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大哥,你不能丢下我!”
旅店老板叫喊着,身体不由自主飞向丽兹,不自觉间凝聚起了黄色的魔法盾。
特伦斯伯爵对旅店老板的叫喊充耳不闻,一闪身进了大堂的后门,估计是想从后面下山。
“无耻……”
丽兹心里默念一声,大剑的剑刃横放,由下往上向着飞来的旅店老板挑去。
随着一声轻轻的玻璃破碎般的声音,黄色的魔法盾如同泡沫一样破裂,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剑刃继续上升,撞向老板的身体,将他挑飞到丽兹的身后去。剑身侧面的撞击使老板发出一声痛呼,但是毕竟丽兹留手了,没有用剑刃,老板只是受了一些震荡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
挑飞了旅店老板后,丽兹无暇顾及他的情况,脚尖轻点,飞速追向大堂的后门。
这里是乌提斯山的最高处,随着雾气的散开,渐渐已经能看到暗沉沉的天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下雨不是问题,但要在雨中追击特伦斯伯爵,哪怕只是拉开一点点距离,都可能因为被雨幕遮蔽的视野而跟丢。
所以无论怎样,丽兹都得抓紧一切时间追上去。被她留下的短尾鸟,还是那被打晕的四十多个人,以及来不及查看情况的旅店老板,她都管不着了。
出了大堂的后门,眼前是一条下山的小路,就如同丽兹上山的路一样窄,路两旁的树枝叶繁密,一眼望不到山脚。
在这条小路上,一个身着绸制劲装的背影正飞速地向着山下跑去,外面的锦袍已经被他脱掉,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丽兹没有时间思考,提着大剑追了上去,蓝色的魔力在她的脚底爆发,让她的速度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尽管刚刚对战特伦斯伯爵几乎用尽了全力,但丽兹的魔力还很充足,现在的她几乎是任由魔力爆发的冲击力推动着自己前进。
特伦斯伯爵擅长的是防御型的魔法,而且刚刚还受了伤,根本跑不快,更别说妄图从丽兹这样拥有敏捷型魔力的人手下逃走。他深知这一点,所以逃跑的时候并没有用全力,而是以一种看似快速实则最为节省力气的速度跑着。
丽兹并没有发现这一点,魔力几乎是不要命一样在脚底爆发,身体如同旋风般在小路上卷过,带起的气流刮下片片绿叶。
几乎只是一瞬,丽兹便拉近了与特伦斯伯爵的距离,大剑举起,平滑的剑脊拍向特伦斯伯爵的后背。丽兹不想下杀手,特伦斯伯爵虽然十恶不赦,但是也要由审判他的人决定他的生死,所以她的攻击只是用上了剑脊而非剑刃。
带着蓝光的大剑裹夹着气流,狠狠地拍向特伦斯伯爵的背,如果中了这一击,恐怕他会彻底地失去行动能力。但是就在大剑将要接触特伦斯伯爵的身体之时,他却突然转过身来,单手伸出,眨眼间在身前凝聚出一面魔法盾。
大剑狠狠的拍击撞在魔法盾上,与此同时,丽兹也看到了特伦斯伯爵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一小包白色粉末。
黄色魔法盾在大剑的拍击下碎裂,由单手凝聚的魔法盾本来就不稳定,是无法挡下丽兹使出全力的一击的。但是对特伦斯伯爵来说,有这一瞬间的空档就可以了,他另一只手中的白色粉末被高高扬起,撒向刚刚完成拍击动作的丽兹。
本能的警觉使丽兹立刻抽剑回撤,蓝色的魔力裹满全身,以最快的速度避开了白色的粉末。
事实证明丽兹的退避是正确的。那被扬在空中的粉末并未下落,而是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慢慢向着四周扩散,被粉末侵染到的树叶在一瞬间枯萎,变为黑色的碳状物体。而这种枯萎又会在短短片刻传遍整棵树,让树上的每一处都碳化。
“甘瑞思的低语!”
丽兹再次后退两步,避开扩散开的白色粉末。
这种东西她见过,在托利瓦尔的阿莱利亚教堂里,教徒们用来处理冒险者带回的没用了的野兽尸体。兰斯特曾经告诉过她,这种东西能让它接触到的一切生命碳化,就像是传说中被阿莱亚女神打败的邪恶之神甘瑞思的魔法一样,因而被称作“甘瑞思的低语”。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甘瑞思的低语应该受到了教堂的严厉管制。”
丽兹厉声问道,手中的大剑越握越紧。
特伦斯伯爵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继续逃跑。他刚刚撒出去的量,足以相当托利瓦尔所有阿莱利亚教堂半年的用量,光是非法持有这种毒药,就已经是死刑。
这种东西太过可怕,人类若是沾上一点,顷刻间便会化为一堆黑炭,因为其可怕的效用而被阿莱利亚教会下令严厉管制,只许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使用,而且严禁外传。特伦斯伯爵从哪儿弄到了这种毒药,而且还能弄到如此之多呢?
丽兹没时间细想,特伦斯伯爵的身影已经在小路上越跑越远。她想从森林里绕路追上去,可是面前这么大量的甘瑞思的低语却不能不管。如果放任不管,不知道这些毒会将乌提斯山上的植被破坏多少,而且一旦起风将这些粉末吹上山顶,那些还晕着的四十多人可就一命呜呼了。
丽兹知道,那些跟着特伦斯伯爵的人,恐怕在这山上安营扎寨,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是毕竟是四十多条人命,放任不管的话,丽兹在心里就过不去这一关。
她运起魔力,想以魔力爆发产生的震荡将这些粉末吹下山去,至少不能让这些粉末扩散到山上。四周的树木在一片片枯萎,一片片地化为黑炭,不过转眼间,甘瑞思的低语便在这青翠的山中制造了一片地狱。这是一种可怕到极点的东西,然而在丽兹看来,撒下它的人身上,有种东西更可怕。
仿佛是老天听见了丽兹的祈求,一层层浓厚的乌云在乌提斯山上压了下来,让空气变得沉闷。霎时间,云中雷电大作,豆大的雨滴哗啦啦落下,如同刻意照顾般,雨越来越大,厚重的雨幕转眼间笼罩住了整座乌提斯山。
雨滴打在丽兹身上,如同飞溅的石子,打的她的皮肤生疼。但是她却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已经快要浮出体表的魔力也被她收回。雨幕的笼罩下,正在扩散的粉末没有一丝反抗,全被下落的雨滴粘住,拉着落向地面,短短数秒,便再也看不到漂浮着的白色粉末了。
这种粉末本来的效用便是吸干生物身上的水分,让所有有生命的物体变为黑炭,但是过多的水却会使它失去效用。被雨一冲刷,白色的粉末变为了黑色的水流,但是这水流却再也没有任何威胁了。
丽兹拍拍胸脯,任由雨水将身上打湿,脚尖轻点地面,向着山下飞速追去。
甘瑞思的低语的威胁解除了,但是特伦斯伯爵也跑远了。这样骤来的雨,遮蔽了丽兹的视野,使她无法再捕捉到特伦斯伯爵的身影,只能漫无目的地沿着下山的小路飞奔。
雨势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整座乌提斯山霎时间响起“唰唰”的声响,不过片刻,便有四处汇聚的水流从山上流下来,使本就被雨冲刷过的道路变得更加湿滑。因为大雨的阻挡,丽兹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是她虽然急迫,但是步伐却从容不迫。
特伦斯伯爵的速度远远慢于她,哪怕她不用太快的速度,也能在特伦斯伯爵之前下山。从他们的对话中,丽兹已经推断出,拿了托利瓦尔家徽的特伦斯伯爵,必定会去帝都,可是由乌提斯山前往帝都的路只有一条,只要提前等在路上,一定可以等到特伦斯伯爵。
想通了这一点,丽兹不再犹豫,径直向着山下奔去,小巧的布鞋踩过流淌的积水,溅起的浑浊水珠中似乎都参杂了魔力的蓝色。
然而在这震耳欲聋的“唰唰”声中,一声突兀的“嗷呜”在山野间震荡,盖过了震天般的雨声。
有野兽,而且是强大的野兽。
丽兹的心里提高了警惕,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她以前很少出托利瓦尔城,也几乎没有接过冒险者任务,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对付野兽的经验。所以她得尽量避免和野兽接触,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节省时间。
但是随着吼声的响起,使大地都为之震颤的脚步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而且仿佛是提前知晓了她的位置一般,那震动天地的脚步径直朝着她而来。
这是一个大家伙,而且大得不可思议,但是为什么脚步的朝向是她这里呢?偶然还是巧合?
丽兹思考着,然而在她的思考还未结束的时候,一个浑身闪着黄色魔力光芒的人影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特伦斯伯爵!”
丽兹惊叫一声,握紧了大剑,蓝色的魔力升腾而起,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
“哈哈哈,丽兹小姐,鄙人为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礼物。”
特伦斯伯爵说着,散去了浑身的光芒。
“礼物?”
丽兹目露疑惑,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特伦斯伯爵便如同风一般消失在了林间深处。雨水冲刷着,消去了他停留过的足迹。
丽兹想要追上去,脚尖刚刚点过地面,却被突然响起在头顶的吼叫打乱了步伐。
“吼……嗷……”
丽兹慢慢抬头,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对遮蔽天空的血色双瞳。
失去了追逐的目标,那双眼睛四处梭巡,最终定格在了路上浑身闪着蓝光的丽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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