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炎龙的缘故,夜间也是炎热异常,温热的风吹拂在脸上,让人感觉像被关在沉闷的罐子里。为了提高速度,我们抛弃了马车,向精灵族借了几只短尾鸟,骑着短尾鸟连夜出发。
我心急如焚,而丽兹和公主的心情应该也不会比我轻松到哪儿去。如果莹真是被冯里斯抓去了,那么他们为了引来公主必定会做些准备然后再以某种手段让我们知道莹在他们手里,并且在霍尔山脉山脚下曾经的那个精灵部落里。但是依靠薇儿的分析,我们已经算是抢先一步了,在他们还没准备好时悄无声息地过去,这种突然袭击至少有一半的胜率。
我紧紧抱着短尾鸟的脖子,任由身下的坐骑在夜中奔跑,像轻风般突破暗夜的封锁,向着南方疾驰。短尾鸟宽大的脚掌强而有力,每一次落下必会溅起一片尘土,但是这几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算扬起了尘土,也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安静地平稳地朝着南方而去。
除了我、丽兹和公主,薇儿也骑了一只短尾鸟,跟在我们后面。本来我是拒绝了她要跟过来的要求的,但是薇儿只用一句话就让我打消了想法。
“没有我的话,你们可能连对方的陷阱都看不出来。”
薇儿这么说道。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没有她,我们甚至还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等我们醒悟的时候,敌人可能早就已经布置好陷阱等着我们往里跳了。于是,我们向柯尔特族长多借了一只短尾鸟,并且谢绝了柯尔特族长要派人保护我们的提议。四个人的队伍目标就已经够大的了,况且我们这里有武力值爆表的公主,速度无人能及的丽兹,头脑聪明地让人完全无法看透的薇儿,还有……我。
还有身为祭司,并且身具主角光环的我……我不管,我有主角光环这件事,不接受任何反驳。因为如果我没有主角光环的话,那岂不是什么用都没有了吗?
因为我是主角,所以绝不可能是多余的!我抬眼看了一下黑沉沉的夜空,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四只短尾鸟在地面上飞奔,很快就悄悄离开了精灵部落,进入了新旧两个精灵部落之间的大片荒野。
我一心放在前行的道路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跟在我们身后的薇儿的坐骑上,正在发生着一场我们所不知道的对话。
……
“薇儿,他们都是布尼托亚斯的人吧?你真的要帮他们吗?”
兔子从薇儿的怀里探出脑袋,看着前面三个骑着短尾鸟的身影,对着薇儿问道。
“布尼托亚斯的人又怎样?我可没有阵营观念!我的目的,从来都是活下去并且找到回去的方法,仅此而已。”
薇儿轻声回答,目光在前方那个穿着祭司袍的身影上流连,就像是要看透什么似的,但是不管她怎么看,都只能露出失望的表情。
兔子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
“回去的方法啊……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你至少得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行啊。这件事情,最低的标准也是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大事件。”
“改变这个世界吗?”
薇儿轻声呢喃,目光看向头顶的夜空。
这里没有飘荡着的精灵之木的种子,也没有微光下映射出的宽大树冠,只有遍布着白色光点的无尽星空。她要回去的地方,也许,就在某个光点的某一处。
“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改变这个世界了,但是在我看清议会和王族的嘴脸之后,我又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能改变。这个世界,是在往它应有的方向发展,我只是众多助推着它前进的其中一人而已。”
薇儿说着,目光迷离,视线仿佛穿透了夜幕中的万千光点,看到了那藏在某一个光点一隅的某个地方。
“把你召唤来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想借外来者的力量,干预这个世界不正常的进程。你所说的,这个世界发展的应有的方向,可是早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咯。”
兔子的耳朵动了动,接口说道。
薇儿从天空中收回目光,但是对于兔子的话,她却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我大概能够猜到这些,所以,我对你背后的老板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在干预世界的进程呢?”
兔子突然闭了嘴,哼哧了两下,但就是不开口讲话。它知道,薇儿可以从它的字里行间猜出它老板的性格和作风,这些东西是绝不能告诉自己所引导的人类的,否则,等它完成工作回去的时候,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过了半晌,兔子才试探着开口,尝试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
“啊哈哈,虽然薇儿你说了,你没有阵营观念,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帮助布尼托亚斯的人呢?”
幸运的是,薇儿并没有在它的老板的问题上深究,没有丝毫追问下去的意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前面,重新看向了那个穿着祭司袍的身影。
“我虽然在帮助冯里斯攻打布尼托亚斯,但是又不能让布尼托亚斯真正地灭国。”
“诶,为什么?”
“你别忘了,在这个世界的最北方,有一个强大到可以无视任何国家的庞然大物,我现在还借用着这个庞然大物公民的身份呢。”
“阿莱利亚圣国?”
兔子出声问道,它的眼珠子转了转,短尾鸟快速行进时吹过来的风让它有些不适,于是将脑袋往薇儿的怀里缩了缩。
薇儿点点头,对兔子的动作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
“阿莱利亚圣国站在整个世界的道德制高点,所以它要维系世界的平衡。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打闹可以,但是绝对不能闹过头。除它之外的两个最强大的国家发生战争,相互消磨彼此的国力,这是它乐见其成的,但是无论哪一方都绝不能被对方给吞并,因为它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出现一个未来有可能在实力上超过它的国家。”
薇儿淡淡地说道,三两句话道出了整个隆圣斯大陆上的形势。兔子从没想过这些事情,当然,它也想不明白。
“可是明明现在冯里斯形势一片大好啊,很快就会打到布尼托亚斯的帝都了呀?”
薇儿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战争只能止于布尼托亚斯的帝都门前,再深入一步,阿莱利亚圣国绝对会插手!可笑的是议会的那些老家伙们还心心念念要打下布尼托亚斯帝都,妄图复兴的冯里斯王族,也贪婪地想要吞下对方的整个国土。现在的形势,如果在阿莱利亚圣国插手之前,能与布尼托亚斯谈判,保留现在侵占的一半以上的土地,便是冯里斯最大的胜利了。”
薇儿轻笑着,笑容里充满了嘲讽,末了,又补充一句。
“否则……付出了两年的努力,无数的财力和人力,冯里斯可能最终什么都得不到。为了让布尼托亚斯获得谈判的资格,精灵族这个盟友,他们必须得到!”
“既然阿莱利亚圣国决不允许一方灭国,那你能否反其道而行之,帮助冯里斯尽快灭掉布尼托亚斯,说不定这也是改变世界的一个大事件啊!”
“说得对,但是灭掉布尼托亚斯的冯里斯很快便会被阿莱利亚圣国消灭,然后,又会有两个新兴的国家在阿莱利亚圣国的‘帮助’下强盛起来,成为除它之外的另外两大帝国!这样一来,世界很快又会回到你所说的已经偏离预定轨道的道路上。”
薇儿嘴角还是挂着微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就连饱含着热气的暖风里,似乎都带上了一点让人颤抖的温度。
“那个时候,作为这场战争主要参与者的我,能逃得过那个庞然大物的手心吗?”
她说着,像在问兔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夜空中,闪烁着无数的星星,星光照耀着他们脚下的路,但是却怎么也照亮不了,路途的前方。
很多人都认为世界是公平的,但是如果这个公平是被人操纵和控制的公平,那么还能说它是公平吗?薇儿这样想道,目光看向前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就像……在看这个世界的未来。
“夔,这些事情暂且放一放,你先告诉我那头火龙是怎么回事?”
出了会儿神,薇儿才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对着兔子问道。
“啊,问那头火龙干嘛?”
兔子像是吃了一惊似的,又将脑袋缩了缩。
察觉到兔子似乎有些异样,薇儿不禁露出了疑惑。
“夔?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这头龙我不太熟诶。”
兔再次缩了缩脑袋,像是要极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薇儿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善。
“这个……你知道的,工作嘛,总有开小差的时候。当初老板把这个世界的资料给我的时候,我刚好迷上了一部漫画,所以看资料的时候顺带看了看漫画……”
“我看你是看漫画的时候顺带看的资料吧?”
“啊哈哈,没差啦,总之,关于这条龙的事情我就是不太熟。”
薇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怪每次有事情问你的时候,你的回答都是笼统而模糊,有用的信息根本没有多少。”
兔子只好赔着笑脸,所幸薇儿没有发火,不然它可能就要遭殃了。
“行了,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总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兔子一下子僵住,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那个……我好像……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
夜色下,一行四只短尾鸟朝着精灵部落的南方狂奔,只是在最后一只短尾鸟上,突然抛出了一个白色的物体,其间还夹杂着兔子的吱哇乱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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