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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不安的种子

07.不安的种子

在傍晚,取竹离开了艮明厥的住所。

镶嵌在群山之间的漆黑古堡高耸入云,就坐落在城镇的东边。在晴朗的天气下无论多远都能看清,无疑是这里的地标。

借着逐渐降临的夜色掩护,取竹凭白天的记忆找到河流,沿着河岸向上游跑去。

“哟,那不是车河紫吗?明天就是水生节了,现在还要去哪啊?”沿路上正在准备庆典的居民们热情询问。

取竹风一般跑过,头也不敢回一下。

“原来有急事嘛。”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人们面面相觑,只好又忙手上的活去了。

河面泛着金属光泽的冷光,金黄的光线不时刺痛眼角,整个视野都被橙黄色的光晕塞满。不时有几只豆娘悬停在取竹额头前方,围着她打转。

路过中午的河滩,台风眼古堡已经近在眼前。一口气跑到在古堡门口的广场上,取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脚发软跪坐在地上。阳光下金珠般的汗滴顺着发梢滑至脸颊,她只觉嗓子眼发甜,胸口随着呼吸迸发出炸裂般的痛苦,仿佛要被生生撕扯开。

“必须要把真相告诉冒迭,我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取竹被这样的执念拽起,缓缓走入大门。阴凉的风卷着淡淡的霉味钻入鼻孔,在进行完长距离的奔跑后她浑身被汗水打湿,刚刚又突然停下,加上进门后古堡里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她的体力被冷气尽数夺走。

“有人吗?”她颤巍巍喊道。

大厅里的光源只有从落地窗照进的夕阳,勉强点了的四处黑白色的壁纸与桌椅。这里比白天来时还要肃杀,而且取竹的问候完全没有得到回应。但此刻不是完全死寂。

通向更深处房间的大门紧闭,从里面隐约传出嘈杂的声音。取竹屏息静听,似乎有不少人在门后激烈争吵。

不知不觉取竹已经把耳朵贴在了大门上,可还来不及她听清争吵的内容,腿外侧突然痛起来,她摸摸口袋,是坎祭鱼给的那个陶笛。

取竹把陶笛拿出,捧在手上端详。这是一只非常古老的陶笛,上面满是划痕,不再纯白的笛身上画着异域情调的花纹,还镶着宝石。而在陶笛的底部还留着一串外文,似乎是它持有者的签名?来不及取竹细看,谁知陶笛竟自己翻动起来,挣脱取竹的手径直掉落在地面——没有陶笛破碎的声响,一个金发少女站在取竹面前。

取竹被压抑的惊恐回忆潮水般涌出,这分明就是在艮明厥住所对自己杀气腾腾的女孩。还来不及取竹惊叫,少女冰冷的手拉住她,两人同时消失在大厅边缘的黑暗里。

黑暗过后,前方居然还有一个房间,这里的装修风格与大厅一样,眼前的整个墙壁被落地窗替代,中央有很多椅子,看来是正式进入前的等候室。

少女把取竹安置在一张椅子上,随后远远坐在另一个角落。

“在他们结束前,请在这里等着。”少女说完就不再理会取竹了。但取竹注意到她的眼睛一直盯死自己,这让她很不自在。

百无聊赖之中取竹也悄悄观察她,那个少女披着金发,皮肤白皙,头上斜戴着一只醒目的十字架缎带,虽然长得漂亮,脸上却始终透着抹渗人的惨白。

这里被夕阳染成金黄,温水般的阳光浸润取竹的身子,窗外远方群山连绵,乌云变成玫红在山峰积压,耳畔隐约可以听见传来渺远的雷鸣。

此刻,争吵之声依旧。只不过在这里听不清争吵的全部内容,但其中某个声音取竹听着耳熟。她想起来了,这是焚风的嗓音。

焚风说话嗓门很大,现在又因为情绪激动几乎在咆哮,导致整场争论取竹只能听见他一人的声音,其他人的动静则完全被他压制下去。

“你还要咱再说一遍吗!这个计划不可能实现!就算是假设也不行!你为什么冥顽不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念念不忘!”

“咱焚风就把话撂这了!只要有咱云粹派在,你们云英派休想打这方面的主意!咱身为外来人口都知道孰轻孰重,你们本地人难道心里面没数吗?”

“白术苍,不是咱胡搅蛮缠,你随便去村里拉一个人问问,看看他们怎么评价你的行为!都说好这种计划不再提及,你事到如今却给老子整这出?”

焚风说话中气十足,全程毫无退让之意。

“哼,不过就算你们再怎么胡闹,咱云粹派都能把你们的提案驳回,你就在一旁猴急吧。弟兄们,回去了!”

接着是大门打开的声响。嘈杂的脚步之间夹杂着众人的讨论之声,渐渐远去。

少女向取竹使眼色,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取竹这才战战兢兢回到大厅,此刻白术苍站在门前,看着渐渐合上的城堡大门。

“你来干什么?”他冷冷发问。

“我是来见冒迭的。”取竹做了三个深呼吸后回答道。说话时她还不忘悄悄观察陶笛掉在了哪,明明白色的应该很显眼才是啊。

白术苍愣了数秒。

“以后记得加上尊称。”随后他点头示意,让金发少女带着取竹进来。等两人进去后,白术苍确认大厅再无他人,关上大门。

里面的房间铺着柔软的地毯,展现在取竹面前的是一张长桌,桌上铺着缀有白色流苏的黑色桌布,在桌上点着寂静燃烧的白烛。而冒迭就在房间另一头,同时也在桌子的另一端。他背后宽敞的壁炉将墙面一分为二,壁炉两边都是落地窗。

白术苍关上沉重铁门的声音响彻在屋内,烛焰剧烈抽动起来,险些熄灭。取竹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大幅度跳动。白术苍与金发女孩守在大门左右,取竹只能独自前进。

“那么,请坐吧。没有什么好怕的。”冒迭依旧温和从容,声音清晰宛若耳边。

取竹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不如先品些茶,稍稍放松一下如何?”冒迭笑着,十指交叉撑住下巴。

话音刚落,取竹的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像被磁铁吸引的铁钉般挪向冒迭,而且越靠近他速度越快。最后她猛然刹住,又被另一股力量按着,坐在冒迭左手边的天鹅绒椅子上。

冒迭手上多了一套茶具。他怡然自得地洗杯,冲茶,斟茶,很快一小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被他用钢筷送到取竹面前。

望着自己在茶水中的倒影,取竹惊魂未定。

“品茶这件事情可急不得。同样,听别人讲述某件事也是如此。”说罢冒迭又相继斟满其他几个茶杯,缓缓道,“白,杜廷,你们也入座吧。这种时候无需站着。”

两人闻言坐下。

茶水的清香弥漫开来,也让取竹醒了醒神。

“我,其实……”取竹张开嘴,顿了许久,“不是车河紫。”说罢她深深埋下头。虽然有觉悟在先,但她还是很害怕。她不知道得知真相的冒迭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她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老朽很欣慰,也很庆幸你终于说出了实话。”冒迭说完反倒惹得取竹更加惶恐,她困惑地看向冒迭。

“其实,我们中的一些人已经看出端倪。但碍于当时场面混乱难以控制,才暂且压下来。实不相瞒,你走后我们也在商榷你与车河紫之间的事情。”冒迭轻声笑笑。看到他这样,取竹不禁放松下来。可她突然想起什么,站起来鞠躬:“实在对不起,之前有个叫坎祭鱼的女孩给了我一个陶笛,结果刚刚在门口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请问哪里可以买到新的,我想……”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惦记着这些事!请坐吧,说来也怪老朽不好,没有和你事先解释。现在你正和她一起品茶呢。打个招呼吧,杜廷。”

金发少女低头行礼,虽然没弄清楚状况,取竹也连忙回礼。

“诚如你所见,这里聚集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互相扶持,互相团结,建立起来这个美丽的世界。老朽相信你也一定会为她深深着迷,对吧。”冒迭清清嗓子开始讲起,还不忘给白术苍添茶。

“可是,就算是看起来再完美的事物,当你真正去接触,去了解,去设身处地体会之后,你就会发现在美与美的缝隙之中……存在着瑕疵。这里也不例外。你一定多少有些见闻,生活在这里的我们,都被一种诅咒所困扰着。艮明厥是,车河紫是,白术苍是,甚至连老朽都不例外。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医治或者预防的方法。”

冒迭说着,他坐着的轮椅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

“老朽猜,你一定会问,为什么我们会被诅咒呢?在被诅咒之后已经过去太久,大家早已忘记了当初被诅咒的原因。老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民们忍受诅咒的痛苦,日复一日地生活。”

接着冒迭拿出点心,招待众人慢慢享用——话虽如此,席间只有取竹吃了几口,白术苍与杜廷都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睥睨取竹。

冒迭介绍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与现状,加上壁炉的火光照在身上又痒又酥,取竹听得津津有味。

“对了,”休息的空当,冒迭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们对你那边的情况也很好奇,方便的话,能说说关于那里的事情吗?”

“可以啊,我住在湖边,而且附近就有一座城市,在东北的洋馆里有图书馆,我很多知识都从那边了解的。”取竹说出了所知道的一切。

“还有什么别的细节呢?”冒迭笑着沏茶。

“可是,我平常也不去城里和人们交流,很多事情也弄不清。”取竹为难。

“无妨。因为车河紫已经寄信回来了。信中她提到很多那里的细节,你总该有所印象吧?”

“这么快?”取竹吃惊不已。她来到湖对岸也才不到一天,自己还无头苍蝇一般乱转,而车河紫居然已经开始往回写信了。

“你们那边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有时候我们过得比你们慢,有时候则相反。”冒迭不慌不忙地接过话茬,好似取竹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而且,老朽把你的近况也和她说了。她得知你在这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为自己当时的无知与自私感到愧疚,在信里她也好好忏悔了。老朽代替那个孩子,希望你能海涵她的一时冲动。”

“不不不,完全没有这回事,在这里我也很开心呢。”

“是这样么。那就太好了。车河紫在那边也玩得很好。”

“啊,话说回来,你有把自己真实身份和其他人说过吗?”冒迭话锋一转。

取竹把写给艮明厥自白书这件事如实相告。

见白术苍捏紧了拳头,杜廷连忙汇报:“当时坎祭鱼也在场。”

冒迭这才满意地点头,随后告诉取竹她暂时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四处宣扬,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取竹感到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那个,我有个问题……这里离我居住的城镇有多远啊?”取竹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

此言一出,白术苍与杜廷保持着把茶杯举在半空的动作,一动不动。

“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只有冒迭反应平静如初。

“那什么时候我可以回去呢?我的意思不是不喜欢这里,我只是想问……”

白术苍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砸,茶水四溅。取竹被吓得一哆嗦。

“这个么……明天就是水生节庆典,晚上还有庙会,这之后也有庆祝活动,不如借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多花点时间与大家相处玩乐,你初来乍到,新鲜事肯定不少。”冒迭示意白术苍冷静,一边宽慰取竹。

取竹虽然附和般干笑,但一股不详的预感却在她心里逐渐成型。

“那车河紫她呢?”说话时,取竹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术苍。

“在她玩够以后,我们会尽快接她回来。到时候你们就能一块聊天了。她也和老朽提及过你,希望有机会与你真正见面。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老朽也彻底放心了。”

“等会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回去,等车河紫回来,一切自然会迎刃而解,老朽也会出面说明一切。你也不用担心她,你看,你胸前挂着的是车河紫的护身符。只要它完好无损,你们也就彼此平安无事。更何况,她是不会出事的,你也是,老朽向你保证。”冒迭亲拍取竹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

“嗯……我知道了。”尽管心里没底,冒迭的话却让取竹感到心安。他的语气绝对不像敷衍。

“那么,言归正传,”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漆黑,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此时一道闪电划过——虽然只有一瞬间——却勾勒出冒迭脸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容:

“告诉老朽更多关于你们那边的事情吧。老朽……可正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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