倘若龙家如果有两个荣誉级的高手，那么却是整个政治局面将会完全不同。
但龙维很不好运，因为真正打算下手整治龙家的，并非只是龙维高瞻远瞩所看到的那林立的各路家族议员，也有一名吊儿郎当的盗贼学生。
尽管龙维不清楚失去龙骑之后的龙幽实力如何，但是倘若和龙幽做个交易，将龙骑送回给龙幽来交换战斗力，那么也并非不可能吧？就算退一万步，龙幽尽管十分不合作，但是却被人发现“恰好出现”在龙家里头，那么各方势力肯定会考虑龙幽重回龙家的可能，这类虚假信息的价值也不会比龙幽亲口打赢参战来的少多少斤两。甚至就拖延的时间而言，就足够龙家准备各种后路。
想到这里，沦廻缓缓的战起身来。
“故事不错，我听的也很开心，至少……和我知道的版本相差不多。”沦廻拍了拍龙幽的肩膀，语出惊人“那么，你知道我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龙幽十分简洁的回答，因为她虽然并非智力超群，但和沦廻相处两年，也在外头游历一年的时间，沦廻所展示出的技术以及各种细节，包括他对于斗气使用的见解，都完全不是那种可以为了一些钱财就出卖自己的男人。
“虽然我是有意的，但是我真的很享受和这个时代的各种天才相处，我说的天才，当然也就是你这种，能够在短期就可以理解魔武本质的人类。但如果你是魔武天才，那么至少思维逻辑上不要太狭窄，你自己想想，两年的相处下来，你真的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就在大学某处靠近盗贼教学楼的草地上躺着的？“
龙幽一听，小脸顿时一红。
“闲话不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沦廻低头看了看时间，然后走到了远处楼梯下方的杂物间的门口“我问你个问题，你对于那个龙维的秘密情人，你恨她么？”
龙幽一听，很快的就摇了摇头。这类问题定然她是想的太多，自然早就有所定论。
“如果是我，我就会恨。”沦廻不悦的说道。
“她是无辜的，她并不知道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龙幽盯着沦廻握在门把上的手说道。
“不对啊老师……你的逻辑是错误的，不知者无罪这种话不是给你我这类人相信的。你想想看这样的一个女人，如果只是个有漂亮皮囊的女人，可能被龙维看上么？换个角度而言，这样的女人，她就不知道，就想象不出来，她这样的一个身份背后，会有多少相对应的金钱和人祸来给她遮挡秘密么？很显然，她知道的。”
“但她什么都没有做……”
“不对，她做得太多了。”沦廻冷笑着摇摇头“她也许只是个平凡女人，也许是个胆小的女人所以才安于现状给人做小三，但是她也许不敢想是因为害怕对自己心灵进行谴责，我很清楚的告诉你，她知道龙维对于你的所有安排，尽管她不知道确切的你和生你那女人的样貌名字，但是她很清楚也可以考虑到这之中的前因后果，尽管如此，你恨她么？”
龙幽觉得沦廻说的没有错，也许是因为自己情绪导向也希望沦廻说的没有错。但那个女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她们本身貌似无罪，但是这女人清楚的知道龙维为了她们的身份，要牺牲包括自己在内多少人的性命，如果这样，那么只是胆小的不去细想后果，但潜意识也分明是懂的。但沦廻的逻辑很仇恨，牵强不说，这是一种连坐的惩罚思想。
可沦廻不问龙维，也不问任何欺负她的人，更不问那个几乎夺取她存在的所谓姐姐，而是问了这么一个女人。而恰好因为这个女人，做了一个看似并没有影响他人的选择，做了别人的情妇而已，但是却可以牵连出如此严重的祸根。
龙幽皱眉不语，龙幽很难说有恨。龙幽可以恨很多人，但是自己是个理性的女人，从逻辑上来说，龙维，龙家，都可以恨，就算感性来说，另一个应该恨的也是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姐，尽管这女人她也没有见过，也不知情龙维的具体计划，但是龙幽自己的处境，却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这龙维的情妇，又该如何去恨？
沦廻看龙幽不说话，眉头一挑，打开楼梯下这储物间就是拖出个女人出来。这女人身材娇小，年纪也稍微大了些许，约莫五十来岁，浑身捆绑的严实，嘴巴自然封条傍身， 一脸惊恐。
“要杀了她么？她生的女儿，才是叫龙幽。”沦廻问道。
“不杀，如果这样的理由成立，那么她的母亲也该杀，因为她母亲生了这样的女儿，刚好成了龙维的情妇。”龙幽拒绝道。
“也好，那她家那八十多岁的老母，我也告诉你哪里杀了。”沦廻立即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
“沦廻你疯了么？如果有人按照你这样的思维，你的母亲被你牵连了要被人杀掉怎么办？”龙幽反驳道。
沦廻右手发力，抓住娇小的女人脑袋，提了起来。
“我会说我会帮你报仇。”沦廻冰冷的回答了龙幽一句“然后我就将在场的所有人杀光。”
“你这个疯子！”龙幽大声的说道。
“那是因为你自以为自己做好的觉悟，其实还远远不够。”沦廻摇摇头，左手衣袖滑出匕首“你，和我还有龙维这类人有着最根本一点不同，那就是我们会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而且我们会将后果带来的任何影响，给处理干净，负责到底。”
沦廻说完，左手匕首开始缓缓切割女人的喉咙。
女人浑身疼痛痉挛，双眼恐慌的看着龙幽，脖子发出空气跑出的哧溜作响声音。
“像这种自以为弱女子躲在事情背后的女人，拿胆小懦弱的个性当做挡箭牌和无知的人，没有活着的价值。”
沦廻一边说着，一边缓慢来回的拉扯匕首刀刃，喉咙的切口越来越深。
“龙维这种在背后算计任意摆布这你和那些受牵连的人，他固然讨厌，但我个人来说，最讨厌的还是软弱无能，最后只能够被人摆布的人。”沦廻冷笑一声“所以……这女人和你妈一样，到了最后，生死不由天，由他人。”
龙幽听完，眉头凝成了麻花，眼神似乎有些怒火。
“我并不肯定你对龙家怎么系那个的，但显然他们对待你，本质也就和我对待这女人一把。”沦廻说到这里，扔掉女人，让其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然后他走到龙幽的面前，抓住对方的下巴，看着对方的双眼“在龙维的眼中，你只是享受华太的庇佑的软弱女人，是一只棋盘上挣扎着等待人抓起敲落的棋子，你永远只是那群人眼中，被人扔石头砸到左手骨折，并且被人挂着衣服吊在树上过夜的垃圾杂种。”
“这样的人，你有什么价值可言？”
沦廻哈哈大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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