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了。
只清楚，当我快要醒来的时候，传来了鸣笛的声音。
风从右侧吹进，我用尽全力，将敞开的窗户关紧。
车窗上起了一层雾，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对着那边哈气的缘故。
稍微，有些冷呢。
看起来湿漉漉的车窗，将我准备观赏的景色隐藏在其身后。我将围巾提起，包住了我的半张脸，企图阻止热气前行。
翻新的车厢，老旧的空调，在极端的天气下，暖气离开风口不到一秒钟就会被再次制冷。
把围巾的下半部分盘在了头上，仅露出眼镜的部分，稍微减少一点热量的消耗。
这样做很蠢，不是吗？
但我记不清，也不想弄懂，也许这是本能一类的东西，也许。
“［］站，到了，［］站，到了”
从未听过的地名，在广播传出的嘈杂声中变得神秘，只是依稀能分辨出那是到站的信号。
我望着眼前的玻璃，伸出手，在窗户上写下了［唯］这个字。
诶？为什么，是这个字呢。
“你小心一点！”
父亲的角色抓住顽童的衣领，一旁的女人捂嘴偷笑。
他们在这一战下了车，不过，在离开之前，小男孩看了一眼这边。
我所坐的位置的方向。
我大概能理解他会这样做的原因。
像我这种把整个头都包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的人，如果还不够吸引人的注意力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绝对就是异常的了。
大概是被我的眼神吓到，又或是已经满足了好奇心，他飞快的跑开了。
但是为什么，我的心中，一直存在着［不要走］这个选项呢？
“这位客人，您确定不在这里下车吗？”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坐在了我的旁边。
不，这个人不能用女人来形容，从面容来看，顶多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只是她说话的语气以及这一身标准的制服，是我错判了年龄。
“难不成童工合法了吗？”我小声说道。
“真的不下车吗？”
我没有回答她，我不喜欢这样的搭话。
“确定吗？”
“车，不是还会走吗。”我指向司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说道。
“可是……”
我把头偏向另一边，她又出现在玻璃上，一双眼镜透过反射与我对视。
“好吧，我下车”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啊，车子发动了”
“这样啊，那就下一站……”
“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啊”
“终点？
2
我站在一家旅店的前面，整个村庄中，仅剩这一家还亮着灯光。
脚边有一个红色的手提包，不知道是谁给我提过来的，里面除了散落着一些钱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却异常的让人感觉沉重。
我走到了柜台的话前面，前台做着一个女人。
这柜台，也太高了吧
我站在那里，只能看见桌子前面的挡板。
“诶？小孩子来这里干什么。”
“你自己不也是个小孩吗”我对她说到，稍微带了一丝怒气。
那是我之前在巴士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即使只见过一面，但我有自信，绝对不会认错。
“所以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一会在那边，一会又在……”
奇怪，突然在脑中出现了空洞的感觉，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见过吗？”她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在嘴里，却是用两个手指夹住，看起来和抽烟一样。
“当然，刚才，不是在……”
“在哪？”
“没……没有……是我……记错了”
不敢说出来，因为，我真的不记得，到底是在哪，我怎么来的这里，已经，全部忘掉了。
“身份证呢”
“身份证？”
“住旅馆当然要身份证吧”
“……”
我没有，那是什么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在我的印象里，从没有出现过这个东西。
“算了，看在你是小孩子的份上，就放过你这一次，拿去，这是钥匙”
我用那几张钞票付了房间的钱，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帮我拿行李，送我到房间。
与我的反应不同，如此重的东西，在他手里确实如此轻松。
房间很简陋，好在还算干净，木制的地板与木制的墙壁也给人一种良好环境的感觉，只是除了床和一张椅子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收拾好了行李（其实也就一个空包）之后，我带着浴巾，准备去尝试一下店主不断夸赞的温泉。
果不其然，与过高的柜台想对应，温泉也很深，一直浸到我的脖子，我没法躺在里面享受泡澡。
“哎呀哎呀，小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妈妈呢”雾气的对面，应该还有一个人，不过雾气太大，我也就没多注意，现在才反映过来，那是一个女人。
这么说，我是在女池里？
面颊在一瞬间变得滚烫。
我不敢说话，生怕被发现自己是男的。
“快点，到这边来，那边水太深了”
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
我没办法逃跑，衣服什么的都放在衣柜了，一旦起身，可能会被其他人逮个正着。
“抓到你了，小东西”
柔软的感觉逐渐侵蚀了我的大脑。被她抱住了，而且是面对面那种，我整个人被她包住。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
“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可是我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小孩子真的好可爱啊”
她好像没听见我说话，反而把我抱的更紧。
不行，得赶紧出去。
挣开了她，潜到水中，借着雾气，我跑回了更衣室。
明明是放松心情的活动，我却并不能感到安心。
钥匙孔也设置的很高，到快要到门框顶了，我垫着脚，勉强将门打开。
算了，还是先睡一觉吧。
3
“你醒啦”
睁开眼睛，我又看到那张脸，在此之前，也有过很多次认识的错觉，不过现在来看绝对是不认识的人。
等等。
“你怎么会在这！”
“你是睡傻了吗？”
“这不是理由，回答我，你在这干什么”
“喂，是我，是我啊”
“我知道是你，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开始安静下来，她低着脑袋，看着自己脚尖的方向。
【说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试探性的凑过去，在快要碰到她时。
“哈哈哈哈哈哈，律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不愿意说话的人”
突然的反差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现在还是这样，话说回来，我对你这种不认识的人，也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吧”
“好厉害诶，装的我都要相信了”
这不像是为了嘲讽而说出来的话，少女用的是看小动物一般的眼光，我觉得背后一整恶寒。
“那么，律先生是时候该出发了吧”
“出发？”
“不是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的吗”
“才没有这种约定”
“走啦走啦”
她拽着我走在严冬中。
奇怪，明明应该是严冬的，为何我现在如此燥热。
汗水逐渐浸湿了我的衣服，当我回过神来时，它们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这边这边”
“喂，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直接踩在雪地上。
为什么不会冷？为什么，我不会反抗。
连风都是热的，高温将我的意识模糊。
脚上粘了不少泥巴，有时也会踩到不得了的东西，只是，我似乎相望这某个方向。
少女所带领的方向。
“终于到了呢”
“这是？”
“这是绿先生的家哦”
“我的家，你当我是鸟吗！”
面前是一颗不算高的树，硬要说的话我也看不出来品种。那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房子，被刷成了绿色，不仔细去看点话，会很自然的和树融为一体。
“是啊，绿先生，不就是鸟吗？”
她看着我，一脸不解的样子。
“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吧，把不认识的人带到这就算了，还说我是鸟”
“绿先生”
“你说什么？”
“绿先生他，终于回来了呢”
“你到底是在和谁说话啊！”
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某个物种，像是野鸭一样的绿色脑袋，只有巴掌大小的身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鸟呢。
“诶诶诶诶，等下，我什么都没做啊，你为什么要哭啊”
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在我面前哭了起来。
是那种不想让人发现的抽泣。
“你这样子，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是想着如果被别人发现的话，那我就解释不清楚了。
跑！
我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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