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怎么了？
就我所知，也不是所有的平民会选择掠夺他人的物资，有点脑子的人会小心地搜刮街上的门面或者餐馆里的食物，他们可不会去攻击其他人，除非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干。我们在转移北城区的路上，遇到了这一类人。他们人很少，弹药十分有限，而食物几乎从来不带在身上。所以，我和老刘也没有力气，把猎手上边的金属置物栏里的食物和武器分了一些给他们。
嗯，我给的食物不多，但也算不上少。这一袋够他们吃上三天的了。至于武器，我可没有大方到把什么M4啊，MP5啊，95-1啊之类高质量的武器分给他们，丢下去的枪全是无畏士兵身上捡的AK，又或者是从无畏丢弃在路边的补给箱里多出来的几把手枪和防弹衣（虽然并不能防住什么AK47的弹头，但是我相信对付一些手枪弹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打开车长舱盖，拎起一小袋的食物，跳下了猎手号。
“谢谢！”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低着头向我感谢道：“我们正愁没东西吃呢，非常感谢！”
“不客气，我们本来都是受害者，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我回答道。
“哇哦，老兄，真酷！”
“呃？什么？你是指？”
“你们的坦克，太酷了！”他看着猎手，眼睛里充满了色彩。
“啊？啊！这个啊，私家车，运东西用的！”我的笑容转瞬即逝，“没什么的，真的！”
他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便将眼神收了回来，“哦，那还真是不错，对吧？”
“是啊！是不错！”我的笑容开始变得尴尬。
就在我们交谈僵硬的时候，另一边就传来了老刘的呼喊声：
“伙计！快上来般这些枪！别发呆了！”他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同时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才发觉我在和那个男人在说话。
“喔！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谈话，先生！”老刘歪着头说。
“啊！没啥，你们看起来很忙啊，打扰的应该是我才对！”
“嘛，一起来帮忙吧，我相信这些东西对你们肯定有大用处的，对吧？”我打了个圆场，然后伸出双手递接住了老刘从炮塔上送下来的枪械箱。
“非常感谢！遇到你们真的是太好了！”他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我忙着搬运东西的时候，我趁着从北方吹来的一丝凉风，用手背擦去了额头间的汗珠。接着，我看到了一个女孩。这么说吧，他们一行人中一共只有5个人，3男2女，但是只有这个女孩年纪是最小的，当然看上去年龄与我相仿。她穿着灰暗色的裙子，丝袜破烂，手臂上全是划痕。不过和其他人与众不同的是，她好像很怕生，而且不敢接近我们一群人。
我盯了她一眼，她貌似也注意到了我。
“咳！”我假装在搬运东西，连忙把眼神转移向别的地方。
“老韩！”老刘使唤我道：“把这一袋拿给那个女孩吧！我们得赶时间了，手脚麻利点！”
不是吧？那个女孩，开什么玩笑！
我拎着那一袋物资，缓步走到那名女孩的旁边。她似乎很怕生，或许真的很怕生，看到我从远处走来，不禁往角落里一塞，将自己藏了起来。噢！别见怪，如果你在这种战场上寻找物资的话，多半也会像那女孩一样的，嗯，关键是你得是个女孩。
“嗨……”我硬着头皮对着她打了声招呼，此时我正站在她的面前，拎着那一袋物资。
她警惕性地看着我身后背着的M4突击步枪，低下了头。
“我们不是士兵，放心好了，我是来帮助你的”我看着她，露出了那种自信的微笑。
女孩望着我的眼神，害羞地回答：“我害怕那些东西……”
“我也是……”我与她并排蹲坐了下来，将物资放到了她的旁边。“我也一样”。
“他们…………”
“他们和我们一样啊！”我感叹道，“他们的看法也许和你不一样”。
“可我不希望自己参与进去，我和他们，都不熟，我从认识这些人开始，我都一直是一个人”她略带伤感地回应了我。脸上尽是烟尘卷绕着的印记，但我可以清楚地透过她的脸看到她的内心并不是毫无生气。
她看向我，小声地说：“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也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翘，面带微笑地回应她：“我不是，你瞧，我有伙伴，我有我所依赖的东西，我有我所依靠的猎手号，你呢？”
她很害羞，因为我俩离得很近，不过令我感觉微妙地是，她并没有选择回避，她倒是像在寻找庇护，并且不由自主地往我这边靠。只听见她细语道：“我没有伙伴，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
“有我们就足够了！”真诚地这么告诉她，“大家都一直在你的身边，你会有得选择的！”
她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我则坦然地看着远处的城市废墟，暗暗地自言自语道：“会习惯的”。
“那…………你们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女孩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没有更委婉的说法，她希望我们能陪着她。我也清楚，她需要被人保护，她需要依靠。
可是她没有。
“我们……”面对她的问题，我梗塞了。老实说，我的确很想带着这女孩，真的。我会在猎手号里安排位置给她，她和我们一起会很安全。但是我撒谎，我们会死，我不能带上她，我们至始至今都处于危险之中。而我们的目的不是单纯地生存下去，而是要去阻止JOKER和深海。
“不！”我轻轻摇了摇头，她用那种渴望的神情看着我，我还是摇头。
“我害怕……我不想过这样流落的日子……”
“坚强点，姑娘”我安慰着她：“会好起来的……”
“那些人毁了我的家！他们杀害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夺去了我的所有！……”
她的眼泪开始涌上眼眶，她哭地很厉害，最后我们相拥而别，我安慰着她，让她坚强点。可这完全只是我自己在安慰自己，到头来撒了谎，说如果还有机会，我们会见面，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带上她。我发誓，我们会回来的。
女孩真的很胆小，也毫无勇气。
我却和她截然相反，但是谁又能知道呢？我对她撒了谎，我不会回来，我正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轰隆……”猎手号的引擎发出一阵阵轰鸣，我在那些5个人的招手之余爬上了猎手号，他们每一个人都由衷地感谢着我们的帮助，尽管这只是行程上的一个小插曲，但是却令我印象深刻。
那名女孩双手抱在一起，捂着胸口，抬头看着我。而我在在看着她。
猎手开走了。
也许她这是在祈祷吧。
我闭着眼睛，任由冷风吹拂着我的头发，看着围巾在冷风里飘荡。
突然，老沙在我们最安静的时刻大吼了一声：
“40火箭筒！”
“嗖-------------”
“轰隆”！！！！！！！！！！！！！
我绝望地看着一发火箭弹从我的面前划过，绝望地看着那一枚炮弹猛地打在那5个人旁边，绝望地看着那名女孩在祈祷中，逐渐被橘红色的火光包围，她的长发飞舞，随后整个身子融化到了我的泪水之中。
她死了。
“不！”我绝望地大吼着！
然后我听到：
“他们那边有物资！快！快！快！”
我站在猎手号上，站得很直，眼中烧起怒火，手里紧握着枪。就这样，看着街角出现了一组平民武装，我盯着他们，他们也刚好盯着我。
这帮人看到了猎手号，脸色大变。
“咔吧……”
“住手啊老韩！”老刘朝着我大吼着，嘶声裂肺。
“住手啊！”
嘁！我怎么可能住得了手，他们必须死！
我控制着M4，把枪口转向了一名试图用40肩扛火箭筒攻击猎手号的武装平民。然后，我听着老刘的恶骂，我听着我扣下扳机时候的机枪轰鸣声，屠杀了那些拿枪的人。
理智？我他妈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其他人无情地践踏在自己的脚下！为什么！
我杀人，我拼命地杀人，我不停地杀人。
我一手掏进一名武装平民的胸腔，“噗啦！”一声液体膨胀响，他的心脏随即被我扯了出来。
血，鲜红色的血。
泼洒，泼洒在这街道上。
无辜，每一个人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该死，他们都认为其他人该死。
“别……别靠近我……我……我们只是想找吃的，求你了，放过我……我不想死……！”
枪声，响彻不绝的枪声。
“你他妈疯了！”老刘责骂我道：“他们在投降！你没看清楚吗！”
沉默，一如既往地沉默。
“fuck！”他厌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地面上一堆的尸体，一堆被机枪扫射过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叮叮当当叮当叮当叮当……”
我没有时间去分清楚什么是对错，在那名平民举起火箭筒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这一帮人的死期。我没有错，我真的没有错，你们也没有资格来审判我的错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然后，一阵声音从我的大脑里传出。
“看看他们的样子！可怜至极！那个家伙刚刚要加害你，你看到了吗？天啊！他拿着枪！你有看到吗？伙计！他竟然拿着枪！太可怕了！老兄！太可怕了！”
是啊，可怕的人们，可怕的我。
“你怎么不继续扣扳机了？”
我松开M4，摊开双手，跪在地上，跪在浑身是血的那名女孩面前。
她还是很漂亮，真的，只不过……只不过……
“开枪啊！你不是想见血吗？男人的血，妇女的血，潺潺的，新鲜的血液！”
我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过分了，我打死的都是武装平民，我心里清楚，你个白痴！我打死的都是对我们暗藏威胁的武装平民，就出于他们手里握着枪，我就想杀，而且还要杀个遍！
“噢！哦！哦！冷静些，老兄，老兄！你需要冷静，好吧，好吧，你说了算！”
老沙则诧异地拉过坦克电话，提醒我道：“你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人，有吗？我心想，我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我也没有说话，嘴皮子动都没有动过呢！老沙你在说什么？
“老韩！”老刘对着眼珠流离的我吼道。
“韩！”
此时我的目光没有焦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泪水融化了我的心，我开始透过钻石去看这个世界，仿佛雾里看花一般，模糊，又迷幻。面前的女孩变成了我最爱的那个女孩，她仍旧还是她，她还是我的女朋友，她永远都是那么漂亮，她永远都是那么地可爱，可爱至极。噢！你们快来看呐，耶稣啊，我沉醉啦！
“小杨…………”我看着她，自言自语道。
“韩！”她对着面前的我大喊：“我在这里！”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笑了，并且向她打了一声招呼：“小杨！我在这！我在这里！”
“你他妈在和谁说话！老沙！他怎么了！”
“韩！我在这！”她站在路面上，穿着蓝色的长裙，顺齐的短发在微风和硝烟中轻轻地飘荡。她此时正在对着我微笑，嘴边的两个小酒窝，深邃迷离的眼神，蓝色幽深的眼瞳。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都是那么地令我感动。她没有离开我，我喜欢着她，我以我自己的方式在爱着她。
那个声音又传来了。
“韩，我在这！”她重复道。
我走向前，伸出手来。
“你在哪？小杨！你在哪？”
“韩，我在这！”
正当我茫然地看着她缓步远离我的时候，我惊人地发现她的脸庞正在往外渗血。终于，她露出了那种鬼魅一般地微笑，那种邪魅的微笑。
“别走……，求你了，小杨，你不要离我而去，我会……”
“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呵呵，真可怜。我不再喜欢你了，明白吗？你弱小，又自大，是你造成的我的离开，不是吗？你一无是处，就连那性格和外表都令人讨厌至极，我不敢确定有哪个傻子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活在你阴影的之下！”
“我……我会……”
“你无法努力下去，你比你自己更清楚，你完全没有把你的幻想付诸于现实。你在欺骗自己！明白吗？你不仅仅骗了你自己，你还骗了我，你骗了我们所有的人！”
“……”
“真是可怜，看看你这副德行，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
“你还想说什么？你想证明你自己是对的吗？不要再胡扯了，你说的话和你的所作所为完全都是本末倒置棱模两可，你在自欺欺人！可耻！我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可耻！”
“闭……嘴！”
“喔！我的天！你还要在这里继续丢人吗？你还是想用你那万能的拳头来遏制我？来啊！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口头上说得实在是漂亮，你倒是做给我看看啊！”
“闭嘴！”
我吼了出来，吼得很大声。
我跪倒在地面上，哭了出来，我哭得很厉害，也很丢脸
老沙和老刘，还有碍事，他们扶着我，拥抱我。我也拥抱着他们。
“没事了，老韩，没事了……”
我仍旧在抽泣，痛苦地抽泣。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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