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城上空乌云密布,几乎完全遮蔽了天光,这是布尼托亚斯少有的阴天。
布莱勒站在城头,看向远在数十公里以外的冯里斯军营,腰间的绶带被阴凉的风吹起,肆意飘摇着。
自那天冯里斯军营里冒起冲天的紫光之后,布莱勒心中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安,因为就连安插在对方军营里的探子也没能准确给出那天的情报。那冲天而起的紫光到底是什么,冯里斯的军营里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他一无所知。
不过,今天,尽管天气阴了下来,他仍然能清楚地看到冯里斯军营中有一丝不对劲。大量的烟尘从军营里升起,似乎还有些骚乱。
“到底怎么回事?”
布莱勒转身,抓过一旁的副官,怒吼着问道。
“冯里斯军营里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有斥候来报告?咱们的斥候都是吃干饭的吗?”
上次事发突然,而且动静极大,几乎波及整个冯里斯军营,没有斥候及时报告也很正常。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冯里斯军营的动静明显不是混乱引起的,倒像是整个军营里的军人都行动了起来。而且这股骚乱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了,布莱勒几乎就在此处等了斥候一个小时,可无论他怎么等,都没有斥候前来报告冯里斯军队的动向。
“这……这,将军您息怒,我去问问!”
副官不敢触布莱勒的眉头,急忙跑下了城墙,去找人问话去了。
布莱勒长吐出一口气,心中的不安更甚了。按冯里斯军营的动静来看,恐怕是全营出动,少说也有几十万号人。这么大规模的集体行动,不是准备发动总攻,就是准备撤退。但在布莱勒的心中,还是倾向于前者,毕竟冯里斯都打到布尼托亚斯帝都家门口了,没理由这么简单就放弃。
没过多久,斥候队长便被副官找来了。斥候队长身材精瘦,穿着一身平民的衣服,此时到了布莱勒面前,有些畏缩,毕竟他压根就没有来向布莱勒报告。至于他身上穿着的平民服装,也算是一种老办法了,这样可以让他在探查消息被发现时,有那么一丝逃生的机会。
“冯里斯的军营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向我报告?”
布莱勒脸上满是怒气,伸出宽大的手掌揪住了斥候队长的衣领,将他那瘦小的身子提了起来。
“启……启禀将军,属……属下已经禀报过夜皇子了,是夜皇子说,说不用再向您汇报。所……所以属下才……”
斥候队长平时口才了得,此时却被布莱勒吓得有些结巴了。
“夜皇子?”
布莱勒沉吟着,揪住斥候队长的手却并没有放开。
“说,冯里斯军营里到底什么情况,为何会有此动静?”
沉吟良久,布莱勒再次向斥候队长问道。
“回……回将军话,冯里斯已经在撤营拔寨,准备后撤了。”
“后撤?目前战局已到关键时刻,冯里斯怎会甘心后撤?”
布莱勒瞪圆了眼睛,对着斥候队长吼道。
“属……属下不知!”
斥候队长急忙低下了头,不敢与布莱勒对视。
“后撤?冯里斯竟会后撤?难道是拖延战术起了效果,他们的粮草已经供应不济了?”
布莱勒自言自语道,扔下了斥候队长,快步走下了城楼。
……
赫尔曼城,城主府。
布莱勒骑着短尾鸟飞速来到了城主府门前,还未从鸟背上跳下来,他口中便大声叫嚷着。
“夜皇子!夜皇子呢?是否在府内?”
城主府门前站岗的两名卫兵急忙上前,一人拉过短尾鸟的缰绳,一人扶着布莱勒从鸟背上下来。
可布莱勒是何许人,戎马一生,那扶着他的人被他一把推开,他自己利利索索地跳了下来。
“夜皇子可在府中?”
布莱勒来得急,尚在喘息,但他顾不上调节气息,劈头便问夜皇子的行踪。
“夜皇子正在城主府议事厅,刚见过斥候,此刻恐怕正在午睡呢。”
布莱勒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夜皇子心性真好,冯里斯行动诡异,事情都火烧眉毛了居然还有心情午睡。
“烦请通报一下,就说赫尔曼守备将军布莱勒有要紧事要找殿下商议。”
布莱勒深吸一口气,想着人家毕竟是皇子,自己没资格说三道四,也就将心头的火气压下了。连带着,他对卫兵的态度都比平时好了一些。
“殿下吩咐过,若是布莱勒将军求见,可直接进去,不用通报。”
卫兵恭敬地一低头,又转身回到了城主府门口,笔直的站着。
布莱勒再度愣住了,夜皇子的吩咐让他摸不着头脑,难道殿下早知道他要来?他本来想等卫兵通报的时候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绪,免得甫一见面,他就将夜皇子劈头盖脸骂一顿。毕竟当初他被降职去当公主的护卫,就是因为对皇帝大不敬,将布尼托亚斯名义上最高统治者骂了一顿,幸好夜皇子替他求情才保住性命。
这下布莱勒就有些踌躇了,他不明白夜皇子的意思,看样子夜皇子似乎也知道此事不容小觑,所以才准许他不用通报就进去。可既然知道兹事体大,为何又不让斥候向自己报告呢?
布莱勒是个武夫,本就不善动脑,让他揣摩上位的心思就更难为他了。叹了一口气,布莱勒索性直接踏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议事厅就是一间不怎么大的屋子,也许他的前任主人压根就没怎么想议事,不然也不会在冯里斯打过来的前夕就卷铺盖走人,只留下一个守备将军带着全城军民反抗。不过幸运的是,这位逃走的领主大人最终被抓了回来,夜皇子来到赫尔曼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将这位领主砍了头。
此时,夜皇子侧躺在正对着议事厅门口的高位上,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熟了。布莱勒来到议事厅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虽然是个武夫,但经过了降职又升职,布莱勒也明白了一些道理,有时候顺着上位者的意思去做反而能省不少事。就比如现在,若是他大咧咧将夜皇子弄醒,然后一通责骂,骂他只顾安乐,不干正事,自己是痛快了,可事情根本得不到解决,而且自己还很有可能再度被降职,无法待在前线。
但转念一想,军情紧急,此时睡觉的夜皇子才是犯了错误的那个人。自己的官职又有什么打紧,打不了当个小兵,从头再来,照样是上阵杀敌,将军与小兵并无差别。
想到这里,布莱勒已经打算出声了。然而在他之前,夜皇子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布莱勒将军,我以为依你的脾气,应该早就按耐不住叫醒我了,可等了这么久,却没见你出一声。曾经意气风发的布莱勒,怎的成了个怂包?”
布莱勒有些窘迫,没想到夜皇子压根就没睡着。不过面对夜皇子的话,布莱勒并没有回嘴,因为现在根本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殿下,冯里斯刚刚竟然在大举撤退,此举实在诡异,臣下特来此与殿下商议对策。”
布莱勒的话说到一半,夜皇子便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布莱勒面露不解,但夜皇子随后将一份盖着印戳的卷纸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卷纸上的印戳是一个鹰形的图案,正是冯里斯的象征。
布莱勒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张纸,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是?”
自两年以前冯里斯大举进攻布尼托亚斯以来,两国之间便再无往来,别说是这样带着国印的信了,就是使者都没再派过。
“冯里斯遣使来信,说要向我们求和。”
夜皇子淡淡的说着,手指有意无意地在那封信纸上拂过。
“求和?”
布莱勒再度惊讶,不管怎么说,布尼托亚斯才是弱势的一方,若是冯里斯再凶狠点,说不定连布尼托亚斯帝都都打下来了。现在来求和,莫非冯里斯国力已尽,这场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不过有点奇怪,两年前冯里斯向我们下战书的时候,是用的冯里斯议会的名义。但此时的求和信,所用的却是冯里斯皇室的名义。”
夜皇子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信纸上的印戳。
“敢问夜殿下,此信可信度有多高?”
“来使手持使节信物,这信上的印戳也是真的,而且信中说愿意后撤二十里以表诚意,刚才斥候来报,冯里斯的军队果真撤了。”
“再敢问夜殿下,信中可有提条件?”
夜皇子愣了一下,但随即便笑了起来,笑中带着微微的无奈。
“信中只提了一个条件,那便是以赫尔曼以西五十里为界,两国重分国土,分而治之。”
布莱勒沉默了,这个条件就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脑袋上,使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冯里斯这是要……分我国土?”
“分我国土”这四个字布莱勒咬得特别重,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对,占领了那么长时间的土地,人家又怎么会轻易吐出来?”
夜皇子无奈的笑着,声音中也尽是无奈。
“布莱勒将军,对于这个条件,你怎么看?”
布莱勒攥紧了拳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良久,他才抬起头,直视着夜皇子。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此条件并非不可接受,冯里斯已经侵占了我布尼托亚斯一半土地,而且两边战力差异巨大,若不答应此条件,也许布尼托亚斯剩下的一半土地也保不住。”
布莱勒说着,牙齿咬得紧紧的,双眼都变得血红。
“但是,哪怕是这样,我布莱勒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就算他冯里斯拳头再硬,也别想让我将布尼托亚斯的土地拱手相让,战场上可以输,但这里,绝对不能认输!”
布莱勒说着,右手捏成拳,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胸膛。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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