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到来并没有掀起原本应有的波浪,因为更加震撼的事情到来了,没有人怀疑意志传承者的身份,因为一旦悬挂那一面黄蓝旗帜,就代表着已经经过了考验。
因此国王也没有第一时间召见身为勇者的叶游,反而吩咐所有人准备盛大的集会,向全国的人民宣布黑旗的回归,这让有着龙傲天梦想的叶游十分的不爽。
但是也就仅仅是不爽罢了,因为他还没有‘我是勇者所以所有人都应该以最大的敬意迎接我的到来’这种意识,相反的,他很没有出息的跟着侍女到处打量着华丽的宫殿,不时发出土包子一样的感叹。
“你们都下去吧。”
在王宫的大殿内,国王辞退了所有的卫兵,单独与黎歌徘徊在大殿内的红地毯上。
“时隔五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说吧,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哪怕是我的生命……”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当年吗……”
他露出了悔恨的表情,开始思考着应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
“当年到底是谁杀死了他,杀死了我的祖父。”
她补充道,剧情的突然转折让国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
他下意识的发出疑问,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黎歌的目的应该是兴师问罪,最后再将自己的头颅斩于剑下,为当年的事情报仇雪恨。
不过实际上,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就是一手缔造了那场战争的幕后黑手,只是一味地相信宣传的那样,‘他’是被魔族杀害。
“我在战场上找到了这个,所以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杀死了他。”
黎歌拿出一柄断剑,上面还缠绕着一根鲜红的布条,上面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
哪怕是五十年的岁月也没有冲淡上面的气味,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刻骨铭心的记号,他甚至能够猜想到,当初的‘他’是经历了怎样的血战之后才留下了这样的一根布条。
他颤抖着接过那柄断剑,小心翼翼的将布条一圈一圈的解下,直到他看清了里面留下的文字——“我会回来的。”
“国王殿下,您的脸色很难看。”
黎歌诚恳的说道,国王的脸色在看过布条之后苍白的找不到一丝血色,所以她十分担心国王会不会直接昏死在原地。
“我没事……我没事……”
尽管嘴上说着没事,但他的身体却还是剧烈的颤抖着,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决心在这一刻被粉碎的支离破碎,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像骑士那般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死亡。
“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送客的意思很明显,黎歌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她现在的角色就是继承了先辈遗志的骑士,所以顺从国王的命令是生命的第一要义。
“那么打扰了。”
她退出了大殿,留下国王一个人使劲的握着那柄断剑,嘴里不断的嘀咕着。
“我的王,您应该更加勇敢一些。”
海尔•拉齐斯,王座最忠诚的守护者从大殿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向着恐惧的国王告诫着。
“勇敢?你让我勇敢?五十年前的怨灵要来找我了,你知道吗?在打算接见他们的时候我还有最后的一丝勇气,但是现在,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国王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好歹没有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但他身上权利的光辉已经被剥夺,只剩下一个贪图生存的普通人留在原地。
“这位小姐似乎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她只是凭借着自己能够获得的信息将所有的仇恨放在了魔族身上,只要运用的好,这又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
对于国王的表现,拉齐斯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不过他只是守卫者,而不是引导者,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却不料被国王拒绝。
“拉齐斯,我已经不想再犯下错误了。”
他已经犯下了许多的错误,现在他已经老了,也想要能够度过一个安详的晚年,直到他的小女儿登上王座。
“但是王座、权利就是这样子肮脏的东西,我的王,要么您举起剑杀死所有的敌人,要么放下剑被他们杀死,您已经为了这个国家复出了这么多,难道如今就要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东流吗?”
拉齐斯有些愤怒的质问道,他不是不知道国王内心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但他却只能够强迫他肩负起‘王’的责任。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拉齐斯的话,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我的王,请让五十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一次吧,这可是为了王国……”
说道最后,他苦口婆心的劝诫着,态度的软化让国王产生了一丝动摇。
“够了拉齐斯,我不想、我也不能这样做,我亏欠那些人的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无法弥补,你现在又要我去杀掉他的传承者?那个纯净的就像是宝石一般的女孩?”
轻微的动摇无法撼动他这种浸淫在王权之上的上位者,但他此时坚持的却是一个普通父亲的坚持。
“她的内心隐藏着仇恨,您应该知道他的战斗风格,他就像是地火,一旦燃烧,就将会是毁天灭地的后果。”
拉齐斯用地火做比喻,那是大自然的力量,足以匹敌那毁天灭地的禁咒。
地火,是所有人类乃至魔族的噩梦,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他们只知道大地在一夜之间开始燃烧,所有生存在那片大地上的生命都在地火燃烧起来的那一瞬间被烧成焦炭。
地火代表着毁灭,这是被所有人都铭记在内心中的真理。
“但是她的眼神很纯净,就像是赛莉安娜那样,我没办法冷酷下来,你可以说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但是我也有我想要坚守的底线。”
国王再次坚定了自己打的想法,因为赛莉安娜,他最喜爱的女儿给了他坚持下去的理由,也成为了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哪怕地火会烧死世上的所有人,您也无法下达残酷的命令吗?包括赛莉安娜那样的孩子,您知道战争一旦开始,那么会造成多少人的死亡吗?”
拉齐斯继续说道,他能够感觉到国王的动摇,只需要在这个时候最后再施加一点点压力,那么国王固执的坚持就会土崩瓦解。
“但是她继承的是他的遗志。”
他依旧试图辩解,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快要被说服,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将那个与赛莉安娜十分相像的女孩视为地火的象征。
“王!”
他大声的呼喊着,神情严肃。
“她所继承的不仅仅是遗志,她所继承的怒火更加占据上风,那是他们视为荣耀的东西,仇恨,远远比誓言更加深刻。”
“…………”
国王沉默了,很长久的沉默着,到最后,他才说出一句违心的话来。
“但是我还是不能这么做。”
“我的王……哪怕赛莉安娜会因此而死?”
拉齐斯加上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国王最喜爱的小女儿,那如同宝石一般纯净无暇的女孩是国王的死穴。
“我……”
他犹豫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正确。
“王,不要再犹豫了,隐瞒事情的真相,将怒火导向魔族,然后在这柄剑不受控制之前销毁掉,成就赛莉安娜的未来。”
拉齐斯知道,国王一直想要将王位传给赛莉安娜,但是他又不想要她受到权利的污染,这一份矛盾一直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
“她会恨我这个父亲的。”
国王抬起来自己的头,惆怅的望着打开的殿门。
“但这是必要的牺牲,必要的牺牲。”
拉齐斯在必要的牺牲上他重复了两遍,不知道是想要说服国王,还是说服自己自己。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最终,他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一般瘫软在华丽的王座上,那为了庆祝黑旗回归而高悬在王座背后的三柄利刃投下阴影,将他囚禁在阴影的牢笼之中。
“遵命,我的王……”
拉齐斯领命而去,那鲜红的法师袍就像是王座一般,瘫软的国王隐约看到了鲜血从上面流淌而出,为了维护王座的统治他手上的鲜血一点也不比四处征战的将军要少。
“我又做出了一件错事……哪怕是最为仁慈的神明都不会接受我的忏悔吧,踏入权利的舞台,就像是踏入地狱一般。”
他自嘲的笑着,慢慢的握紧自己的拳头。
“那就让权利见鬼去吧,赛莉安娜,我的明珠,哪怕付出我的所有,我也要改变现在的格局,哪怕再多的人会因此而死。”
革命伴随着牺牲与鲜血,但是革命之后的社会却是美好的,只要他一直坚持着改革的铁腕,度过那革命前夕最为黑暗的时刻。
他将伴随着旧世界的一切一同埋葬在黑夜,让赛莉安娜一个人迎接黎明的曙光。
至少他是这么打算的,至于未来如何……他只能够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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