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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0 亚尔林·G·艾德里安

C.10 亚尔林·G·艾德里安

下午两点,我、菲尔以及沫濡来到了中央警局附近三公里处的医院。

这时候正是看病的高峰期,病人几乎挤满了各个科室的门口,但心理咨询室的大门前病人寥寥无几,沫濡敲了两下门,几秒后一名带着和善笑容、身穿休闲服的青年打开了房门,邀请我们三人进入。

青年看起来大概二十八岁左右,有着典型高加索人种那高大的身材,一头干净利落的棕色短发,深陷眼窝里的那双蓝灰色的眼睛算不上炯炯有神,但有一种特别的深邃感,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青年坐在了菲尔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菲尔露出有点怯弱的表情,他随和的笑了笑,走到一旁端了四杯橙汁,把其中三杯放在了我们三人面前,然后用一口流利的中文温和的说道:“亚尔林·G·艾德里安,小姐介意告诉我您的芳名吗?”

菲尔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摆在亚尔林身后书柜上的学历证书,开口说道:“菲尔,姓的话……不记得了,您是……斯坦福心理学博士?”

亚尔林转过头看了一眼证书,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有点随意的说道:“说起来,心理学还是我阴差阳错下选择的专业,当年我在斯坦福大学主修的并非心理学,而是材料科学,后来因为听说学点心理学找到女友会更加容易,我脑子一发热就选修了心理学……后来的结果你们也能从学历上看到了。”

菲尔嘴角微微凹起,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她脸上的怯弱稍稍褪去,琥珀色的瑰丽眸子盯着亚尔打量了一会,然后说道:“人生的确有许多奇妙的地方呢……话又说回来,艾德里安先生为什么屈居于此呢?”

亚尔林笑了笑,抿了几口橙汁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因为我很喜欢天朝这个国家,这个国家不像我的祖国美利坚那样年轻,五千多年的文化积淀令这个国家处处充满了哲学感与神秘感,中国人几乎天生就是哲学家,相比起客观的认知,他们更注重自己心灵上的主观感受。多年前我就想要来到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家探寻他们的文化。”

菲尔沉默了一会,她那双琥珀色的竖瞳盯着我看了一会,嘴里小声的说道:“哥哥看起来怎么都不像哲学家啊……”

“……”

我面无表情的端起桌子上的果汁,喝了一口。

我注意到沫濡自从坐在沙发上就一直盯着亚尔林的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庞,我戳了戳她的手臂,唤醒一脸花痴的沫濡小声说道:“喂,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沫濡瞪了我一眼,对我小声说道:“关你什么事,变态萝莉控!”

“……对对对,不关我的事,大龄单身狗!”

“……”

“……”

亚尔林似乎注意到了我和沫濡大眼瞪小眼的火药氛围,他带着疑惑问道:“两位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

我和沫濡几乎是同时间脱口而出,菲尔对亚尔林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说道:“其实哥哥和沫濡姐关系挺好的,艾德里安先生看得出来吧。”

“谁和她(他)关系好啊,死条子(死废宅)!”

“……”

亚尔林微笑着点了点头。

“典型的矛盾心理。”

“……”

我和沫濡机智的在这位心理学大师面前闭上了嘴。

“不介意我问一下您的年龄吗?小姐?您的言谈不符合您的外表年龄,您内在看起来成熟多了。”

菲尔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的年龄吗……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现在只能想起我叫做菲尔,其它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是么,小姐的心理年龄大概是外表年龄的三倍呢,看来不能以貌取人这句话说得没错啊。”

亚尔林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么,就进入正题吧,治疗失忆最有效和直接的方法就是催眠,小姐您介意催眠疗法吗?”

“不会。”

亚尔林点了点头,然后对我和沫濡说道:“接下来请两位在外面等我半小时好吗?”

我和沫濡点了点头,但这时候菲尔却拉了拉我的衣角,琥珀色的竖瞳盯着亚尔林说道:“虽然我不会介意催眠疗法,但你真的会催眠吗?艾德里安先生?”

亚尔林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下,然后说道:“小姐何出此言?”

菲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后退了一步,靠近我和沫濡,对亚尔林说道:“你有两个地方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第一,斯坦福大学工程学院开设材料科学,而心理学只教育学院开设,在斯坦福大学是不允许跨院选修课程的。”

我和沫濡皱起了眉头,沫濡则挡在了我和菲尔的面前,一脸防备的看着面色僵硬的亚尔林。

“当我怀疑自己判断出错时,你又给了我提示。”

“第二,果汁暴露了你不是这件房间主人的事实。我注意到一旁咖啡豆研磨机,以及研磨机旁边的‘罗姆斯达咖啡豆’,看到你给我们端来四杯橙汁,我当时怀疑是不是这件房屋的主人换口味了,但我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菲尔顿了顿,露出一丝笑容后说道:“从这房子的布置上来说,主色调偏暗,雕花书柜、红木地板以及真皮沙发,无一不显示了这间房间主人高档的品味以及一丝不苟的作风,但你却选择了特别违和的橙汁,这是原主人无法容忍的。”

菲尔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还有一点算我作弊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血的气息特别敏感,现在在地下二楼的停车场里藏着一具刚刚被杀死的死体,血的香气特别浓郁。”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艾德里安先生?虽然话唠会拉近你与陌生人的距离,让陌生人卸下防备,但你要明白,言多必失。”

亚尔林僵硬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随和的笑容,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米八的身高给我和沫濡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他拍了拍手,带着笑容称赞道:“不愧是菲尔·爱洁尔特,现在你们要逮捕我吗?”

沫濡紧握着手枪指着亚尔林的脑袋点了点头,说道:“你觉得你还有逃走的方法吗?”

“陈警官,用脑子想想,既然我策划了这次袭击,我不会想好暴露后的行动吗?我会没有考虑到被抢指着头的情况吗?”

“……”

沫濡瞳孔微缩,心脏瞬间慢了一拍,她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危机感,她的手枪枪口稍稍偏下,指着亚尔林的右大腿。

“嘭!”

枪口喷着火花,将九毫米口径的子弹准确的射向亚尔林的大腿处,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亚尔林的身体仿佛水波般扭曲,那颗子弹仿佛穿过了水幕,打在了亚尔林身后的木板上。

“怎么回事?”

沫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超自然画面,她咬了咬牙,用警用转轮手枪再对着他的右腿打了两发,但毫无疑问,两发子弹都像穿过水幕般无法对其造成丁点伤害。

“无法理解对吗?陈警官?”

艾德里安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世界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可能不相信吧,魔法……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将菲尔交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

“她只是个孩子,对你有什么用?”

亚尔林笑了笑,不过这次笑得有点狰狞。

“我说过,这世界还有很多你无法理解的事情,我再说一遍,将菲尔交给我,我的耐心有限,否则你们两人都将死在这里!”

我紧咬着牙,握紧了菲尔的小手,我也难以理解我看到了什么,但这不是主要的问题,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逃离这里。

沫濡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的轻轻点头,拉着菲尔快跑到了房门前,拧了拧把手,却发现无论怎样拧都无法拧开房门。

“……淦!”

我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唯一的窗户居然在亚尔林身后,我咬了咬牙,拿出手机,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艹!”

亚尔林笑着摇了摇头,弯下身子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然后将被子随意的摔在地面上,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沫濡的手枪,一道淡绿色的弧形风刃划过,直接将枪口切成了两半。

“……”

沫濡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已经报废的手枪,立马甩向亚尔林的脑袋,依旧毫无作用。

“我稍微有点烦了,没时间陪你们玩游戏了。”

亚尔林的手掌掌心对准了菲尔,我心中升起一丝危险的感觉,我咬紧牙关,在他手指微微弯曲的那一刻将菲尔从我身旁甩开。

霎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包裹了我,将我从原地直接拖到了亚尔林身旁,亚尔林看着我皱了皱眉,一个肘击击中了我的小腹,我瞪大了眼,忍受这腹部那撕裂般的疼痛感,双手捂着腹部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哥哥!”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了菲尔那充满了担忧的呼唤声,我努力的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丝僵硬无比的笑容。

“年轻人,虽然年轻有活力是好事,但也要分清楚场合啊!”

穿着运动鞋的亚尔林右脚狠狠的踩上我拱起的背部,我被他一脚直接踩趴在了地板上,我紧咬着牙关,模糊的视线盯着前方那不断晃动的画面,向前伸出右手。

但那踩在我背上的白色运动鞋再次出现在了我模糊的视野中,我有点昏沉的脑袋顿了一下,看着那只脚离我的右手越来越近,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然后……骨头折断的声音以及剧痛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你这种垃圾是哪来的勇气在我面前晃悠啊,废物、渣滓、蝼蚁!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啊!”

亚尔林脸上出现了如同中邪般的狰狞表情,两只眼睛的瞳孔不断收缩,脚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不断踩跺着我右臂尚未骨折的地方,直到将我右手上的骨头彻底粉碎,他才停下脚。

刺耳的骨折声夹杂着一波一波的剧痛,在右手彻底被他摧毁后,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仅剩的麻木让我大脑愈发昏沉,我努力的抬起头,聚焦着视线,总于看清了菲尔的小脸,她娇小的身躯不断颤抖着,眼中只剩下害怕与恐慌。

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无边的黑夜,我看不清没有一丝光亮的远方。我祈求着……祈求哪怕是有一丝星光也好,能让我看清道路、能让我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能让我理解自己是清醒的……而非坠落了那无尽的深渊中……

脑袋里突然闪过菲尔那惊恐而苍白的小脸,那可爱而天真的小脸上不应该出现仿佛看见了自己家人死去般痛苦而恐惧的神色,娇小的身躯就像冬夜里被遗弃的小猫,在飘雪下瑟瑟发抖……我突然想要触摸菲尔的脑袋,去轻抚那金色的秀发,就像轻抚着受惊的小猫般去安慰那孩子。我也想看着她露出享受的可爱神情、露出无忧无虑的天真笑容,那孩子的笑容仿佛拥有特殊的魔力,能让我忘下一切的忍耐与痛苦……

我想要对她说些

,但仿佛又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我咳嗽了两声,咳出一大滩血迹,殷红的血液很快染红了我的视野,我努力向她挤出一丝笑容,哪怕这丝笑容在她看来就如同永恒的分别般可怕,我极尽所能的用那嘶哑的嗓音对她说道:

“抱歉……”

“给我滚开!!!”

隐隐约约中,我听见了亚尔林那充满暴戾的怒吼声,视线早已被鲜血染红,疼痛感也早已远离我而去,剩下一阵阵麻木的空虚感……

我知道……我昏迷了过去。

菲尔看着朔罗彻底的低下了脑袋,她那飞速跳跃的心脏停了一拍,她眼睁睁的看着亚尔林那异常迅速的一脚就要踢中朔罗那狼狈不堪的身体,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刹那间收缩成一个小点,菲尔仿佛看见了一个少年的背影,少年那头金色的碎发在风中微微扬起,他正对着仿佛太阳般的圣光,然后一步步的向那圣光走去,渐渐远离她,她知道她要失去他了,失去那名叫做“卢西亚诺”的家人,但她选择了欺骗自己……于是,那少年便离开了她,去了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的世界,她忍受着,将失去重要之人令心脏快要停止的窒息感埋藏在若无其事的外表下,她知道,她要为她错误的选择付出必要的代价。

而如今……

这样的选择又在她面前出现了,她再也无法忍受那令心脏快要停止的窒息感与麻木感,她想要大声哭泣、真挚的忏悔,再也不想让若无其事的外表冻结自己心中那份最真实的感情……

“不要!!!”

那颗被冻结的心脏再次开始散发年轻的活力,那黑白的世界再次染上旖旎的色彩,温柔的神灵给了她两次机会,她错过了第一次,但这一次的选择,她绝不会错!

菲尔迅速的伸出右手,暗红色的能量在她掌心中聚集,然后一道暗红色的光彻底笼罩了亚尔林。

但几秒后,那暗红色的光被亚尔林驱散,亚尔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多了无数道或深或浅的伤口,他看了一眼倒地昏迷的朔罗再看了一眼处于暴走边缘的菲尔,咬了咬牙,迅速的抬起倒地不起的朔罗,突破窗户,直接从六楼跳了下去。

菲尔绷紧的精神一下子松了下来,她右手无力的放下,然后噗通的跪倒在地上,背靠着墙,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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