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襄阳廖家。”叶泠婉一字一顿的说。
“那是我母家啊!”廖颖深吸了一口气,“舅舅可是仗着我爹照顾的”。
“你外祖母只有你娘这一个孩子,嫡女!”叶泠婉加重了最后两个字,“你后母和你舅舅才是亲姐弟,同一个娘亲生的!”
廖颖打了个激灵,人心隔肚皮,小妈一直对他很好,舅舅看起来待他也不错。但总归他们才是一个姨娘所出,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也是,外祖母不在了,外祖公怕是巴不得舅舅占尽我家好处。”
“哟,婉姐儿和颖哥儿再说什么悄悄话呢?”屋外娇滴滴的戏谑声,刻意得发腻。
叶泠婉没料错的话,说话人应是廖颖的继母——小廖蔡氏。
廖颖赶紧把图纸收好,恭敬得垂首堵在门口。
“廖夫人玩笑话真好笑,我和颖哥哥哪有什么悄悄话。”叶泠婉天真无邪的笑容,刺得小廖蔡氏生疼,她可不是聋子,“你外祖母只有你娘这一个孩子,嫡女!”这句话像是惊雷落地一般,惊骇得她心口狂跳。
难道说她从她娘那听到过什么传言?小廖蔡氏看着这俩金童玉女,分毫不觉赏心悦,只感到碍眼,于是打了个哈哈就转身走了。
时隔多日,叶泠婉再来看廖颖时,她得知甘苦甘甜送到武当山学艺去了。
“襄阳的蔡家派人来偷四轮马车图纸,不料却被我爹爹的亲信当场发现了。多亏你提醒,倒是真没想过会被你言中了!”他现在是越发佩服叶泠婉了,“爹爹说准备酬谢你一百两银子呢。”
“哼,我就说你那后妈不是个好东西吧!”叶泠婉冷哼道,这女人一看就是没少挑事儿的主。
“不过爹爹也说,家丑不可外扬。”廖颖叹气道,“小妈这事儿做的虽不地道,但是毕竟是姻亲……”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闻着都能听出一丝无奈之情。
“我当然明白。”叶泠婉垂下眼眸,盖住眼里的的阴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藏着掖着……”哪怕里面都烂透了。最后这句,叶泠婉只能在心里说说。“要廖伯伯放心,我叶泠婉绝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四年过去,经过无数次试验,廖家终于成批造出四轮马车,投入到商业运输业的应用中。由于保密措施到位,廖家的能工巧匠又忠心耿耿,市面上一时没有山寨货出现。
“你马上七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这样私下见面的机会怕是再难有了。”十岁的廖颖,身姿犹如挺拔的小松,再过些时,身体正是抽条子一般疯长的年纪。他不觉感叹起来:“妹妹越发水灵了,下次见面怕是你出嫁的时候吧。”
“你以为我把甘苦给你的用意是什么?”叶泠婉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看着廖颖,“他可以探望妹妹的由头接触甘甜,都闭关训练四年了,不久就能回来当差了吧。他们再拖下去,我怕我爹起疑心。而我出门的由头嘛,你说去学堂如何?”
“去你伯父开的楚材学堂吗?那我也去!”廖颖可不想放弃跟叶泠婉接触的机会,这家伙简直就是聚宝盆嘛!那对兄妹的事儿,你尽管放心,由头找的好,绝无破绽。”
楚材学堂实质上是个私塾,山长是叶泠婉那有着举人功名的伯父。但是由于对学生选拔严格,加上西席授业有道,至今还没有通不过乡试的学生。因此,也是除了武昌县的县学外,最有名的的学堂。
“你要知道很多慕名而来的学生,只要不合格,就是给再多束脩,也进不了学堂的。”叶泠婉深深明白醉心从商的廖颖,对之乎者也向来不感兴趣。
“但有一个特例,那就是县令上峰的草包儿子,凭县令亲自推荐进去了。”廖颖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很多信息他打听得一清二楚。“马上就是县令给上峰纳冰敬的日子了!”
又到了夏天受贿日?叶泠婉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那除了银两外,你再备上好的竹米一石。听母亲随口提过,伯父四处找人打听哪有竹米出售。”
“竹子起码一甲子才会开花,开花后大片竹林就此枯死,才能留下些种子,谓之竹米。深藏地下,人们挖掘采集不易,还要跟竹林中的地鼠之流争夺,从来在市上难得一见。”廖颖沉吟片刻,“好在改进后的四轮马车,能多套马匹,速度会快上很多。我现在就去吩咐下人去蜀地一趟。”
“哟,颖哥儿这是准备去哪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爽朗的声音透着一丝骄纵的语气。叶泠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廖颖表情也不自然。
“回母亲话,婉儿妹妹说要给我个小厮,还不要我付工钱呢。”廖颖垂眸,绷直了身体,恭声答道。
“回世伯母话,正如颖哥哥所说。”叶泠婉也学着廖颖,一板一眼的答道。
小廖蔡氏抬眸扫了一眼,媚眼如丝,娇笑道:“那真多谢婉姐儿了,有空多来玩!”说罢,别有意味的笑了笑,一扭一扭地去了。
叶泠婉本就是假装恭顺,实则一直暗中打量小廖蔡氏,被她那么一笑,心中直发毛。叶泠婉见她背影在长廊转角处消失后,望廖颖方向狠狠剜了一眼。这是暗讽他俩有私情呢!
“小妈慎言!”可惜廖颖回过味时,这话却已经说迟了。
“算了,给我说说马车运营的事吧。”叶泠婉知道这女人不会善罢甘休,她现在最关心马车的事情。
“我爹现在是四处开了镖局,用改良马车运货。听你的建议,采用你所谓的标准化生产,工部现在也还没能仿制出来。”廖颖言简意赅的汇报。
“嗯,负责叠铸法和灌钢法的铁匠你要好生伺候着,务必要他们守住技术秘密。”有了这些措施,短时间内他们改进的四轮马车是不会被仿制出来的。
“嗯,我都照你的做了。开始有不少人抱怨我家给工匠的待遇太好,会坏事,现在都不吭气了。”廖颖想到那些人开再高的价钱也挖不走自家工匠很是自豪。
“钱是一方面,尊重人才是更重要的方面。所以我一直强调你要找才艺双馨的匠人。”叶泠婉认真地对廖颖说:“你一定要记住,人品是最重要的。我们宁愿要技术差但人品好的,也不要那手艺巧夺天工却人品欠佳的匠师。”
“叠铸法?灌钢法?你确定听清楚了?”小廖蔡氏皱着柳叶眉,小声询问不远处低着头的玄衣男子。
男子抬起头,生的是高鼻大眼,相貌堂堂。他眼神坚毅,抿着唇点头,并不说话。
“玄青说是那便是了。”和小廖蔡氏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蓝衫青年,右手有声律的敲打着身前的八仙桌。“只是不知道世间可还有人知道这两种秘法?”
这蓝衫青年便是小廖蔡氏一母同胞的弟弟,蔡恒志。他挑起自己略显秀气的眉毛,左手不断摩挲自己光洁如玉的下颌,淡淡一笑道:“我确不信这些法子均是出自十岁之幼女,想必她必是有所奇遇。”
从某种角度来说,蔡恒志算是猜中了。只可惜这奇遇太过罕见,这世间独此一遭。
“只要斩获这奇遇之源头……”玄青低语,漂亮的眸子闪着诡谲绚丽的光彩,邪邪的笑了。
“一切都麻烦你了,玄青……”蔡恒志附上玄青凉薄的红唇,反复舔舐**,动作轻柔,神情极尽缱绻。
玄青眼里无波,面色如水,只是耳尖通红泄露了他内心的喜悦。
小廖蔡氏当作没看见一般,往里屋走去。
“你姐姐倒是对我俩分桃之好,熟视无睹,置若罔闻。”玄青抚了抚额间碎发,勾唇笑道。
“她虽然小家子气了点,又鼠目寸光,但却是这世间待我最真的亲人。”蔡恒志垂下眼睑,扶了扶右手大拇指上,代表襄阳蔡家少主之位的绿玉扳指。
“故此,我原谅了她先前的无礼。”玄青目光一冷,杀过一丝杀机。“希望这蠢女人不要再惹事生非。”
“盗取图纸这一步棋的确太愚昧,打草惊蛇不说,还暴露了自己。唉……”蔡恒志长吁一口气,“也不知这便宜姐夫何时能气消,撤下戒备。”
“无碍,你若是要,我去为你偷来。”玄青把玩着蔡恒志的长发,端起发梢,轻轻的吻了吻。
“这等小事何须你出手。”蔡恒志笑了,这笑容绚烂之极,彷如盛放的玫瑰。“武昌叶家,也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反而……”
“啊哈哈,怎么说也是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玄青听了之后大笑,马上心下了然,“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唔,是时候给那小女娃一个教训了。”蔡恒志眼里精光一闪,吩咐道:“蔡然,这些时你仔细盯着廖颖。蔡信,你去安平巷送份上等的文房四宝给那家大少爷,顺便告知我有要事见他姨母。”
门外一直候着的两名少年小厮闻言即刻行礼表示明白后,匆匆离去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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