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向花带着自己的侄女言无尽在火车站台上送走了轻装上阵的乔乔,忽然是想起了自己当年义无反顾的想要留学柳荆的故事。
当年确实是年轻,年轻了就会冲动。
可现在想来年轻和冲动并不是有着直接挂钩的关联,如果岁月回转,言向花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会选择如今这条道路。若要说人这一辈子只求不后悔的,那都是没有后悔够的人才敢说的话。
至少在某些深夜忽然从孤零零的双人大床上惊醒,抚摸着身侧的空档,言向花根本就说服自己这辈子过的是义无反顾。
这都是好事,能够后悔的是人生,如今送走了乔乔,也希望这名算是自己半个女儿的后辈日后不会后悔。
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如今已经将要迈入五十岁半百这道坎子的花花同志,对于这后悔的理解又是增进了几分。随着人的阅历的丰富,失败的经验的积累会让一个人在做新的选择时思考的更加全面。每当冲动的情感从内心深处涌起,失败的挫折感就会在阴暗的角落百般阻挠那种冲劲,岁月蹉跎,在某个时分之后,这辈子就再也很难冲动起来,性格也开始走向了犹豫的拐角。
“无尽,今天没有去上课么?”
送走了乔乔,恰好是下午四五点的时间,火车站距离荆棘大学颇远,倒不如顺路拎着无尽回家吃顿晚饭,反正这丫头还是经常过来探望自己,毕竟柳荆之大,她也没有其他太过于亲近的人。
“逃课了,我可不是什么好学生,只要考试成绩优秀,能够顺利毕业就好。”
和自己的性格完全不同,言无尽因为其成长环境的区别,被捏成了更为豁达和释然的性子。想当初年轻的时候,言向花自己也是个十分爱玩,喜欢各种参加活动,饱尝新鲜感的活泼少女,争强好胜和乐观倔强的性格,才会让自己最后离开了言家,不顾一切的和沦理结合。
这一点,换做是言无尽的话,恐怕会是完全另一种结局。不争不抢甚至大部分时候努力让自己不出现,是言无尽在言家的处世学问。可惜的是,言家上下不会都是迂腐之极的无知分子,言无尽若是真的有所天赋,很难想象真的就这么被世俗的风尘所淹没。
“晚上去我那里吃饭,你也有几个星期没有和沦廻见面了,那家伙挺想你的。”
“姑姑你这真是说谎也不打谱,廻哥要是真的想见我,那才是太阳打北边出来的旷世奇观。若真是想我,也至少会在学校里头抓我一起吃饭,反正都在一个地方。可是廻哥在学校里头只喜欢一个人清静,平日里除了伊芙还有科黛儿老师敢去叨扰他,哪怕是徐不卜也不敢随便进入盗贼小楼。”
言向花开车进入高速,却莫名其妙的今日很快便是塞起车来。
“这客气话都是要说的,总之你来我家吃饭那有什么的,难道还得看那小子的脸色?每天都要我看着他和我两个儿媳妇亲亲我我,也不顾及我老人家的感受,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花花同志倒是说的事实,以前还能够调戏一下韵律和诺拉,奈何这两小妞结婚了,已为人妇,平日里在家那都是放的很开,再想要用语言来逗弄两小妞对于言向花而言已经是颇有难度的事情。
言无尽浅浅一笑,自己是明白有些话不太好接。
而花同志则不断的旋转电台旋钮,在四处打听着现时的交通状况,显然今天这塞车程度有点夸张,和平时不能同日而语。
车子才刚进远离市区的机场高速,就已经是完全堵死,和无尽小妞你一言我一语的度过了半个小时的轻松时光,居然是就这么蠕动了不到半公里的距离。
听交通电台的路况消息,据说是在郁金香高速东侧路段发生了交通事故,此时正在紧急处理之中。
言无尽倒是乖乖的坐着,似乎从来就没有令自己急躁难安的事情,毕竟这塞车再如何夸张,也不可能于高速上耗费一辈子的时光。可是身旁的言向花却是叽里咕噜的不高兴了,作为一名在柳荆高速开了二十多年车的女司机,心里头就又是忍不住勾勒出高速上两个傻蛋因为车身轻轻触碰摩擦了那么一下,就兴致盎然的跑下车互相理论然后堵住整条高速的情况。
这又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得不打电话让交警保险公司奋力的挤上高速前来调解,最后就为了这么几个十几个金币的破事让成千上万的人浪费生命,凭空等待一个半个时辰,回到家里天都黑了然后好不容易做个晚饭结果不得不直接睡觉继续上班。
“还好现在回到家有花想做好饭,不然老娘真是一天要累死。”言向花双手并直伸了个懒腰,颇有一种为生活打拼惆怅到不行的中年女人的感觉。
“姑姑,听乔乔姐说以前在家里头都是廻哥做的饭……”
正当言无尽要揭短言向花的时候,也不算凑巧,言向花的手提包里,手机响了个通透。不愧是身为母子,两人简直就是在某些品位上有异曲同工之处,这手机铃声言无尽今天至少是响了差不多五次,次次要命,摄人心魄。
可是和之前的四次一样,言向花拎起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头的来电显示就**裸的三个大字——狐狸精,然后利索的挂掉,把手机塞回到了包里。
“姑姑,这可不大好吧,毕竟是殿下打来的电话。”
“没事,我就是要让那女人知道,普天之下,还有我言向花这么一号人物,可以肆无忌惮的挂她手机。”言向花冷哼一声,双眼放光。
“然而仅仅只是挂个电话而已。”
言无尽叹了口气,无奈的摊开了双手。
下一秒钟,言向花双手离开键盘捏上了自己侄女的小脸:“啧啧,小姑娘这么得瑟,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呜呜呜!”
可怜的言无尽一阵挣扎无果,被言向花狠狠的蹂躏了一番。
“言无尽,你还真是什么都能说。”
言向花哼道。
“姑姑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老实话了。”言无尽感受着自己的一张俏脸在言向花的手中被肆虐成各种形状,也是求饶。
“你这语气,听起来倒不像是在道歉嘛。”
“哪里的是,我这是诚心诚意的。”
言向花双手一拉,看着侧座上那张鹅蛋脸被自己扯成了圆饼,也是笑将开去。
“那你告诉我,言家这次是打算支持哪一边?”
言无尽好歹是将自己姑姑作恶多端的怪手给拍掉,然后惺惺然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肉。
“你都知道了?”
“啊呸,你以为我就是个为了爱情出走的傻女人了?我在做大事的时候,你还没有从娘胎里头出来呢。”言向花朝着前方蠕动的车辆狠狠的拍了两下喇叭,说道。
“那为何爷爷说你已经和言家没有关系?”言向花反问道。
“因为我确实是和他们没有关系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言向花撇了撇嘴,似乎只是勾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没有余地了?”言无尽进一步问道。
“干嘛,你还想拉你姑姑回去?我才懒得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你也不想想,我现在是谁?帝国头号家族诺兰议会长的亲家,他两个女儿都是我的儿媳妇,我要她们给我揉胸她们就乖乖地挺腰,我要捏她两屁股,他们就软软的给我撅起来,这不说老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言家什么的事情,你一个人操心就好了。”言无尽一脸嫌弃的说道。
姑侄两人对望一眼,却又互相没有任何的笑意。
言无尽知道,这姑姑大人愿意把自己接来柳荆,恐怕已经是她愿意做到的极限了。然而尽管如此,言向花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毕竟沦廻娶了诺兰家的两个女儿,她带着无尽来到韵廻居,分明也是给很多人一些信息,那就是有意无意让别人觉得南月帝国或许有可能支持着诺兰家在柳荆的地位。
但为政之中,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谁又知道这看似前途无望被言向花接济过来的小美人侄女,又能够在柳荆翻滚出多少大风大浪?
明面上,南月帝国迫于压力,也源自于旧皇“驾崩”,新登基的陛下采取了一系列的亲柳荆政策,让两国处在同盟合作的蜜月期,可是所谓的国国联合,最重要的基础还是在于国力,如今诺兰家族隐约中有一家独大的态势,加上世界各地神教由于神祗系统的莫名瘫痪处在与影响力急剧消退的低谷期,俨然这就是一副大变前夕的暗潮涌动。
“那姑姑你好自为之,无尽也只是一名乖巧的观察者,只有看着的权力,却没有能够改变的力量。”言无尽巧避锋芒,欲言又止。
“观察之后不还是需要汇报,真以为我老了看不懂你们那些端倪,这柳荆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言家派来了这么一个小女生到荆棘大学交换,身为言家的女人,你的身份和地位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然而这又若何,柳荆毕竟是你们的地盘,就算真的山洪海啸也与我无关,南月已然是没有北上的意愿,新皇显然很满足目前的局势,还是说,你觉得南月帝国和近期不断在试探柳荆防线的印罗联邦有着任何的私下勾结?”言无尽伸手指了指前方告示牌,示意这么堵下去不如前头下高速也许还会更快,毕竟机场这边距离韵廻居所在的庄园也并不太远。
言向花点点头,亮起转向灯就是在蠕动中的车道附近缓缓的挤到辅道。
“无尽,政治上永远没有满足二字,那家伙连他皇帝老子都干杀,谁知道下一步要对付谁?不过无妨,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尽量的站在……”
话还没有说到一半,远方的天空传来了雄浑的爆炸声响。
——————————————————切——————————————————
当夜幕降临,被一路上塞车折磨得饱含热泪的言向花和言无尽两人回到韵廻居的时候,居然发现沦廻正领着一名年纪和乔乔般大小的美女在餐桌上大肆朵颐。
结果言向花看到此情此景,将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捂着脸就是带着哭腔说道:“造孽啊!哎哟喂,我这是怎么对得起沦家的列祖列宗,你这小子居然在外头养了三奶,还堂而皇之带回家来?你这让娘亲我如何对我两名儿媳妇交代?”
可怜的阿瑞斯蒂娜被言向花给吓的本来吃得正欢的勺子都是在嘴唇前停住,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求助似的看了看对面的沦廻。
这也难怪,平日里阿瑞斯蒂娜都是穿着一身盛装,典型的就是教廷打扮,可今天因为种种原因沦廻给她换上了一套律子备用没有穿过的衣服,加之卸下了往常盘得十分隆重的秀发,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所谓的圣洁庄重,显得有几分清纯可爱,多了几许邻家姑娘悸动感。
“花花同志,这小娘皮……呸,是这位大人你见过的,她是诺拉和律子的朋友,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很眼熟?”沦廻伸手勾去眉宇间的冷汗,大声说道。
言向花这才是冷静下来,张开双掌露出了没有一滴眼泪的双眼。
“这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外头满大街都是,肯定看久了都会觉得眼熟,你不要因为今晚诺拉和韵律加班不回来,你就坑骗我,我告诉你,你上次带回来的小红小冰小绿我都帮你瞒过去了……”言向花咯噔的跑到了阿瑞斯蒂娜的面前“我和你说,这兔崽子外头有很多女人,你不要被他给骗了,听姐姐的,姐姐都是为你好,需要钱的为难的地方姐姐帮你,兔崽子没有什么本事只会花言巧语,一到床上就是银枪蜡烛头,哧溜一下就燃烧殆尽,渣都不剩,姑娘你还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沦廻差点没有掀桌而起:“言向花我拜托你,这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是南月特产,柳荆国不信这个的,而且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是我和律子还有诺拉的证婚人,阿瑞斯蒂娜殿下!”
身后,一早就看出对方身份的言无尽倒是十分冷静,只可惜沦廻怀疑小丫头这么用力掐自己大腿这要是掐坏了该如何是好。
言向花听完表情就是一愣,仿佛脑袋当机了似的,几秒过后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转身对沦廻说道:“吾儿,娘回来了,今天高速塞车,还听到了一声极响的爆炸,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真是令人担心,千万是别有人受伤就好。”
沦廻内心的大草原上,由于监管不力又是让几只羊驼肆意的奔跑了一圈,尽管是自家母上,但还是不得不赞一口真是不要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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