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吧。
玛乔丽很清醒。
她只能算是半个蹩脚的巫师,因为没有“脉”这种东西,她甚至没法随便弄出个像样的火花来点烟,但梦境并非是一定要有秘法天赋才能涉及的领域,这个领域非凡者和普通人的起点并无多大区别,只要比他们更努力点儿,她就可以做的像模像样了。
这里是费舍尔的街头,她正站在布拉维奇大厦对面的人行道上与一位面容模糊的年轻男性低声交谈。
她很清醒,但却不能将自己代入梦里的自己中。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甚至有些荒唐——如果自己尚且不能在自己的梦里扮演自己,那自己到底是谁呢?
玛乔丽感到有些混乱。
她不确定——只是大概能认定自己在睡前并没有使用什么暗示法,没有嗑药,也没有被什么人绑票。她回头看向街边店铺的玻璃,遮阳玻璃上倒映的确实是自己的模样,然而又确实有一个她站在自己面前五米不到的位置,正在四处张望,看上去好像在观察有没有跟踪者。
她看不到我,直觉这样告诉玛乔丽。
那么,这是记忆?
这是哪?
布拉维奇大厦,费舍尔海岸区最繁华的街道。
不,这不是问题……玛乔丽按着太阳穴,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回忆这几天的经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而来过这里。
她对布拉维奇大厦唯一的印象就是站在警察局的四楼能看到那栋二十三层的摩天大楼。
而且……这并不是记忆中的她自己。
她面前的“玛乔丽”带着一顶黑色的圆顶小高帽,身着一件燕尾服,整齐的外衣里面是铁青色的马夹,更里面是白色的衬衣,看上去活脱脱是来自大洋对面一百年前的绅士——但是又有所不同,她穿着明显是男性款式的衣服,但在细节方面却又毫不遮掩,她围着黑色纱质的短围巾,衬衣的立领使用柔软的绸缎并裁出了波浪形的褶花边——自从更便利的礼服在新大陆流行起来后,这些花哨的款式就几乎成为了女性身份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遮掩身材的意思。
皱着眉头盯着那位“阿尔卢福斯女士”胸前的曲线看了半天后,玛乔丽低头看了看自己在缠胸布和内衣的共同努力下明显小了一号的胸围。
这才是正品。
……
一八八九年六月一日,礼拜六。
告别了黎明前片刻的寂静之后,费舍尔市随着太阳的升起睁开了睡眼。
街道上夜间的照明灯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黎明的天空映照在大地上的琉璃色的光辉,飞鸟被夜幕匆匆离去的马蹄声惊醒,它抖动翅膀,一声清脆的鸟鸣揭开了圣安日后第一千九百个六月一日的序幕。
玛乔丽醒的很早,她有许多个月没有像今天醒的这么早过了。
她默默的整理床铺,叠好被褥,将床头的睡衣挂进衣柜,又从台灯罩子上拿回了昨夜丢掉的内裤。
站在衣装镜前舒展身体,将头发扎成一个短马尾,快速简单的洗漱,然后随便在脸上抹了些护肤品。
公文包里还放着纸包包起来的两个粽子,昨夜吃撑的玛乔丽并没能把所有的粽子消灭掉,她把粽子丢进烤炉里,赤燃石的光辉亮起,沉寂的米香味儿又重新焕发出来。期间她拿起自己的ENote,翻看昨晚写下的愚蠢的东西,几度抬起手来,最终还是没有删掉,而是把ENote断电后扔进了公文包里。
三两口解决了早餐,玛乔丽蹬上皮靴,踏上了响应山姆大叔召唤的道路。
今天她要去的不是市局,而是国土安全局在费舍尔市的办事处,位于唐纳德街的某个花店的二楼。昨夜从市局回来时玛乔丽反向推算了一下路程,坐同一班公交的话大概只要十几分钟,在市警察局前三个站点下车即可。
七时整,玛乔丽已经站在了花店门口。
她比预定时间来的早了半小时,花店已经开门了,店老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夫人,玛乔丽对她说明了来意后便跟着她进了店内,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一间大屋,一名年轻的短发女性正靠在门框边和屋里的人争吵些什么事,玛乔丽咳了一声,那女性迅速停了嘴转过头来,是芭芭拉,昨日她在警局碰到的接头人。
“你好,阿尔卢福斯女士。”
芭芭拉伸出手。
在玛乔丽眼中,她是一位典型的南方海滨城市女性,口齿伶俐精明能干,收入不少,却又在毫无意义罗曼蒂克和时尚品牌上花销不菲导致积蓄不多,简直是她难以理解的矛盾结合体。
“早。”
现在这位接头人眼角发红,看上去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玛乔丽识趣的挪开了视线,指了指屋里说:“我能进去吗?”
“可以。”
芭芭拉让开了,玛乔丽探头看了一眼屋里,顿时头痛起来。
这间办事处空间略显狭小,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大约只有二十来步距离,看上去更像是一间宽敞点的私人办公室。靠近门侧的墙边摆了一张讲桌和电视,剩下的空间里不太整齐的放了四张张像是从哪里学校搬来的简易单人木桌,每张带一个有靠背的金属椅子,最里面则是两个隔间,一大一小,分别在两边角落里。
让她头痛的是现在占了一副桌椅,大咧咧占据了房间正中位置的家伙。
如果说玛乔丽认为自己有些不整齐的外观是由于精神颓废,那这家伙就一定是源自生活的不检点。
她看上去像个外国人,头上短而细碎的的灰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她身上是一件宽松的白底女式T恤,上面印满了张扬的黑色文字。她把椅子拉的很靠后,上身靠着椅背,一双醒目的大白腿直接交叉搭在了只有桌面和铁支架的木桌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腰围以下只穿了一件短的快要露出屁股的黑色牛仔短裤。
玛乔丽又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芭芭拉,她和屋里的年轻女孩扮相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上下身衣着的色彩恰好是反过来的。
这撞衫……城里很流行这种“smart”打扮吗?
“嗨!姐妹,你好!”
那翘着腿的年轻姑娘大咧咧的伸手和玛乔丽打招呼,她甚至都没换个动作,态度让玛乔丽有些不爽,门口的芭芭拉又探进头来没好气的嚷道:“你好歹站起来,阿尔卢福斯女士是在职警务人员。”
“鳄鱼帽子?”那少女神色一紧张,不过没过片刻眉头就舒缓开了:“没事,我好久不碰小药丸了,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拉塞米娅!”芭芭拉声音又提高了点。
“没事没事——那位警察大姐,不过来坐会儿吗,我们来的都够早的。”
大姐?我吗?
玛乔丽手指一抖,差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但她转念一想这女孩看上去比她小了有十岁的样子,这个称呼随便了点,但是,姑且,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玛乔丽点了点头,强装着无所谓的进了屋内,把公文包放到了和那年轻姑娘隔开一个位置的木桌上。
“都是女人那就无所谓啦,喂,警察大姐,我给你看个宝贝……”
“拉塞米娅!”芭芭拉气的跺脚。
“瞧这个如何?”
这位“拉塞米娅”突然掀起了衣服——也不算突然,实际上玛乔丽进来的时候就看着她双手一直在自己宽大的T恤中摸来摸去,她这个动作虽然吓了玛乔丽一跳,但却还在可能的意外情况之中。
她甚至连裤带都没扎好,牛仔热裤半敞着隐约能看到腿根的凹陷——不过这不是她想SHOW的东西,她掀起了上衣,一直拉高到半边鼓鼓的胸围露在空气中——没有穿胸衣——然后炫耀的用手掌轻拍着自己的小腹。
“漂亮吗,新练的马甲线。”
她白皙的肚皮上没有什么赘肉,而且确实看得出足以称道的线条,当然,也就是多些锻炼的普通女性的程度。
“耶?”玛乔丽不怎么在意的神色似乎惹得少女不太高兴,她眼珠子轱辘一转,放低了声音说:“那这样呢?”
她拽着衣沿的手快速晃了一下,玛乔丽自然看到了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桃红色。
芭芭拉狠狠地拍了拍门。
“我不好这口。”玛乔丽老实解释说。
这句解释只换回来一个白眼,不过那少女暂时也失去了骚扰玛乔丽的兴趣。她们来的早,负责人和另外两名在册成员还没有到,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后,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生气的芭芭拉随口招呼了一下,自己先到楼下去等人了。
脚步声消失之后,旁边的少女突然猛地靠了上来。
“你抓过人吗?”
玛乔丽下意识的离远了一些。
“别这样,我又不会咬你。”
会信你才有鬼。
“警察大姐,你干这行干了好几年了吧?有没有什么成绩?”
她穷追不舍,念在没准会成为同僚的分上,玛乔丽强压着修理她一顿的冲动,对她解释道:“我七年前已经离职了,现在正在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挂名,侦探都需要注册身份,警员不过是个名头。”
玛乔丽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无人后,压低了声警告轻浮的少女说:“但如果你说百老汇那些嗑药的小丫头,我是抓过不少了,并且她们下场都不怎么好。”
“还能有多惨?你们鳄鱼帽子——我说像你这种母的,是不是会在警局关押室‘哔——’那些小家伙?”
“不会,你想多了。”玛乔丽不懂那声‘哔——’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少女脸上的怪笑猜来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真的没有?我听说你们喜欢把女囚集中起来洗浴,强迫她们从地上拾肥皂,然后用涂了油的小牛皮鞭……”
……
这简直是街头混混,像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挑选进国土安全局的特别编制人员里的?
玛乔丽不再理睬她,希望她自讨没趣后能知难而退,但是事与愿违,那少女仿佛是针对她一样不断的在她耳边翻来覆去的说一些极其不中听的话,末了还伸手去拉扯玛乔丽的袖口,想让她听自己唠叨。
“对不起,请不要碰我。”
“啊?这有什……唔…唔啊——”
玛乔丽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向后一弯,第二声惨叫叫出来之前,灰发少女已经被压着后心按倒在桌面上。
“我说过了,别碰我。”
玛乔丽的食指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放手!”
不良少女咬牙切齿的说了些难听的话。
玛乔丽竖起耳朵听了下楼下的动静,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她右手一松,小声警告说:“那你最好安静点。”
如意料之中,善了是不可能的,她松开手的一瞬间对方已经挥拳打了过来,一记直拳正冲着鼻梁,玛乔丽无奈的叹了口气,手腕一翻,又把她按回了桌上。
叩叩叩。
算算时间,楼下的人也该到了。玛乔丽抬头瞧了一眼,她看到一名身形硬朗的老者正站在门口,看上去敲门声也是他弄出来的,而芭芭拉正站在老人身后一脸急切的比划手势,想要玛乔丽把押着的少女放开。
“看来我来的不太是时候?”
老者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的动作。
“抱歉先生,这是正常的工作交流。”玛乔丽松开手,装作亲昵的在少女背后拍了两下:“我们在研究怎么迅速制服一个拿铁棍的混混。”
少女很识趣的没再继续生事。
“不要紧,这不是我的职责。”老人摇了摇头,他走向讲台,等芭芭拉为他摆好椅子坐下,对着好整以暇的二人说:“很遗憾,特斯拉姐妹最近来不了了,但我们的工作还要照旧,这个城市有些恶性*事件已经成了燃眉之急,唯一让人高兴的是我等了十几个月,他们总算是找了个专业人士给我。”
“看来你很需要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灰发少女的脚丫又翘到了桌上——这次她连靴子都脱了——玛乔丽撇了她一眼没做声。
“没错,我是说阿尔卢福斯女士,她杀过的脏东西比你打过的架还多。”
老者点了点头。场面并不尴尬,至少那灰发少女没有什么收敛的意思。
“那么,我们该从什么说起呢……”老人点了点桌子。“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虽然你们两个的档案我都翻过,但纸上的东西往往不及三言两语来的透彻,我是肖恩·刘易斯,桥堡大学的讲师,我的身份很难保密,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在因为工作需要提到我时尽量用个代号,比如……‘教授’就可以。”
“那么,你们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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