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慈那时才知道，原来班级里不止是二十个学生，是二十一个。
只不过其中一个长期不来上课，还是个八岁的小鬼头。
自那之后，刘慈慈就莫名其妙成了林挽挽的快递员。不过刘慈慈也不抗拒，毕竟她是同学中最喜欢往外圈跑的人。
秋去冬来，十二月末端，学院大考结束的隔天下午，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花园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刘慈慈坐在废墟上，张开手掌，接住一片片冉冉飘落的雪花。
正当她出了神，有个稚嫩的声音略带生气地说：“你怎么现在才来？一个月了！”
以往刘慈慈都是一个星期，最多也是半个月就来外圈一次。
她回道：“准备大考，就没顾得上。”接着她拿起脚边的礼品袋子，交给林挽挽。
林挽挽从中随便拿起一本，就是数学作业。她急忙翻到最后面，脑壳发疼，“参考答案呢！？”
刘慈慈随口一答：“我撕了。”
她就跟不知道林挽挽要暴走一样，凝视着掌心的雪花，继续道：“老师发给我的数学作业没有参考答案，你的有，我就撕下你的，给我自己用了。本来我想还给你的，但我不小心把参考答案弄丢了。”
刘慈慈说完，又递过去一个袋子。
“这是寒假作业，本来过年后才发的，但老师叫我一并提前带给你。”
林挽挽接过袋子，狐疑地问：“参考答案不会也撕了吧？”
刘慈慈终于不看着雪花，她低下头，叹了几口气，才道：“以后我不抄答案了。”
“为何？”
“这次大考，我实战第一名。但笔试拖累了我，其中数学成绩更是一塌糊涂，导致总成绩年级段十名开外。”
闻言，林挽挽笑了起来，“活该！”
刘慈慈抬起头，缓缓说道：“我是不抄答案了，可我没说不撕答案啊。”
林挽挽急忙从暑假作业里拿出一本基础科技作业本，翻到后面，她呆了一下，然后跟小老虎似的吼道：“刘慈慈！”
声音娇嫩，气话也有些悦耳。
刘慈慈嘴角在风雪中勾勒出一丝微笑。接着她咳了两声，道：“把参考答案毁尸灭迹也是为你好啊，不让你天天抄答案，以后重蹈我的覆辙。”
这是她对后辈的关爱。
啥？林挽挽是她同学？马上就不是了，她虽然总成绩十名开外……但！英雄科还是更注重实战考试的，她被破格提拔到二年级。
她把这事跟林挽挽说了，后者轻蔑一笑，“有什么区别吗？”
林挽挽就算没去上过学，但也清楚学校的一些规定，其中一条就是：就算提前毕业，也得在学校呆满三年。
“当然有区别。”刘慈慈的面颊被风雪吹拂着，令她看起来颇有几分大人模样。“我二年级，而你还是一年级，这样算下来，我不仅是年纪，连学级也是你的前辈了。”
“刘慈慈！”
面对林挽挽的生气，刘慈慈继续不紧不慢道：“都说了，我已经是你的前辈了，就算你要直呼我的名字，也请在后面加上【前辈】二字。”
她想了想，又道：“或者姐姐，也可以。”
在小时候，刘慈慈不是个会理论这种事的人，不过这段时间，她在学校里学到的不止是战斗技巧和知识，还有做人的方式以及基础的礼节。
但要是陌生人，她依旧不会理论这些事，谁叫林挽挽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以及后辈和妹妹。
不过林挽挽对此似乎不是很认可，飘雪逐渐变小，她捋起洋装的大袖子，用里边的小手拍了拍脑袋上的积雪。
她每拍一下，积雪掉下来一层，头发也乱了一分。最后，她脑袋顶上的黑发又卷了起来。
刘慈慈查过资料，知道这叫自然卷。她曾问过林挽挽：你每天早上要用多长时间打理头发？
每次林挽挽都不回话，只是哼的一声跑到旧教堂里。
她还问过林挽挽：你天天在旧教堂里干什么？
林挽挽这次回话了，她说：“祷告。”
刘慈慈又问：“为什么而祷告？”
每次遇到这问题，林挽挽总是会一声不吭地抬头仰望一无所有的天空。
想到这，刘慈慈也下意识地望向天空，雪花飘到她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她闭上眼，跟随着本能与天地间的风雪融为一体。
林挽挽在旁等了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脸颊都被冻成红苹果样，刘慈慈还是没醒来的意思。
这时走过来两个顽皮的男孩子，他们身穿崭新的棉袄、披着围巾、脸颊红扑扑的。他们在旁边打起了雪仗，使得一个雪球飞向刘慈慈。
林挽挽将手指往前轻轻一点，雪球就改变轨迹，转头砸到一个小男孩的后脑勺上。
身穿白色棉袄的男孩摸了摸脑袋，疑惑地扭过头，看到可爱的女孩就想上去搭讪。可女孩子眼一瞪，他就腿发软，摔倒雪地里。
林挽挽轻声说：“要玩就去别处，这里禁止外人进入。”
两个男孩没有任何迟疑，灰溜溜地跑开了。后来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生气也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
那一届的女式学生制服，上身是黑色西装外套，里面搭一件白色衬衫，打个红色的领花。当刘慈慈睁开眼时，废墟周围的雪花飘落速度确确实实慢了一些。她脱下满是积雪的外套，再解开领花，穿着衬衫和格子裙站了起来。
她手中无剑，但在林挽挽眼中，她人如剑，立于废墟之上，风雪之中。
作为姐姐以及前辈，刘慈慈不好意思直说，只道：“我悟了。”
林挽挽拍着裙摆上的积雪，几个呼吸后，她抬起脑袋，笑道：“来练练？”
刘慈慈等的就是这句话！
废墟不是很平整，到处都是长短不一、七倒八歪的石柱子，不过对于两人来说，行动不会有丝毫的困难。
她们分别站在废墟两端，踩在积雪上，遥遥相望。几乎是同一时刻，刘慈慈手中执剑，与风雪融为一体；而林挽挽，她穿着打斗很吃亏的白色公主裙，黑白相间的长筒条纹袜，脚上一双黑色洛丽塔风格的圆头娃娃鞋，她往前走一步，留在身后积雪上的脚印燃烧着灼灼黑焰。
她边走边说：“刘慈慈，如果我赢了，你以后就不要再跟我扯什么前辈和姐姐的话题。”
听到小大人般的话，刘慈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问：“那要是你输了呢？”
林挽挽脚步一顿，纤细的手臂抬起，长袖一挥，黑焰划过风雪，“不可能！”
“假设。”
“那你想要我怎么称呼你，我就怎么称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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