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究竟属于什么呢?
不管每天有多少人死去,不管人与人之间有过多少次战争,第二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仍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阴霾一样。
明明人类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战争这样的悲剧发生之后,这个世界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笼罩在人们心上的阴影,仍旧泼洒着大量的光和热。
这算什么?是讽刺吗?力量强大到足以改变世界的人类,却连阻止每天太阳的照常升起都做不到。还是说,实际上,这个世界并不承认人类的悲伤?
明明都快要被悲伤吞噬和融化,明明这样的心情只适合瓢泼的大雨,明明心中的焦灼在渴望着惊吼的雷电,可是所面临的,却还是温暖的初阳和清凉的晨雾。
这又算是什么?是世界的安抚还是讽刺呢?
丽兹在晃动的车厢中蹲下,手抚着紧贴胸口的独角兽徽章,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悲痛。但是一夜没有休息的干涩的眼睛,却是怎么也湿润不起来,那种担忧与害怕所化为的眼泪全被堵在脑子里,让她昏昏沉沉的。
应该跟着哥哥一起跳下去的!她无数次这样想。
看着兰斯特跳下马车的那一刻,丽兹犹豫了,有一种名为恐惧的心情在她的心中蔓延。她恐惧着高速行驶的马车,害怕自己无法像哥哥一样安稳地落地。她同时也恐惧着那座名为托利瓦尔的城,在那座城里,她见到了太多血与火中逝去的生命,每天都有无数平民的哀嚎与悲叹。
那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座城了。
她这样想,用手隔着衣服将徽章紧紧抓起,徽章尖锐的边角刺激皮肤产生了些微疼痛,但是这股疼痛却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托利瓦尔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远离了战火之后,那些因这场悲剧而消逝的东西,一定也会被时间所填满的吧!
丽兹握住徽章的手更加紧了,这是唯一可以证明她姓托利瓦尔的证据,只要有这枚徽章,就可以去催促帝都的增援。也许……能够来得及拯救托利瓦尔。
她抿了抿唇,看向马车的后面。经过一夜的行驶,托利瓦尔的城墙早就已经看不到了,她所能见到的,只有清晨阳光下马车的阴影,以及那被厚厚的车轮碾压所溅起的尘土。
道路两旁的胡枫树在丽兹的视野中飞速后退,这种拥有着宽阔叶子的树木在这片大陆上随处可见,鲜嫩的绿色枝叶是它们的特点。然而,这条通往帝都的道路上的胡枫树,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显得昏暗而朦胧。
就在几个月前,络绎不绝的逃亡车队从这条路上走过,大批的马车碾过松散的泥土,掀起的沙尘铺天盖地,至今在路面上还能看到车辙的痕迹。那被掀起的四散飘落的尘土,如同埋葬托利瓦尔昔日的荣光一样,盖住了四周胡枫树的叶子。
这个地方,已经逐渐远离战场。但是走在这条道路上,让丽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三个月前,身边是熙熙攘攘的车队,马夫的吆喝和孩童的哭喊夹杂在一起,拥挤不堪的人流让队伍的行进十分缓慢。车与车的缝隙中,是背着破旧行囊的面无表情的平民,他们顶着烈日,牵着自己孩子的手或者相互搀扶着,一边躲开趾高气昂的马夫们的鞭子,一边迈着沉重的步子。
明明马车在飞速奔驰着,没有丝毫人流的阻碍,丽兹却觉得自己像是混入了当初的逃亡队伍里,如同那朝着人群挥动鞭子的贵族们的马夫一样。
她也是逃亡者,是在托利瓦尔最艰难时刻离去的逃亡者!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腿,瘦小的身子在车厢里发抖。胸口的独角兽徽章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但是此刻却硌得她的胸口和大腿生疼。
“哥哥……”
她的身体抖动着,从膝盖下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呜咽。
短尾鸟拉动的马车依旧飞驰着,清晨温柔的阳光依旧照耀着,淡薄清凉的晨雾依旧漂泊着,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在意车厢中女孩的这一声呜咽……
……
斯达特镇是托利瓦尔边缘的一座小镇,由托利瓦尔城延伸出的道路穿过这座小镇,一直向东,通往兹比尔赛区域。由托利瓦尔逃难的人,大多数也都选择了进入兹比尔赛。
跟随着逃亡的人群,斯达特镇上的居民有不少也进入了兹比尔赛,虽然托利瓦尔城没有那么好破,但是战争这种东西无论谁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在这一天傍晚的时候,一辆短尾鸟拉着的马车驶进了这座小镇。马车有着精致的装潢,刷着暗色红漆的曲木车厢,发亮的精铁制造框架的照明灯,以及短尾鸟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经过精心裁剪的皮革鞍具,明显马车的主人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甚至,就连驾车的,都是身穿银铠的骑士打扮的人!
斯达特镇上的居民已经不多了,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打开门或窗观察着这辆一看就是身份不俗的贵族的座驾。毕竟现在从托利瓦尔方向来的马车已经不多了,该走的早在几个月前就走了,如今这辆从那满是帝国军队的方向奔驰过来的马车,里面坐着的又是谁呢?
驾车的骑士抖动着缰绳,指挥短尾鸟在小镇里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家偏僻处的唯一一家开着的旅店。
骑士将车停下,跳下车后立刻小跑到车尾,恭敬地等在一旁。而从这辆马车进入小镇时就已经注意的旅店老板,则早就打开了大门,腆着笑脸迎了出来。
“小姐,请下车!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骑士语气恭敬,同时对着车内低下了头。
车尾的门帘并没有放下,傍晚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能看见里面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红色的绸布紧紧包裹着她的腰部,手腕与脚腕上都扎着同样鲜红的丝线,但是她那头漂亮的栗色头发却是很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听到银铠骑士的话,少女有些红肿的眼睛动了动,眼里酸涩的感觉让她的表情很不自然。她在骑士的搀扶下从车尾下车,径直走向面前的旅店,但是整个过程中,她的左手却始终放在自己的胸口,没有离开过半分。
“咦嘻嘻,两位客人是要住店吗?”
旅店老板带着笑脸凑了上去,但是看到银铠骑士那警戒的眼神,又自觉地缩了回来。
“不瞒两位说,本店可是这镇上最好的旅店。小本经营,诚信为本。因为这该死的战争啊,其他开旅店的都走了,只有我们坚持留了下来。诶嘿嘿,两位可不要看本店小,但是服务绝对是一流的!”
旅店老板搓着双手,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哪怕是在战争时期,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更何况看面前这两人的派头,来头一定不小,生意做好了可是大有赚头。
银铠骑士仔细打量了一下门面,看到那歪歪扭扭写着“聚福旅店”的招牌时,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他刚刚已经看过了,这个镇上,已经没有其他的店了。
“请给我们小姐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我自己随便住一间就好了。”
“好嘞,请问两位要住多久?”
“只住一晚。”
旅店老板搓着双手,脸上招牌似的笑容还是没变,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马上给您安排,承惠五百克利!”
骑士愣了一下。
“五……五百克利?”
“是的,五百克利!”
老板还是那样的微笑,就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这是在抢钱吧!两间房一晚上哪里值五百克利了?”
骑士的眉毛挑了挑,额头上的青筋渐渐凸了起来。
五百克利,大致相当于一个普通平民家庭近两个月的收入,可以让至少十个人在一个月内过上比较好的生活。就算是再好的房间,一晚上二十克利也就到头了,五百克利的价格的确是有点离谱。
但是从旅店老板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离谱的神情,旅店老板是认真的想要收他们一晚上五百克利的价格。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旅店老板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
骑士已经明白了,这个在战争如此紧张的时刻仍然开着店的老板,只是想发一笔战争财。不过如果只是他自己倒算了,但是身后那位托利瓦尔家的大小姐是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的。
在旅店老板惊恐的眼神中,骑士伸手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你……”
“法克叔叔!”
少女制止了骑士拔出剑的动作,用手轻轻在胸口处抚摸了一下,有些红肿的眼里流露出一股悲伤。
“法克叔叔,算了吧,这样艰难的时期,平民生活都很不容易,多给点钱也没什么。”
骑士缓缓收回了拔剑的动作,狠狠地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对着旅店老板冷哼一声,扔过去一股钱袋。
刚刚已经被骑士的动作吓得惊恐无比的老板,这时却马上换上了一幅笑嘻嘻的嘴脸,乐呵呵地接过了钱袋。
“对对对,这位小姐说的太对了。特殊时期嘛,大家都不容易,不容易……嘿嘿嘿,我马上为两位准备最好的两间房间!”
银铠骑士理了理身上的盔甲,冷眼撇了一下老板。
“小姐身份高贵,只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就行了,身为小姐的护卫,给我随便来一间靠近小姐的房间就可以。”
老板眯着眼睛笑了笑。
“好好好,马上照办,马上照办!”
他笑着,一路小跑着进了旅店,招呼店小二带着两位客人去房间。
但是当他把目光落在那位身份高贵的小姐身上时,却是不自觉多看了对方一直抚摸着的胸口,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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