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孩子，我们对主宰这个世界的神秘法则几乎一无所知”
—教皇儒略三世，在任时限制枢机主教圣禄，并严厉整顿修道院纪律
“嗯，啊，那个……”眼前这个稍显发福的男人，摘下帽子后，几缕残存不多的乱发倔强地盘踞在头皮上，油光锃亮的脑壳令我不禁语塞
“咳！”我装模做样地顿了一下，清清嗓子，“敢问贵方尊姓大名？”
“阁下就是乔治司铎？”对方并不作答，反而对着面前身穿长袍的我明知故问，一半是怀疑一半是肯定。
“正是”
“我等乃是吉利支丹，不才受弟兄姊妹们的信任，是全日本的枢机”
“哦——贵方并没有穿红袍啊？”
“哈哈，”男人从肺里挤出一阵沉闷的干笑，“可是主教座堂里的这位司铎先生也没有主教的任命书……吧？”
果然——
自然厌恶真空，亚里士多德曾经如此阐述。
秩序同样厌恶真空
在罗马的教廷无法触及到的地方，曾经本该属于教会的力量，自发成长，在地球的犄角旮旯，成为难以控制的一股势力。
这也是让吉利支丹正式受洗的核心问题。
比起信仰，果然还是权力更加难办吧。
那么，教廷从长计议不可以么——或者说吉利支丹和教廷都有大把的时间进行协商与融合，足够让这些人在审判日来临之前归得正信，如此突然的回归洗礼，恐怕也不能说与在世界极东之地的教权无关。然而日本已经解了教禁，当地也少有异端信徒染指，我还是不能明白，无论是罗马的教廷还是吉利支丹本身，都对回归事宜如此急切的缘由。
教堂往往在奠基之时，就考虑了本地区的人口变化，因此一座教堂往往能容纳本地区全部的信徒而绰绰有余。
而而圣玛利亚主教座堂显然低估了这块热土的潜力，吉利支丹们站成厚厚的人墙，从教堂的大门，延伸到院里，延伸到长街尽头。
公惟打量着这些人，贩夫走卒，达官贵人，肃穆而静谧，安泰而俨然。
如果乔治所料不错……忐忑的鼓点在公惟的心中敲打，但是既然应允了他人的请求，绝无临阵脱逃的道理。
也只能祈求吉利支丹的所作所为如同乔治所料了。
……
这些吉利支丹，即便是可以勉强跳过修习信德的阶段，然而连慕道友的身份都不加查验就被允许加入教会……罗马那里的当权者把教会当成了什么，圣座又是否知道这些事？
真是难办，重视规矩的教廷，也会如此草率么。
“为得享天主子女的自由，你弃绝罪恶吗？”
“弃绝”
众人引颈于前，而我手中拿着白纸黑字的名单。
名单是这位黑衣胖子，也就是所谓的日本的枢机——黑田久隆在刚刚给我的，上面写着按照队形从前往后排开的，所有吉利支丹的名字。
是日本人的缘故呢，还是吉利支丹的缘故呢，或许两者都有吧，几千人能够按照既定的队形一丝不苟的还原站位，令人惊叹。
不过名单徒增了这场闹剧的滑稽，明明施洗神父根本不知道受洗者的姓名，受洗者也未必认识施洗神父，而我却要把圣洁的水滴在这些陌生人的额头，神圣的使命已经使我惶恐，仓促的洗礼更让人心怀逾越的恐惧。
“时间……”星兰保持着亲密的姿势，再次低语提醒公惟。
“嗯，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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