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站立于面前的莹莹悲伤的感情溢于脸上，她的眼中透着恼怒和责怪。还有更多的——则是原谅与否的决断。莹莹是在犹豫着，是原谅我的欺骗还是选择扬长而去。虽然很可能会就此破坏现在这种伤感的气氛，但是我还是要说——
我是被冤枉的啊！
彻彻底底的被冤枉。
“陶子！我在你心里难道是可有可无的吗？”
“啊，不对……先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的。陶子始终是女孩子，仅仅是依靠女孩子之间的精神交流是无法满足生物的本能。这个我还是明白的，但是……陶子为什么不和我善良一下呢？无论如何，我明明都会尊重、支持陶子的决定的。我、我只是不希望，陶子对我有所欺瞒——”
随后，莹莹神经症般的自说自话，根本没有我介入的余地。
“也是呢，我是哪位啊？我既不是陶子的亲人，也不是陶子最重要的人。说到底，全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无聊的自我满足罢了。陶子也有不能说的秘密，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我这种想知道陶子所有的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莹莹只言片语之间，我能听出她非常的没有安全感。我实在不清楚莹莹到底在害怕着什么，但是她所表达出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不希望和自己亲近的人过于疏远、不希望亲密的两人有任何的隐瞒。甚至说，就连少许的谎言也不可以拥有，就像是要把心脏掏出来般反反复复、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全都看清楚才能安心。
“我、我知道了……我觉得我们两个人要分开一下为好。给我们彼此一个合适的距离，我们分开一下吧。”
喂喂！别说得好像结婚了许久的夫妻陷入了怠倦期要暂时分居一样啊！
一直听着不说话，任由莹莹发泄的我（实际上是每次说话都被打断了）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
“那个啊，莹莹在擅自误会些什么呀？”
“我没有误会，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是哪个样子？莹莹没有亲眼看见就妄下定论——”
“才没有妄下定论！”她突然嘶声力竭地吼道：“那么陶子要怎么解释你故意上男洗手间、偶然闯入的男教师、洗手间里奇怪的声音！”
原来说女人都是蛮不讲理的动物，在这一刻，我深刻的感受到那种力量。不顾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仅凭借自我的臆测和越来越糟糕的想象捏造出早已突破天际的想象力。原本我一直嗤笑着，家庭伦理剧里头的夫妻关系。妻子动不动就疑神疑鬼，最后弄得大家都两败俱伤。
今天在我身边上演的家庭剧，我俨如丈夫的角色。不得不折服于，纤细而又敏感的女人心之中。虽然脑袋无比的冷静，但是话语愣是挤不出一个字。看着莹莹愤怒与哀伤夹杂在一起，竭斯底里地胡乱发泄。
我淡淡地说：
“那个老师我不认识，也不存在莹莹所说的肉体关系。洗手间的怪叫是那个男老师拉得正爽所发出的无意义的声音。至于为什么要上男洗手间……”
我说不出话来了，我也组织不起可以解释的词汇出来。被莹莹看着进去，然后亲眼看着出来……这样子和人赃并获的盗贼没什么区别。我似乎已经被将死了。
看见我沉默不语的样子，莹莹直接认为我在说谎。
“……为什么不解释下去？事实就是这样子，连陶子也不懂怎么去解释了。”她低下脑袋，说话的音量渐渐变小，“陶子想做什么全是陶子的自由，和我无关。明明怎么样都好，我也不会多管陶子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连陶子也要骗我！”
莹莹抬起手掌，看上去是想狠狠的扇过来。遇到这种状况，我根本就手忙脚乱。要是伤心的话，我还会哄人。但是要我去哄骗生气的人，我根本不想去做，连触碰也不想去触碰。他们浑身上下都像是无法愈合的伤口，轻轻碰一下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一边说着自己“我不自大”、“我好自卑”却是一天到晚要人迁就他的脾气。
谁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啊！
为什么要我去迁就你们的脾气嘛！
无端端对我发火，难道我就不生气吗！
但是……
若是莹莹的话，即便被打也无所谓了。真是的……什么都无所谓，已经想放弃思考了。谁都好，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是些以貌取人的家伙。就像那些看小说只会看性变小说来看的家伙。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脸颊即将传来的疼痛。
…………
良久，我仍然没有被一巴掌甩过来。我又睁大了眼睛察看情况。
“不、不准你欺负陶子学姐！”
汌菜用她娇小的身躯紧紧缠住莹莹，一个是徒有身高的运动白痴，一个是身材娇小的女生。可以说是势均力敌的两人……
这个可爱的后辈仿佛是在为了最喜欢的人，而誓死抵挡着怪物的进攻。那个为人他人而豁出去的摸样耀眼过头了。而且，你把莹莹当成是什么了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平凡的女生而已，虽说漂亮了点。可也不是六十米巨人那种的存在啊。
“你又是谁？和陶子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谁……都没有……关系……我仅仅……是想保护……陶子学姐……罢了……”汌菜用力过猛，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都说了，用不着搞得那么悲壮啦。被抛在一边的我看着好尴尬的。要形容的话，是呢，就像看着两个中二病患者的决斗一样。不要看她们现在普通的扭打在一起，在她们的妄想之中已经打得天昏地暗，已经快要毁天灭地之势。
“可恶……你这个……豆丁……不要……过来……妨碍……我啦！”
莹莹这边似乎落了下风，不光是声音颤抖，说话时牙关也抖个不停。她细软的小腿肚好像都在绷紧，只不过根本没什么用罢了。
势均力敌的好手。
“不要说我是豆丁！你这个**！”
“谁是**啊！你这个笨蛋！”
“说人笨蛋的才是笨蛋！”
“护罩！反弹！”
“破防！反弹无效！你这个笨蛋！”
哇……这个小学生对骂的场景还真是让人怀念。我能参一脚吗？
就这样，她们团团抱在一起，也不顾往来学生的侧目。保持着这个相扑的姿势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的累倒，她们才瘫软在地，粗粗地呼吸着。
相当精彩的决斗喔！
激烈的程度大概是黄泉对决幽助的那种状况吧。
莹莹扶着膝盖，竭力地撑起身体。而汌菜看见对方动了，她又马上站起身警戒着。
“陶、陶子……是喜欢娇小那一类的女生吗？”
忽然被问及喜欢的类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好。看着汌菜不是撇过来的眼睛，更是让我难以轻易说出来。不管怎么说，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语言上也好、行动上也好。我比较希望的是和平。
组织好语言，我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不讨厌……”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
莹莹对着我浮出了一个笑容，那是我迄今为止未曾看见过的笑容。明明是如花般的笑颜，我却不能在其中感受到任何的喜悦。蹙起的眉头似乎诉说着已经撑到极限的伤痛，莹莹留给我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后便转身离开了。
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不时还撞到垃圾箱和过往的行人，我很是于心不忍，却也做不到什么。双脚被黏在地下，膝关节更是僵硬无比。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现在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陶子、学姐。”
汌菜担忧的望着我。
“怎么了吗？”
我苦苦一笑，虽然我很想笑得再自然一点，可是心中的苦涩比我想象的还要令人恶心。我只能露出十分之牵强的笑意。
现在莹莹的事情应该放在一边，至少不能让眼前这个可爱的后辈感到伤心。她没有任何的恶意，她只是默默的为我付出。所以，我绝不能让她也感到悲伤。
“陶子学姐不用去追韩莹莹学姐吗？”
“……不用。”
“陶子学姐是不是吵架了？”
汌菜很认真地盯着我，她的表情是想让我说出缘由。
“算是吧……”
“虽然我不知道陶子学姐你们在吵什么，但是如果学姐觉得难过的话，可以说出来的。我不会和别人乱说。”
“我怎么可以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让你分担呢……这种做法很自私啦。”
“学姐，不是我自夸。我在同学之间算是挺受欢迎的，她们都会把心事说给我听。而且……这种事情也算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倾诉，把痛苦的事情憋在心里面可是会很痛苦的喔。这种时候就应该找人倾诉。”
汌菜浅浅一笑，平坦的胸部微微挺起，的确是对自身的优点而感到骄傲。
可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简单道理我还是懂的。
“汌菜，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汌菜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就算不用言语去表达，汌菜的那一份温暖我还是确切的感受到了。”
“是吗……”汌菜脸上的阴郁一闪而逝，随即爽朗地一笑。“总之，陶子学姐要好起来喔。”
“嗯……”
看来，愚蠢的我不仅伤害了莹莹。
连为我着想的汌菜，好像也令她伤心了。
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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