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笼罩在傍晚的余晖中，染上一层金黄色。一个旅客骑着瘦削的老马从前方的大道跑过，留下滚滚的烟尘。夜幕还未降临，但已隐约能看到白月模糊的影子。
赛莉娅撤去滤镜，站在树梢上，俯瞰山脚下如同蝼蚁大小的生物。
地面规律地震动着，让树梢也颤动起来。但赛莉娅不为所动，依旧平稳地站在细小的树杈上。
“你急什么？”人形少女问。
树下的巨大人形停止来回踱步，仰头用空洞的双目注视自己的主人，但它无法理解矮小的少女到底在想些什么。它移开面部装甲，露出一个漆黑的口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尽管赛莉娅没有启动禁口令，老亚麻依然不知如何去面对这微妙的气氛。
“那个人类不会再回来了。”赛莉娅的声音非常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人类是脆弱的，受到打击后往往会一蹶不振。如果从小便一帆风顺，面对这样的打击，效果更为显著。
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一个从未经历过挫折的人类，必然将再一次验证这个真理。
“无论如何，他如果不再插手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直接杀掉就一了百了了嘛，区区人类，在这种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您用不着替他们烦恼。比如被强盗抢劫、遭遇猛兽袭击、遇上天灾什么的……再不然就是不小心坠海淹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心肌梗死……”
“不，他得活着。”赛莉娅注视着下落的夕阳，伸手拉开领口的缎带。柔滑的丝带毫无阻碍地松开，高耸的领口失去束缚，将包裹着的白皙肌肤袒露在外。
娇小的少女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解开，毫不在意身处的环境。
“为什么？您爱上他了吗？哦不，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但您是什么意思呢？不就是个人类吗？难道他活着能带来更大的利益？”老亚麻滔滔不绝地发问，似乎赛莉娅的话让它憋了许久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
赛莉娅伸了个懒腰，将精致的胴体完全暴露在夕阳最后的余光中，让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紫红。
对于这样的行为，老亚麻并没有任何疑问。
羞耻心之类的词，人形并不适用。何况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赛莉娅也有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的理由。
“在‘妈妈’的情况稳定前，一切与她相关的人和物都最好尽量保持原样。妾身很担心，作为传说中最接近‘伟大精神’的‘妈妈’，那让人形成为‘人类’的能力到底会对吾等有什么影响，是否在妾身的预计之下，最终是否能为吾等所用……一切都还不清楚，贸然行事只会让事情恶化罢了，能使用柔性手段就尽量使用。”
赛莉娅瞥了老亚麻一眼：“明白么？”
巨大的人形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刺耳的绞合音，但它很快停止了这样的动作，而改为前后摇摆脑袋。
“算了，反正你也无法理解太复杂的事，只需要接受妾身的命令就好了。”人形少女轻轻一跃，从树上落下。
从她的纤细的手腕、光洁的背脊以及骨盆的两侧一起飘出洁白的丝带。缠绕着纯洁丝带从天而降的少女，宛若坠入凡尘的神使，俏丽的身姿足以抓住任何人的视线。
那些丝带仿佛具有生命一般，沿着少女的手足、躯干缠绕起来，并且在一瞬间绷紧，完全贴合少女曼妙的曲线。
老亚麻抖擞了一下身体，一阵碰撞声后，装甲调整成便于活动的形态。巨大的人形解开女仆装的扣子，从自己打开的腹腔内取出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
赛莉娅伸展开手臂，摆出如同十字架的造型。
巨大的人形用与它的体形完全不相符的细腻动作慢慢给少女穿上衣服。
“去见见‘妈妈’吧。”少女笑眯眯地说。
维吉尼娅从沉睡中恢复知觉，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粗糙的物体上，只要稍稍移动一下身体，就会擦下细小的碎末。
这是……哪儿？
蒙眬中她问自己，得到的回答却是周围逐渐高昂的轰鸣声。
当意识逐渐回复，她试着慢慢睁开眼睛。
红色，暗红色的锈迹。斑驳的碎末随着震动纷纷脱离金属表面，落在地上。
维吉尼娅试着又移动了一下，并没有东西在限制她的自由。那个怪物似乎只是简单地将她搭在肩上，并不担心她逃跑或是反抗之类。
到底是机会呢？还是因为逃跑只是无用功？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灼伤的掌心正在慢慢结痂愈合。这种神奇的自愈能力是她在贫民巷内得以幸存的保障之一。但是现在，这个能力又是否能保护她从怪物的手中逃走呢？维吉尼娅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她要逃，必须要逃！
我不要像卢克那样……
我一定要……找到幸福……
维吉尼娅忽然将双手一撑，从宽阔的肩上昂起头来。
——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绿色占据了视野的绝大部分。远处连绵的群山呈青灰色，有些蒙眬，周围有少许的小丘，但整体趋于平缓。
自己不省人事了多久呢？她也不知道。但眼前的景色与她之前所见的并不相同。
虽然是主动要求跟怪物走的，可当她独自一人时，依然会感到恐惧。现在怪物把她带到这没有人烟的陌生之地，却并没有吃掉她或者杀死她。是为了什么呢？
怪物并没有阻止维吉尼娅的动作，而是依然以平稳的脚步和恒定的速度向前走着。它没有偏斜的定位感与人类完全不同，似是漫无目的，却又一丝不苟地笔直向前。维吉尼娅也战战兢兢地换了个姿势，以相对舒服些的方式蹲坐在怪物的肩上。
这幅景象并不像凶暴的怪物掠夺弱小的女孩儿，而是如同单纯的小姑娘坐在巨大的坐骑肩上郊游。
但这一点并没有让维吉尼娅感到好过些。
四周是望不到人烟的野地，无法向任何人求助，也没有任何人会来帮助她。
只能靠自己！
大略估计了一下怪物前进的速度，维吉尼娅得出一个相当乐观的结论——怪物的行动似乎并不快。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感到非常绝望。
从老爷之前的描述来看，这个怪物似乎完全不会疲劳，并且已经认定她为目标。就算短期内自己能逃开，但是一天之后呢？一年之后呢？
但是比起犹豫不决的心，身体的行动更直接。
维吉尼娅忽然单手撑住怪物的装甲，双脚一踹，以手为支点转了半个圈，纵身往怪物的背后跳去。
她轻盈地落在草地上，几乎同时，红色的怪物停下了脚步。动力机关的轰鸣声逐渐高昂，红色的身躯慢慢转过来，面对女孩儿。
维吉尼娅一落地就拔腿狂奔，尽管身体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而有少许的僵硬，但靠着敏捷的反应，她总是能够在身体摇晃的同时用手强行矫正平衡。
鞋带在剧烈的跑动中断裂，她完全顾不上处理，直接将鞋子甩飞，赤脚踏在柔软的草地上。
“妈……妈……”怪物张开嘴，从如同山洞般深邃的喉咙中发出巨大的咆哮。
维吉尼娅毫不理会，继续趔趔趄趄地向前冲。
和在游民巷中一样，正常的思维完全被求生的欲望压制。掌控住维吉尼娅身体的，是一个不知存在于何处的意志，将她所具备的却又从无自知的潜能完全激发出来，令她像野兽一般不断向前冲。
和预料中的一样，怪物的咆哮越来越远，维吉尼娅的精神也稍微松懈下来。
她试着回头看了看，这一瞬间的分心让她再度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草地上。高速前冲的力量让她翻了好几个跟斗，尽管试着调整了身体的姿态，但强大的冲力依然让她眼前一黑，四肢摊开着重重摔倒在地。
完蛋了……
她万分后悔自己的莽撞，却又无力挽回。视力刚恢复，她就挣扎着爬起。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放弃，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机会。
可是，但当她看到远处的怪物时，恐惧感再度浮现。
那个巨大的红色怪物依然在缓缓向她走来，与原来的速度完全相同。明明拥有极端强大的力量，却依然不紧不慢地跟着。
维吉尼娅迅速转身，继续逃跑。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多变的风从她身旁卷过，时而阻碍她前进，时而助她一臂之力……
不知跑了多久，大概翻过了一个小丘，绕过了一座小山，一直跑得她气喘吁吁，无力再动为止。
怪物已经不见了踪影，听不到它的咆哮，也感觉不到它的震动。但维吉尼娅依然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成功逃离。
“我……逃……幸福……”维吉尼娅气喘吁吁地吐出自己的内心所想，似乎不说出来，就会逐渐淡忘掉目标。
南方的地貌很特殊，此起彼伏的小丘和凭空出现的小石山让周围的视野变得很糟。与中部地区一望无际的原野不同，在这里几乎看不到地平线。有的地方往下挖不了多深，就能碰到坚硬的岩石，最深处也不过几十米，便是岩石层。在那些坚硬的岩石下，经过地下水冲刷，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溶洞。
如果能找到一个洞穴的话……
维吉尼娅想着，朝远处的小山挪去。
溶洞应该能阻挡住那个怪物的搜索，它巨大的身躯并不适合狭窄的地貌，如此一来，就能争取到更长的时间逃离……
“洞……河……”尽管非常疲惫，但维吉尼娅依旧在试图找到脱身的方法。
远处的小山逐渐变大，已经到仰望也看不到顶的程度。如果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洞穴，大概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维吉尼娅满怀希望地向山脚走去。覆盖着各种寄生植物的嶙峋岩石和深浅不一的石洞逐渐展现在她的眼前，但却没有一个和她期待的一样深一样窄。
扶住岩石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她便继续拖着沉重的双腿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直到，她看到参差的岩石之后——一个少女，一个身穿华贵服饰的少女。
少女似乎注意到她的接近，从站立的岩石上轻盈地一跃，落在地上。
“竟然是您先找到妾身的啊，妈妈。”
维吉尼娅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打量着面前比自己稍高的少女。
——与荒凉的野外格格不入的华贵服饰，精致到让人忍不住赞叹的脸庞，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金色长发，这一切都让女孩儿感到自惭形秽。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好奇地张口问：“谁？”
赛莉娅惯例性地将女孩儿上下扫描了一遍，除了微弱的波动外，面前的女孩儿与人类别无二致。
人形少女的长发无视周围的风，微微摆动了一下。
比起交涉来说，赛莉娅更擅长的是信息感知，她的长发轻而易举地捕获到一段波动信息，但还没来得及破解，人偶之心就发出了强烈的警告——和人形店主身上获得的信息极其类似。
这就是“妈妈”吗？
赛莉娅伫立在原地，并没有回答女孩儿问题，而是关闭了所有微波感知设备，用清澈的目光打量女孩儿。
风绕过小山，化为紊乱无序的气流。
维吉尼娅缩了缩身体，用手将乱飞的破烂衣服按住。乌云已经遮住天空，在小山的阴影下，她要看清景物变得有些难度。
确实是纯洁无瑕啊……
赛莉娅的双瞳对上女孩儿的目光，青蓝色的瞳孔逐渐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
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看着她，看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目光移开。
想看清她的反应，想看穿她的感情，想知道她的一切。
对，这就是“妈妈”！
明明已经关闭的设备再度开启，强烈的波动通过发梢，不断传递过来。
维吉尼娅也同样看着面前的少女。她不知道面对的人是谁，她甚至连当前的状况都搞不明白。不过此刻的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遭遇，没有恐惧，也没有退缩。
向前走了几步，她慢慢伸出自己的右手，想摸一摸这个孩子，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赛莉娅仿佛要镜子中的倒影，也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她感到自己的人偶之心正在飞速运转，无数事先预定的考量都被卷入运算中，最后转化为新的数据。
妾身想……摸一摸妈妈的……脸啊……
赛莉娅的眼睛睁得更大，瞳孔中映着女孩儿越来越近的面孔。
这就是妈妈……吗？
赛莉娅想着，嘴角慢慢扬起。
自己追寻了这么远，终于看到了妈妈：
——一个看上去很温柔，很幼小的少女。
妈妈是那么的漂亮啊，就像一个人形！
妈妈的眼睛，淡紫色的，如此的清澈，好像……
里面还有妾身更加熟悉，但是却不明白的东西……
赛莉娅注视着那双紫色的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那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景象，挂在自己脸上的，是自己从未出现过的表情。
碰到了！
温柔的小手轻轻抚顺赛莉娅的发丝。维吉尼娅微笑着，用呢喃的声音说着赛莉娅无法理解的单词。
赛莉娅也碰到了！
她缠着布条的手碰到女孩儿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脸颊。布条一瞬间松开，失去了原有的功能，软软垂挂在手臂上。
维吉尼娅又抬起另一只手，却因为疲惫的双腿忽然一软，整个身体向前倾倒。
这突如其来的一扑让赛莉娅措手不及。所有的战斗模块都没来得及做出应有的反应，于是她只是愣愣地接受了这个毫无威胁的拥抱。
妈妈的……拥抱吗？
她的身体紧贴着女孩儿，热量投过衣服和包裹的布条直接传递过来，无数紫色的发丝在她眼前飘荡。
好香啊……
明明已经为了节省耗能，关闭了嗅觉系统，但是赛莉娅却依然无法抵挡这源源袭来的芳香。
这种温暖和芳香是怎么回事？
在赛莉娅上百年的生命中，曾经与无数人有过身体接触，无论是手、脸还是身体的坦诚而对。冷的、热的、柔软的、僵硬的……但是从没有一次如同此刻这样真实。
这种温暖、这份柔软，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这份舒适让她完全无法处理其他的功能需求，即使身体的某处已经亮起发热的提示。
部件在运转的过程中需要持续散热，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随着时间推移，攀升的温度已经接近警报线。
不可能！
——人偶之心如此判断。以正常运转的情况下，自己是不可能出现过热的，明明并没有调用复杂的模块……
“啊！”
维吉尼娅惊叫着将赛莉娅推开，以敏捷的身手后退，直到拉开足够的距离。
赛莉娅愣住了。她从女孩儿的瞳孔中分明看到自己的窘态。
——脸变成透明的，遍布于皮肤下的各种神经导线发出炽红的光芒，仿佛怪异的图腾。连虹膜也变成红色，不断旋转着将热量散发出去。体内各处的散热设备都在高速运转，但依然无法将过热的身体赶紧冷却下来。
赛莉娅颤抖的手依旧不受控制地向前伸，期望接近女孩儿畏缩的脸蛋。
“烫……”维吉尼娅低声说，声音中似乎含着歉意，但这个词本身比任何警报都更能提醒赛莉娅此时的状况。
深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大团淡蓝色的光斑，赛莉娅像是脱离了咒缚一样，闪电般向后退开。
但过热的部件无法支持她这样高速运动，小小的身躯顿时摔倒在草地上，裸露的手掌下顿时出现一圈焦黑。
“没事……”维吉尼娅一边紧张地发问，一边向前爬去。但当她看到赛莉娅再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时，又畏惧地退后了两步。
重新站起的人形少女失去了原有的敏捷，跌跌撞撞地向前踏了一步，但这一项简单的指令也是靠着调用几乎所有资源来压制住人偶之心的数据狂潮，才得以实现的。
很多很多的东西啊……
她的口中跳跃着狂躁的灵能，灵能池似乎烧穿了个洞，狂暴的能量从中泄漏出来，缠绕在她的身上。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这已经超越了人偶之心的处理机能，海量的数据正从虚无中构筑起来，化为毫无意义的数据乱流。就像是麦果城店主当时的感觉……
本已化为碎片的旧数据也重新组合起来，甚至吞吃了一部分正常的数据，用这些部件来重筑自身。
无数的声音在咆哮——
“请爱我！请爱我！请爱我！请爱我！请爱我！请爱我！请爱我！请爱我！”
狂热、躁动而又悲切。
随着咆哮而来的，还有包裹全身的热量。
很热，很熟悉，也很温暖……
周围的草地开始冒烟，名贵的小靴子在灼热的温度下逐渐炭化，碎裂，随风飘散。
真的需要这样吗？
赛莉娅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发声部件无法调用到一点资源支持启动，只能静静等待系统恢复正常。
赛莉娅慢慢转过头。
——女孩儿仍然在关切地看着自己，但即使是这样的目光，依然能够让她的身体发热，甚至要将她灼伤，她的温度在这注视下不断地上升、上升、上升……
这种感觉……
这种和妈妈近距离接触的感觉……
思考能力依然混乱不堪，数据的暴走无从修正，赛莉娅只能继续用大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少女。
“告诉……告诉我，你的……名字。”赛莉娅尽力站直身子，从口中挤出一句话。
女孩儿没有隐瞒：“维吉尼娅……”
如同收到新的指令，暴走的能量变得更加汹涌。赛莉娅的双目喷射出耀眼的蓝色光流，她不断咳嗽着，晶莹的能量从嘴角流淌而下。
人形少女的状况不可抑制地不断恶化起来。
喉咙深处不断喷涌的能量发出可怕的声音，仿佛怪物临死前撕肝裂肺的呻吟。
维吉尼娅顿时被吓住了，恐惧感再度升起。
逃！
苏醒的逃生欲望驱动她疲惫的双腿继续开始前进，在“爱”与“恐惧”之间，她最终被后者支配……
阻止她离开！
远离她，不能靠近，危险。
如果没了“妈妈”，那“爱”也会消失。
“爱”是无用的，是错误的。
矛盾且暧昧不清的指令来回浮现在赛莉娅的进程中。灼热的能量正一点点从她身上流走，似乎连带着将她体内的某种东西也一起带走了。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体内还有新的东西产生，其名为：
——“爱”！
赛莉娅忽然前扑，伸出的手正好抓住了女孩儿的手臂。但她轻盈的身体根本无法阻挡维吉尼娅的步伐。
赛莉娅只觉得手臂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甚至连她的身躯都被牵引起来，紧接着，她的身躯再度被重力捕获，沉沉向下坠去。
这一瞬间发生得毫无预兆，人形少女的所有进程全部停止，感应器中持续传输的数据也碎成紊乱的波动。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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