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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过去和将来

第六章 过去和将来

“这、这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只有科幻小说中才会发生吧!“

“一般人谁都不会相信,哪怕是诚一郎也无法相信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可它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会不会是……会不会是长得和健太郎很像的人,或者是诚一郎看错了?“伊吹试着举出不同的可能性,尽管在事实的面前,自己的猜测显得格外苍白。

“一个人绝对不会认错与自己朝夕相伴的老师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叔父。”奈奈否定了伊吹的猜测,“诚一郎从健次郎口中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知道健次郎自从那天被海浪带走后便昏迷不醒,当醒来时便是那天遇到诚一郎的日子,在这七十年间没有丝毫的记忆,身体机能也与七十年前没有区别。”

“可一个人怎么可能七十年不发生变化……所以果然是……“尽管不敢相信,但眼下唯一能够解释这件事的,只有时间旅行这一可能性。

“诚一郎很快便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并对时间旅行的概念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在他的带领下,星野族人开始陷入对时间研究的狂潮中。”奈奈微微一顿,音调变得沉了些,“那就是悲剧的开始。”

“悲剧?”

“星野一族被称为——神弃一族——的开始。”

“神弃……什、什么意思?”

奈奈不再说话,只是示意伊吹继续读下去。

“1989年1月6日,终于说服铃木小姐换上了朱雀爱神的神像,有了这个,一定能和神社产生更强的共鸣,研究一定可以更进一步。”

“1989年3月1日,再次,再一次!神社的神迹!一定没错的 ,那个是有可能、不对,是一定存在的!铃木小姐提醒我,神社的光芒好像被镇子里的人看见了,无所谓,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心情去管他们?只要让我完成这项伟大的实验,我就一定能让星野家甩掉那种肮脏的称呼。”

“1989年6月18日,该死的,明明平日里没有人会去那神社,今天到底是什么原因!神像的事已经是藏不住了,镇里纷纷流传起神弃一族和被诅咒一族勾结将要祸害村子的传言,可恶,这些群愚昧的人怎么会明白星野家的悲愿!只是对铃木小姐与铃木先生感到抱歉,说起来,崛北家不也是这样吗,明明我们才是为这个镇子付出最多的人,真是讽刺。”

“崛北家是?”读到文章的此处,伊吹顺便发问。

“是镇上本来除了星野与铃木的第三大家族,现在也是落魄了。”奈奈摇了摇头,无奈的笑着,“是夕音姐的家族。”

“是吗。”伊吹依稀记得,奈奈曾经提到过夕音,她和飞鸟一样,是奈奈的朋友。

“身世相同才会相互吸引……吗。”心中念此,伊吹不由得开始心疼起了眼前的女孩,亦或是其中也包含着另外两个女孩,她们似乎在这个年龄承担了太多与年龄不相匹配的压力,这种压力自己是绝对无法感受到的。

“1989年8月12日,没有人知道我们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镇中的人现在甚至已经不愿意把物资卖给我们,多亏了崛北先生的援助我们才能坚持到现在。美羽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可她却仍然每天对我露出笑容,和我共同继续着这对别人来说天方夜谭的研究。我对她们感到愧疚,无论是她,还是飞鸟——我的女儿,我让她们承担了太多星野这个姓氏带来的压力,对不起,我可能穷极一生也无法弥补她们。”

“1989年12月30日,研究终于有了成果!我终于完成了星野家族的悲愿!我现在还好好的呆在这里,我已经打破了星野家的所谓诅咒了!美羽子还在我的身边,我还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镇上的人们重新明白,星野家存在的意义!这将是跨世纪的一步,这一步是由被他们称作神弃一族的星野家完成的!”

日记到这里,就是最后一篇。

“没、没有了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吗?西园寺的父亲成功了,然后……”

“那不久后,星野先生和他的妻子美羽子,便去世……不,消失了。”

“什……?!消失了是怎么一回事?”

仿佛很理解伊吹此时急迫的心情,奈奈以极低的声音道:“星野家的族人,从诚一郎开始,每当对他们的研究有了成果时,便会……和星野先生一样,莫名的消失掉。”

“诅咒……”伊吹总算是明白了星野家诅咒的含义。

“对,就像诅咒一样,就像被神抛弃了的孩子一样,星野家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被人们称为‘神弃一族’。”奈奈双眼似乎黯淡下来,不知道是为了星野家,还是……与其同被嫌恶的铃木家。

“这种事……就是因为这种事就被大家嫌恶?”

“如果只是自己家族的人消失,应该还并不会到被嫌恶的地步,可在一段时间内,甚至连与星野家亲近的人都会与星野家的人一同消失,这种现象至少持续了五代。”

“!”

“除此之外,嫁入星野家或入赘星野家的人,若是他的配偶进行着相应研究并且出现成果迹象时,到了特定的时间,也会一同消失。就好像……好像铃木家一样。慢慢的,无论是星野家还是铃木家,都从原本的人丁兴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奈奈神情落寞,似乎还在无意识的抿着嘴。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那是,家族的执念。”奈奈发出了可悲的笑声,“尽管会遭人非议、嫌弃,尽管对族人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与负担,尽管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但是还是要坚持下去,这就是家族的执念,伊吹是不会懂的吧……”

“啊,对啊,我不懂啊!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一直坚持下去,要一直做这些没有意义又会伤害自己的事,我觉得这简直蠢爆了!但是……”听到奈奈颤抖的声音,伊吹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握住,

“伊吹……?”

“但是我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对待你们啊!”近乎吼出来一般,伊吹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怒气从何而来。

“唉……?”

“虽然我还不知道奈奈的家族还有崛北一族为村子做过了什么,但是想必也是与星野家的贡献相当吧。明明为这个镇子付出了这么多,只因为不可抗力造成的结果,就被人厌恶、唾弃,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承认啊……”并没有想太多,自己内心的话就那么自然的流露出来,“绝对不能允许啊,这种事情。”

“……呜……呜呜……。”耳畔,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呜咽声。

“奈奈?你、你在哭吗?抱歉,是我说错了什么吗?”眼前的奈奈,正努力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那看上去似乎是无用功。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从那双晶莹的眸子里滚落,眼眶中也已经是蓄满了泪水。

“……因、因为,从来没……有人……说过像伊吹一样的话……我们……我们是不祥的……本来就应该被……”

明明是抽抽嗒嗒的话都已经打结,可是伊吹却能够清清楚楚的听懂奈奈说的每一个字。奈奈她们这些年所经历的,伊吹永远无法感受到,自己也已经无法她们过去的事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安慰,可是看到那里已经成了泪人的奈奈,看到那个明明有万千委屈却仍然在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的勇敢的女孩,伊吹忽然明白了自己以后要做的事。

他走到了奈奈面前,一如之前,伸出手放在了奈奈的头上。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保证。”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吹此时格外柔和的声音,如同一发温柔地子弹,彻底打破了奈奈心中设下的最后的防线。一刹间,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如同决堤一般涌出,奈奈扑到了伊吹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抓着神主服的领口,然后把头用力埋在了伊吹的胸膛上。

“……都会好的吧……都会变好的吧!伊吹不是在骗我的对吧!”

“嗯,我保证,一切都会变好的。”伊吹也轻轻抱住了怀中的女孩,温柔地轻拍着女孩的后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宛如要将这些年所忍耐的一齐发泄出一般,巨大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地窖。

与此同时,伊吹所明白的,自己应该做的事,也是清晰的印在了脑中。

“我要,帮助她们啊,不就是这么简单的回答吗。“

奈奈断断续续的哭着,等到完全停下哭声,已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真是的,竟然在你面前这么丢人。”可能外面的时间已经接近晌午,奈奈终于调整好了情绪,乖乖的坐在伊吹身边。一双惹人怜的大眼睛已经有些肿胀起来。

“不会啊,我觉得这样坦率的奈奈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可以说出去。“奈奈用力的把脸上残留的泪水擦掉,有点害羞般的小声说。

“我知道啦。“伊吹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嗯,有点哭累了。”奈奈天然呆般的出声,然后就那样横着躺在了伊吹的大腿上,“我想休息一会。”

“可以哦。”令人奇怪的是,现在的自己与奈奈完全没有昨晚同寝一张床时的尴尬,奈奈躺在自己的腿上仿佛已经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一如刚才的温柔,伊吹自然的答应道。

“……谢谢你,伊吹。”

“唉?我没有做过什么值得道谢的事哦。”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种话,也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所以……”奈奈如同小猫般蜷缩了一下,“伊吹是特别的。”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哦。其实,我也应该跟正式的跟奈奈道谢才对,自从来到这个岛上,奈奈一直为我考虑的很周到,为我做了许多事情。”伊吹的脸微微有点变红,但还是继续说道,“谢谢你,奈奈,以后请多多指教哦。”

“呼……呼……”腿上的少女,已不知什么时候安静的睡了过去。

“什么嘛,难得我说了这么害羞的话。这家伙,哭了这么长时间,很累了吧。”伊吹无奈的笑了一声,轻轻的抚摸着奈奈的头发,“要好好休息才行哦,奈奈。”

地窖中的两个人,就这样偎依着,一同进入了梦乡。

伊吹醒来时,奈奈正坐在旁边,一句话不说的看着自己。

“啊!你、你醒了啊,抱歉,明明打算照顾你,结果自己却睡着了。”伊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没有弄醒你把?”

“没有,睡得很舒服。可能是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奈奈转过了头不再看伊吹,而是端坐着静静的看着前方,“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能再……再借你的腿吗。”

“啊~当然了,荣幸之至。”

“那么,我们就继续吧。”奈奈站起身,这一次则是直接走到了书馆的正中央,面对着一个最大的书架,取下了一本与星野猿江的日记不同的、明显已经历经沧桑的古书。

“这是古典对吗?”即使尚未打开,伊吹也已经隔着古书漆黑的黑色封面,感受到了一股阴森的气息。

“嗯,这是直到不久前,我和飞鸟姐姐才在书馆的一个角落找到的。大概那天这本书是第一次被翻阅。”

“为什么能够这么确定?”

“古典似乎被一种特殊树木制成的锁锁住,如果有别人看过,树锁应该会断掉。”奈奈边说,便把古典递给了伊吹,“有关于救赎者——你,这本古典中记载了一些东西。还有……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我可以打开了吗?“伊吹接过古典,试探地问了一声。

“嗯,由你自己看或许更容易明白吧。”奈奈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么……”伊吹轻轻翻开了第一页,然而就是这第一页上的内容,便如一记重锤,直接重重的砸在了伊吹的心上。

“这、这是什么啊……”伊吹几近失神的出声。

书的扉页,清清楚楚的记载着:

崛北夕音,逝于公元2002年1月2日。

铃木奈奈,逝于公元2002年2月14日。

星野飞鸟,逝于公元2002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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