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s／幻梦
Ⅰ
第一卷 入梦
开卷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章节一
World／幻界
序幕1
千里effect
载入中…
“一错再错，即是正确。”
黄昏，无限静谧。
引起所有故事的人，坐在桌前，静静地翻动着一本书。沐浴着温暖暧昧的余晖，这个人全身笼罩着金色的光晕。这层薄薄的光晕模糊了这个人的身形、容貌、性别、年龄，一切。
伴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缓缓地，这个人，开口了。
难以形容的声音，一种经历了漫长时间洗礼的产物；长到无法想象的时间催生出来的，别有深意的产物。沧桑，优雅，疯狂，睿智，狡黠，激动，冷漠，期许，神秘，温柔，残忍，奸诈，绝望……似乎所有感情全部混合在里面，意味深长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我能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翻书人抿起嘴，露出一种模糊于微笑，与咬牙切齿之间的暧昧表情。
慢慢地，书被翻过一页。“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偶然的，书页上出现这句话。
“一定。”
翻书人没有丝毫的迟疑，就给出了这似乎在与自己对话的书一个不容争辩的答案。
慢慢地，书又被翻过一页。
“意义。”
偶然的，书页上又出现这句话。
翻书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仅仅只是略微。攥着书页的手在那短得没有单位能够计量的一刹那里显出一种想要放开的冲动，但顷刻间，又荡然无存。
缓缓地，以一种颇为幽怨和讽刺的口气，翻书人开口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因此，我才会做这些。”
书，在一瞬间被合上了。
“有些问题，你我都知道答案。就算是错误，也要一错再错，因为……”
翻书人，喃喃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只要犯下了错误，就绝不可能恢复原样。你只能抹去它发生的痕迹，却改变不了它发生过的事实。所以，一错再错，即是正确。”
翻书人起身，踩着最后一抹娇柔的微光，离开了。
夕阳和这个人的背影一齐消逝，陪伴无尽黑暗的，只剩下了桌上那本，孤独的书。
失去链接
序幕2
毫厘cause
载入中…
“宇宙中，最公平的东西——能力。”
人数并不算多的阶梯教室里，很自然地弥漫着声音不太大，却令人十分烦躁的喧闹声。这种中国大学课堂特产的嘈杂，无疑是一个合格教授在教室外并不寂静的走廊里就应当捕捉到的。此时站在门外的那名教授，虽然年轻得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资本，但显然也是感觉到了的。于是他深吸了口气缓解自己略微的紧张，努力做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开门走进教室。
那份富有特色的喧闹似乎并不介意一点小小的打扰，所以在教授进入教室走上讲台的过程中，倒也并没有停止的意愿。然而，教授仿佛很不识趣地，轻敲了几下黑板，妄图让这份欢乐怀着些许的不情愿，先休息一会。
得益于黑板的帮助，学生们终于注意到了讲台上那个笑得温文尔雅，如玉一般的陌生人。所以他们很友好地给予了一份对等的尊敬，以窃窃私语取代了吵闹地谈笑。
然而教授却有些贪得无厌。
他用不太大的柔和声音，打消了同学们这最后一丝欢乐。
“上课了喔。”
对于陌生人这种不尊重大学课堂自由氛围的行为，学生们自然是生气的。因此他们用厌烦而不满的眼神，以及斜睨着的视线打量着那个不礼貌的家伙。尽管知道对方是无理取闹，不过大家还是十分宽容，再次降低了交谈的声音。
“咳。”教授轻咳了下，有些尴尬地抚摸着自己的手，一方面是为遮掩自己或是羞愧，或是窘促的情绪；一方面则是因为擦得很潦草的黑板。
“大家，能不能……”
教授尽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想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然而还没有等到这句话讲完，学生们便发觉了他不良的企图，悄无声息地增大了声音，柔弱的乞求声自然地融入到其中，之后便再也找不到了。
教授自嘲一样地笑笑。看来，在这些颇有毅力的学生面前，自己还是认输的好。
于是教授轻轻叹口气，拿起粉笔，开始板书这节课的标题。
对于教授来说，身为教师的神圣授课生涯的第一堂课此刻无比庄重地开始了。
对于大家来说，黑板上整齐漂亮的粉笔字就意味着欢乐又可以重新出现了。
教室里，再次充满喧嚣了。
“直到20世纪初，在有关能力学的基础理论尚未被系统地建立起来。甚至没有明确力量和能力这两大定义……”
讲台上侃侃而谈着的教授不时地板书，在他写完标题后不久，黑板上便蓄满了文字。看来对他而言，上课的确是一件快乐的事。此时，教授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的热情。
很遗憾的是，这份热情并没有感染学生们。交谈还是在进行着，但令人欣慰的是，不再是大多数了：大家很积极地摆弄着手机，以便能在教授告诉他们“做好笔记，这里是很重要的知识点！”的时候，及时将教授辛苦板书的文字轻松拍下来，准备考试前一晚复习的时候使用。
“下面我们来详细讲解一下四大基本定义……啊，这些记好了么？”
教授讲完这句话之后过了半响，教室里才响起一阵懒洋洋的咔嚓咔嚓声，教授静静地听着，又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几个无意夹杂在响声之中的闪光灯没有恶意地晃到了他的眼，索性这副狼狈的样子倒是引起了同学们饱含善意的会心微笑。
“呃哈哈哈，”教授也笑笑，捏紧手里的黑板擦，又温和地再次确认“还有没记好的同学么？”
出乎预料。最后一排竟然有人举起了手。
“呃……没拍清楚么？要不要……”
“啊？不是的，”那只手放了下去，跟随着的是一个口气满含着敬意，听来平稳淡然而使人十分安心的声音，“只是我写得慢，没有来得及抄完。”
同学们笑了起来，纷纷转头想看看这位盲目排斥现代科技的愚者是谁。这样，他们才好微笑着教会他智能设备无比的优越性。
然而当他们听到完全相同的声音再响起时，却放弃了那个高尚的念头。
“都给我闭嘴，”泽用与他的哥哥任一样没有起伏同时又淡漠，但却会让人听来涌起莫名恐惧的声音清楚地说，“好好听老师讲课。”
绝不会欺软怕硬的学生们对这粗鲁的行径显出了强硬的态度，他们用沉默的方式进行着激烈抗议。
教授的脸上，露出了在走进教室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擦净的黑板再次覆满了文字，教授用到的晦涩定义也越来越多，很明显课程已经到了最难的地方，泽却打起了瞌睡。虽然很像是在托着脑袋思考，但真相其实是在借着这个姿势趁机偷偷打盹。
坐在一旁的任依旧认真地就着板书在笔记本上笔耕不辍，唯一多余的动作是不时开辟一块新的田地。
漫长的耕种后，任终于妥善地将每一粒种子埋进了土壤里。他放下笔，打开水杯，在水杯边缘细细地刮净盖上残余的液体，安静地喝了一口。
“那么，我们说能力是宇宙中最公平的东西。相信现在大家已经了解整个能力学的理论体系和大部分的基本定义了，”讲台上的教授也已经放下了粉笔，双手在胸前做着一些无意义的动作，以缓解他说出这句只有老师才有资格说的话时的紧张，“所以在这里，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你认为，能力究竟公平在哪里呢？”
恰好在教授问出这个问题时，泽醒了过来。
“老师，请问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么？”
“啊？当然可以了，大家讨论一下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同学们立刻热烈讨论起来，对于刚刚那个野蛮人给他们带来的不愉快，他们也决定原谅了：毕竟，是因为他的提议，大家才能将欢乐重新带回教室。想到这一点，学生们对他甚至有些感激了。
在一片噪杂中，任依然安静地啜着杯中物，只是不动声色地把面前两本笔记其中的一本推到泽那边。
泽漫不经心地接过了本子，然后再次支住面颊，闭起眼睛。
看样子，这个讨论的发起者，似乎没有什么讨论的兴致。
“这样好么？”
“指的是？”
任冲着面前不知是学生，还是教授的地方，小小地抬了抬下巴。
“就是这个啊。”
泽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耸耸肩膀，回答。
“在听着呢，我。”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的啊，”任轻轻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应该有话想说么？”
“的确。”泽还是闭着眼睛，“宇宙中，最公平的东西——能力。”
突然间，泽睁开眼睛。跟着口气戏谑地慢慢说。
“他妈的扯淡。”
“注意措辞，”任笑着提醒道，接着收敛了笑容，把水杯放回桌上，盖上盖子。“嗯，怎么说呢……”
任把手在额头上。
“虽然每个人都有，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费很多去锻炼的。所以……”
“所以，”泽懒洋洋接道，“我们就得和这些连能力都不会用的家伙呆在一起学这些由我们创造的知识。”
泽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抱住手臂向后靠到椅背上。
“而且还必须以呆在教室里学习这些把简单易懂的名词扩写成谁也看不懂的句子美其名曰教材其实等同印满字的板砖的东西这种愚蠢的方式来了解能力实在是太公平了。”
听着这种使用大量短语拼凑整合出来，只能靠语气来分辨应该在哪里加上标点的长句子，任再次微笑起来。
“这回答，很有你的风格呢，泽？”任低头摆弄放在笔记本上的钢笔，“这也是我的意思啊，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锻炼能力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学些理论知识，将来拿到学位顺利毕业，这样就最好了。
“在他们眼中能力无非一门学科几个学分。”
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泽如是说道。
“对呀，就是因为这样，所以……”
任停了一下，眼睑微垂，然后说。
“能力与大家而言，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罢了。”
泽，没有回答；任，也没有再说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任抬起了头，再次微笑起来。
“但是，我觉得，学学这些理论也有用啊。虽然语言刻板了点，也是出于教材必要的严谨性而已。况且，老师讲得也很好呀。”
“不否认最后一点，”泽又耸一耸肩膀，“很好但不是最好。“
“嗯，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嘛……”
“不是。”
泽居然打断了任的话。
泽转过脸，面对任。静静地注视着他，面无表情地张开嘴，说，
“生存才是。这世界上唯一可以让人无怨无悔学习能力的理由，就是为了生存下去。
“每一天，都不得安宁，你死我活地斗争。挣扎着，不愿死去。渴望活着……
“只有这样，你才能教会他们，这东西，究竟公平在哪里。”
缄默之后，任缓缓开口，回答，
“……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而是因为只要你愿意努力，能力就一定会变强。”
泽不语。
他转回脸去，目光扫过那些所谓自己同学的人。
“然而最可笑的问题就在于人天生认为比自己优秀的都是另外一个物种，永远不会也不想把他们当同胞看待。”
“不会一直这样的，”跟随着泽，任也把视线放到那些人身上，“不会的。”
“他们可没机会打得你死我活。”
“下节课就有了啊。”
“是啊，第八套全国广播体操——能力综合格斗。唔～光是想想都感觉有生命危险啊。”
“下节课，跟我们配对练习的，是赤羽他们教室。”
当听到赤羽这个名字的瞬间，泽呆了一下。然后，他抬起手打在自己脸上。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哈哈。”
仿佛恶作剧一样，任很开心地笑了。
随着时间推移，大家讨论的热情不仅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持续高涨起来。毫无疑问，这是因为开放自由的大学环境培养了同学们的自主思考能力，因此才营造出了这般认真对待学术的良好氛围。
而在一片积极的探讨声中，相比起其他同学的认真态度，泽和任的讨论无疑是十分肤浅的，因为当大家仍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已经早早结束了。
“泽，”实在无事可做的任又拿起了水杯，“大家打算讨论多长时间再回答老师的问题呢？”
“我亲爱的哥哥呀，”泽正在随手翻看着任为自己写好的笔记，“我到底为什么会想讨论呢。”
“你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不希望他难堪呀。”
“那还傻得可爱地期待什么回答。”
“因为这样拖延老师一样会很难堪啊！况且，我相信还是有人想回答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相信我们是被别人虚构出来的角色。”
“什么乱七八糟的，”任笑着向泽侧过脸，“不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你。”
“喔？不是你先开始的么？”泽装出满脸懵懂的样子。
“去你的，”任用手肘顶了泽一下，“不要把人家想得那么不堪嘛。”
“事实。”泽不以为然，“让他们停下回答无非往前翻一页。一直讨论到这节课结束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可是，这样老师下次上课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气氛不是照样会很难堪么？”
“我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
“等价交换，”泽合上笔记本，同时还有眼睛，“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在听课也要叫醒我呢。”
任学着泽的样子耸耸肩，把水杯放回原处，看向讲台上不知所措，慌乱地来回踱步，不时翻动教案来掩饰不安情绪的教授，回答，“这是他第一次上课，尽我们所能认真听课，对他来说是种很大的鼓励，何乐不为呢？”
“Bingo，”泽打了个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响指，“标准答案。我们的这些同学当然也是因为抱有这种热心想法才会来听这一节课的。”
“那很好呀，”任微微一笑，“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么？”
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睁开眼睛，瞄了任一眼。
任还是一副带着困惑的微笑表情。
泽闭上眼，说。
“我们要玩互相问对方彼此都知道答案但是自己不说而是一定让对方说出和自已一样回答问题的游戏直到下课么。”
“哈哈，因为实在没事情做嘛，”被识破的任笑道，“就当是玩默契游戏咯，蛮有意思的不是吗？”
泽耸耸肩。
“好了，聊点现实的吧。”任回到那种温和而淡然的样子，“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动员大家来听课呢？”
泽哼笑道，
“呵，中国大学。”
“道理我都懂，可是……“任轻轻叹息道，“我真的很想帮帮他。”
“除非你能把学生全部换掉，但起不了长时间的作用。就算是能改写人类历史的人物，到了这里也只能改写学校的道德底线。”
“你也太过分了吧！不管是看似多么不可能的事，都会有一丝可能性的啊！”
“哼，”泽终于屏不住，笑了，“没错，你的理论是如此正确，我想我不得不认同。”
“那么，有想到办法么？正经点的？”
泽竖起一根手指。
“有一个。”
“什么？“
泽慢慢睁开眼睛，说，
“让她来陪你上课，不仅能够保证整个校没有一个男生缺席，而且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迟到哪怕一次。”
任安静地听完了，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泽。
泽面带很浅，而又含着一层薄薄戏谑的坏意笑容。似乎十分想要被修理一样地，用刚才那种轻佻的口气故意补充道，
“不过他们会不会认真听课，我就不知道了。”
这次，任有了反应。
任拿过泽手里的笔记本，敲在他的头上，笑骂道，
“去死啦你！”
“喔～，疼。”
泽不带感情地调笑回去。
这样子已经是在胡闹了呢，唉，怎么搞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的任没有把笔记本还给泽，而是停下来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一页页地翻起笔记来。
“在玩找不同？”
“不是，“任摇头，说，“我发现你似乎批判教育制度上瘾了。假如我们真的是虚构出来的角色，那我觉得，应该没有人愿意听我们一直聊些毫无意义的闲事。”
“所以？”
“所以，”任把脸从笔记本转向泽，微笑道，“来检查一下你听课质量，先背一下四大基本定义。
是啊，便秘一样纠结的学术知识和没有价值毫无意义的闲谈，人们当然会选择前者了。
泽这样想着，耸耸肩膀摊摊手，以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乖乖开始背了。
“力量，定义物质与由宇宙环境产生的生命体中高度分化细胞结合形成生物单元并表现出能力的性质为力量。
“能力，定义由力量产生能对世界造成影响的超距作用为能力。
“体力，定义因使用能力导致的由力量额外产生的体质为体力。
“颜色，定义在能力作用于使用能力的生物体内含有色素部分时反射相同色光的能力的共同部分为一种颜色。
“以上，为能力基础理论学的四大基本定义。”
“嗯，太棒了，一字不差。”
“当然了，“泽冷冷地笑道，“毕竟，是由我们创造的这些知识。”
任迟疑了一下。片刻后，反驳道，
“我觉得，你说错了一个地方。”
“呵，是么。”
“确切的说，这些知识并不是我们创造的，它们原本就存在。”
任合上了笔记本。
“你应该用被，而不是由。”
泽笑了。
一个笑得诡谲、轻蔑、张狂、不可一世的，微笑。
“是，”泽眯起眼睛，笑着，“创造知识的是做实验的人，不是做实验的材料。”
任也笑了，笑得很坦然。
“不是所有想要研究能力的人都怀着那种心思的，泽。”
“是么。”泽盯着讲台上正在收拾东西的教授，“有谁会为用完的干电池而感到悲伤的么。“
借着任闻言后短暂的沉默，泽又续上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另外，哥哥你也说错了一个地方。”
四目相对。
“你之前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费很多去锻炼能力……”
泽顿了顿，不掺杂任何感情地，说，
“你应该用牺牲，不是花费。”
肃穆。
良久，任张开了嘴。
然而，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
下课铃，响了。
任默默地，闭上了嘴。
周遭的人声陡然汹涌起来，两人未完成的对话就这样迎来了终点。
体育馆理所应当是空无一人的：因为对于一座场馆来说，既没有能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室内篮球场；也没有能刺激荷尔蒙分泌的室内游泳池；那它和令人不快的教学楼也就不再有什么分别，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这种本末倒置的场馆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强迫同学们进行无意义的，不愉快的，会同时伤害感情和身体的危险的肢体冲突。得益于这些原因，在上节课并非使用体育馆的课程，而且下课铃刚刚打响的情况下，说这里会有人在，简直可以被嘲笑为是荒诞不经的妄想。
然而，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妄想得太虔诚而妄想成真的缘故；居然，真的有两个人呆在这里。
在这两个被妄想出来的人中，有一个的身材高度明显多出了黄色人种的正常范围许多，乃至于许多到了足够惹人怀疑他究竟是否只含有中国血统的地步 ；这位过于挺拔的朋友正依墙而立，十分机械地，用没有丁点语调和感情的冷淡声音循环往复着念出他手持于面前的那个小小的笔记本上所记的内容。
“……依据对于颜色质的光谱分析，颜色可划分为单颜色、半颜色、复颜色。单颜色包括：红色，橙色，黄色，绿色，蓝色，靛色，紫色；半颜色包括：金色，银色；复颜色包括：完色，黑色，白色。
“红色，定义：影响处于燃烧状态的物质。
“橙色，定义，操控宏观物体间相互作用。
“黄色，定义：操纵自由电荷。
“绿色，定义：控制细胞内产生的化学反应。
“蓝色，定义：引导具有流动性的宏观物质。
“靛色，定义：利用金属晶体。
“紫色，定义：使用暗物质和暗能量。
“金色，定义：修改光子的基本属性。
“银色，定义：改变基础粒子的固有性质。
“完色，定义：无自身定义，可同时表现任意颜色定义。
“黑色，定义：有未明确的自身定义，同时可表现任一颜色定义。
“白色，定义：有未明确的自身定义，同时可表现任一颜色定义。
“依据对于颜色质的光谱分析……”
“喂，别念了。”
正当磁带要从A面翻到B面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就是懒散地蹲坐在一旁的赤羽，有些粗鲁地按下了这台长得和人一模一样的复读机的暂停键。
“颜色可划分为单颜色、半颜色、复颜色……”
不过，眼前复读机的暂停键似乎存在什么质量问题，赤羽一松开手，按键便又不听话地弹了起来。
“喂！别念了。”
“单颜色包括：红色，橙色……”
按下去，弹起来。
“喂！别念了！”
“半颜色包括：金色，银色……”
按下，弹起。
“Excuse me！？”
“复颜色包括：完色，黑色……”
按，弹。
“稗！”赤羽烦躁地抬起一只手胡乱抓着头发，看来对于眼前的玩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也并没有什么卵用。赤羽把嘴里叼的棒棒糖从右挑到左，再从左挑到右，借此发泄对这台复读机无计可施的郁闷。
“红色，定义：影响处于燃烧状态的物质……”
按键还在反复地弹来弹去，弹来弹去，弹来弹去……
“蓝色，定义：引导具有流动性的宏观物质……”
终于，两个人友谊的小船被弹翻了。
赤羽猛地把棒棒糖从嘴里拽出来，吼道，
“听人说话啊喂！！！”
这一次，按键没有再弹起来。
青溟慢慢放下了面前的小本子，然后慢慢环视整个体育馆，最后慢慢看向赤羽，冷冷地问，
“你，在和谁说话。”
赤羽的恼怒并没有随着刚才那声吼叫完全消散，用力把棒棒糖丢回嘴里之后，才以并不友善的态度回答道，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么？啊？”
青溟冷冷地回复，
“你的话里，没有主语。”
赤羽觉得自己简直是片刚刚被涮熟的火锅肉。
“我倚！咱俩脸对脸说话还要主语？！”
青溟还是冷冷地回复，
“你，没有叫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说话。”
赤羽一脸黑线，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道，
“OK，OKOK！海涛，你别念了。”
青溟依旧冷冷地回复，
“别念什么。”
赤羽愣愣地看着青溟。
看完后，他无语地摇摇头，抬手遮住自己那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青溟歪歪头，仍然冷冷地回复，
“你，没有加宾语，我不知道，别念什么。”
最终，赤羽还是用不缺少任何句子成分的语言，表达清楚了自己不想再听青溟念那些干巴巴的颜色定义这件事。
明白赤羽的意思后，青溟回答说，
“不能不念。”
当然，那种冷冷的，没有感情和语调的，如同复读机一样机械的声音是不会变的。
“为什么？！”
“还不会背。”
“第三人称母亲所有格啊！！！我都会背了！“
“好厉害。“
“哈，谢啦……呃，不对！？”
“对。好厉害。”
“这不是重点啊！！！”
“是，老师说的。”
“我是说我的重点！！！我跟你说话的重点！！！”
“你的重点，是什么。”
“我！的！重！点！是！——你都念了八百遍了，歇会行不行？”
“不是八百遍，是七十九遍。”
“我知道！那就是个虚数！！“
“虚数是i。”
“第二人称父亲的长兄！！！咱别玩文字游戏了行嘛！？”
“i是数学。”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接着念吧。”
“哦。“
呵呵呵，好想一头撞死啊，每次跟他说话都想这么干。
赤羽苦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抓出铰链打火机翻弄起来，想要缓解一下自己几近漰溃的精神。
赤羽熟练地玩着打火机。
青溟依然呆呆地背定义。
“红色，定义：影响处于燃烧状态的物质……”
赤羽看看手里来回转动的打火机，又转头看看青溟。
“蓝色，定义：引导具有流动性的宏观物质……”
打火机，青溟。
还有差点忘了的，这里是能力综合格斗训练场哎。
嗯～也许，按暂停键不是让自己耳根清静的唯一办法。
我还可以，拔掉电源啊。
想到这里的赤羽脸上是仿佛掠食者一样凶猛的笑容，嘴角露出了如肉食动物犬齿般锋利的尖牙。
“……黑色，定义：有未明确的自身定义，同时可表现任一颜色定义。
“白色，定义：有未明确的自身定义，同时可表现任一颜色定义。”
走在通往训练场的路上，背完了十种颜色定义之后，泽佯装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似乎以为这样就能让任停止毫无意义提问。在他看来，与其在这些故作高深的教材体废话上浪费工夫，还不如尽量节省体力确保一会能够应付一个叫赤羽的暴力狂。
但任好像把泽的意思理解成了一种类似“拜托就没有更难一点的了么？”感觉的挑衅。
“嗯，接下来，有关颜色质的概念？”
“我亲爱的哥哥，”泽笑笑，“那些概念再加上你的注，一共四页。”
任笑笑。
“嗯，对呀。”
泽笑笑。
“正反面写满的。”
任笑笑。
“嗯，是啊。”
泽笑笑。
“十六开的纸。”
任笑笑。
“嗯，背吧。”
泽不笑了。
他无奈地叹口气，“可是我不会背哎。“
“啊？“任倒是没有考虑过泽会如此回答的可能性。
两人面面相觑。
看起来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呢，任有些懊悔，这就很尴尬了。
于是任想了想，说，
“那样的话， 只把概念的名称背一下，再说说自己的理解就好了。”
看来我跟那些靠用胡诌的伪科学知识来忽悠读者的半桶水SF作者是同事了——这种人吐槽泽当然只是自己念念，说出口照例是一连串故作高深，让人脑髓胀痛的名词，
“表现元，执行元，能力单元，显色因子，色子，颜色质，获质，激发，截止，遏止，上限，色基，色阶，能力场，完全激发，内流循环，外气循环，倍方循环，血色反应……”
正当泽准备开始给读者科普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点很有趣的东西。
“欸，”泽冲任打了个响指，“看那个。”
“怎么了？”任看向泽视线的方向。
那是一个大型的观赏喷泉，原本壮观坚挺的水柱，正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消逝绵软下去。
“哎，海涛！”
“嗯。”
赤羽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来打一架，抢到这个就算你赢”
“打架，是不对的。”
“我稗，你非要我说那个傻十三的名字嘛？！”
青溟歪歪头。
“行行，”赤羽很不愉快地撇嘴道，“咱俩来场能力综合格斗吧，你要能从我手里抢走打火机，就算你赢，OK？”
青溟说出了预料中的标准答案
“不要。”
赤羽用逗弄小孩子一样的口气笑着问，
“为什么呢？”
青溟眨眨眼，不假思索地说，
“《能力同约》第一款第二章第十三节条款五第八则：任何能力元不得在无能监局及能管部批准、备案、监督情况下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进行任何形式的使用能力的暴力活动（包括竞技类、观赏类、实用类格斗或训练）。”
赤羽脸上的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
“去你大爷！什么操蛋的能力同约，那就是坨比基恩法案还他妈扯淡的狗屎！之前好歹还算恐怖分子，现在叫能力元，他娘的连人都不是了！”
青溟放下本子
“你，不该骂脏话的。”
赤羽起身凝视着青溟。
他的脸上，是不掺杂任何期欺骗和表演成分的真实愤怒。
“不好意思，”赤羽嘴里的棒棒糖极其响亮地被咬碎了，“我现在，很生气。”
青溟沉默了半响。
“你生气的话，”青溟低下头慢慢地把小本子合上，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赤羽，“我陪你打架好了。
赤羽点点头，走到青溟对面，举起了打火机。
对战开始
视角切换
青溟
表现元获质
显色因子释放 色子放射 颜色质显性
执行元激发
能力单元转化 循环开启 能力场展开
能力发动！！！
颜色蓝
底色基
色阶K
虹膜染色，淡蓝。
气体引导，空气，平流。
击飞，目标脱手。
镜头拉近
目标特写
坐标建立，落点计算。
“结束。”
视角切换
赤羽
“还差得远呢！！！”
重心平衡，落地。
体力运用，肌能，暴起！
镜头提升
瞬间拉近
拿到！
视线下移。
嚣张笑声，挑衅。
视角切换
青溟
气体引导，空气，气旋！
气压增大，强制下落！
体力运用，肌能，奔袭！
镜头推进
动态模糊
落点确定。
到此为止！
视角切换
赤羽
体力运用，格斗，下肢，落！
视角切换
青溟
体力运用，格斗，上肢，防反！
室内全景
平视视角
僵持刹那，赤羽上风。
能力发动！！！
气流暴起，高速移动！
击飞，目标分离！
慢镜头特写
即将脱手……
凶猛微笑……
虎口，摩擦。
点火！！！
镜头拉近
视角切换
青溟
！！！
能力发动，气体引导，氧气抽离……
？！
截止——!!!
镜头急转
视角切换
赤羽
表现元获质
显色因子释放 色子放射 颜色质显性
执行元激发
能力单元转化 循环开启 能力场展开
能力发动！！！
颜色红
底色基
色阶P
虹膜染色，淡红。
燃烧影响，剧烈氧化！！！
灼伤！
体力运用，肌能，突进！
击退！！！
“呵！”
还是我的！
这才开始！！！
视角切换
青溟
摔出，支持身体。
计算失误。
“哼。“
重新开始。
循环加速，激发数上涨，能力场作用提升
能力增强！！！
下色基
色阶K
虹膜增色，浅蓝。
液体引导，对流！！！
室外全景
上帝视角
许多说说笑笑的学生走来走去。
并没有发觉地面的微微震动，和金属被冲破的崩裂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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