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老头目光深沉，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无比严肃的神情。
“阿莱亚女神是唯一被信仰的真神，大陆上超过半数的人都是她的信徒，以阿莱利亚教为基础建立的阿莱利亚圣国虽然疆域不大，但却统治着所有人的思想。如果你想安稳活下去，老头我劝你以后还是别说那样的话。”
我闭住了嘴，如果真像老头说的那样，阿莱利亚教拥有那么大的势力，我真应该庆幸这里只有我和老头俩人。
“啊……啊哈哈哈哈，老头，幸亏这里只有我们俩，你也不是阿莱利亚教的信徒……”
“不，老头我就是阿莱利亚教的信徒，而且有六十年的教龄了。”
我听得一惊，立马后退两步，背靠着墙壁，眼睛紧紧盯着老头，生怕他突然冲过来踢我一脚或者甩我几个巴掌。
“那……那个啥，老头，刚才我只是无心之言，你别往心里去啊。”
而管事老头则仍旧安安稳稳地坐在我的床上，只是伸手朝我摆了摆。
“小子你慌啥？阿莱利亚教徒信奉仁慈，只要你不是直言侮辱阿莱亚女神，一般都不会有事。”
老头的这句话让我稍稍放下戒心，信奉阿莱利亚教的人我也不是没遇到过，大多数都是面目和善的人。
比如我在做加固城墙工作时的工头，就是一个阿莱利亚教徒……不不不，那样的人怎么看都不能用面目和善来形容。
“搞什么嘛，说得那么可怕，我还真以为我会被阿莱利亚教徒送上绞刑架。”
我用手拍着胸脯，力图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却发现管事老头脸上的严肃一点都没有变化。
“真正的阿莱利亚教徒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那些伪教徒和为了巴结阿莱利亚圣国的达官贵人可就不知道会怎么做了。”
他说着，伸出拢在袖子里的皱巴巴的双手，理了理灰色的外衣，保持着深沉的眼神，继续往下说。
“在有些人的眼中，努力维护阿莱利亚的尊严是可以提高地位的。”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在阿莱利亚大教堂的门口，看见各色冒险者进进出出，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维诺的神情，与教堂里的神官交谈时也都会先恭敬地点点头。
那并不是毫无理由的恭敬，甚至不是对神的敬仰，那是对势力与权力的敬畏。
其实按我的想法，主角广施恩德，将愚民们从信奉阿莱亚女神的枷锁中解放出来，似乎也是一条完美的主角之路。但是这条线路似乎太难了，所以我已经完全放弃。
想要扭转人们的思想很容易，但是想要掌控人心却无法做到。他们生来就有对权力的敬畏，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阿莱利亚可以把控思想，但是却无法把控人心，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啊。”
我说，看着管事老头深沉而浑浊的眼睛，发现那里面有一些我看不清的东西，那不是浑浊的眼白，也不是暗淡的瞳孔，而是迷雾包裹一般的目光。
“你说的没错，人心无法把握，这是连女神也做不到的事。”
他抬起皱巴巴的手，对着我挥了挥，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力。
“既然你这小子不愿意学养短尾鸟，那你就走吧。拿着丽兹那丫头给你的东西，出王城去吧！”
“诶，那个……学魔法的事……”
“别说了，一点商量都没有。”
“老头啊，你看，天色已晚，太阳都落山了，我也没地方睡……”
“不学老头的本事还想占着老头的地方？你走不走，再不走老头我赶你了啊！”
管事老头说着，从床上站了起来，慢慢朝着我逼近，我几乎能看到白色的魔力环绕着他的手掌。
“别别别，别动手，我走，我这就走！”
我一边说着，一边冲到了门边，急急忙忙拉开了大门，管事老头却在这时候朝着我的屁股踢了一脚。尽管他没用多少力气，我还是如炮弹般飞出去，摔到了草地上。
柔软的草地没让我受伤，但是管事老头踢的那一脚让我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就像高空坠地屁股先着地的感觉。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边只留下一抹红霞，再过一会儿，青葱的牧场就会完全被黑暗笼罩。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揉着臀部，看着已经完全熟悉的牧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凉，就像是悲剧中常出现的那类死完爹妈死朋友，死完朋友死女朋友的主角，虽然我并没有女朋友。
傍晚的风吹来，在草场上掀起一股波浪，带着新鲜的青草气息，冰凉的气流钻进了我的衣领，让我打了个寒颤。
很快就要入夜了，要出王城，大致要穿过牧场后面的城堡，然后才会看见王城的正门。但是可惜的是，我并不认识路，先在老头这里过一晚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能求到他心软放我进屋子去的话。
“那小子，似乎在这里白吃白喝了很多天，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正当我打算回转身去请求老头的时候，从屋里传出了老头的嘀咕声，听响动似乎是要出来找我算账。
看来老头是不可能会心软了。
我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快速地向着城堡走去。我现在身上只剩下那枚徽章值点钱，如果老头要我拿来抵债，那我不但老头这儿不能待，连王城也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我立刻加快了脚步，生怕被老头追上。
在我飞速离开后，老头才慢吞吞走出了屋子，绯红的光线洒在他的脸上，似乎让他的严肃脸有了一丝红润。他望着天边裸露的最后一点光亮，轻叹了一口气。
“被神明注视的小子，有意思……有意思是有意思，不过老头我还想多活几年哪。唉，离他远点的好。”
他说着，背过手，一边摇着头一边慢慢踱着步，走进了自己的房子里。
几乎是以狂奔的脚步跑向城堡的我，自然是听不到老头的这番话，而且就算听到了，我也会不明所以。
现在的我只想快点走出王城，魔法什么的也不想学了，只想千万别被老头追上找我要债什么的。
揉着火辣辣的屁股，狂奔了十几分钟，我才走到了城堡的脚下。
在王城，住着各式各样的达官贵人，几乎没有一个平民，平民全部都居住在帝都的外城。但是在这里，只有这座城堡是特殊的，只有皇族内戚才有资格居住在里面。
城堡的周围修建着护城河，只以吊桥与外面连通，一方面是为了保护皇族安全，一方面也是为了展示皇族的威严。
本来我就穿着一身平民样的衣服，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很自然的被吊桥后面的卫兵拦住了，在我出示了丽兹给我的徽章后才被放行。
两个手持长戟的卫兵恭敬地对着我鞠了一躬。
“大人请！”
其中一个说道，盔甲掩盖了他的表情，但是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这样的举动和言语都让我受宠若惊。
我有些讪讪地点了点头，连想要问路的话都忘记了。
直到我走出一段距离，顺着路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才隐约听见两个卫兵的对话。
“那个就是在希尔森林救下公主的平民吗？”
“貌似就是他，王城里可没有别的平民了。”
“别看现在是平民，单凭救下公主这一项，以后肯定飞黄腾达。”
“嘘，别乱说，听说他曾经被误认为是犯人来着，是丽兹小姐替他出面作证才得以平冤，并且丽兹小姐还帮他推掉了所有的赏赐。”
嗯？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丽兹替我推掉了所有的赏赐？
我正想从拐角绕回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听见头顶有些奇怪的声响。
而我停下回转的脚步打算看看奇怪的声响是什么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哇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
救命？谁在叫救命？
我抬头，只看见一团黑影从上向下以极快的速度砸下来，黑影一边下落还一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奇怪声音。
很不幸，我现在就站在黑影的正下方。
只是一瞬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我的脑袋上，下一秒，我的眼前便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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