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苦，而且这个口感像是在喉咙里积了十几年的陈年老痰生拌沼泽泥。”
东方月大概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么独特的食物了，拧成一团的眉毛刚刚舒展，他就猛地仰头，英勇地把剩下的丹液咕咚咕咚干了个干净。
狠狠地把滞留在喉咙中的固液混合物咽下，那股挥之不去的强烈恶心感得到缓解，接下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毕竟这玩意儿不经食道，没什么消化的过程就能化作精华蔓延至四肢百骸，不算太折磨人。
这些经验都是在最近一个月内积累的。
“唉~也就这几天了，撑着吧。”
要不是这丹液有增强体质、活化肉身的作用，东方月说什么也不会把这噩梦般的味道吞到嘴里，还是花大价钱买来吞。
一切都是为了渡雷劫，大概再过一周左右，雷劫就会来临。
东方月的修行已经到了瓶颈，只差一丝就到了灵气盈满的巅峰境界，接下来就是以凡人之身渡雷劫，成仙路的紧要关头了，为了这次渡劫，东方月砸下全部家当购买辅佐渡劫的天才地宝，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回想起债主收借条时的**笑容，东方月忍不住抖了抖。呼呼吹袭的云雾和狂风都被御剑术形成的气罩隔在外面，这不是冷，这是生理反应，足见那债主笑容之恶心、之猥琐。
话说，那个老淫棍该不会有龙阳之癖吧？
这样的恐怖想法突然就在东方月脑中炸开，一发不可收拾。回想起那老头的所作所为……第一次见面就突然要收自己做关门弟子，被拒绝后还经常给出“业务打折”这种常客也享受不到的特殊待遇，为人好色猥琐但是一生未娶。
而且就算他原本是个直男也禁不住自己有花容月貌啊！又嫩又有颜，再加上这特殊体质，很容易引人走歪路的！
不妙，可能真的会被肛！
“呀——！！！！”
下方传来了相当惨烈的悲鸣声。
东方月一惊，意识到那是谁发出的声音后，叹了口气，一手仍掐着御剑诀，另一手翻掌结印，灵气上涌，聚于双目——鹰眼术。
“我看看我看看，发生啥事了？”
东方月踏着白布包裹的长剑，冲出云层，俯身鸟瞰，视线穿过低矮的灌木林，找到两个飞奔的人影……以及后面紧追不舍的数十道兽影。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啊啊啊！”橙火在灌木林斑驳的阴影里亡命逃窜，基于女侠都是马尾辫的设定，她将长发绑成便于行动的高马尾，换上了轻便的女式道袍。
女式道袍较之男式没有较大的改动，祥云纹样和鼎文勾边保留，衣摆剪短改成了略微倾斜的裙摆，黑色长裤更换为青春无敌的织白及膝袜，裙袜之间的绝对领域绝对能让最苛刻的色狼大吞口水，修型更贴近纤瘦的女性，活泼的同时也能展现女性的美感。
可惜被追赶着狂奔的橙火实在无法体现出新装的玲珑俏丽，比平日里大上十个分贝的惊叫中带着明显的哭腔，让人很担心她会不会丢人地喊妈妈。
几张垂涎大口正追在橙火身后几米处，此起彼伏地发出不似正常鼠类的叫声，同时还散出阵阵恶臭。
“它们是妖怪，妖怪不能用生物学知识去理解。”带头狂奔在橙火身前的时雨穿着换来的男式道袍，奔跑的样子像个经验丰富的丛林越野专家，分析路线、跨越障碍的同时还闲出空隙冷静地回头解释，“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它们是能够像人一样修炼的。”
时雨的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剑，那是向东方月借用的练习道具，对于新手来说已然算是不错的装备了。
[精钢长剑（精良）]
[攻击力：35]
[简介：铸器世家打造的精良兵器，外表朴实无华，实用程度却远远超乎意料]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个体型也太夸张了吧，美洲负鼠也长不到这种大小啊！”
紧追在二人身后的是无法用现实理论解释的怪兽。
[灰鼠]
[Lv：14]
[生命：91/91]
[灵气：10/10]
[力量：37]
[体质：45]
[敏捷：43]
[综合战力：53（以一当十）]
[种族简介：灰鼠族，妖族中的低劣种族，食腐为主，战斗力低下，灵气天赋弱，资质特别差的灰鼠妖甚至会因无法修炼退化成普通鼠类。灰鼠的个体数量在妖族中名列前茅]
人类憎恶老鼠，是因为老鼠脏臭、数量大且易携带传染病。正常的成年人是不会惧怕老鼠的，遇到这种一扫把就能拍死的卑微生物，人类实在很难升起恐惧的情绪。
但是把老鼠的体型放大百倍就不一样了，在地球上，这是标准的大型食肉动物的体型，更何况它们还额外装备了野马那样强壮的肌肉以及鲨鱼般锋锐且向外突出的锯状利齿。
若不是啮齿动物的大门牙和锥形体型太过明显，绝对没有人会从这些凶残的猛兽身上联想到老鼠这两个字，这是狼犬般的外表啊！
“莫大侠，你、你等等我啊，我快跟不上了！”橙火大口喘着气，小脸因为肺部供氧不足变得通红。
“低头！”时雨突然喝道。
没等橙火反应过来，时雨就猛地按下她的脑袋，身体平衡被破坏的橙火一个踉跄，狼狈地跌倒在地，但同时一只硕大的兽爪掠过前一刻橙火的脖子停留的位置，掠空的利爪在与空气的高速摩擦中发出凄厉的尖啸。
若是再慢上半秒，地上摔倒的少女已经是一具无头尸体了。
“好痛痛痛痛痛……混球，你就不能温柔点吗！”娇嫩的手掌在跌倒时支撑身体，被地上的碎石和砂砾擦破，鲜血丝丝溢出，疼的橙火眼圈里泪水盈盈打转。
没有理会女孩刁蛮的斥责，时雨回身挡在橙火身前，眼睛盯着蠢蠢欲动的妖怪们，蠕动着嘴唇低声说：“快点站起来，听我的指示向后跑。”
“呜呜……你倒是看看队友的状态啊！我、我跑不动了，这身体是昨天刚创建的，动作还很生硬，现在手脚已经有点不受控制了……”
“吓尿了吗？”
“才没有嘞！你是变态吗！”
这下麻烦了。时雨暗道。
灰鼠妖们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动真格，鼠类胆小狡猾的个性让他们对这些千年未见的人类充满警惕，更何况大多数鼠族其实并不擅长战斗，比起血液飞溅的血腥搏杀，偷鸡摸狗更适合它们。
别看它们长得凶残，论战斗力在妖族中是实实在在的底层，除了数量多也没什么特长。
所以它们只是试探性地追逐着时雨二人，看似追得凶险，其实是在不紧不慢地保持着一段距离观察着，若是认真跑起来这两个新生的两脚兽早就被追上了。
现在麻烦的是这几只大老鼠似乎已经摸清了两人的实力，正磨着爪子蠢蠢欲动呢。它们缓缓散开，七只围着二人形成了紧密的包围圈，另外五只居然没有加入包围，而是隐入丛林中，策应防守。
这可不是老鼠该有的思考方式啊……
时雨将身体缓缓放低，右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压低声音对橙火说，“过来，我背你。”
橙火明白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个累赘、扯后腿的，可时雨没有抛弃她，仍想带着她一起跑路，那么准泉水指挥官是不会有发言权的。
于是她默默支起发软的大腿，颤颤巍巍地蹭到时雨背后，双手扶住时雨的肩膀，身体贴了上去。得亏橙火身材娇小，一米五的个子比时雨都低大半个头，趴在时雨背上的样子像是只乖巧的小瓢虫，不然以时雨的身高背起人来难免会不协调。
橙火发现她发软的手臂根本无法控制两人间的距离，为了不给时雨添麻烦，橙火一咬牙，伸出手臂环住时雨的脖子。
火红的云霞从橙火的脸颊烧到耳根，小心脏咚咚地跳，她忍不住把脸埋到时雨的后脖颈处，用细若蚊蝇的模糊低声不停念叨：“是因为缺氧是因为缺氧是因为缺氧……”
这个姿势让橙火很害羞，因为胸前含苞待放的蓓蕾正毫无顾忌地贴在男人的身上，这是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异样体验。
“再抱紧一点，大腿夹紧我的腰，不要阻碍我的动作，一会战斗起来我可没功夫管你。”时雨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孩的心思，脑子硬的像块石头。
“会走光的……”橙火弱弱地抱怨了一句。
“不是有安全裤么，怎么会走光？”
“为什么你会知道！”
云端之下，东方月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看着被灰鼠妖包围仍在打情骂俏的时橙二人，他眯了眯眼，眉毛一挑：“看起来好像……完全没什么事嘛！乌拉，出来帮我御剑，飞进云层里躲躲太阳，我休息一会，消化消化丹液。这两个家伙快死的时候记得叫我。”
“呜啦！”乌拉从东方月的影子里钻出来，代替他驱使长剑，东方月则是在剑身上盘膝坐下，双眼闭合，开始运作体内灵气加速消化丹液。
此时已是三人结盟后的第二天，两个小时前，三人依照约定在飞麟阁会和，时雨将女装换成男装，橙火则是进行了实习天师注册、主线任务领取等相关事宜，顺便领取了两人的历练任务。
[历练任务：击杀妖兽]
[任务完成度：0%]
[任务内容：大战将至，妖族的喽啰斥候偷偷穿过封印，潜藏在阴影处。无畏的勇者，请你尽量消灭它们，挫去妖族的锐气，为人族的战斗做出贡献吧]
[任务奖励：功勋值×100，红缎天师（初级）称号]
其实若不是橙火强烈要求营造什么“信念相同的伙伴热血集结”的气氛，根本没有会和的必要，因为三人晚上一直呆在一起。东方月在静室中打坐修炼，时雨则在后院的演武场连夜将新学的技能熟练度全部刷上一级。
橙火本来还想偷个师，坐在台阶上光明正大地看，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晨光初现，身上披着薄薄的毯子，不知是谁盖上的。
“游戏初期的玩家普遍缺乏实力，有些玩家没有实力心比天还大，妄想胡乱撞运气，那些人都是蠢才，最后就算能成也会浪费大部分发育时间，咱们不学。猥琐发育一波，抱主线任务的大腿才是王道。”领完任务，橙火站在大厅中央晃着食指侃侃而谈。
“可是我听说游戏里的稀有道具、隐藏任务之类的都是需要玩家主动发掘的。”
“莫莫同学提问请举手发言。你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我说了，没有实力不要浪，可有了实力就不同了，到了中期，我们可以依赖大腿。”橙火指了指木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东方月，“我们的实力要提升到不给大佬拖后腿的程度，接下来就可以用一带二、先富带动后富、大佬带萌新的战术，有大佬撑腰就能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最后实现全体小康的伟大目标。”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东方月试图理解两人的交谈内容。
“都是专业术语。”橙火摆了摆手，“人造人专用的，阿月你很难理解，就别勉强自己了。”
“……”
“现在我们的第一步就是完成版本主线[寻找裂缝]和主线任务一[标记裂缝]，这两个任务可以同时完成，但跟据我的观察，昨天注册的玩家和之前早就摸清了地图的内测玩家早就已经把桂阳郡内的裂缝坐标全部上交了，甚至有部分玩家为了加速游戏进程在完成了主线任务一的五个标记后仍在继续标记新的裂缝坐标，这样就有一个很致命的威胁出现了，那就是——”
“空间裂缝坐标会不够。”
“莫莫同志你屁股下面藏了钉子吗！现在是橙火同志的发言时间！还有，发言请举手！”
“我举手了。”
“哦……有吗？我没看到。咳咳，不管怎么说，打断我的发言都是不对的。”橙火轻咳两声，将节奏揽回来，再显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无匹气势，“刚刚说到哪来着……嗯，对了，在玩家激烈抢夺的情况下，裂缝坐标会不够。这样会导致我们无法完成主线任务一，更惨一点可能连版本主线都无法参与，与大量系统奖励失之交臂。所以！现在！要马上开始抢时间完成任务，即刻出发，go go go！”
时雨默默跟上，东方月见状，无奈地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去，嘴里还低声疑惑道：“苟苟苟？”
时雨和橙火互相加好友后，开启了组队功能。时雨之前一直隐藏了个人信息，但在组队状态中个人信息是必须对队友开放的，于是橙火终于看到了时雨的数据。
当她看到在开服第二天、玩家普遍只有四、五级的情况下，时雨却达到了十一级一百四十八点战斗力的时候，拍了拍时雨的肩膀，掩着嘴压低声音问：“莫老爷，你的挂哪里买的？”
按照东方月对二人的要求，他们必须独自完成任务，而东方月只是最后的保险，他会远远地在背后保护他们，但是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露脸。
正如橙火所言，桂阳郡内的裂缝全部被玩家们上报完毕，版本主线的完成度已经达到了82%，两人必须寻找郡外的裂缝坐标上报。
不同于妖兽一露头就会被天师协会的高手击杀的桂阳郡，郡外罕有人迹，通过未探知的空间裂缝来到荆州的妖兽们悄悄潜藏在山林里，郡外的危险远远大于郡内。
而时雨二人的运气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差，苦苦搜寻一个半小时，波澜不惊地找到了四个未被标记的裂缝坐标，可偏偏就在搜寻第五个坐标的时候，和一群鬼头鬼脑的灰鼠妖撞上了。
灰鼠妖们被橙火那惊人的尖叫吓的扭头就跑，跑了一段路后发现情况不太对，怎么他们也在跑，大眼瞪小眼，又回身追了上去。
——然后就出现了灰鼠妖包围实习天师二人组的这一幕。
灰鼠妖们的包围圈越来越紧凑，时雨耐心等待，他在等灰鼠妖们自认为稳操胜券的时候一举突围，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藏在暗中的那几只灰鼠妖有异动，包围圈已经快要密不透风了。
“真是好耐性。”
不能再等了，现在必须把握主动。
面前出现斩击的辅助虚影，时雨紧握剑柄，气势一凌，拔剑即斩！
极星摘·破晓！
金色的光华恍若朝阳浮海，以超高的极速斩出！
-5
[完成度：28%]
剑招很绚丽，可惜时雨堪堪破了Lv1的熟练度让这招毫无意外地斩歪了，右下角弹出的技能完成度更是不到百分之三十，一只走位靠前的灰鼠妖被剑刃夺去一眼，痛声怪叫，其余的灰鼠妖趁机一涌而上！
极星摘·月汐！
-7
-9
-8
-11
-15
-13
-17
[完成度：55%]
时雨定点画圆，弧形的剑刃荡开一个完美的剑圈，向前扑进的灰鼠妖全部中招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减速控制。比起东方月的半月月汐，时雨的全月月汐释放速度更慢，可效果同样显著。
“吱！”
-11
左腿忽然传来剧痛，一只藏在暗处的灰鼠妖冲出来咬住了时雨的大腿，时雨顺着它的眼窝一剑捅入大脑，灰鼠妖的身体软了下来，眼看是不活了，可接着其他的灰鼠妖又接二连三地扑了上来。
灰鼠妖的平均战力在五十左右，而时雨的综合战力有一百四十八点，是灰鼠妖的三倍。时雨明白自己的战力这么高完全是因为灵脉带来的海量灵气，用之不竭的灵气让他十分擅长持久战，可现在的突围需要的是爆发力。
时雨不停被灰鼠妖消耗血量，虽然那边同时也在受到伤害，但是就局势看来在灰鼠妖死光前时雨会先一步挂掉。当然，死是肯定死不了，放开了打他绝对可以轻松剿灭这群灰鼠妖，可那是建立在使用不死之身的前提条件下，而不死之身的秘密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马上突围。
时雨视线横扫，突然瞄准了一处，反握剑柄，手臂后拉，投掷的弹道虚线瞬间延展。
极星摘·冕星！
-85！
[完成度：61%]
万幸这次没有出现失误，一只没反应过来的灰鼠妖吱都没吱一声，直接被自带破甲和暴击的冕星一剑洞穿驾鹤西去。以唯一的武器为代价，包围圈被时雨撕出了一个短暂的缺口。
时雨找准时机踏起生涩的烛影步，身影闪烁间冲出了包围圈，可阴影中斜窜出一只灰鼠妖，猛地咬住了时雨的右前臂，乱凸的利齿像是钢钉般狠狠埋入肌肉中。
时雨却只是猛地一扯，双手托住橙火下滑的大腿，踏着烛影步飞速逃离。
灰鼠妖愣神嚼了嚼，下意识地吞下口中的肉丝，忽然呆住了。
这个人类的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甜美上千万倍，他的血肉好似灵气的甘霖，灰鼠妖甚至能感觉到一颗妖丹正在它的体内渐渐成型，要知道族中一些低级的战将也未曾凝练妖丹！
余下的灰鼠妖闻香而来，它们舔食了地上的血渍后，眼睛里都迸发出恐怖的**。那个人类简直就是一株人型灵药，一滴血液中竟然就有如此精纯的灵气，若是把他整个吞掉……
“吱吱！”
灰鼠妖们贪婪地怪叫着，急切地顺着血迹洒落的方向追去。
*
时雨停下烛影步，将灵气灌于双腿，背着橙火夺命狂奔，灰鼠妖群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时雨能清晰地听到它们奔跑时踩踏落叶、摩擦树枝的声音。
这些声音虽然缓慢，但的确在逐渐追上二人。时雨的敏捷值多数来自烛影步，而烛影步是一种闪避步法，适合在战斗中以鬼魅的身法辗转腾挪，长时间逃命奔袭时速度不比直接运动灵气快。时雨现在身上背着橙火，奔跑的速度不及灰鼠妖。
“小莫……”橙火趴在时雨的背上，从裙兜中掏出手帕，为时雨手臂上的伤口做了个简单包扎。
橙火身材很娇小，体重也轻的不像话，体能超越凡人的时雨在战斗中背着她没有感到一丝累赘，她也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或发出声音干扰时雨，只是默默用力抱紧他，以免被战斗中大幅度移动的时雨甩下来。
“疼吗？”
刚才的战斗把时雨搞的浑身是伤，特别是扯开手臂的那一下，时雨的右手前臂被剜下一大片肉，所幸没伤及动脉，却也是鲜血淋漓，让人难以直视。
橙火温柔的语气让时雨浑身别扭。
“不疼。”他硬邦邦地回道。
“怎么可能不疼呢！都伤成这样了。”橙火又气又急，“要不你把我放在这儿吧，我已经能走了，咱们分头跑，生还几率会更大一些。”
时雨绷着脸没有回话。
也没有把橙火放下来。
橙火以为他精神太紧绷或是太疼了没听清，她把小嘴凑到时雨耳边：“我说，放我……”
“我不会把你放下来的。”时雨突然说。
吓了橙火一跳，却又莫名的安心。其实橙火还是很感动的，毕竟一个不论什么情况都对你不离不弃的队友在这个世界上算是稀有物种。
“两个人分头跑的话……”见时雨不搭理自己，橙火又低头嘟囔，“驴脾气。”
没办法了，他就是这个倔性子，你是没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的。橙火心说。
“如果我把你放下，以你的实力大概五秒钟内就会被灰鼠妖追上，十秒钟内失去反抗能力，一分钟不到就只剩一具骷髅了。”时雨补上一句。
“这句话是多余的！”
橙火做了个深呼吸，认真地说：“既然你不愿意抛弃我，又没办法把灰鼠妖甩掉，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全灭这些杂毛畜生。”
“我打不过它们。”时雨老实说。
“笨！一群你打不过，咱们一只一只地解决还不行么？你还真想着要一个人单挑它们全部呀？”橙火恨铁不成钢。
“它们是群体行动的，很难单独引开。”时雨指出了技术上的难题。
“哼哼，怪物排列密集的情况下单独引怪是很难做到的，若是想要安全又高效地刷怪，这时候就需要利用一个经典的游戏技巧了。”橙火得意地磨了磨小虎牙，“卡走位！只要找到限制占地面积的狭窄地形，就能做到每场战斗都是正面单数对敌，这样就算再来一百只灰鼠妖也只是多了一群空降的经验包，只要多消耗一点时间就能一个不剩的把它们全部干掉！”
“零，搜索离这里最近的洞穴，或者是狭窄的山谷！”时雨当机立断，在心中默默呼唤引导灵兽。
“而且我已经找到了绝佳的卡怪地点——”橙火眼睛一亮。
“主人，零找到了，洞穴没有搜索到，离这里最近的山谷是——”零软乎乎的球形身体出现在时雨肩上。
“西南方向一千八百米，夜幕山谷！”×2
面前出现了零给出的虚拟路标，时雨把背上的橙火往上颠了颠，朝箭头的方向撒腿狂奔。
在时雨看不到的角度，他背上的橙火正在和零大眼瞪小眼。
“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是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你该不会能看见我吧？”零小心翼翼地问。
“是呀。”橙火嘻嘻笑道。
“@%＊＃……不可能！！我的设定是……！”零真的被吓坏了，嘴里喷出意义不明的杂音。
“只有玩家本人可视，没有实体的虚拟引导灵兽，对吧？”橙火伸出手揉了揉零的小脑袋，又使劲搓了搓。
零先是感到不对劲，而后惊悚地发现它居然有了被抚摸的感觉——可它明明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像，为什么会有“感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给你加个感触的模块就行了，不过我这边可没有摸到你的触觉，毕竟你只是一段影像。”橙火把虐待的目标换成零肥嘟嘟的脸蛋，拉长捏扁揉了又揉。
零没有拍掉橙火施虐的手，因为它的数据大脑有点当机。说什么瞬间给自己加上额外的感知模块……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想要更改这个游戏，必须要拥有最高级的系统权限和超高的运算量，而要做到这一点无论是物理上还是数据上都难如登天，就算有这样逆天的能力、权限，更改数据也不是一瞬间就可以完成的操作。
这样匪夷所思的操作好比无聊的神一时兴起，为先天失明的盲人创造了慧眼，盲人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世界，仿佛重获新生！
想要达到这种运算量，不要说一个人，就算是整个亚洲的运算个体同时运行也做不到！
除非……她就是神，这个游戏的神！
“鹅蛤日肉国日乳莫（阁下是九国之主么）？”
“嘟嘟！猜错了。”橙火比叉。
“怎么可能！如果不是那九位大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权限！”零挣开橙火再次意图不轨的双手，满脸质疑。
“谁知道呢，世界树的管理员里位高权重的人多的是，可能是因为你的数据库还停留在上古版本，所以不知道吧~”
零被噎了一口。
“那么阁下为什么会进入游戏？”零仍不打算放弃。
“个人兴趣啦个人兴趣。”
“怎么可以用这种自私的理由！如果能拥有这样的权限，阁下肯定还会有更重要的任务！”零尖声说，“怎么可以吊儿郎当地翘班玩游戏呢！”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这个引导灵兽瞎操什么心。！”橙火瞪了零一眼。
“因为！因为……因为我的性格是这样设定的……”零满脸沮丧。
“呀嘞呀嘞，悲哀的AI程序。”橙火轻笑。
“……”零沉默了。
“对了，你可不能对小莫说出我的身份啊。”橙火似乎察觉到了零情绪的低落，又揉了揉零的头。
“主人早就听到了吧。”零耷拉着脑袋。
“他才没听到呢，我们在用数据语言交流。”橙火撇了撇嘴。
零这才发现两人的谈话居然一直都在使用特殊通道交流，根本没发声，怪不得主人这么镇定。
“我不会跟主人说的。”零叹了口气。
“不行啊，这样不保险，我给你加个限制程序吧，不会影响你的日常机能的。”橙火想了想，觉得还是谨慎点比较好，她调动部分权限，给零强制增加了“不能透露橙火的信息”的指令。
一心一意逃命的时雨并没有发现背后的异样空气，随着他片刻不停的奔跑，山谷的轮廓渐渐清晰。脚下的草木逐渐稀疏，没过多久时雨就踏上了坚硬的山地，而灰鼠妖也紧追着冲出了丛林。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不足十米。
时雨发现了前方的山谷入口，同时也惊喜地发现了最后一道空间裂缝，这个裂缝还没有被打开，黑漆漆地拉成一条长线，长度约莫十数米，就规模来说是时雨见过的空间缝隙中最大的一个。
“橙火，记录坐标。”
“还用你说！记录完成！”
很快就出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可是时雨根本来不及去看，他毫不犹豫地向山谷入口的方向进击，可就在跨过谷口的时候，身旁景色倏然变换。
夜色浓郁，星斗漫天，清冽的月光铺洒在山谷的道路上，似在为来者引路。
身后的灰鼠妖则是发现时雨二人忽然消失在山谷入口，它们只犹豫了不到一秒，根本没法挡住香甜血肉的诱惑，紧跟着追了上去。
“这夜幕山谷内的天空真的是夜晚啊，还有星星和月亮。”橙火抬头望天，前一秒还是阳光下的奔跑，后一秒就变成披星戴月了。
“是什么幻术吗？催眠、梦境之类的？嘶……疼疼疼……”橙火使劲掐了一把脸，眼泪都疼出来了。
山谷的宽度大概能供四辆马车并排行驶，两边的岩壁平滑如刀削，上下倾斜成沙漏型。
“道路在慢慢变窄，只要再往里走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卡怪点。”时雨说。
“这山谷太奇特了，这种地形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有把巨大的剑一剑斩开了一座山。”橙火轻叹。
“岩壁上出现了壁画！”时雨突然轻呼。
“什么？壁画！”橙火急忙问，却发现自己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我看不见，快说说画了什么，说不定画里有隐藏的剧情线索！”
壁画很大，而且是用锐器雕刻在岩壁上的，在黑夜里以正常人的视力当然看不清楚。灵气会增强修炼者的体质，包括视力，时雨勉强能借着星光看清。
时雨轻喘着，失血和长时间奔跑带来的体力消耗正逐渐使他面色苍白：“第一幅画，是天灾。大旱，天上有八个太阳，谷物枯死，河水干涸，人类大片死去。”
“八个太阳……后羿射日？太阳少了两个，应该没什么关联。”
“第二幅画是兽灾。森林被八个太阳烤着了，妖兽全都逃窜出来，见人就吃，人们为了躲避灾难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时雨不停奔跑着，脚步微微慢了下来，“接下来是第三幅画了，画的是……龙，很大的一条龙。”
“我好像看见那只龙了。”橙火喃喃。
那是一条姿态狂然的黑色巨龙，龙身有十数层楼高。刻画者对这只龙额外优待，龙在壁画上蜿蜒，龙目被金粉镀成灼目的金黄色，它的鳞片被仔仔细细地涂满漆黑的颜料，不知那颜料是什么材质，竟让龙鳞展现出莹润的金属质光泽，在星空下分外醒目。
时雨靠近岩壁，让橙火伸出手指在垂至壁画末端的龙尾处蹭了蹭，橙火低头闻着指尖，又伸到时雨鼻子底下让他闻了闻。
“是血，颜料的主要材料是失活凝固的血液。”时雨沉声说。
“怎么会是血呢，用血液做涂料，壁画不会被雨水冲刷掉么？难不成这黑龙是最近才上的色么。”橙火不解。
“不是，这些壁画应该是被设置了免受风雨侵蚀的灵阵，存在时间无法估计，不过应该不会在近代。”时雨说。
“为什么？”
“我用图鉴查了壁画中那些人的服饰，穿那种衣服的人距离现在已经有三千年历史了。”
“这样么……还有别的信息么，除了龙我其他的都看不清。”橙火又问。
“龙在接受人们的供奉，香案上垒满了供品，人们在案前叩首跪拜，领头的老者为龙献上一对童男童女。”
“蛤？”橙火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童男、童女？祭拜龙这种瑞兽什么时候需要用活人了？”
壁画中的黑色巨龙盘在香案前，龙目半瞌，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狞然的利齿微微露出，目光中充满了傲慢和对面前这些低劣生物的不屑。
“龙接受了人们的供奉，飞到天上吃掉了七个太阳，接着开始行云布雨，雨水滋润了大地，最后它还把妖兽都赶回了山林里。”时雨读出壁画最后的内容。
“这龙还算遵守道义……然后呢？”橙火点点头，接着问。
“没有然后了，壁画就画到了这里。”时雨说。
“壁画上有没有说那对童男童女怎么样了？”橙火连忙问。
“没有。”时雨摇头。
“完了，我觉得我们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橙火有种前狼后虎，不，是前龙后鼠的抓狂感。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歌声。”时雨忽然说。
“你是想说现在咱们可以唱《义勇军进行曲》或者《咱们工人有力量》之类的红色歌曲来壮士气吗？”橙火无精打采地吐槽道。
“不是，”时雨的声音低沉沙哑，“我听到山谷里面……有人在唱歌。”
*
“呜啦！”乌拉延伸出阴影的触手，轻轻摇了摇打坐中的东方月。
“怎么了？”东方月从修炼的状态中退出，睁开双眼问道。
“呜……”乌拉指了指夜幕山谷的方向，时雨和橙火，连带着那十几只灰鼠妖都消失在山谷的入口处，它拿不定主意，问一下东方月的意见。
东方月顺着乌拉指的方向看去，面色一变。
“那是……夜幕山谷！他们进去了？”
“呜啦！”乌拉肯定地点点头。
“糟了！”
东方月双手掐诀，全力催动灵气，飞剑化作流光极速掠向夜幕山谷。
“这两个家伙怎么会找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这可是那位灵尊的洞府啊……希望还来得及！”东方月紧紧掐着诀，可双手仍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
“小鲤鱼♪~模样真神奇♫~活蹦乱跳滚了一身泥♬~”
“我也听到了，真的有人在唱歌。”橙火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唱的还是零七年旧版《小○鱼历险记》的主题曲！我现在是该吐槽它活泼呢还是该吐槽它惊悚呢……”
一开始橙火还对时雨说的话半信半疑，但随着两人的逐渐深入，山谷内的歌声愈发清晰，最后竟然被两旁越来越狭窄的山壁弹动着扩大，想听不到都难。
“是个女人，唱的挺好。”时雨点评道。
“重点不是这个吧！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唱这种歌啊，到底是哪个星球偷渡过来的奇葩啊！绝对是个闲得○疼的ZZ玩家吧，绝对的吧！”橙火仿佛化身人型自走吐槽机。
歌声戛然而止。
橙火心中一怔，这首歌还没唱完呢，怎么突然停下了？这种时候停下，不就好像是……听到了我吐槽的样子吗？
时雨计算着着两边岩壁的间隔，忽然发现一块巨大的岩石堵住了前方一大半的道路。
“前面的宽度大概能让我同时面对少于三只灰鼠妖，绕过那块岩石我就放你下来，准备战斗了。”时雨说。
“嗯。”橙火回过神来，点点头，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
可当时雨背着橙火绕过那块巨岩时，两人都愣住了。
巨岩的后面是一块井状的宽阔空间，空间的西面是一块巨大的岩壁，长宽近百米，笔直地凿在山壁中央。而岩壁的中央居然有口清泉顺着一座龙头石雕汩汩流出，飞泻而下的泉水在这宽阔的空间中积出一潭池水，浮在水面上的河灯和垂下的星光共同映照着池水中末期的荷花。
能把河灯这种包含宗教和祭奠气息的东西当做装饰品，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个极度放飞自我的重度中二病患者。
而此时那个所谓的中二病主人居然正背对着入口，在水潭中央洗澡。那是一个纤细又性感的背影，肤若凝脂，青丝如瀑，朦朦胧胧地遮住了完美的身体曲线。
似乎察觉到了闯入者的窥视，女人忽然转过身来。
橙火及时捂住了时雨的眼睛：“不许看，色狼！”
时雨一惊，倒也没有过多挣扎。
橙火死死捂住时雨的双眼，憨笑着对女人说：“对不起呀姐姐，我们不知道这里有人住的，打扰了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走。”
女人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没有别的动作，气氛一瞬间僵了下来。
正当橙火准备叫时雨拔腿就跑的时候，女人撩起湿漉漉的额发，露出美丽的容颜，令橙火诧异的是，女人的眼睛不是亚洲人种普遍的暗深色，而是和那壁画上的黑龙一样是灼目的金黄，她轻轻皱眉，低声说：“没注意……有脏东西混进来了。”
“啥？”
橙火看到女人忽然俯身潜入潭水中，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灰鼠妖兴奋的怪叫。
“小莫，放我下来，敌人来了！”
灰鼠妖们接二连三冲出谷道，而时雨根本来不及将它们堵在谷道中。
等到时雨把背后的橙火放下，用铸剑术从一旁的石壁中抽出一把岩剑时，鼠妖们已经悉数窜了出来，一愣神的功夫，卡怪的计划就这么失败了。
“小莫……”
“躲进水里！”时雨头也不回，只是将岩剑横于身前，摆出灾蛛的起手式。
[坤剑 （粗劣）]
[攻击力：8]
[简介：可以用来砸人的垃圾]
匆忙铸出的坤剑又重又钝，过量失血的时雨发现自己似乎有点握不住剑柄了，手腕微微颤抖。
就在此时，一声嘹亮的吼声震破水面，冲天而起！
吼声被四周的岩壁不断反弹，震得时雨头昏脑涨，他看到一只黑色巨兽破水而出。
巨大的头颅遮蔽朔月，流线型的身体修长有力，水藻般飘然的鬣毛在空气中狂然绽开，龙角冲天，鳞片在星光下恍若闪耀的黑宝石，隐没在长须中的利齿不怒自威。
然而最为夺目的还是那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威压赫然，好似燃烧着万年不灭的烛火。
牛头鹿角，蛇身鱼鳞，鹰爪虎掌，这分明就是中国神话中的神兽——
“龙！”橙火惊呼。
“吼——！！！！！！”
黑色的巨龙仰天长啸，威武的龙吟声震得岩壁上的石块簌簌扑落，似乎整个天地都因龙的暴怒而战栗，紧接着黑龙一尾拍出！
“嗙！！！！”
灰鼠妖们就这样被拍成了一滩肉泥。
黑龙缓缓收尾，凹陷的土地中，血肉和泥块混成一团，不分彼此。
世纪初的人拍蚊子大概就是这么个场景吧，一巴掌连着蚊子糊到墙上，尸体抠都抠不下来。
在黑龙庞然的威压下，橙火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别说抬头瞻仰神兽的威严，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时雨呢？
橙火扭着僵硬的脖子看过去，心脏差点没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居然在和巨龙对视！
时雨静静地凝视着黑龙的眼睛，既不深情，也没有恐惧，好像不是在和活龙对视，而是在打量着巨大的龙的标本。
黑龙也正看着那个渺小的人类男孩，它的眼珠比时雨和橙火加起来还大，悬在夜空中，好似两轮金黄色的明月。
星空下的黑龙与少年，组成一副奇特的画卷。
可黑龙鼻子抽了抽，忽然愤怒地吼叫起来！它扭曲着身体，水潭中的池水卷起漩涡，一股磅礴的水柱冲天而起！
“完了，这回真的要快速回城了。”橙火苦笑。
东方月驾驭着飞剑匆匆赶到：“灵尊大人！吞日灵尊大人！他们不是有意冒犯，请灵尊大人手下留情！”
“吼！！！！这几只臭老鼠居然尿了！好恶心！！！！！”抓狂的黑龙口吐人言，完全没有注意到三人的反应，自顾自地驱动水诀洗尾巴。
没尿也被您拍得屎尿横飞了吧喂！
三人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相顾无言，心中疯狂吐槽。
东方月上前抱拳：“灵尊大人，吾辈多有打扰，这就告辞。”
说罢拉着两人就想溜。
然而一道水柱横击而出，蛟龙摆尾般一搅，山谷的道路便被凌乱的碎石堆积堵死。
“谁允许汝们走了。”黑龙的声音低沉嘶哑、起伏不定，男女不辨，古怪至极。
东方月一咬牙，躬身抱拳：“灵尊大人，晚辈师承人仙，想来师傅的名号能有几分薄面，容您宽容吾等。”
“汝这是在威胁吾么？”黑龙面色古怪，继而仰头狂笑，“库——哈——哈——哈！好个狂妄的小娃娃，汝师沐凌风尚且不敢如此跟吾说话，若是见汝如此目无尊长，不知沐凌风脸上该是何表情？”
“晚辈并没有……”
“住口！”黑龙利齿外露，表情狞猛，声音如滚滚雷涛，“看在汝是人仙门徒的份上，狂言吾且记下，现在，滚！”
东方月表情不变，低声对身后二人说：“听到没，灵尊叫我们滚。”
“吾说，你，滚！他们，留下！”黑龙狞声道，“可别太贪心，最后一个也走不了。”
东方月心中一沉，抱紧的拳头颤抖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只是片刻的疏忽就让众人陷入如此险恶的局面……是我的错啊，看来这次又要拼命了。
一只手搭在东方月的肩上，东方月扭头看去，是时雨。
时雨抬头望着黑龙，声音不高不低：“我看见你身上纹的字了。”
黑龙金黄色的竖瞳瞬间细如长针：“汝说什么？”
“你的锁骨下面……”
“吼！！！！！”没等时雨将剩下的话说完，黑龙狂吼一声，张口将时雨吞入嘴中，橙火和东方月还没反应过来，黑龙便俯身扑入潭中。
“小莫！”橙火惶然地惊呼。
东方月拔剑欲追。
“若是敢跟过来，我马上杀了他！”黑龙威胁的话语让他生生停下步伐。
*
时雨被龙吐出来的时候，周围一丝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黑暗中的一个响指让烛火腾跃，四周亮起了炽白色的烛火，那油灯的灯油不知是什么材质，燃起的细烟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一节低矮的窄洞，挂着梅兰竹菊的挂画的屏风分割出这个空间，火光能照亮的洞顶大概离地不过三米，四周摆放着木质家具，有八仙桌、矮凳也有长椅、躺椅，八仙桌和凳椅上随意地摆放着蜡烛，还有纸叠和笔砚，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整个房间显得十分凌乱。
封闭潮湿的岩壁让时雨确认，这是一个水下洞穴，空气的氧含量不低，但是时雨没感觉到风，通风口应该是设置在角落里。
“人类，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女人从挂着寒梅画的屏风中后走出，着装匆匆，一头黑发简单地盘在脑后，身上只披着一件绣满寒梅的樱色长衫，妙曼的长腿在迈步时会从长衫下露出来。
“你的锁骨下面有一个‘冢’字。”时雨直说。
虽然光线昏暗，虽然只一瞬眼睛就被橙火遮住了，但时雨还是看到了，女人的锁骨下方纹着一个拉长的繁体汉字“冢”。
“人类，你知道么，你本来是能活着离开的。”女人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可是这个秘密让你知道了，你就必须死在这里了。”
“你不是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离开么？”
“那是……啧，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必须死。”女人摇了摇头。
“别急，你得先明白，如果我死在这里，外面那个人仙门徒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时雨提醒她。
“你觉得我会怕他么？”女人笑了。
“你不怕，但是你怕他师傅。”
“你没听我说么，我可不怕他沐凌风。”
“你在吓唬东方月！”时雨直戳了当地打断了她，“你敌不过沐凌风，你畏惧他。”
[吞日黑龙 敖素素]
[Lv：？？]
[生命：？？？？？？/？？？？？？]
[灵气：？？？？？/？？？？？]
[攻击：？？？？？]
[防御：？？？？？]
[敏捷：？？？？？]
[综合战力：？？？？？（天下无双）]
[种族简介：黑蛟龙，蛟龙与黑龙的子嗣，天赋神通比之纯血龙族毫不逊色，然而寿命奇短，是龙种中罕见的短命种。食量巨大，经常因为没有食物陷入沉睡，多数黑蛟龙会在沉睡中耗尽大半生命]
[人物简介：敖素素，夏历11863年出现在荆州，行云布雨救下大旱三年的荆州诸郡后，一口吞掉随之降来的神罚天雷，随后隐居于桂阳郡外的夜幕山谷，具体来历不明]
这个数据虽然同之前的沐青叶一样强大，但是比起一剑砍翻沐青叶、综合战力天下第一的人仙沐凌风，仍是远远不及。
敖素素眯起眼睛：“哦？是么，你认为我会碍于沐凌风不敢杀你吗？”
时雨神经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瞬间袭来，他看见敖素素的手里多了个东西，怦怦、怦怦地跳动着，接着被她握在手心里捏烂了，猩红的血液爆散。
“啊……”
胸口的巨痛告诉时雨，那是他的心脏。
时雨无力地倒了下去。
“运气真差，快开战前来这茬，这下得提前搬家了。”敖素素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时雨，懊恼地捂脸。
“咕……咚咚、咚咚。”
新的心脏在短短数秒内重新长成，低沉的心跳声响起。胸口的大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时雨撑起暴露着心脏的身体坐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谈谈。”
“！”
可接下来脖颈处传来的是身首分离的感觉。
这次舌头刚刚形成时雨就连忙说：“你杀不死我的，冷静一下我们……”
还没等时雨说完，就被巨大的尾巴拍在岩壁上。
时雨终于明白这女人是不会给他交谈的机会的，索性不再动弹，就这样让她不断杀死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眼球再次长出来的时候，时雨看见了面容惊惧的敖素素。
“我说了，你杀不死我的。”时雨说。
“连脑袋都被○○了，○○也被拆开过，爆○、○尸后我还一寸一寸地把你碾成了泥，这样还能活下来，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敖素素声音干哑。
“这个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杀不死的就够了。”时雨淡淡地说。
“呵，你以为我真的就奈何不了你了？”敖素素寒声道，“如果你能不断复活，那我就不停地杀死你，你复活一次我就杀一次，你复活一千次我就杀你一千次！不过是多费点力气捏爆你的脑袋。”
“会很累的吧，你肯定不会喜欢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捏爆我的脑袋上面的，为什么不找找别的方法？比如，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绝对无法透露你的信息？”时雨问。
“当然有啊！”敖素素眉毛一挑，笑了，“割掉舌头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这不可能，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时雨摇了摇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例如封口咒之类的。”
“你觉得轮得到你选么？”敖素素嗤笑道。
“我在和你商量两边都能认同的方法，如果你不愿意好好谈，那就做好不小心让我逃出去之后把这秘密泄露的准备。”时雨皱着眉头。
“商量是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进行的，你会和一只蝼蚁商量么？”敖素素轻蔑道。
时雨沉默了。
“真的有……”时雨忽然轻声说，“那么孤独么？”
“你胡说些什么？”敖素素在时雨眼中看到了她最为厌恶的情感，“怜悯”，她把凶恶的表情**裸地显露出来。
“你不是龙么？龙应该很喜欢闪闪发光的财宝的，神话传说中的龙都会为自己造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里面堆积着它们一生收集的财宝。”时雨没有回答，他环顾四周，烛火在他的眼瞳中跳跃，“你没有收集珠宝黄金之类的东西么。”
“关你什么事？”敖素素真的有点发怒了，这个臭小子突然间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呢，让她烦躁至极。
“蟠龙木、梧桐木、扶桑木，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木制家具。我昨天分出时间粗略浏览了一下图鉴，刚好看到这些。”时雨轻声说，“蟠龙木较为珍贵，可你这两把蟠龙椅用的蟠龙木年份和品质并不高，不可能是一条龙的藏品，是别人送你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水下洞穴不是天然形成的，应该是你凿出来的吧？虽然以人的视角来看足够宽敞，可你是那么大的一条龙，这洞穴对于你的本体来说太过狭窄了。安全感，你严重缺乏安全感。”时雨又指了指地面，“地面有很多移动的痕迹，你经常在这里走动？或者是移动家具。这里的陈设太过简单，睡眠占用你太多时间，可总有醒来的时候，你醒来后会很无聊，你不会出门，会躲在这里在纸上乱涂乱画。”
说到这里，时雨发现敖素素沉默了，他再度开口：“嗯，虽然涂抹得很脏乱，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大致的线条……圆圈和直线，有很多封闭的圆和直线。”
“看来你真的是很孤独呢，”时雨眼睛微眯，“不然也不会故意把我们放进来陪你玩，对么？”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敖素素眼神飘忽。
“外面的壁画不会是你画的吧？刚才唱的歌又是怎么回事？”
“……”
“别逞强了，你都闲到在纸上涂鸦了。”
“才不是什么涂鸦，我画的是是糖葫芦啦，冰糖葫芦！”敖素素忍不住怒道，“是我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山楂糖葫芦第一喜欢，什锦冰糖葫芦也来者不拒，真的画的那么烂吗？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抱歉。”时雨察觉到自己似乎戳到了对方的痛点。
“我才不需要你的道歉。”敖素素轻叹一口气，“被你说中啦，呆在这里超级超级无聊，虽然有人给我留了东西吃不至于饿到，一直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但是睡不着的时候就受不了啦，像个傻子一样在屋里转圈，嘴馋了就开始画糖葫芦，画的很烂但是越画越饿。”
“你有那么喜欢冰糖葫芦呢。”时雨轻声说。
“冰糖葫芦是天下，不对，包括天上也是，是世界第一的珍馐。”时雨没想到敖素素居然会说出孩童般稚气又夸张的话。
“那我出去带冰糖葫芦来给你吃吧。”
“你当我是傻子吗？”敖素素又好气又好笑地歪头说，“我还不至于为了冰糖葫芦丢掉脑子，你肯定会一去不回的吧？”
“不，我会回来的。”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时雨露出了十分认真的表情，“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虽然可能会比较久，但是我一定会带冰糖葫芦回来。”
“我才不会信。”敖素素心中动摇，嘴上并不服软，“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别搞这么多幺蛾子。”
“！”敖素素突然警觉了起来。
时雨也听见了，有什么细微的声音出现了。
那是泉水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忽然消失了。
“轰！！！！！！”
蓝白色的巨剑砸开了洞穴！
“小莫，没事吧！”
是东方月，他用铸剑术将潭水全部铸成水剑，可这水剑实在是太重了，东方月拿不起来，便转而用御剑术驱动水剑砸开了洞穴。
“唔！”天幕的星光照进洞穴，东方月一眼就看到了不死之身遗留的惨象，他又惊又怒，“混账，你对小莫做了什么！”
“居然敢拆我的家！”敖素素额角青筋凸起，“我看你这个臭小子是活腻歪了！”
“东方月，等等！”时雨看准时机插到两人中间，“你误会了，我没有受伤，灵尊大人跟我闹着玩呢，对吧灵尊大人？”
“唬——！”敖素素咬牙切齿地看着东方月，看样子并不打算就这样偃旗息鼓。
时雨无奈，凑到敖素素身边，掩口悄声说：“我知道你身上纹身的秘密，你也知道我不会死的秘密，我们互相不说出去，算是扯平了。”
敖素素眼中流露出危险的光，她扫了一眼东方月，呲牙低声说：“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时雨发现不对劲，急忙威胁道：“如果你敢杀东方月，沐凌风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揪出来，人仙有多强你是知道的，你想被沐凌风切成一段一段的晒在竹竿上么？”
敖素素竟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吓得一个激灵，随后立即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脸颊微红，把脸撇向一旁：“哼！”
时雨长吐一口气：“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对我没有一点好处，我刚才也只是为了保命才说出来的。”
“保命？你死得了么？”
“一句话，放不放我走？”
“啧！”敖素素烦躁地高声说，“擅自闯进我的领地，还把我家给拆了，你们这群小崽子仗着自家长辈的名号，一个个的都很有本事啊！人仙我是惹不起，这次就算了。但是你们若是再敢来扰我清静，就算会被沐凌风追杀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们这两个臭小子捏成肉泥。已经闹够了吧？闹够了就快滚！”
“别愣了，走吧。”时雨拍了拍惊疑不定的东方月。
“把我家的水还来！”敖素素怒声道。
东方月忙解开铸剑术，在溃散的水流将水潭灌满前，驱动飞剑将两人带离洞穴。
*
“真的不用杀掉么？”
“！”敖素素猛地回头，白发黑衣的少年正从阴影中走出。
“我知道该怎么做。”敖素素不满地说，“倒是你，如果每次都这样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我可能真的会判断失误给你一拳。”
少年呵呵笑着：“那你也没失误过呀……不说这些，那个人类看到了你的纹身是么，需要我去清理掉吗？”
“不需要，我说了我自有分寸。”敖素素挑眉，“你是信不过我么？”
“不敢不敢！”少年连连摆手，“你可是他指定的重要棋子啊，我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怀疑你不就和怀疑我自己、怀疑他一样么，我可没有这个资格。”
“那你有什么事？你不会是来和我打招呼的吧？”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闲，”少年失笑，而后脸色一肃，眼中精光闪烁，“我来是为了通知你随时准备……计划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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