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一样的叫声回荡在庭院里,玛乔丽顿时头痛起来。
都说了让她走了……
“放开我,混蛋!我爸爸是朱加什维利!”
人未到而声先至。
毕卡斯好奇的看了玛乔丽一眼,话语中略带讽刺:“你这新欢可真够闹的。”
“说了我不认识她。”
带上来的果然是卡奈,她被绳子绑了双手动弹不得,完全没有体现出一个人质或者俘虏应有的高风亮节,只是一个劲儿想挣脱那两个押着她的壮汉。此外还有一个人,是个典型的艾弗利嘉美人,皮肤是建康的小麦色,全身上下散发着成**兽的魅力——她的耳朵和正常的人类不一样,是明显覆盖着野兽毛发的低垂的尖耳。
一个兽人。
玛乔丽站起来,端详着陌生女人的脸:“她见过我?”
“岂止见过。那天下午你带着我儿子这里寻欢,他被你扔进了地下赌场,你拉着她在更衣室‘谈’了一下午,具体的还要我说吗?”毕卡斯冷笑了两声。
“这不可能,我不喜……”
忽然,一股强烈的意识扼住了玛乔丽的喉咙。
她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抑制不住的眩晕感让她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毕卡斯见状连忙举起了枪,而卡奈尖叫了一声,挣脱打手的束缚挡在了玛乔丽前面。
“让开,让开……这不正常……”
玛乔丽半跪在地上深呼吸,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发声,她刚才——只是想强调一下自己对女人并没有兴趣,但是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伴随着胃痉挛堵住了她的嘴。她推开了卡奈,她有自信毕卡斯不会真的开枪,但换个人就不一样了,她等待着嘴里的口水流干,那种强烈的不适应终于渐渐散去,她痛苦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给我个解释。”
毕卡斯的手放低了点,警惕的保持着和玛乔丽的距离。
“我猜,有人不想我说话。”
玛乔丽双眼飞快的扫过周围的人,她并没有看到什么秽物,并且他们看上去都很正常,卡奈看上去惊慌失措,几个打手正试图挡在他们主子前面点的位置,那个陌生的艾弗利嘉人的表现和卡奈差不多,只靠双眼还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抓起桌上的餐巾抹起嘴角,同时飞快的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玛乔丽顺着自己的思路向回推,最后停在了自己那句没说完的话上。她再一次集中精神想着“我不喜欢女人”这个念头,忽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又涌了上来。
就是这个。
玛乔丽不动声色的忍了过去,她不能再在毕卡斯面前失态了,这很危险,这个黑帮头子目前显然有些神经兮兮的,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性命不保。
“没什么,我大概中了什么下三滥伎俩。”
她勉强笑了笑,又挺直了腰。
毕卡斯将信将疑的收了枪坐下,不过这次他显然多了几分谨慎,身体保持着随时能后退的姿势,指着那个艾弗利嘉女人说:“我四年前花了八十万苏里从黄金航线的商人手里买下她,一直到大前天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碰她,她和最好的一批货都是为那些有价值的人准备的,我认为你有资格,所以她才敢跟你走。”
毕卡斯一招手,那女人虽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但顺从的走到了玛乔丽身后,双手环绕着她的脖子,温暖的呼吸哈在她耳廓附近,而后响起的是低沉又幽怨的软语:“亲爱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抱歉,我真的……”
眩晕感又涌了上来。
“不认识……”
她感觉天旋地转。
她的头像是忽然炸开了一样,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该称之为“空洞”的世界中。
一切都那么近,但一切又都那么远,这些东西就近在她眼前,仿佛又和她毫不相干。
恍惚中,她听到了枪声,年轻男人的惨叫,还有刺鼻的烟味。火药激发的闪光在她眼前连续闪过,她仿佛在跑,又仿佛跳了起来,玛乔丽双手挥舞着想要抓住些什么来保持重心,但她眼前的视象已经完全模糊不清,如同有人在她近前放下了一块毛玻璃一样。
咚!
她意识到自己摔倒了,可是根本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她的四肢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个挣扎的动作都要耗尽她无数的力气。
她的体力飞快的流逝,视线中的光也越来越暗,最终,她坠入了一片漆黑。
……
这夜下着大雨。
玛乔丽抬头看着红月和青月的方位,大致确定了这是午夜到凌晨三时之间的时段。
雨很大,拍击在她身上的雨点像是一块块碎石,击打的她皮肤生痛。
这里是圣玛丽安站,费舍尔市政区的列车站台。
她站的位置是一个快有五层楼高的灯塔,她还记得这里,她在列车抵达站点后还专门站在下面观看了一会儿这古色古香的木质塔楼。
她环顾四周,注意力最后停在了最近的列车站上,原因无他,外围的城区即使是深夜也灯火通明,市区的街灯和不少还在营业的特殊行当打出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唯有车站却是一片漆黑,只有……
提灯的光照。
有人,一男一女,行色匆匆。
他们沿着铁轨奔跑,有超过十余人在后面追他们,提灯的光照在暴风雨中尤为暗淡,但前面奔跑的男女却无论如何也没法甩开那些追击者,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身上有伤,玛乔丽敏锐的察觉到女人跑动的姿势不太正常。
也许,可以帮帮他们……?
遵循着梦境的本能,玛乔丽从超过十米高的灯塔顶一跃而下,落在了塔底柔软的稻草垛上毫发无伤,她小跑着迎面靠近两人,她离两人的的距离比后面那些追击者要近,她盘算着自己应该能在那些追击者之前先接触到两人,也许,也许她可以拉那女人一把?
狂风暴雨中,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忽然一道惊雷闪过,玛乔丽脚步登时停了下来,难以抑制的恐惧感涌上了心头。
那个女人,是她自己。
或者换个说法,那女人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穿着那件熟悉的铁青色夹克和牛仔西裤,外面又套了一件足以遮挡小风雨的风衣,她的腹部被鲜血染红,手按在伤口上,看上去伤的不轻。这伤势严重影响了她的行动能力,使得她跑动的速度越来越慢,这样下去,恐怕不要几分钟就会被人追上了……
忽然,那女人也面带惊色的停了下来。
她看到我了?
玛乔丽本能想要上去想要拉她一把,但她发现“那个她”的视线却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越过了自己,指向自己身后的某处——她转过头去,看到一展大探灯突然亮了起来,刺目的日光灯晃的她一阵目眩,她伸手遮挡住灯光看向地上,她看得到有十余个人已经在前路等待了。
“别逃了小姑娘,没有路了。”
那声音圆润发颤,是个胖人。玛乔丽眯起眼集中目力,在一行人中锁定了一个身高并不出众的胖子。
他们向近处走来,那胖子穿着一件板正的黑色燕尾服,头顶一顶高筒带卷檐的高帽,靠一杆手杖为自己提供额外的支撑。他身后有人为他撑着伞,其余人等则清一色拿了步枪,均是举枪戒备。
她们身处死局。
那胖子一步一步走来,玛乔丽发现他戴了一副基本遮住全脸的面罩——又或者是头套,后面看不清楚——那头套像是黑乌鸦的脸,高高的喙从鼻子和嘴的位置凸起,配合他本人矮胖的身材和衣着,看上去活脱脱像是一只胖企鹅。
“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插手这件事。”
“企鹅”说话了,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剧院里扩了声的舞台剧一样来回回荡,并非是形容,而是听来确实如此,玛乔丽终于记起了这并非现实,一切扭曲诡怪的现象都是正常的
她身后的男女开始低声交谈。
片刻之后,在企鹅走到他们身边十多米的距离时,那名年轻的男性拔腿就往停靠有列车的方向跑去,他身后的人手立即追了过去,企鹅人不紧不慢的命令他们:“别开枪,抓活的,要跑了就打腿,人死了我扒了你们的皮。”
他好像并不太在意那男人的逃跑,也许是他相信对方已是瓮中之鳖。他继续一扭一扭的向玛乔丽走来,他穿过了玛乔丽的身体——就像穿过一缕烟,停在了另一个玛乔丽面前。
她的伤势令她面色发白,气若游丝。
“你知道吗,我们本来有机会一起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只要你喝了那杯香槟。”
“可不是吗,你这恶心的家伙……”玛乔丽惨笑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早让我知道你在酒里面下药,我就把你的猎枪塞进你那肮脏腐烂的菊花里,用四号弹打爆你的肥肠和填满猪油的胃……啊啊——”
枪托砸在玛乔丽后颈,她倒在了地上。
“你要死了,真可惜。”
企鹅人的皮靴踩在她脸上。
“我还没尝过女巫的滋味,我本来还觉得有机会呢。”企鹅人碾动皮靴,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扭曲的满足感,玛乔丽猜想他一定是注射了什么东西后才出来的:“你想想,一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女巫,拥有消灭那些邪恶的妖魔鬼怪的奇异能力——还是个叛逆的蕾丝边——神奇的正义女侠——多么让人兴奋啊,你知道吗,你本来有机会当一只跪在我腿边,求我狠狠的鞭挞你,让你发出喜极而泣的哀嚎——”
企鹅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越说越兴奋,到了最后,他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种愤怒的咆哮:“而不是像一只死狗,被明早第一班火车压成一摊烂肉!”
他忽然又冷静下来,他蹒跚的蹲了下来,用肥胖的手去触摸女人血肉模糊的脸。“你会屈服的,对吗?你快死了。没有女人不怕死,只要你点头……”
啐。
他愣住了,他摸了摸自己肥胖的三层下巴,上面是混合了血浆的口水。
“很好,很好……”
他颤抖着站了起来,到一半,忽然又挥舞起了拳头。
“你这个万人骑的碧池!”
一拳。
两拳。
三拳。
……
玛乔丽在一旁站着,冷眼旁观。
愤怒填满了她的胸膛,但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不了什么。
她看着自己的脸在拳脚下扭曲变形,皮肤逐渐只剩下血色,但那双明亮的青绿色眸子却始终一刻不停的转动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正在有限的视线范围中搜索着什么。
忽然,她们眼神对在了一起。
躺在地上的玛乔丽,瞳孔剧烈的收缩,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然后忽然嘴角一咧,用力笑了起来。
企鹅人的动作停下了,他看着玛乔丽的笑脸心生恐惧,后退两步色厉内荏的吼道:“你他妈笑什么!”
玛乔丽继续笑着,直到她咳出了血,她的牙齿断了,话语含糊不清,但企鹅人依旧听得真切:“我死不了……”
“什么?”企鹅人凑了上去,他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东西。
“我死不了奥科特拉图……我死不了……你这个杀千刀的猪猡,老娘会变成鬼回来找你的……”
她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只不过雨点将她的血染在地上,她躺在一片嫣红的潭水之中,画面满是末路的悲凉。
“胡!说!”
企鹅人愤怒的大喊:“你这个**,我杀了你!”
企鹅人从手下手里夺过一把枪,扳下击槌,枪口直顶着玛乔丽的脑袋。
“我要打爆你的脑袋!”
玛乔丽侧眼看着他, 有气无力的惨笑依旧在继续。
那诡谲的笑声令企鹅人几乎握不住枪。
“我……我要开枪了!”企鹅人晃了两下,他连忙又将枪口压回了女人头上。
有气无力的惨笑依旧在继续。
“混蛋!你以为我不敢吗!”
有气无力的惨笑依旧在继续。
枪声如同黑夜里沉闷的惊雷。
硝烟飘起,枪声在大雨中悄悄隐去了踪迹。
……
玛乔丽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天花板上的壁画。
她看见裹着纱袍的少女卧在大地上,对着天空伸出了一只手,而在壁画的另一边,一名成熟温和的女人自天而降,她身边环绕着无数年轻美丽的天使和圣婴,她的右臂前屈,食指正点在少女左手的食指尖上。
《创世纪》。
米开朗基罗的壁画,这当然是个仿品。
她忽然想起这是哪儿了。
知更鸟俱乐部,三零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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