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离预估的敌人再次进攻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十分钟，此时，除了零星的炮击表明他们仍然存在以外，预想中的猛攻却迟迟没有到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队长！”在更换过新的加密通信频道后，洛佩兹中尉大声叫嚷道，“请立刻下达出击命令，属下愿意打头阵！”
话音未落，紧跟着就传来戈雅中尉的叱骂声：“洛佩兹中尉，你的脑袋让炮闩夹住了吗？”
“戈雅中尉，对此我有绝对的信心。”洛佩兹中尉气势十足地断言道，“敌人没有对我们发起不间断的袭击，必定是因为自身出现了严重问题，很可能已经失去战力上的优势。断断续续的炮击或许只是敌人的虚张声势，其实他们早已经离开那个地方。我们不应该继续畏缩地躲在山洞里，现在正是突围的大好时机！”
“坚守隧道入口我们才能掌握胜利的契机。”戈雅中尉也毫不退让，“沃拉斯科中校也已经说过，敌方类人型兵器所使用的动力系统存在缺陷。我们只要坚守防线以逸待劳，敌人也不得不投鼠忌器。而且，如果我队无法按时抵达会合地点，那么从王都赶来的接应部队一定会展开搜寻。”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等待连我们的位置都不知道的援军？”洛佩兹中尉的话里火药味更浓了。
“为躲避突然发生的超强雷暴，我队确实偏移了既定路线，但是接应部队应该会察觉到这里发生的状况。”戈雅中尉也传达出自己的信心，“近卫军不会放着没能按时赴约的同伴不管。救援一定会来。到时候我们只要相互配合夹击敌人就一定能获胜。”
“怎么可能发现得了？这个鬼地方像每天都在爆发末日大战一样，哪还会留下一点痕迹？说不定他们只当我们被天灾摸消了，走到半路就回去了啊！”
“安德烈·洛佩兹中尉！你身为依特妮兰王国的军人岂能轻侮战友的名誉！请收回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好你个莱昂·戈雅，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哪里……”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当洛佩兹中尉和戈雅中尉从关于战术的争执即将转变为争吵的时候，霍克上尉终于出声制止逐渐失控的两个人。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很抱歉，在上尉正忙着的时候打扰你。维克特·达利班报告归队。”
“辛苦了，士官长。怎么样？”
“上尉，情况不算糟。”
“哦？说说看。”
……
此时，埃拉斯提斯城市废墟之中，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厢式货车正艰难地前进。
“King，大哥，算我求你好不好？抱怨您辛苦找来的车子是我不对。至少……请至少让这玩意开慢点。呕……”战斗时八面威风被授予特殊代号Cavalier的男人此时像一只害了瘟病的鹌鹑奄奄一息。
“用你的毅力撑过去应该没问题吧！”对于饱受苦难的同伴，King残忍地回应道，“不过是小小的颠簸，习惯以后就变得像婴儿的摇篮一样舒服。Cavalier先生沉浸在和平的日常里太久了，这小小的磨砺对你的成长很有帮助。虽然身体和心理都已经不会再成长了。”
“这是什么歪道理啊！King大哥。Magician老大，你也说几句话嘛。”Cavalier垂死的目光扫过在此处的所有人，最后落到了穿黑色风衣、戴宽边礼帽的男人身上。可是这根唯一的蛛丝也消失了，他坐在车厢角落双手交叉在胸前，左腿轻飘飘地搭在右腿上，他垂着头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面部特征。Magician的肩膀缓慢地微微起伏，好像他就是以这种非常别扭的姿势在颠簸的车里睡着了。
“不只是老大，Princess也很好地适应了啊。”King扭头望了一眼坐在Magician身边身穿紫黑色紧身衣，胸前抱着一把收进刀袋的大太刀的少女，“倒是你这个老前辈不要表现得这么窝囊行吗？会降低我们成年人在组织里的威信啊。”
“别把我跟两个怪……粗神经的家伙相比啊！枪手的神经可是很敏感、很纤细的啊！不过你从上车开始就在做什么啊？你一直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不觉得头晕吗？”
King稍稍仰起头，递给Cavalier一个蔑视的表情，说：“只要掌握好技巧让屏幕始终跟随视线移动就能够减轻不适感，但对你这样神经脆弱的家伙来说想必还是很难承受的吧？毕竟这只是一辆临时改装车，外装的自动驾驶系统还需要一些人工辅助。”
“原来开车的是你吗？给我好好开啊！混蛋！啊——”解开安全带正要冲上去打人的Cavalier因为货车的摇晃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向后栽倒，脑袋狠狠地撞上车厢侧壁。身边的人连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扶他回到座椅上。
“好吵啊。”角落里的Magician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醒了。他身边的少女直了直身子，像近侍一样端坐着。
“现在什么时间？”
“王国历任月第十四日午时30分，大陆历三月二十……”
“那种事情就不要告诉我了，King先生。”Magician懒散地摆了摆手，“‘Cerynitis’……牝鹿在哪？”
“Priestess和Page已经将目标封锁在预定地点。”King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因为昨夜的强雷暴现象，我们预先设置在埃拉斯提斯的多个中继站遭到破坏，致使我们无法与他们保持稳定通讯。今晨雷暴影响结束后Page已经使用PB无人机进行修复，不久后通讯网络就能恢复正常运作。”
“还有多久？”Magician开始整理自己风衣上的褶皱。
“雷暴规模远超我们预计，损害情况非常严重。介于埃拉斯提斯的环境中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或许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King商业式地回答。
“还有多久？告诉我准确的时间。”Magician只是一副自说自话的模样。这时他已经把着装整理到了自己满意的状态，又侧过身给旁边那个像冰冷的金属人偶一样的少女正了正系马尾的缎带。
“我想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了。”King无奈地笑了一下，“老大真是严格啊，逼得我们一点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工作结束随你们后怎么抱怨都可以。”Magician像是装扮人偶一样细心地捋着少女乌黑的长发，“连接与Page他们的通讯网络。”
“恕我直言，Magician。”King少见地对Magician的命令提出反对，“不久前已经对Priestess姐弟下达了‘暂停攻击，围困目标’的命令。而最后的总攻不是应该等我们合流之后再开始执行的吗？”
Magician轻笑道：“King先生是担心频繁操作‘Ascetic’会对Priestess的精神造成极大负荷吗？真是一个温柔的上司啊。”
“不，才不是……”King一时有些尴尬，但马上解释道，“好吧，身为她们两个的负责人，我确实有这一方面的考虑，但是我更在意的是‘Ascetic’的损耗和浪费的燃料，是公司的整体收益。请不要搞错这点。”
“哈哈哈，放心，King先生。我并没有特别指代什么。”Magician这时已经把Princess冷傲的单马尾变成了有点俏皮的侧马尾，但不知是因为对自己的手法不满意还是侧马尾实在不适合少女无口的气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换回了少女最初的单马尾发型。
“难道King先生不想最后一次好好跟他们姐弟谈谈吗？”Magician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条蓝墨色的缎带在少女马尾辫的下端扎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这次的工作完成以后她们姐弟就会直接转出我们‘Fallen Tower ’（倾颓之塔）吧？”Magician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有某种未知的魔力，被这双眼睛盯着的King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动摇。
“我知道，”King似乎有些痛苦地挣扎，“但是不能因为私情……这种事情就……”
“或许Priestess小姐也希望能够听到King先生亲口告诉她。”一直像人偶一样被摆弄的少女Princess突然发出了像是夜莺轻啼般的声音，除了Magician和魂不守舍的King，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居然说话了”这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又有什么关系呢？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Magician的语气像是在诱惑King堕落，“说不定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那对姐弟知道你为她们做了什么吗？要断绝一切与公司有关的联系的潜伏工作。即使偶然相遇也不得不装作陌生人。来吧！链接吧！打开你的通讯器，King先生，呼叫你最为重要的那个人吧！”
King的一只颤抖的手已经操作这台车辆的平板电脑，像是被傀儡的丝线牵引着慢慢移动到挂在脖子上的通讯器的开关。
“喂喂，Page小子吗？欸？这声音是Priestess吗？正好，你们都在听着吗？嗯？命令？那种事等会再说啦。我们这边有个人大概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们说……”当King的手指终于触碰到通信器的按键的时候，Cavalier却像一个看不懂气氛的傻瓜一样接通了与Priestess和Page的通讯网络。
“喂，你个笨蛋！擅自做了什么好事？”羞愤不已的King冲着对面的Cavalier叫骂，虽然他现在情绪激动，却摆脱了受到的Magician的影响。
Princess无声地注视着僵在原地的Magician，那双清澈的眼睛似在说这样真的好吗？
“没关系啊，只要King先生能够直面自己的心意，我可以扮演坏人的角色。”读出少女眼中所传达的讯息，Magician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King先生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也要开始准备最后的狩猎。”Magician闪过莫名的寒光，“想必那支能够射中牝鹿后足的箭已经架上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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