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出现明显排异反应,‘赝本’231生命体征出现衰竭。心率30——0,心跳停止!”
“准备心脏复苏,加大电流,电击。”
“无反应,二次电击……无反应……我们要失去她了!”
“主任,‘Syn-teria’材料融合速率超出预期,完成度45.29%……50.16%……”
“简直……不可思议。继续抢救,她还有希望。”碧拉尔紧盯着监视器屏幕上闪动的数字,在屏幕一角的特殊摄像机拍摄的影像中,一个幼小的人型好像正漂浮在水中似的,她蜷缩起来的四肢和身体内像动态的潮汐图,不断变化着令人不安的红色和橘红色……
助理研究员迪马斯的左手把玩他最喜欢的木质倍数骰子,右手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里面已经冰凉的液体,感慨地说:“真是难以置信,我们居然创造出了生命力如此强悍的小怪物。”
“已经过去16个小时了,虽然刚才像是奇迹一样的恢复了心跳,但是融合率却也停止在98.86%。”另一个助理研究员,戴眼镜的帕里洛则是仰面躺在椅背上,翻着眼珠看着在他身后的研究所主任——碧拉尔·沃拉斯科那张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稚嫩的脸上满是疲惫,“简直就像是‘Syn-teria’夺走了她的生命,等到她们融为一体的时候又将其归还。”
“我怎么也无法相信,我们亲手创造出来的物质居然是这种诡异的东西。‘Syn-teria’,你究竟是什么?”碧拉尔喃喃道,像是在自问。
助理研究员迪马斯像是听到了碧拉尔的自言自语,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注视着显示屏上还在不断变化着的图像,皱起眉头说道:“与其说它能够作为人类身体的替代材料,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种侵入进生命里的污秽。”
“迪马斯,从结果来说我们的研究已经接近成功,所有的实验目的都已经达到,”助理研究员帕里洛则不以为然,“顺带拯救了会因为排异反应死去的AT-0301,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原木色的倍数骰子在迪马斯的左手中从2到64之间不断转动,他争辩道:“虽然那孩子侥幸存活,然而她的身体几乎完全与‘Syn-teria’材料融合。况且我们虽然检测到了她的脑波还处于正常活跃值,却依然无法检测到其他生命体征。”
“那不正是因为‘Syn-teria’特性吗?”已经身心俱疲的帕里洛明显不想与迪马斯继续争论下去,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敷衍。
“‘Syn-teria’材料使我们未借助任何已经存在的生命体凭空制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但是我们对它真实面貌却不甚了解。”迪马斯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起初我们只认为‘Syn-teria’材料可以用作肌肉组织的替代品,单纯地把它看作是一种无危险、不排异的细胞模拟物。我们从未考虑过它也许拥有自主意识这件事。也许是太匪夷所思。这种肉色的,不,就像是一块不带血的白肉一样的东西也可能会‘思考’这种事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但是刚才发生的现象究竟又该如何解释?”迪马斯看向帕里洛还有他身后的碧拉尔·沃拉斯科主任,神情凝重地说:“实验一开始仅仅是为了修复‘赝本’缺失的手指,但是‘Syn-teria’一接触到创面即开始增值,并伴随有‘赝本’生命体征下降这种在动物实验时从未发生过的事。短短的十几秒钟,我们已经无法阻止材料对‘赝本’的侵蚀,而‘赝本’更是陷入濒死状态。”迪马斯咽了咽口水,发现那两个人虽然不情愿但是都在认真听着,“后来发生的事情更加匪夷所思。‘Syn-teria’材料迅速占据了‘赝本’身体半成以后侵入速度逐渐减缓,直到现在接近99%的时候几乎已经停止。我认为这是‘赝本’尚有有自主意识,能够对‘侵略’进行抵抗的结果。那么,造成‘Syn-teria’材料表现出侵略性的原因又是什么呢?这究竟是人造生命体的条件反射还是它拥有的自主意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如何对待‘Syn-teria’材料,如何对待‘赝本’呢?”
一连三问之后,迪马斯转过头怔怔地望着另一个显示屏上的普通影像。不像是那个专门用于监视“Syn-teria”材料侵蚀度的影像,这个监视器中,一个幼小的女孩悬浮在充满了淡黄色携氧溶液的密闭玻璃缸中,她赤着身子,只有一条白色的长布遮住她的眼睛,那无法辨别出颜色的长发像水草一样轻轻摇曳,数不清的管线连接着她与玻璃缸的顶部和底部。正如所有的“赝本”一样,她没有什么不同。幼小的身体才刚刚开始成长,身躯虽然瘦弱但却均匀紧致,细腻又敏感的肌肤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携氧溶液里有点微微发红。过去的时间里她一直这样沉睡着,头埋在胸前,犹如还未出世就已经慢慢长大的胎儿。
“Attila!”突然的碧拉尔像是母亲轻声唤醒孩子一样呼唤道,“她的名字叫Adila·Trinidad(阿蒂拉·特里尼达),冠以恶魔和圣灵之名的孩子。”
此刻,双眼游离的碧拉尔·沃拉斯科似乎正注视着创造了这个孩子的世界以及或许将因她而改变的未来。只是这样的世界,牺牲、残酷和错误中诞生的孩子,她究竟能否从中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这个与常人无异,甚至惹人怜爱的孩子,她的身体却已经不能在归于人类的范畴。有谁能想到,一种未能被解析明白的物质已经替换了她原本的存在?一切尚未可知,也许那仅剩的1.14%不属于“Syn-teria”材料的部分正是那孩子抵抗到最后的灵魂也说不定。
……
“……中校,您还好吗?中校,您能听到吗?”
碧拉尔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没有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宛如幽深海底的蓝色灯光,也没有车灯咄咄逼人的刺眼的白光。下身熟悉的触感应该是又回到运输车的座椅上,抓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安抚的这两只一点也不像女性的、掌心粗糙的手一定属于宝拉·苏亚雷斯中士。
“我没事,苏亚雷斯中士。”黑暗中,碧拉尔看不见宝拉小麦肤色的脸,却能想象得出她脸上真心实意地关切的表情,“我这是在哪?运输车里?发生了什么?”碧拉尔转转头,视野里却没有一丝光亮,她想把手抬起来却被宝拉紧紧攥住,“苏亚雷斯中士,这是怎么一回事?使出了什么故障吗?为什么不开灯?”
对于碧拉尔的一连串提问,宝拉全都闭口不答,只是她的手攥得更用力了。
出于人类本能的自我保护,伤痛的记忆总是会更容易被淡化,但是度过了最开始的震撼,痛楚依然会像流水侵蚀一样破开伤口。
“啊!痛!”碧拉尔突然发出了像小动物一样的哀鸣,她拼命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却被座椅的安全带和宝拉·苏亚雷斯死死地摁住。
“听我说,沃拉斯科中校!”宝拉像是咬着牙心痛地说,“止痛药的效力马上就发挥作用了,请您冷静下来、坚持住!会好的,我保证一定会好的!”
……
“……动手!”
虽然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地理解了他的意图。
第一声枪响,霍克上尉拔出手枪,指向对面,扣动扳机。而上尉身后的伯纳德准尉突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屈膝下蹲、拔腿往后面的装甲车跑去。
随后,第二声枪响,这时,苏亚雷斯中士看到自己手中的端起来的突击步枪的枪**出一团明亮的火光。紧接着,达利士官长和他手下的几名侦查班的士兵才抬起枪口指向对面的敌人。
“快——躲——”忽然,霍克上尉没拿枪的左手向前伸过去拽住了碧拉尔的那件白色研究服的后衣领,正要往回拖。一道凌厉中带着凶煞的寒芒出现在毫无防备的碧拉尔的面前。
血滴飞溅!
从风衣男的话音落下,到刀芒划过。在这刹那之间,对有个人来说这里所有人的反应都像是摁了减速键的慢镜头。轻易穿过仅仅两颗子弹的中间空隙,Princess如一道纯粹的黑光欺到碧拉尔身前,左手一挥,拔出了她一直按压着的长刀。
碧拉尔来不及悲鸣就昏死过去,霍克上尉左手把她拽回来往身后一推正好落入一边射击一边准备好了接应的苏亚雷斯中士怀里。接着霍克上尉枪口一转,双手握枪顶在了马尾少女的眉心。
“Para Santa Fe.(为圣达菲)”霍克上尉面无表情地第二次扣下扳机,然而马尾少女手腕一翻用刀柄拨开了上尉的枪口。
砰!子弹飞出在水泥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弹孔。少女的马尾应声散开,黑色的长发犹如夜幕坠落。
“快走!”霍克上尉高声喊道,不知道他是在对拖着昏迷不醒的碧拉尔的苏亚雷斯中士说的,还是对现场所有依特妮兰的战士们说的。
这时,对面的子弹也飞了过来,双方爆发激烈的枪战,对方的车灯成为首要的攻击目标。子弹贴着耳边飞过,对峙中的霍克上尉和少女则是相互紧盯着对方。
苏亚雷斯中士在第一时间拖着满脸鲜血的碧拉尔逃回到车里。
“等等上尉!上尉还没有回来!”宝拉·苏亚雷斯拼命拍打着通往驾驶的门大喊,然而驾驶席上的梅伦德斯少尉却对她置之不理。梅伦德斯少尉猛地一脚踩下油门,西法尔装甲运输车澎湃的引擎发出雷鸣般怒吼,车轮旋转在这地下空间掀起难以飘散的烟尘。
“上尉!霍克上尉!”无法阻止梅伦德斯少尉的宝拉飞奔到车门呼喊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奥列弗·霍克上尉,然而没有回应,甚至连枪声都已经听不见了。
……
梅伦德斯少尉驾驶着车辆狂奔,当霍克上尉他们离开,只留他一人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已经锁上驾驶室的门,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悄悄地预热引擎。
愿意为他而牺牲,怎么可能嘛!梅伦德斯少尉心中想着,当他差点就要被那帮惨遭军队洗脑的疯子一起“牺牲”的时候,他自己真的被吓出一身冷汗。好在机智如他的梅伦德斯少尉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为自己谋得了一条生路。不论是面对那两个蠢货中尉还是发了疯的要掐死他霍克上尉,丹尼尔·梅伦德斯都对自己的精湛演技自豪不已。坚定的眼神、决绝的话语、脸上流露出悲伤和不舍又带着一点几乎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侥幸。
第一声枪响,通过外部录音设备传进驾驶的扬声器的那一刻,对梅伦德斯少尉而言就如听到了发令枪。放手刹、松刹车、全部车轮马达打开、自动避障系统打开、车门锁定、车灯亮度最高……早就在他的脑中模拟了几十遍的操作次序准确无误地瞬间执行下来,梅伦德斯少尉也想到会如此顺利,当他回过神来,代号“Ballena”的装甲运输车已经远远离开了那个危险的战场。
“医生!梅伦德斯少尉!”苏亚雷斯中士还在拍打着驾驶室的门,丹尼尔·梅伦德斯通过监视器看到后面的车厢里,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外套的娇小身影横躺在贴近车厢壁的一排座椅上,她的脸上胡乱缠着纱布而眼睛部位浸透的暗红色想必是受伤的地方吧?看到车里只有这两个人,梅伦德斯少尉不禁有些放松了下来。他摁了一下按钮,只打开了驾驶室的麦克风和车厢里的扩音器。
“苏亚雷斯中士?太好了,你平安无事!”梅伦德斯少尉故作高兴的语气。
“混蛋!为什么要逃跑!”终于听到那个一直背对自己的男人的声音,宝拉·苏亚雷斯不禁大声咒骂。
“霍克上尉没能回来吗?真是太可惜了。他明明是最好的长官,可是……呜呜……”梅伦德斯少尉哽咽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之中,“请放心,我上尉交给我的最后的命令,我一定会拼上性命去完成!”
宝拉当然不是傻子,从战斗开始时就不管不顾一脚油门溜之大吉的人怎么可能信得过,现在梅伦德斯自说自话地抛出的这些煽情话语简直令她作呕。然而宝拉也无可奈何,只能奋力踹了几脚驾驶室的门。
“躺在那里的是沃拉斯科中校吗?发生了什么事?中校受伤了吗?”梅伦德斯少尉或许觉得气氛渲染已经做够了,于是把目标转移到碧拉尔身上,“很抱歉,苏亚雷斯中士。我现在集中精力驾驶车辆,实在没有办法亲自去为中校检查,你能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吗?”
自动驾驶系统跟你的良心一起报废了吗?宝拉暗骂梅伦德斯的虚伪,为了赶紧医治碧拉尔却也只得照做。,宝拉·苏亚雷斯强忍胃酸翻涌的呕吐感,从梅伦德斯少尉那掺杂了让人恶心的自我美化的“指导”中认真执行着有价值的治疗步骤,总算是救了碧拉尔一命。但由于碧拉尔之前受到的刺激和失血过多的原因,她一直过了很久才醒来。
……
“听我说,沃拉斯科中校。”宝拉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要哭了,“您的眼睛受了伤,但是已经得到了紧急处理。也许现在会很痛苦,但是请您忍耐一下。一定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会的……”
“沃拉斯科中校,你醒了吗?我是正在努力带你们逃出去的丹尼尔·梅伦德斯少尉,刚才……”驾驶室里的那个男人发现碧拉尔似乎醒了就急不可耐地打开扩音器讨人情。
“丹尼尔·梅伦德斯少尉是吗?真是万分感谢!你的这份恩情我将铭记于心!”不明真相的碧拉尔认真地向他道谢,而后她反握着宝拉·苏亚雷斯的手,轻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宝拉。”
“中校?”宝拉·苏亚雷斯瞪大了眼睛看着碧拉尔。
虽然她的眼睛被一圈一圈地缠了厚厚的纱布,稻草金色的长发也被血液染红,但是碧拉尔小小的、苍白的嘴唇却露出美丽的微笑。
“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宝拉?”碧拉尔·沃拉斯科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宝拉?”
“可是,我……”宝拉·苏亚雷斯觉得自己的手心变得湿滑,她赶紧交替地抽走两只手在自己的衣袖上摸了两把,“好的,中校。”
“也请你叫我碧拉尔。”若非是她们此时染血的军装,这一段对话也许应该出现在阳光明媚的校园花坛边,或是别的什么花瓣与蝴蝶翩翩飞舞的地方。
“是,遵命!”苏亚雷斯中士注视着沃拉斯科中校令人怜惜的面容,唤道,“碧拉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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