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奔腾的雷雨云渐渐从天边散去,风暴过后的海风,总是显得尤为清凉。自西南而来的季节风从海边餐馆那一扇扇敞开的西洋式大窗里灌入走廊,没劲打彩的饭店大厨兼老板倚靠在有些陈旧的点餐台上,那从窗口灌入的凉爽的海风完全不能吹走他的倦怠和阴郁。现在正值暑假期间,如果换在过去,在这个盛夏乘凉避暑的黄金季节,来海岸边度假和游玩半天后饥肠辘辘的游客早已让他这个不大不小的海鲜店人满为患了,然而现在……
“今天又没人来吗?……”
老板娘显示无聊,只好拿着苍蝇拍到处去打苍蝇,年轻的店主儿子,则在捣鼓着一台破旧的无线电收音机。
如果换在过去老板早就开口骂他不务正业了,但现在这个世道,他已经没工夫和力气去骂儿子。
“那个……老板。”就连亲戚家寄宿在店里工作的侄女都明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可爱又乖巧的小女孩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伯父身旁小声地建议道
“要不……还是让我去雷达站拉些生意来吧。”
“这……”看了下侄女,老板犹豫了一下但也没有表示反对。
“好吧,抱歉了丽子,又要要你受委屈了。”老板很清楚侄女所说的去雷达站拉些生意是什么意思,那些布列塔尼亚帝国的士兵,垂涎侄女的美色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只要每次丽子去拉客,他们来吃饭还会给钱,在这样的世道下,为了让吃饭的人给钱居然要侄女出卖身体,这个世道真是让人没法活了。
“老头子,田村家的老头子昨天又来提亲了,他说他们家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管他们家女儿一日三餐再送他们一百斤大米女儿就给咱家儿子了,你看……”
“一百斤大米?还管他们女儿一日三餐?我们的一日三餐都快接不上了!”
拉开收银台,看看那空空如也的钱柜,老板自己也是又恨又无奈,自从帝国占领了日本之后,整个世道就变了,帝国的税收机器和大兵就像蚂蟥一样敲骨吸髓般剥削压榨着他们这些日本原住民,在日本沦陷前,他们家在当地,那也是相当可以的富户,有着三套房子一个店铺和可观的积蓄。
可自从帝国军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
随着日本政权的垮台,原本日本银行发行的货币瞬间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废纸,新上台的殖民地政府不承认之前住户手中日元的购买价值,店主家几代人积存下来的财产在一瞬间化为了大便纸。三套位置上好的房子被当地新搬入的布列塔尼亚人巧取豪夺通通霸占,殖民地警察和宪兵根本不管日本人死活,任由新搬来的布列塔尼亚人尽情欺凌土著居民。
他们家这座饭馆之所以能保留下来,仅仅是因为几年前附近的海岸边新建了一座布列塔尼亚帝国军的雷达站,雷达站站长贪图店主女儿的美色将他的女儿收为小妾,有了这层关系他们家这最后的容身之所才总算是保住了。但她的女儿却……
“不知道到奈美怎么样了……”
想到女儿的情况,老妈和店长都十分担心,上次女儿回来,他和老婆都看到了女儿肩膀上有被打伤的痕迹,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好了,臭小子!带上饭菜送丽子去雷达站!”
但是心里窝囊归窝囊,日子还是要过的,送上侄女,这次应该能让那群拖欠了快一年饭钱的布列塔尼亚大佬们还钱了吧?再不还可真不行了,再没有活钱,他们这个店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再等一下,等我把这个收音机调好。”
但今天儿子态度很坚决地反对了父亲的决定。
“我的一些朋友告诉我,今天十二点收听国家新闻广播频道。”
“朋友?什么朋友?!你又去和那些危险的人混在一起啦?!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和哪些人往来!被布列塔尼亚人知道了那是要杀头的!”
从儿子的话语中店长听出了味道,显得格外紧张和愤怒。
“杀头又怎么样?!那也好过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你……好,我不跟你争了,但你把那个破东西放下来,什么国家广播电台?!现在日本已经不存在了!那个频道除了杂音什么都没有。”
而事实上,日本国家广播电台自从日本沦陷后依然在广播,只不过广播中心从东京搬去了釜山,名字从日本国家广播改成了自由日本广播,频道没有变只是在十一区被他们旁边的帝国军方的电子屏幕设备干扰了。
而那个干扰整个北九州收听广播的电子屏蔽基站,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雷达站’。
“嗖——轰隆——!”
突然,一声嘶鸣声从窗外传来,紧接着是一声猛烈的巨响。
强大的声波将店铺的几扇窗户都给震碎了,恐怖的爆炸声唤醒了数年来沉睡的记忆,让十一区的原住民再次想起了被布列塔尼亚帝国击败,被帝国支配的恐怖。
“不对”
与以往给人的印象不同,平日在帝国那些蒙吃蒙喝不给钱的大兵面前低三下四的店长面对着爆炸,露出了不同平日的表情。
“爆炸的声音是从雷达站方向传来的。”
嘀咕着,店长强压着心中那早已熄灭的希望之火,走过满地的碎玻璃屑,走到凉台上,看到的是已经变成瓦砾和消失在尘埃和烈火之中的雷达站。蔚蓝的天空上已经万里无云,一个波次又一个波次的导弹拖着白色的尾炎划过天际命中了一片又一片的目标。
在这一轮的精确打击之下,帝国军架设在九州岛上的全部雷达站通信平台,无线电信号中转站以及针对面向西海联邦方向的全部电信号屏蔽干扰电台以及主要机场,都被一口气摧毁了。
一瞬间,九州变成了电信号真空带,整个九州在信息网络世界,彻底沉默了。
“这里是自由日本广播,这里是日本自由广播……现在转播来自日本政府首相——泽崎敦阁下的……”
“父亲!出声啦!它又出声啦!国家广播电台又在广播啦!”
拿着那台老旧的收音机,店主的儿子兴高采烈地冲到父亲跟前
“泽崎敦首相是谁?”当年日本沦陷时儿子还小,不知道
“他是日本最后一任内阁官房长官!没错!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老公!快来看呀!那边!大海的那边!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呀!”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连老板娘都有些颠三倒四的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拉着儿子和老公的胳膊一边拉扯一边嚷嚷道
“看大海西面!看海岸西面!海上全是!全是!!”
“别急妈妈!海上有什么?!你冷静点,唉?父亲大人?!”
没等老婆子缓过劲来,大概感觉到什么了的店长急匆匆从雷达站一边的凉台飞奔到楼下一脚踹开一扇开向西边的门冲到外边去。
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编队又一个编队的战机弹仓下挂满炸弹和导弹从海上飞来向内陆飞去。
蔚蓝的海天交际之处,原本该应该蓝色清静的世界海平线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东西。
虽然退役的早,但以前在佐世保呆过的老店长知道,那海平面上的每一个小点,代表着什么。
“我的天呀!战舰!全是战舰!整个海面上全是战舰!!!”
“日本的国民们哟!数年来,你们辛苦了……”
而仓促跟着父亲一同冲出来的儿子怀里还抱着那个收音机,自由日本政府的首相泽崎敦还在对全国民演讲……
面对着全九州乃至全日本所有得到消息坐在收音机前苦等这一刻足足八年的日本人,喊出了每一个还没有忘记尊严和勇气的日本人苦等八年的声音。
“然后,我们的日本!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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