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小雨，树木洗去了身上的尘土，在阳光照的射下，本就明亮的树叶又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膜，像是透明的绿宝石上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雨水的冲刷让林间的小路变得有些泥泞，走在上面不得不小心翼翼，不然踩到水坑就是一身泥。
“老师，我们这是去哪啊。”因为昨天的突发状况，没有上成课的乐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更兴奋了。一大早，天刚亮就跑到元望的卧室把自家老师叫醒了。
因为是被自家学生叫醒的，元望也没法发泄自己的起床气，只能在路上慢慢悠悠，摇摇晃晃地走着，半天还没缓过神来。
看到老师还在迷迷糊糊的样子，虽然很想一直看下去，但自己也很好奇今天要上什么课，于是月伸手拉了一下元望的衣角，“老师，老师，我们今天去哪啊。”
“啊？”听到两个孩子轻轻的呼喊声后，元望楞了楞，为了驱散脑中仅存的一点睡意，他甩了甩头，清醒许多后，回答道：“因为昨天下雨了，所以今天我们要找个平坦点的地方，好教你们一些动作。”
“终于要学格斗技了吗！”从被老师带回来到现在，每天就是重复各种各样的家务劳动和基础的身体锻炼，乐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期待着老师教他实际点的东西，听到老师说要教他们动作的时候他都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
一旁的月则是有点不情愿，毕竟格斗技这种只有冥姐姐和乐这种神经大条又有天赋的人才适合。
“阿嚏！”在家守着的冥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个老头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两个小家伙截然不同的反应被元望尽收眼底，他什么也不说，笑了笑，便继续慢悠悠地往目的地走去。
本以为会是很无聊的一段路程，但真的走了乐才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有趣多了。走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草丛的时候，刚想靠近去一探究竟，突然从里面窜出来一只兔子，要不是自己这段时间经过锻炼，平衡性变好了，就直接摔了，但就这样，自己也被老师和月笑了好半天；不过没过一会儿，自己就报复回去了，作为一个女生，天生怕虫的月走着走着觉得头上有东西，用手一抓，感觉软软的，拿到眼前一看，是只超大的毛毛虫，吓得她赶紧把毛毛虫甩到了地上，自己刚想笑出声，就被老师瞪了一眼去安慰差点哭出来的月，但乐一颤一颤的身子还是暴露了他内心一定在狂笑……
看着两个孩子充分释放孩童的天性，一路上嬉戏打闹，元望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感叹道：“就算以前历经社会众多黑暗面，但孩子就是孩子，哪怕只有一段美好的童年回忆，也能让他们快乐一生啊。”
“嗯？老师你怎么啦？”细心的月发现了老师有些奇怪，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元望轻轻拍拍脸，平复下了心情，“今天跟着老师走这么长一段路，累吗？”
“不累！一点都不累！”刚刚还在追着一只兔子跑的乐突然冒了出来，“不仅不累，还很开心呢！”
男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月则是很淑女地捂嘴轻笑着，但毫无疑问，两个孩子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了快乐。狠狠地揉了揉两个学生头发，学生控的元望心中立下了一个和20年前一模一样的誓言——守护这两个学生直到自己死去。
“这次，不会再食言了。”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三人到了半个篮球场大的较为平坦的地带。尽管较其他地方平整，但大自然天然的那种完美中带一点瑕疵的特征还是在十几个小水坑上体现了出来。
有一点强迫症的元望没有一点不舒服，反而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里了。”
迫不及待地跳到空地的中央，乐叉着腰大声地喊道：“老师！今天要教我们什么！”
月则是完全相反的表现：“老师……我可以就在一旁看着嘛。”
“不可以。”上课状态的元望可以说是换了个人，他的课堂有绝对不容违背的纪律和规则，就算是自己平常最喜爱的学生，只要违反，他也不会留情。
月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点过分，只好忍住心中的不愿意，一步一步地朝乐那边挪过去。
待两个人站好之后，元望开始宣布今天的上课的内容。
“今天的课程分两个部分，一个是理论课，一个是实际操作课。”
“毫无疑问，肯定是先上丽丽。”无视了乐的不满，元望接着讲课。
“今天要教你们很重要的一个方法，一时半会学不会没关系，但我要强调，这个方法你们绝对是掌握得越早，越容易变强。”
“是什么！”一听能变强，乐又瞬间满血复活，眼中还闪着亮光。
“思考。”
“啊？”
“啊什么啊！没听懂吗？”一个爆栗打上去，元望揉了揉因为反作用力发疼的手，“听好了！思！考！”
“思……考……”月则是低头咀嚼这个词语。
“哎呀我听不懂啦，老师你快讲给我听啊！”
看着就差在地上撒娇打泼的乐，元望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学生了。
“仔细听好了啊，这堂理论课我只上一次，以后你想让我讲都没有这个机会。”
“恩恩！”
“思考呢，说着很简单，但做起来可是很难的，一个人一生中肯定有几次认真思考的时候，而这些个时候，就是这个人最容易掌握知识的时候。”
“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判断我们是不是在这些时候呢？”月提出了一个问题。
“问得好。那要怎么样才能判断呢？”
“怎么样！”
“很简单，只要你知道自己在思考就可以了。”
“这不等于没说吗！”
“怎么没说，我已经把最重要的一点告诉你们了！”
“老师的意思是，只要我们真正掌握‘思考’，就可以随时判断出这些时刻了吗？”稍稍想了一下，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错！月你做得很好！刚刚你就已经有了一个思考的过程了。”
“诶？真的吗？”突然被表扬的月不好意思地挠挠小脸。
“那我呢！我也有思考的时候吧！”乐的好胜心让他不愿落后。
“刚好你说出这句话了，我就再给你们拓展一下吧。”
“有些人呢，就比如你们的冥姐姐，平常神经大条，做事马马虎虎，看起来根本没过脑子，但到了战斗的时候，她就变得老谋深算起来，会仔细观察对方的攻击方式，并从中读取出许多能决定战斗结果的信息。按理说，无论是人还是魔族，只要ta是正常的，性格这种天生的东西根本无法短时间改变。那么为什么冥会在战斗时跟换了个人似心思那么缜密？”
“是天赋吧，冥姐姐她有战斗方面的绝对优秀的天赋。”直觉告诉乐，这就是“天赋”决定的。
“很好！”元望满意地点头，“就是天赋，不过我更愿意把这个叫做‘战斗时的思考天赋’。”
“直接叫‘战斗天赋’不好吗？”
“当然不行。你仔细回想我说的话，我是不是只说了冥她在平常与战斗时的思考方式的不同？”
你看我，我看你，两个娃犹豫地点点头。
“天赋也分很多种，这节课我们不讲这个所以不说了。接着刚刚说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可能在战斗上，这个人不管怎么样就是无法有一个很好的思考方式，但是在魔法界，ta却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见解，甚至有可能自成一派。”
“所以老师您到底想对我们讲授什么呢？”两个孩子听了半天还是懵懵的。
“我总结一下吧。”
“首先，我想告诉你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我希望你们注意到自己所擅长的，把自己不擅长的甩到脑后，只需发展自己的长处就好；第二，我要你们学会思考，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刚刚乐你被草丛里跑出来的兔子吓到了对吧，那为什么那只兔子会在那里呢？为什么它之前不跑，偏偏在你刚好走到草丛的时候跑出来呢？是你吓到它了？还是有别的在追它？我不是说让你们遇到一个事就都这样想，我是要你们知道什么时候该思考，思考都要做些什么，如果思路卡住的时候我该怎么样才能疏通，疏通之后又该如何把这些新的思路和之前的思路结合起来；第三，做事慢慢来，今天我给你们讲的东西可能你们到现在都没听懂，但不用着急，一点一点地，循序渐进，每天学会一个字那也是学会了，更何况，你们还这么聪明。”
“我们这还叫聪明嘛？老师您自己都说自己讲得很清楚了，我们还没听懂，这明明就是笨到极致了啊！”
“谁说的？”元望挑挑眉，“在我带你们之前，我教过的所有学生里面，有天赋的人多得是，但没有一个人能在我刚上完这节课的时候就完全掌握！”
“真的吗？！老师你别骗我们啊。”一听好多有天赋的前辈都没能第一次就听懂，乐和月稍稍有了点自信。
“作为一名教师，绝对不能违背的原则之一就是不能欺骗学生！”元望拍拍胸脯，向两个孩子保证。
“好了，第一节课上完了，接着就是实际操作课了。”
“没有课间休息吗？”
“现在你们的上课强度还用不着休息，等第二节课上完让你们休息一天。”
“休息一天？第二节课要干嘛啊，都得休息一天才能缓过来。”
“不难。”元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到老师这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乐和月觉得还是赶紧溜比较好。结果当然是跟小鸡似的被元望一只手一个拎了回来。
“乐，看到地上的水坑了吗？”
“嗯。”
“我现在要你从这头跑到那头，中间必须把所有的水坑全部踩一遍，踩过一次的不许再踩，第一次尝试时间不限，第二次给你三十分钟，第三次给你二十五分钟，第四次二十分钟，以此类推，最后要在五分钟内跑一个来回。前提要求就是衣服上不许有泥。”
“啊？！”乐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老师丢到了空地的边上，不敢违抗师命的他也只好听从指挥，准备开始自己的课程。
“然后是月。”
“噫！”听到乐那个任务的时候，月心中的恐惧增加了，被叫到名字的时候一个激灵，叫出了声。
“你怕什么呀，我又没准备让你去做和乐一样的事情。”
“那老师给我安排的什么课程。”
“蛮简单的。”元望指了指空地，“你的工作有两个，一个是计算出所有水坑的水蒸发完的大概时间，另一个就是给乐指出一个能完美达到要求的方案。第一个任务可以完不成，但第二个必须完成。”
“还有，如果乐是单独完成的，乐要接受惩罚；但如果乐是等着月给你指导的话，月要受罚，两个人都没完成那就两个人都受罚。”
抬头望了一下太阳，元望默算了一下，现在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时限是天黑之前，午饭不用担心，我会做给你们。”
说完，元望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席子，坐了下来。
“开始吧！”
这一切，都通过元望背后的树上的一片叶子上的摄像机传到了众人所看的那个屏幕上。
“这两个孩子，真的是不知道哪辈子修的福，太幸运了。”
“尽管上辈子这种说法很不科学，但这两个孩子毫无疑问是真的幸运，居然被老师收为学生，而且与老师居然是这种师生关系。”
“太羡慕了！”
“是啊！我们里面唯一一个和老师有这种关系的也就圆圆一个人了吧！”
早就习惯了这群老同学羡慕的目光的元远十分平静，但又是语出惊人：“不止我一个，还有另外一个。”
“？！”
“不会吧，在我印象里，老师只收养了你一个孙女吧！”
“那是你来得晚！”美美瞥了学弟一眼，“老师曾经是收留过两个小女孩的，其中一个就是圆圆。”
“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想到了往事美美突然闭口不言，同样，和她一期以及更早的那些同学都低下了头，仿佛在纪念什么似的。
“说来，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20年了吧！”景方看向屏幕中的两个可爱的孩子，眼神里满是怀念，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刚毕业，柯雪和小学则是刚来班上。”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菲菲她怎么样了。”
“老师他到现在还在为那件事自责着吧。”
“是那个女人自己的错！爷爷她根本没有错！”元远激动地吼道：“就算要再怪一个人，那也只是我和那个女人两个人的错，不关爷爷的事！爷爷是无辜的！”
“但是，就算是菲菲的错。但那件事……”
“我知道，那件事不管是谁的错，爷爷都违背了誓言。”一想到爷爷那满是自责的眼神，元远就一阵心痛，“明明，不需要在意就好了，只是一次说话不算数而已。”
“可是，正是因为老师是一个对学生绝对说到做到的人，才能把我们教出来吧。”
“真的是，就算是言而有信这种美好的品德也有两面性呢。真的，很讽刺呢。”
所有学生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那个躺在席子上晒着太阳老人身上，尽管老人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但岁月还是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迹——苍苍白发和无法掩藏的皱纹。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老师他已经，年过七旬了。
上一次给老师过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我可以请个假嘛，我想咕一天，看在我码了4600字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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