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入眠者来说,清晨的眼光总是那么柔和,总能无声息的唤醒长眠于梦中的未醒者。
朔罗无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晨露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伴随着微风送入他的鼻腔,使他迷糊的”嗯”了声,渐渐被晨曦与朝露唤醒自己的意识,他睁开那双尚沉浸于梦的双瞳,抬起略微有点麻木的右手,揉了揉自己眼睛。
他甩了甩有点昏沉的脑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拉开那触手可及的窗帘。略微刺眼的阳光使他眯起了双眼,在适应过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塞纳尔那复古的建筑与街道。
哥特式的扭曲尖塔、巴洛克式的空旷广场、维多利亚式建筑以及室内的洛可可式华丽装饰。
朔罗看着那些华丽的建筑,脑袋不禁又开始疼了,他拉上窗帘,扶着自己的脑袋,来到盥洗室准备洗漱。
三小时后,塞纳尔西边唯一的一处山脉,山脚下出现了一名身穿灰色呢子风衣的年轻男子、一名身着白色呢子大衣的红发少女、一身淡绿色羽绒衣的单马尾少女以及依旧与三人穿着十分违和紫发少女,这天气一看就是冻死人的天气,那名紫发的少女却穿着一身学院制服,黑色的长筒袜将少女修长的双腿包裹起来,少女那淡淡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在装作不冷……
这山脉被称为”寒风山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冷气流吹向此处,而是因为一千多年前,那时并没有塞纳尔这个国家,当时有位水系魔导师在此研究从”水元素中变异而成的冰元素算不算是构成世界的基础元素”这个在当时看来离经叛道的课题,研究结果显示这世界依旧是由”地、水、火、风以及精神”这五种元素构成,而冰这种变异元素只是辅助了世界的构成,他还发现,当火与水两种相生相克的元素按一定比例融合就会产生冰这种当时看来只能由大自然出产的元素。
结果……他自然是玩脱了,来自大自然中巨量的火与水元素按照产生冰元素的比例融合,产生了一座座凭空而起的冰山,某种奇特的元素反应至今在进行着,这一座座的冰山一边不断的消融着,一边不断地产生着,不断循环着消散与融合的奇特过程。
至于那位魔导师的下场……后人推测据他的笔记推测,他大概是被这巨大的冰山吞噬,这冰山构成的山脉就成了他的坟场。
寒风山脉之所以被称为寒风山脉,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任何季风吹过这座寒冷无比的山脉都会变得仿佛要冻死人一样,塞纳尔建国后专门为了寒风山脉的问题头疼了一阵,在考虑过几年后,他们咬牙勒紧自己的腰包请了一些魔导师专门为寒风山脉设立了一个结界,将其隔离在现实世界之外的另一个接近现实的空间里,而这个结界每年都要耗费塞纳尔巨大的维护费……他们如今有种拆了这个结界的冲动,政府也举行过关于这个结界去留的问题……结果很明显,民众宁可费点钱也不愿意受冻……而这里的群众没有几个是缺钱的……
咳咳,话题扯远了,总之进入寒风山脉需要政府的许可,这个许可证也是某种特殊的魔导装置,只有持有这装置的人才能进入这个特殊的空间。
而朔罗一行人早就准备好了这特殊的通行证,顺利的来到了寒风山脉山脚下的某处小屋。
身着灰色呢子风衣的朔罗叹出一口冷气,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血殿……白她们就在此处吗?”
菲妮点了点头,绯红色的秀发在寒风中飞扬着,她盯着寒风山脉的山腰上某处,说道:
“别对她有着不切实际的想法,从现在起她就是你的敌人……朔罗你想要拯救那些人就必须跨过白这道坎。”
朔罗扭过头来看了眼菲妮以及她身旁的小白和晶原,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自己走上的道路注定无法和血殿的成员同行,哪怕白是他的挚友……他也只能选择与她战斗,两人之间没有对错,有的只是贯彻心中那在自己看来是正确的”正义”而已,他和她注定因为这分歧的”正义”而展开生死之间的对决,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莫大的玩笑,挚友的两人却要生死相向……悲伤的故事总是在不同的时代上演着么……
朔罗却对这个玩笑笑不出来……
他想起血殿要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以”牺牲”的他人名义换取自己理想的到来……这样绝对是个错误,悲伤的故事又要重演吗……他们一定有重要的人吧……如果没有……至少也有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人吧……让他们的家人、恋人、挚友看见他们死去真的好吗……不!这绝对是个错误!正如同那些没有体会过黑暗是怎样一件令人心悸的事而装作自己很向往黑暗的人一样,明明不懂得”失去”这两个字的含义,却向往这被”牺牲”这华丽二字包裹起来的”失去”,朔罗的一无所有是重复着得到与失去的循环,他很明白”失去”是多么简单、多么痛苦、多么令人悔恨……
朔罗并非是那种体验过痛苦就想让他人感同身受的”疯子”,他虽然也有着”疯狂”的一面,但他绝对不是个疯子,正因为体会到痛苦,才想让痛苦在自己身上终结,才不想让他人经历”失去”二字……
“师傅……”
晶原那湛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悲哀,她看着走在队伍前面低着头一场沉默的朔罗,不禁小声地呼唤着他……
“风”在她眼里依旧是孤独的,只能向她倾诉着无人能懂的话语,那话语并非阴暗晦涩的诅咒,而是仿佛自言自语般诉说着每个人的故事……
寒风山脉的”风”显得异常悲伤,并不是不被他人理解的悲伤,而是看到什么后、知晓什么后对未来对宿命的悲伤……那些”风”低语着,在朔罗身旁低语着,但朔罗不能看见、更不能听见,只有晶原能够看到、能够听见……
“灰色的宿命啊…..”
“被红线操纵之人……”
“追寻那能打破宿命的力量……”
“去吧……但……那力量也只是为了完成宿命的工具……”
“红线上紧系着那悲伤的过往,交织着注定的未来……”
“混沌的牢笼……被疯狂吞噬的未来……”
“……”
晶原不禁握住朔罗送给她的简陋礼物…..那块金属”6”字,她一直都将它带在自己身上,将其作为自己珍重的礼物保存着……
那些”精灵”们悲伤的低语着,她很少听到”风”会如此关注一个人,更别说为他人而悲伤了,那些”风”仿佛在告别又如同祝福……祝福朔罗能够摆脱那早已注定的未来。晶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朔罗时的场面,她看着他在课台上说着没心没肺的话,自己就觉得……好笑,如同小丑般将自己的伤痛掩饰在言语的面具下,努力做出使人发笑、使人幸福的滑稽表情……而晶原也只能给予自己的师傅祝福,明明期望着他人能够得到幸福……而自己却沉浸于痛苦之中,这完全不公平……但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她也希望朔罗能够得到自己的那份幸福……但她看不到……”风”也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那灰色的宿命……
晶原不知不觉中微微皱起眉,低着脑袋情绪有点低落……
朔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扭过头看到有点低沉的晶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停下脚步摸了摸晶原那柔顺无比的淡紫色长发,每次朔罗这样做时,晶原就会如同被抚摸的猫咪般将自己的身体靠拢过来,心情也会好很多……但这次晶原没有靠拢过来,她抬起低着的脑袋,朔罗在此诧异的从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中看到一丝……痛楚。
“师傅……你会死吗?”
朔罗张了张嘴,准备说出口的”不会死”却梗在了喉咙里,他再次摸了摸晶原的脑袋,收回自己的手,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再次走在那晶莹剔透的山道上,并没有正面回答晶原的问题。
是啊……朔罗也不知道,他也许会死吧……但绝不是完成自己目的之前,自己的死至少要能阻止白、阻止血殿,破坏掉那个血祭来召唤血神的仪式。
用如同杀掉他人来拯救他人的方式同化吸血鬼与血族?开什么玩笑……
朔罗并没有否定血殿的目标,他也希望同化吸血鬼和血族,让内部的纷争、内耗少一点,但他否定的是血殿的方法,那种令他不齿、厌恶至极的方法。
因为救人而杀人……错误至极!
不知不觉中,朔罗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独自沉默着,走在队伍的前方,银色的眸子如同沉浸在虚空中,深邃中带着一丝平淡的……愤怒,之所以那份愤怒非常平淡,是因为朔罗早已决定这件事是错误的,他那颗跃动着的心只要确定某件事是有价值的、值得他去做的,那么……那件事必然会实现!
朔罗没有发现……自己的思想和血殿成员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名为”殉道者”的思想早已在朔罗心底早已生根发芽。
小白咬着嘴唇看着有点奇怪的朔罗,她绕到朔罗身前,拦住朔罗,让他停下自己的脚步,也许是朔罗太过与走神,他直直地撞上了小白,在愣神中就已经倒在了那晶莹剔透的冰路上。
和朔罗一同倒在地上的小白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冰屑,然后狠狠的瞪了朔罗一眼,看见他总算回过一点神来露出有点抱歉的表情后,她略带不满的说道:
“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居然连槽都不吐了。”
朔罗随意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
“抱歉……抱歉……没什么,只是在想点事情罢了。”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小白听到后愈发的不满,甚至有点愤怒,她紧皱着眉头对朔罗质问道。
“什么?”
朔罗仿佛没听清般,说道。
“我说!你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看待我们的啊!”
“……”
小白非常不理解朔罗这别扭的思想,明明已经称为同伴了,却好像独自承担着什么,如果有什么麻烦的事说出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同伴之间难道不该互相倾诉吗?同伴这两个字难道不是代表信任吗?
“……抱歉,还是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朔罗淡淡地说道,然后绕开了站在他身前的小白,重新走在那歪歪扭扭的山道上,小白咬着嘴唇愤愤地看了眼朔罗,重新走在朔罗的身后。
朔罗当然知道小白她们都是自己值得托付后背的同伴,但他也愿意独自承担自己的这份苦楚……
菲妮默默地看了一眼朔罗,没有说什么,而是跟在他身旁。
与此同时,寒风山脉上的血殿祭坛。
无数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血殿信徒站在那冰层下刻有复杂法阵的巨大广场上,眼中透露出狂热看向站在顶端的银月真祖,真祖向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轻启有些苍白的朱唇。
“我知道你们不畏惧牺牲。今天,我们将统一血族,让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认识到时代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银月真祖顿了顿,抬头看向被冰云层挡住的太阳所在的地方,然后点了点头。
“血月的力量已经达到了顶峰,我曾预言,圣子归来之时,万民之血铸造血神之躯,圣子之血引渡血神之魂,血月之下,神灵复生!”
穿着白袍的门徒们眼神愈发狂热,对于他们来说血神承载了他们的理想,血神出现就代表着他们的理想得以实现。
“血月之下,神灵复生!”
狂热的信徒们呼喊着,仿佛他们的理想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银月真祖对下方那数量庞大的信徒微微一笑,退回身后的房间里,她唤醒信徒内心狂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不必再说什么,只需要给这些信徒适当的指引就好。
房间内,血殿的几位高层人员讨论着,见到银月真祖进来后,他们对她微微欠身行礼,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特别儒雅的青年恭敬地说道:
“贤者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圣子的鲜血了,如果圣子未到,备用的鲜血也请另一位真祖准备好了。”
如果朔罗在此,他会发现这名年轻的男子就是他的《血族编年史》老师安藤伦也。
银月真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说道:
“他会来的,你说是吧,菲尔。”
“哼!”
一声不屑的冷哼声从角落里传来,身披白袍的娇小少女拿下那白色的兜帽,露出一头披散着的金色秀发与危险但十分瑰丽的琥珀色竖瞳,她面无表情地对白说道:
“嘴脸真是丑陋啊,白。”
银月真祖不介意的笑了笑,对身旁的高层人员摆了摆手,待到他们出去后,对菲尔说道:
“你不愿意扮黑脸,总得有人扮吧。顺带一提,妾身这丑陋的嘴脸可是夺走了你亲爱的朔罗的初吻哦。”
“你......”
菲尔狠狠地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右脚狠狠地向白的脖子踢去,如果踢中了没有防备的白,她整个脑袋都会被踢下来。
但是......菲尔的右脚无视了惯性,在白的脖子的几厘米初停了下来。
菲尔再次冷哼了一声,收起自己的攻势,重新戴上那掩盖主自己面容的兜帽,走出了这个令她呼吸都感到厌烦的房间。
菲尔不再是以前那冲动的”女公爵”了,过去的她常常凭借着自己的喜好杀人、救人,如果是过去的她,早就踢了下去,但如今她早已被改变,她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该干什么,而非凭借着自己的喜好肆意妄为。
白是血殿核心人物,菲尔也承认白比自己这个写作暴力机关”清算所”的”清算长”读作”打手”的家伙的作用多多了,自己如果杀掉她,血殿绝对会乱成一团,从内部开始瓦解。
菲尔不禁又想起了朔罗.......而他正是带给她改变的契机的人啊。
(居然敢......居然敢......被白那个贱人夺去......第一次,混蛋啊!果然当时不应该吻他额头的啊!该卑鄙时你却慌个什么啊!笨蛋菲尔!)
待到菲尔走后,白看向一旁那巨大充满着违和感的镜子,她缓缓地对那镜子说道:
“他们都走了,出来吧,殿主。”
镜面如同水波般荡起涟漪,从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白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臂将其从水幕中拉了出来。
“咳......咳......,白,别那样叫我,我是你的子嗣,还是叫我你给我取的名字吧。”
黑发的少女十分虚弱的咳嗽着,她瘫倒在白的怀里脸色呈现出病态苍白,她看着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白不忍地撇过头,不忍去看少女那仿佛就要死去的无力笑容。
“蕾琳......”
“咳咳......这样就好了嘛......咳......仪式呢,他来了吗?上次果然不应该......咳......派出瓦尔特那家伙的.......还是白......咳......让我放心啊......”
“蕾琳,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身体重要。”
“......没关系的......咳......还死不了,我必须完成......不管是为了那些忍受着嗜血欲望的吸血鬼,还是为了他......”
“......”
白不再劝告蕾琳,她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扶着她颤抖的右手,帮助她喝了下去。
少女喝下一杯热水后,似乎好点了,她喘息着说道:
“这幅身体啊……多亏了白呢,救下我。”
白摇了摇头,看向窗外那整齐的人海,缓缓地说道:
“这种方法……朔罗他不会接受的吧……”
蕾琳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话语带着十足的无奈。
“是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白,你也明白,我们没有退路了,血月就要来了……”
白仿佛自嘲般笑了笑。
“对啊……没有退路了,哪怕朔罗否定着我们的方式……”
白说完后,眼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某种病态的疯狂,她取出那把苍白的巨镰,她回头对蕾琳点了点头,蕾琳也苦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白跃向天空,突破那层冰云层,对那散发着光和热的太阳挥舞了几下巨镰,巨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
“降临,血月!”
白的话仿佛真理般回荡在整个寒风山脉,尚在山路上走着的朔罗一行人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那遮住太阳的冰云层,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块接着一块的冰云层渐渐消失,露出湛蓝色的天空,然而这湛蓝色天空也渐渐被远方那漆黑如墨的夜空所侵占,在一分钟内,那湛蓝色的天空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那颗孤零零的太阳挂在天空……
不过……太阳也开始发生异变,先是失去了光和热,不再那么刺眼,然后如同发酵般膨胀,最后被血红色的诡异能量慢慢布满,然后那太阳仿佛在反抗般,诡异地重复着收缩与膨胀的过程,最后,那太阳收缩成一个完全看不见的小点,而一轮真正的血月悄然爬上了那如同虚空般的夜空,淡红色的妖冶光芒照耀在寒风山脉各处,将晶莹剔透的冰山变成如同血液浇铸般的“血山”,朔罗看着远方那一座座血红色的山脉,自己的心理不禁有点发毛,血月的出现意味着……血祭就要开始了,而朔罗他们必须加快步伐了……
朔罗对身后的一行人点了点头,众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开始用消耗魔力提升自己的速度。
(快点……再快点……)
银色的魔力凝聚在他的脚步,他不计消耗的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一个顶峰。
朔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加速远离菲妮他们很长一段距离了,他现在一心想要阻止白的计划,血月的降临就是在告诉他,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突然,朔罗瞪大了眼看着前方出现一位身着燕尾服的戴着金丝眼镜露出沉稳的笑容的青年,朔罗看着他那头金色的碎发以及熟悉的面容,不仅失声说道:
“伦也老师......”
金发的青年笑着点了点头,沉稳的嗓音透露出点点怀恋。
“朔罗你变得更强了呢。”
“伦也老师是血殿的人?”
朔罗跳后一步,与伦也拉开距离,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伦也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虚空中抽出两把火铳,对准了朔罗的头部。
“我要做的你也懂,无非是拖延你的时间,血祭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段时间可以安分一点吗?朔罗同学?”
朔罗点了点头,没有和他废话,而是向后蹬出一步,向伦也身旁的空隙冲去。
“老师我啊,虽然是教文史类的,但也不要小看老师作为二代精英血族的实力啊......”
两把火铳指向朔罗不远处的山顶,火红的魔力从火铳中聚集,然后轰向朔罗不远处的冰岩。
“轰!!!”
轰下来的巨大冰岩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朔罗身前不远处,完全挡住了朔罗的去路,朔罗皱着眉头盯着再次出现在他身前的伦也老师,准备向上飞去越过这块冰岩。
“别白费力气了,老师是不会让你过去的。”
似乎是看穿了朔罗的意图,伦也老师浮上半空,火铳再次对准朔罗,无数道弹痕向朔罗袭来。
就在朔罗准备规避时,身前却出现了挥舞着的两把淡蓝色太刀,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道飞速斩着弹痕的身影正是榊原白秋,小白她的身躯时不时被弹痕擦出道道血痕,但依旧挡在了朔罗身前。
伦也老师也愣了一下,然后收起自己的火铳看向那名握着两把太刀警惕地盯着他的少女。
“我记得你是二年级的榊原白秋吧,小有名气的剑道部部长?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够看清我火铳的弹道。”
“哼!”
小白冷哼了一声,不想和他废话,对朔罗使了个眼色然后提着两把淡蓝色的太刀冲了上去。
朔罗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两脚蓄力,狠狠地蹬上了空中,而伦也的火铳再次对准朔罗,正准备开枪时身前却出现了单马尾少女那坚毅的身影。
“别想了!”
“......”
一长一短两把太刀当头劈下,伦也只好收回自己的火铳,挡在自己的脑袋前。
待到伦也弹开小白的斩击后,朔罗早已远去,伦也皱着眉头看向敢对他发起挑战的少女,淡淡的说道:
“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我,打下去会死的哦。”
小白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对他说道:
“死不死不是你能决定的。”
这时,小白头顶飞过菲妮以及晶原二人,她对她们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快走,菲妮担心地看了眼小白,然后未做停留跟随着朔罗飞过的轨迹不断地向前。
“榊原同学,让我有点伤脑筋啊......老师稍微有点生气了啊......”
伦也扶了扶自己的复古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的寒光让小白感到一阵危险,不过身为”神念二天流”的免许皆传,她对战时可没有防御二字。
一长一短两把太刀在她手中化为流光,每一击都攻向伦也的要害,伦也皱着眉头挡住了她所有的攻击,但他看着小白的攻势愈发迅捷,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为了扼杀这丝预感,他果断地后退与小白拉开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朔罗已经远离了伦也,看到天空中那散发着红色微光的血月,他心中的危机感愈发茁壮。
突然间,他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流上身体,他扭头看去,发现三道冰锥正向他刺来,他向前方踏出一步,在空中翻转了半周多开了那三道冰锥。
“咕呃......咕呃......”
那一只由冰构成的怪异鸟类盯着朔罗,嘴里发出类似悲鸣的叫声,这呼嚎声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魔力,使得朔罗脚下的冰岩开始开裂,晃动。那裂口一直延伸到朔罗左前方的冰层,将表面的冰层破开.......接着,两只由冰构成的大手从裂缝里伸出,强行将细小的裂缝拉成巨大的豁口,而一只十多米高的冰巨人从那豁口中走出,散发着寒芒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朔罗。
Lv.3寒鸟与Lv.5冰巨人!
朔罗皱着眉头看向那两只异兽,他以前在天朝的异类学院学过关于异兽的知识,他明白Lv.3的寒鸟通常会与Lv.5的冰巨人一同栖息在冰原,但不知道寒鸟的叫声可以唤醒沉睡着的冰巨人。
“稍微......有点棘手啊。”
朔罗从虚空中抽出临走前川崎借给他的一长一短两把太刀,真准备攻击时,却感觉到那把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狐切”传来某种意识。
“年轻人,妾身虽说被川崎委托来帮助你,但你这使用刀的方法也太粗暴了。”
“......”
朔罗皱着眉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紧紧地握住狐切那造型古朴的刀柄以及鬼切那稍微有点短的刀柄,准备向石巨人发起拔刀居合。
然而他发现自己右手握住的狐切仿佛一下子增加了几十倍重量,自己用上了魔力才勉强能够拿起,而这时,朔罗的脑袋里又传来少女不满的声音。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浮躁,你要再不理妾身的话,妾身也就懒得帮你了。”
“......”
朔罗这次确认自己脑袋里回荡着的声音的确不是自己的幻听,他皱着眉头跳开冰巨人的砸击,然后试图和脑子里的那个声音沟通。
“这样才对嘛,妾身是玉藻前,寄宿在狐切里的精魄。”
朔罗再次躲开寒鸟的几道冰锥,然后看向那把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狐切,说道:
“抱歉,时间紧急,麻烦你了。”
“嗯,妾身答应了川崎,会尽心帮助你的。另外,先消灭寒鸟,这只寒鸟有点不对劲。”
朔罗点点头,他也知道寒鸟并非什么拥有攻击性的异兽,只要你不去侵扰它们的栖息地,它们通常不会攻击路过的旅人。
朔罗抬头看了眼那轮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血月,他推测多半是血月散发的诡异能量导致了这些异兽如此狂暴。
朔罗眯起眼睛,目光锁死天空中翱翔并发出渗人哀嚎的寒鸟,双手紧握狐、鬼二刀,右脚后退一步,蓄力、前冲,他化为一道灰色的流光。
居合!
一击必杀的斩杀技巧。
朔罗做不到川崎那样每刀中带走特殊的神韵,但他如今能够做到不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来挥出每一刀,而每一刀里都蕴含着”爆发”这个破坏力极大的技巧。
刀光划过,寒鸟仿佛感受到了痛楚般惨嚎着被斩成四个小块,朔罗并未收刀,他将寒鸟的碎块之一当作垫脚石,将魔力微微蓄起在脚底,踩着碎块挥舞着双刃向巨人的脖子砍去。
神念二天流!
二天无念。
刹那间,朔罗挥出数百刀,每刀都蕴含了可以斩破空间的庞大魔力,在极端的时间内,朔罗将冰巨人所处的空间斩碎,那冰巨人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它所在处如同玻璃般破碎,那毫无理智的冰蓝色眸子中充斥着生灵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朔罗将狐、鬼二刀收回刀鞘,收回的那一瞬狐切闪过一丝微弱的淡红色寒芒。
悄无声息的,每一块空间碎片的裂痕越来越多,最后那冰蓝色的巨人在默然中化为一堆冰渣碎屑。
朔罗抬头看了眼血月,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能感觉到山顶的某处已经开始聚集那微弱的血月能量。
“亲爱的真是能干啊,三下两下就把五级的异兽给干掉了。”
朔罗低下头,死死地盯住那突然浮现在他面前的银发少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怀疑的威严,淡淡地说道:
“让开!白!”
白向朔罗不满的阙着嘴,出乎意料地侧开了身,然后向朔罗说道:
“亲爱的真是冷淡呢,明明之前还一起合作杀掉利维坦,我又没说不让你过去。”
朔罗困惑的看着白,趁她还没有改变主意,他快速地闪过,却没发现背对着朔罗的银发少女露出一丝带着神秘的笑容。
“我当然是同意的,可这些孩子有点小意见啊......”
朔罗僵在了半空中,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那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冰巨人以及半空中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嚎叫声的十多只寒鸟。
“白!”
朔罗发出愤怒的吼声,他反应过来后已经身陷寒鸟与冰巨人的包围圈。
朔罗再次拔出双刀,不断地清洗着那密密麻麻的异兽,向一直露出优雅而神秘的笑容的白杀去,但不知为何,杀掉一个冰巨人,两个冰巨人就会从尸体中诞生,而那些飞翔在天空中的寒鸟也不断的给朔罗制造着麻烦,朔罗每踏出一步,身旁就会倒下许多冰巨人以及寒鸟的尸体。
白摇了摇头,缓缓地开口对朔罗说道:
“没用的,这些冰巨人足够拖住你的脚步了。”
朔罗怒目圆睁,紧咬着牙关,看向白的视野逐渐被冰巨人那庞大的身躯遮挡住,却没看见白缓缓地转过身,紫色的眸子中闪烁着点点泪花,两滴晶莹如同珍珠般从她那精致的脸庞上滑落.......
“哈......哈......哈......”
朔罗的体力被那怎么杀也杀不完的冰巨人渐渐消耗至尽,之前还能杀掉冰巨人的他如今只能架着刀抵挡着巨人们的攻击,不断喘息着后退,他向后瞄了一眼,然后咽了一口气,发现身后是一块陡峭的悬崖,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咬了咬牙.......准备用出那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隐藏技巧。
他将双刀重新收回自己的刀鞘,但双手并未离开刀柄,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年轻人,想好啊,那招用出来后你基本就废了啊。”
心头传来玉藻前那充满担忧的声音,朔罗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已经没有退路了......”
“......妾身会帮助你的,尽管放手去做吧!”
“......”
就在朔罗准备答应玉藻前时,他却瞪大了眼,看着半空中浮现出血红色的重剑,狠准地钉在了不断向他逼近的冰巨人身上,那冰巨人渐渐染上血红色,朔罗对那股魔力很熟悉.......那是他便宜姐姐菲妮的魔力波动,朔罗准备决死的心又被菲妮唤起了希望。
冰蓝色的巨人渐渐被染红,在完全染红后,那一个个的巨人轰然倒塌,朔罗死死地盯着那些倒下的巨人,令他担忧的事却没发生,那些倒下的巨人不再分裂,仿佛变成了石块彻底死了。
菲妮紧握着一把细剑,对峙在白身前,白有点吃惊地打量了下菲妮,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
“领域?你居然进阶了?”
“......”
菲妮没有说话,她死死地盯着白,对于她这种力量刚进阶至初代血族的后辈来说,白这种已经处于初代血族位置多年的”老油条”是最难缠的,虽说菲妮的力量已经通过”沸腾之血”提升到了初代血族,也就是真祖的地步,甚至还领悟了自己的”领域”,但她依旧无法与白这种年老真祖比肩,毕竟人家的经验摆在那里,菲妮这个才几百岁的后辈是比不上的......然而......菲妮力量提升的这个速度,已经是血族里天才中的天才,如果给她时间的话......白甚至怀疑她们这些老家伙都会被菲妮这个年轻的后辈比下去。
但是......白不可能给她时间!
菲妮看向朔罗对他点点头,朔罗也紧咬着牙关对她点点头,然后向山顶的能量聚集处跑去。
白瞬移到朔罗身前不远处,挡住朔罗的去处,朔罗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绕开她,让菲妮拦住白。
白看着朔罗走远,皱着眉头看向菲妮,冷冷地说道:
“你不会以为你能击败我吧?我承认你成为真祖的确是一个我没预料到的变数,但......依旧阻止不了我们!”
白也知道菲尔曾经抢到过一瓶”沸腾之血”,但也陷入重伤,她推测(白和菲尔一直互看不顺眼,菲尔不可能告诉白那瓶鲜血的消息)菲尔已经使用了那瓶鲜血来给自己疗伤,但没想到菲尔竟然把那瓶鲜血给了菲妮......
现在白的脑袋里又多出了一个疑点——菲尔是怎样重那重伤中恢复过来的.......
“只要拖住你就好!”
菲妮说完后架起细剑,全力释放着自己的领域与白的”世界”碰撞,将白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她冷哼了一声,从虚空中抄起那把苍白的巨镰,挡住菲妮的攻击。
(就快到了.......快点!再快点!)
朔罗在冰岩上不断地跳跃着,在他那拼了老命的加速下,视野中出现了那刻有法阵的巨大广场,法阵正源源不断的吸收着血月散发出的淡红色能量。
朔罗的天赋是”逆转”,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可以毁掉这个法阵!
朔罗看见一位身穿白袍,戴着白色兜帽似乎有着娇小身躯的人向他走来,他从那名白袍人员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特殊的亲切感......以及自己心底莫名泛起的思念之意,白袍人每接近朔罗一步,朔罗的心脏就仿佛期待着某件事情般,跃动着愈发剧烈,他皱着眉头看向那头戴白色兜帽的人,喘息着捂着那仿佛要跳出体外的心脏后退了几步,然后握住自己双刀刀柄,开口说道:
“谁?”
朔罗接着就瞪大了眼,看着白袍人消失在自己不远处,然后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自己胸前,正伸出纤细的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朔罗的后背不断地流出冷汗,如果这白袍人有什么想要杀死自己的想法,刚刚自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白袍人的瞬移并非是银月真祖那通过血魔法进行的空间转移,而是通过......连如今的他都不能看清、纯粹的物理速度接近了他,朔罗肯定了白袍人是一位真祖,还是不同于白专攻魔法的真祖,而是更加注重体术的实战型真祖。
朔罗打开那只纤细的右手,向后倒退一大步,声音有点颤抖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
那只纤细如同少女的手僵在了空中,不知是不是朔罗的错觉,白袍人颤抖了一下,然后放下那只右手,抬起左手揭开了那白色的兜帽......
金色如同稻穗般的秀发末端微卷,被微风轻轻扬起,少女微微低沉着玫瑰色精致得如同上天雕刻的杰作般毫无瑕疵的美丽脸颊,如同恶龙眼睛般的琥珀色竖瞳并没有往日的残暴,只剩下了一丝如同挚爱之人离去般的淡淡伤感,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皮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忍受着某些难以忘怀以至于要涌出心脏的强烈情感,少女那蜜桃色的樱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对朔罗说些什么,但到最后只化为一声沉默的哀语。
朔罗的脑袋好像要爆炸般,他知道她此刻挡在自己身前意味着什么。
下一刻,无数个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尖针扎入朔罗的脑袋里,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画面.......沉寂在日夜刻骨铭心的思念中愈发让人难以忘怀,开心的.....悲伤啊......愤怒的......不甘啊......一下子涌入脑海,浮现在眼前......
“这对兄妹完全是开挂了好吧......”
朔罗与少女在一起愉快的吐着新番的槽,少朔罗看着少女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知不觉中嘴角微微翘起......
“绅士?我看你是变态绅士吧!”
少女气鼓鼓的脸庞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去捏几下,朔罗看着她那幅傲娇的表情,就忍不住去戏弄她,而少女也并不厌恶朔罗的言语,只是有点......不爽。
“......你这样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少女虚弱的笑着,笑容中充满了无奈,以及......朔罗不能理解的某些东西......
“......再见......”
如同物语结束的篇章,少女温柔地笑着.......仿佛在送别将要远去的恋人......
以及一开始的故事,也是最初的物语.......
“私是黑暗的眷属,你......要抛弃光,坠入暗吗?”
“......我.....愿意。”
漆黑的夜晚,朔罗眼前一片血红,他......快要死了,但少女向他伸出了渗血的右手,然后......他重生了......他抛弃了光,转而追寻着暗。
菲尔。
菲尔·爱洁尔特。
拥有”爱洁尔特”这个在德语中意味着”古老者”姓氏的远古血族,伸出那对朔罗来说遥不可及的素手,握住了迷失于”光”的他,将他送去一个遥远的、黑暗的但并不寒冷的世界。
她是血族中凶名赫赫的真祖,无论是”光明”的世界还是”黑暗”的世界,她的凶名都有着特殊的威慑力,血族中甚至有人推测,她是血神在地上的代行者,血神之下的最强真祖、第一真祖。
但是......对朔罗来说,她并没有传言中的残暴,她是朔罗的引导者、孤子之母,她与朔罗的并不只拥有家人的羁绊,也有着某种如同恋人般的默契情感,他与她可以毫不顾忌身份的开怀畅谈,也不用去理会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在他看来自己身旁就仿佛多了一位亲人,如同自己的妹妹般可以与自己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做着无关痛痒的恶作剧.......
“朔罗.......”
少女那饱含思恋的清脆嗓音传进捂着脑袋、快要崩溃的朔罗,他咬着牙,抬起那缩成一个小点的银色瞳孔,嘴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声,不断后退着。
“你......也加入了血殿?”
“......嗯。”
菲尔沉默良久,将朔罗最不希望得到的答案告诉了他,然后仿佛是不忍看见朔罗的神情,她僵硬地扭过头去。
朔罗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脑袋从那些回忆中脱出,也试图平复自己那快要遏制不住的怒火。
“你......还是同伴吧......”
菲尔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朔罗,露出快要哭出来的悲伤笑容,摇了摇头。
“......”
朔罗苦笑着再次后退了几步,他抬头看向那散发着微红色光芒的血月,仿佛自嘲般笑了几声,喃喃地说着话,如同在说给菲尔又好像在说给自己。
“啊......啊......这样啊......总有一些不近人情的事呢......命运还真是嘲弄啊。”
“......我知道的......我知道啊!你所赋予我的力量,全部还给你!!!”
狂暴的双眼充斥着仿佛被背叛了的愤怒,理智被疯狂吞噬,完全听不见心底玉藻前的劝诫,双手紧握住双刀刀柄,闪烁着寒芒的刀尖对准了菲尔的脑袋,如同镜面般的刀身反射出菲尔那眼角渗出点点泪花的脸庞。
“抱歉......抱歉......真的对不起......”
菲尔一般颤抖着声线说着,一边闪躲着朔罗那因为愤怒而毫无章律的攻击。
朔罗在一通乱砍后,喘息着稍微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恢复了下体力,也稍微恢复了点理智,他抬头看向那愈发绯红的血月,然后又看了看菲尔身后那能量快要饱和的法阵,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咬了咬牙,对菲尔说道:
“让开!”
菲尔眼中闪烁着泪花,但眼中除了那因愧疚而产生的悲伤还有着一丝不容妥协的坚毅。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依旧挡在了朔罗身前。
“朔罗......抱歉,真的对不起......不过,请相信我好吗......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太奢侈了,但是,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拜托了,我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朔罗抽出双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你也知道这是件奢侈的事啊,也许吧......我们都有各自为战的理由,来吧......放下那些情感,哪怕杀掉对方也没关系,我会原谅你的......这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菲尔扶着自己的左臂不稳地后退了几步,然后她拂去自己眼里的泪花,闭上眼睛痛苦地皱着眉头,点点头。
“我不会的......但,已经没办法了......”
菲尔缓缓地平复自己的眉头,努力让自己的心灵平静下来,这场战斗无法避免,只要两人心中有着各自的“正义”,这一场“正义”之间的斗争必然会在两人之间爆发。
菲尔颤动着眼皮,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竖瞳中不再拥有其它多余的情感,那双眼睛如同狩猎者的眼般闪烁着危险的寒芒。
朔罗眼中多余的情感也已经褪去,他知道他胜利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没办法......他想要解救那些人、想要打破自己这该死的命运就必须......必须打败菲尔,打败那个曾经是他的“引导者”、“长辈”之人、那个他一直喜欢着的、并愿意为她付出自己所拥之物的人......菲尔·爱洁尔特。
相互喜欢之人以性命相残......不得不说,神真是一个喜欢给凡人开玩笑的混蛋......
“菲尔......我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的吧。”
朔罗的狐切划过一道淡红色的轨迹,向菲尔的颈部刺去,而左手里的鬼切也没闲着,向菲尔的腰部斩去。
“......嗯,我也喜欢着你......”
菲尔点着头,跳至半空身体异常柔韧地弯曲,轻松地躲开了朔罗的攻击,原本如同告白的话语在他两人口中成为了斩杀对方的誓言。
“你知道我听见血殿俘虏了你是什么感受吗......”
朔罗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狐切划出一道半圆轨迹,鬼切左切上使出剑道中的基本动作逆袈裟,一同袭向刚刚落地的菲尔、
“......”
菲尔向左侧闪再次轻松地躲过了每刀斩向自己要害的刁钻攻击。
“你也能猜到的吧......不甘、愤怒、迫切......以及......一点点小激动,想要使用这因你而生的力量去救你的兴奋.....”
也许是菲尔走神,朔罗的这一次攻击没有落空,但也没有造成致命伤害,狐切将她的白袍划出一道豁口,划伤了菲尔的左手手臂,但以菲尔的恢复能力,这点伤口在一秒之内就已经愈合。
“......”
朔罗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后退一步,不合时宜的向菲尔露出微笑。
“这份力量因你而生,我还是将它还给你吧......”
此时玉藻前那沉重的声音传到朔罗的脑海里,询问着朔罗的意见。
“你......还没有达到川崎的境界,真的要使用......吗?”
“嗯。”
朔罗很平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狐切收回自己背后的刀鞘,将鬼切收回自己腰间的刀鞘。
菲尔心中升起一丝危机感,她犹豫着要不要攻击,如果此时的她是平时的她,朔罗这种水平的”杂鱼”她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条了。
刀之语、樱之躯......
樱花落下,武士的生命也随之飘散。
最辉煌之时亦是消散之刻。
神念二天流·归一。
朔罗并没有抽出腰间的鬼切,双手紧紧握住了背后狐切那修长的刀柄,银色的双瞳微微黯淡,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遗憾的事情。
川崎教导过朔罗,只有击中敌人的攻击才算得上“攻击”,其它的招式都只是虚招而已,只是为了掩饰你那最致命的一刀。
川崎将他至今的领悟蕴藏在一刀上,这一刀,撇开了所有的虚招,只为追求斩中、斩杀。
朔罗感觉到他的精气神攀至顶峰,手中的狐切仿佛增重了几百倍,如同泰山压顶般使他紧握着刀柄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但他依旧缓缓地抬起了那把刀,眼中死死地盯着菲尔。
刀举至头顶,朔罗的双手连带着刀身一起颤动,菲尔感到某种意志死死的锁定了她,那刀中”斩杀”的意志仿佛快要压制不住般,突破那把刀向她袭来,她右脚后退一步,沉下头盯住朔罗的那把散发着淡红色危险光芒的古朴太刀。
“归一。”
朔罗轻声说道,手臂颤抖着缓缓挥下狐切,那一刀并没有多少技巧,只是如同剑道里的“唐竹”般,从头顶挥下,但……这一招并不是斩杀人的肉体,这一招蕴含着“斩杀”这个概念,如果是川崎使用这招,他可以从“根源”、“因果”上完全抹去一个人的“存在”,“斩杀”过后,除开他没有人会记得被他斩杀的人叫什么、干过什么,无论是记忆还是灵魂都会从这个世上被彻底抹杀。
朔罗嘴角渗出一丝猩红的鲜血,这招对于他来说还是太早了,他仅仅学了一个月的剑道,他虽然从“传承之环”里传承了川崎的战斗技巧和技能,但无法传承他的经历和他对“剑”的领悟,他用处这一招还多亏了玉藻前这个与川崎有着莫大羁绊的人在此,否则,他是无法使用出这一招的。
朴实无华的一招却让菲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看着那仿佛一拳就能打破的微弱淡红色剑气,皱着眉头,即使是作为实战最强的真祖,她的直觉告诉她此招自己无法避开,自己只能硬抗。
菲尔虽然是真祖级别的强者,但她并不像白、菲妮、川崎以及其他的同级别强者拥有自己的领域,因为......她不需要,她的领域已经收缩到了自己身体里,也可以说她的”领域”无时不刻都在运行,她就是自己的“神”。
菲尔知道朔罗的这招必然有着破绽,他不是川崎,更没有经历过川崎的往事,这招只是模拟,并不是真正的“归一”。
菲尔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淡红色的剑气接近自己,她已经发现了这招那大得要命的破绽——它虽然能抹除”存在”,但不能抹除像自己这种将“领域”融合在自己身体里,将自己作为自己的信念,自己就是自己的”神”的存在。
也就是说......朔罗的这一招遇见了菲尔完全无用。
淡红色的剑气撞上菲尔的肌肤,朔罗眼睁睁地看着那丝剑气消融,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
朔罗嘴角渗出着血,他略微凄凉的笑了笑,然后颤抖地右手再也握不住那把狐切,狐切缓缓地从他手中滑轮,与冰岩地面撞上,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
“呐......朔罗,我刚刚说过我喜欢你吧。”
菲尔缓缓地抬起头,金色的秀发被寒冷的山风吹起,没有用丝带系着双马尾的她此时如同女武神般。
“我啊......刚刚终于想明白了,喜欢不代表可以相互介入对方的事情。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即是是挚爱之人也无法阻拦我。”
菲尔抬起头看向那轮猩红的血月,淡淡地说着,如同陈述着事实。
“......请你稍微安静下,我作为长辈啊,还是得管教一下不听话的熊孩子。”
与此同时,山腰。
小白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渗出鲜血的伤口,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鲜血顺着额头渗入她的眼睛,让她的视野一片模糊,而两把太刀此时也只剩下一把,另一把已经被伦也折断,刀身残骸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小白的脚下。
伦也老师身上也充满了刀痕,血族的体质让他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伤口随着时间的推迟渐渐的愈合,小白只能处于劣势。
小白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她紧盯着握着两把火铳的伦也,架起自己手中唯一的一把太刀,如同飞蛾扑火般向伦也袭去。
伦也苦笑着扶了扶金丝眼镜,抬起两把火铳对着小白的脑袋,火铳中快速凝聚着淡蓝色的魔力。
“榊原同学,你已经成功了,先休息一下吧,真是个努力的孩子啊。”
虚浮的步伐无法躲开淡蓝色的弹痕,两道弹痕正中小白的额头,小白踉跄后退了几步,试图将自己手中的太刀**冰层,但她却无力的发展自己根本没有那力气了。
伦也老师苦笑着移动到根本无法动弹的小白身旁,他狠狠地打了一下小白的后脑,将小白打晕在地上。
“先休息一下吧,老师我不会再去阻拦他了.......老师我可没有勇气走近那位女公爵大人。”
“......”
残留在小白视网膜中的是伦也那苦笑着的表情,那双蓝色的眼睛中除了无奈还带上了一丝敬意。
伦也抱起无力地倒在地上的小白,他看了眼血月,然后走向了能够安置小白的地方。
榊原白秋对战安藤伦也,白秋败北......
此时,山顶。
菲尔缓缓地找回着自己的节奏,将朔罗逼退至角落里。
她看着朔罗,给他恢复着体力,然后开口。
“抱歉,朔罗,请你睡一觉好吗?醒来后你想要的日常也会回来的。”
“是啊......明明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但为什么,我这颗愚蠢的脑袋一直在提醒我啊......叫我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啊......”
菲尔听见后向一脸疲倦的朔罗微微笑着。
“这才是我喜欢的朔罗啊......这么累了,稍微睡一会吧......”
禁术·伊卡洛斯之翼。
朔罗瞪大了眼看着菲尔留在原地的残影,他知道菲尔已经不在原地了,但他也感觉不到菲尔身在何处。
“呐,稍微睡一下吧。”
耳边突然传来菲尔那轻柔的呼唤声,朔罗浑身一个冷颤,他向前胡乱挥了下鬼切,到没有斩到任何东西。
突然,他感到后脑勺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眼前一黑,踉跄着向前倒去,最后被一副柔软而娇小的身躯接住。
与朔罗完败的同时,菲妮和白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菲妮的领域在白的领域的压迫下渐渐破碎,红色的细剑也变得黯淡无光,白色的大衣被镰刀斩碎得破烂不堪,而她前方的白此时却没收到任何伤害,悠闲的飘在半空中。
“还要再来吗?菲妮克丝。”
镰刀凭空飞舞着,看得出来白的确是尚有余力,而非装装样子。
“......”
战斗时沉默不言是菲妮多年养成的习惯,她习惯用行动告诉敌人自己的选择。
架好细剑,右脚后退一步,脚跟微微踮起,冲锋!
白淡漠地看了眼菲尔,她的银月世界一旦在这个世界展开,她的魔力基本上就是无限的,出来禁咒,所有的魔法她这个”贤者”都可以瞬发。
十五发奥术飞弹直接糊上了菲妮的脸,菲妮躲开了一部分,但还是将她的冲锋速度降低了一部分。
接着一个泥沼术又将菲妮的速度拖慢,现在菲妮的速度只有最快时的一半了。
然后一个奥术禁锢向速度降低了一半的菲妮糊去,但是被菲妮侧身躲开了。
就在菲妮即将接近白的时候,白一个闪现闪到了地面,又和菲妮拖开一大段距离。
菲妮站在天空恶狠狠地瞪了眼站在地面浅笑的白。
“笨头笨脑的骑士当然打不过法爷,你看你这走位,别告诉妾身是菲尔教你的。”
“......”
菲妮感受到自己的领域已经破碎得差不多了,而白的领域正逐步覆盖这片空间,一旦等她将领域完全展开,菲妮真的一点胜算都没了。
她必须尽快解决这场战斗,哪怕自己被她打败,菲妮必须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菲妮深吸一口气,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那就......粉碎吧,领域!
白的嘴脸露出一丝浅笑,然后这丝浅笑就变成了惊愕,最后她以看疯子的眼神看向菲妮。
“你疯了吗?毁了自己的潜力值得吗?”
菲妮的气势不断的攀升,甚至超过了身为真祖多年的白,她死死盯住白,手中的红色细剑化为一把红色战矛,她将自己所有的魔力注入其中,将战矛矛头指向地面的白。
白虽然已经展开了自己的领域,但她发现菲妮燃烧自己的领域后,完全独立于这个空间,而她手中的长矛仿佛弑神的朗基努斯之枪狠狠地向自己刺来。
绯红色的长矛贯穿了白的左胸,将她钉在身后的岩石上,白笑了笑,笑容中不乏对菲妮的赞赏,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惋惜。
而菲妮用出那一枪后,立马就昏迷过去,她更不知道那把长矛是不是钉住了白,她已经尽力了。
白抬起头,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看向那猩红的血月。
“是你赢了,菲妮克丝。”
菲妮克丝对银月真祖,菲妮惨胜。
山顶上,流转着淡红色能量的复合六芒星法阵已经开始运行,六芒星不断地交替、旋转,其中的原理恐怕只有白这个创造者明白。
法阵聚集的能量已经饱和,接下来......就是第一步“血祭”。
菲尔背对着倒地不起的朔罗,正准备离开时,却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诡异”的能量波动,她皱着眉头回过身来看见......她自己.......
没错,那股能量波动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她无法找出任何模拟的迹象。
被她放在地上的朔罗身前出现了一位用红色丝带系着双马尾的金发少女,娇小的身躯怎么看都是她自己......
“你是谁?”
金发的少女并没有理会菲尔,她跪下身,背对着菲尔,向朔罗那苍白的嘴唇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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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个黑暗的空间,被朔罗潜意识称作“虚空”的冰冷空间。
但他知道虚空只是幻想,另一个自己为了囚禁朔罗而创造的冰冷空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虚空中回荡着“菲尔”那清脆的萝莉音,但朔罗知道这只是另一个自己的伪装罢了。
不等朔罗回答,那声音继续说着。
“我在想,母亲创造我们的时候为什么会让你作为主导?”
“虚弱、贫弱,无知、无能。所谓的‘理智’就是如此无用之物吗?”
另一个自己缓缓地说着,并没有多大的情感起伏,就如同陈述着事实。
“口口声声说着要拯救,却依旧自身难保。说着要反抗命运,却依然身在茧中。”
“人类啊......真是个大言不惭的种族啊。”
“......”
“那就给我力量,能够打破命运的力量!”
朔罗话音刚落,异变突然发生,细密的淡蓝色“线”开始包裹这片空间,开始构成空间的三维坐标,以三维坐标为基础,“细线”开始构建三围空间里的物质。
最后,色彩再次回到那些物体上,而朔罗也脱离了虚空,再次回到了那血月的世界。
不过这次的大地不再是那荒芜的泥土,而是长满了鲜嫩的青草,微凉的夜风将青草的香气送去朔罗的鼻腔,让他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很多。
朔罗看了眼那轮血月心中不禁开始焦急起来,环顾着四周似乎想要发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别找了,在你身后。”
朔罗转过身,发现一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萝莉正注视着他。
但这次却不是菲尔或者子芹的形象。
与菲尔那头金灿灿的发丝不同,她那金色的发丝更接近白色,白金色的秀发随意的披散着,染上了一丝淡红色的月光,与那玫瑰色的红唇相应,甚是妖冶。
眼睛似乎也染上了这个世界的颜色,暗红色的双瞳沉淀着不详,更让她看起来难以捉摸。
娇小的身躯被素白色的连衣裙覆盖,整个人如同盛开的白莲般有种高贵的气质。
“......”
“过来。”
朔罗按照她的话,乖乖的走到了她身前,然后伸出右手。
她摇了摇头,然后她贴近朔罗的胸膛,对朔罗说道:
“蹲下来。”
朔罗点点头,蹲下身子,让少女能够够得到自己的额头。
朔罗抬头看去,看到的依旧是少女那冷淡的精致脸颊。
“想要得到打败菲尔·爱洁尔特、打破命运的力量,代价可是如今的你无法承受的。”
“说!”
少女拉起朔罗的右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前。
“感受到了吗?”
朔罗皱了皱眉,柔软的触感被那冰冷得仿佛尸体般的温度覆盖,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抽了回去,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失去温度,失去对她的感情,将你的心给我。”
“......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朔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过分,但你别无选择!”
被朔罗赋予“桜”这个名字的少女冷漠地看着他。
朔罗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有一个要求,这力量让我来使用。”
桜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弄朔罗。
“你?无知、无能的你能够做些什么?这力量绝不是你这种凡人能够理解的。”
朔罗轻笑一声,然后死死地盯住她。
“你能帮我理解,这就够了。”
“......”
桜撇过头去,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那成交吧。”
桜向他笑了笑,笑容如同带刺的蔷薇,很好看但也很危险。
她狠狠地抱住朔罗,用力的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让自己的嘴角渗出点点鲜血,然后用力的吻上朔罗的嘴唇。
“咚!咚!咚!”
朔罗还没从被强吻的事实中恢复过来,他突然察觉自己的心脏用力地跳动了三下,每跳动一次,就仿佛有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心脏上,使他全身都疼得颤抖起来。
朔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在他的视野中,桜的面容扭曲着,隐隐约约中听到她一句话。
“再见,朔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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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世界桜吻下的一瞬间,现实世界中,桜的投影也吻向了朔罗,然后在消失中缓缓地扭过头来,对菲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说,朔罗就要被她夺走了。
菲尔皱着眉头,心底莫名的烦躁不安,就像某种重要的东西要从她身边流走,但她却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不详的黑色魔力从朔罗身上溢出,某种特殊的异变正在朔罗身上悄然发生。
菲尔马上移动到朔罗身旁,抚摸着他的额头,用自己的魔力探查着朔罗体内的情况。
但是......流着与她相同血脉的朔罗此刻却在拒绝着她,黑色的魔力极其霸道,它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除了朔罗,排斥任何外来物。
昏迷中的朔罗仿佛本能般,抬起右手拍掉了菲尔抚摸着朔罗额头的右手。
他的身体狠狠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朔罗缓缓地睁开眼睛......
菲尔不敢相信地盯着朔罗那双眼睛,那双眼仿佛被诅咒了般,没有瞳孔,充斥着亡灵般的死黑色。
菲尔想起了一本古籍上的一句话。
“眼眸全黑之人,皆为丧失灵魂者。”
她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站在朔罗身前不知所措。
朔罗右手撑住冰做的地面,微微喘息着站了起来,他眼前的世界不在拥有色彩,而是被灰色填满,以及穿插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线。
朔罗从脑袋里传来的知识知道那些“线”是什么,但他此时脑袋里只有两个字。
“阻止!”
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他抽出狐鬼二刀,指着菲尔的额头。
“让开!”
声音冷漠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菲尔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依旧拦在朔罗身前。
死黑色的双眼看了下那轮血月,然后他发出一声满是嘲弄的轻笑声,轻轻地向法阵挥舞了下自己手中的狐切。
他并没有去斩杀“物质”,而是在斩断“因果”。没错,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线就代表着这件物或这个人所具有的因果,以朔罗如今的力量,斩断这因果也仅仅是一刀而已。
菲尔没有感受到杀意,但本能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妥的地方。
突然间......她感到身后那法阵的魔力循环断了。
这意味着,这法阵已经停下了运转。
菲尔瞪大了眼看见朔罗又准备挥出一刀,她隐隐约约感觉不妙,对着朔罗就是一脚。这招不为了杀伤他,只为了逼迫他格挡。
朔罗身后的黑气微微扭曲了一下,然后化为手臂的模样挡住了菲尔的腿击。
那一刀丝毫没有受到阻拦,在朔罗的视野中依旧向那根比较粗的红线斩去。
菲尔皱着眉头,不得不动用了自己隐藏起来的底牌。
圣剑——“格拉墨”。
菲尔一只手从虚空中拉出一把双手剑格拉墨,自下而上顺利地突破笼罩在朔罗剑身旁的黑气,与朔罗手中的名器狐切相撞,磨出飞溅的火花。
朔罗皱了皱眉头,格拉墨剑刃上传来巨大的力道,渐渐抬起了他的狐切。
朔罗嘴角微微翘起,他左手上还有一把小太刀鬼切,菲尔能够挡下狐切,但她没有机会挡下另一把鬼切。
菲尔咬着嘴唇看着那把鬼切缓缓的挥下,她伸出左手,挡在鬼切的必经路线上。
鬼切狠狠的切入了菲尔那纤细的手臂中,但也成功被菲尔挡了下来,菲尔切断左手传来的疼痛感,死死地限制住朔罗的动作。
“你到底是谁!”
菲尔皱着眉头,向有着死黑色眼眸的朔罗发问。
听见后,朔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请你给我让开好吗?”
菲尔心底莫名的烦躁,她死死地盯着朔罗那诡异的黑瞳。
“你是谁!!”
菲尔有点动火,右手的格拉墨开始渐渐的顶回朔罗的狐切,左手也不甘示弱地反握住朔罗的鬼切刀刃。
朔罗浅笑着收回自己的双刃,向后跳了一段距离,菲尔的鲜血在鬼切刀身的凹陷处汇聚,最后那殷红的鲜血在刀尖聚成血珠滴下。
菲尔左手那深入骨髓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几秒后,那伤口完全消失不见。
菲尔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那把造型奇特的圣剑”格拉墨”,再次对朔罗发问。
“我要动真格的了,不想死就给我离开朔罗的身躯。”
朔罗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话时,却狠狠地挥舞了下狐鬼二切,弹开两道金色的光箭。
“圣光牢笼!”
两根落地的金色光箭升至半空化作纯粹的圣光光幕,然后一根根的金色光柱狠狠地插下,将朔罗围困在中间。
朔罗嘲弄地轻笑了一声,握紧两把太刀向那金色的光柱斩去。
“圣光之壁!”
金色的光幕从天而降,挡在了朔罗的刀前,将朔罗的攻击弹开。
那金色的光幕再次化作纯粹的圣光,注入围困朔罗的光柱里,将原本略微细小的光柱撑大。
菲尔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虽然她讨厌圣光的气息,但没有打算插一手,她只是将圣剑插入冰层,静静的观察者事态的变化。
黑发的清秀少年气喘吁吁地从半空中降下,与他一同降下的还有一名淡紫色长发面无表情地少女以及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高瘦少年。
黑发的清秀少年对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晶原。
“果然来晚了……这家伙居然出卖灵魂,麻烦你了,片桐晶原,帮我困住他一会。二货,上。”
晶原淡淡地点了点头,缓缓地伸出右手,掌心对准了朔罗,轻起朱唇。
“风。”
刹那间,空间内的所有随和的风元素都开始暴躁起来,无数个风刃划出一道道笔直的轨迹,带着破空声向已经斩断了金色光柱的朔罗袭去。
朔罗摇了摇头,手中的两把刀化为流光,挡下了不计其数的风刃。
张臻与周禹尘这两个年轻人好像在准备着什么,菲尔皱着眉头看着他两从虚空中拿出原初圣水这种极为稀少且对她及其致命的东西,然后又掏出了一个装着东西的亚麻小袋。
张臻对一旁的周禹尘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不断的使用着风刃的晶原。
“好了。”
晶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菲尔又感觉到空气中所有的风元素又温和了下来,攻向朔罗的风刃也越来越少。
周禹尘从亚麻小袋中抓出一把金色的粉末,菲尔皱着眉头对那骨粉感到无比厌恶,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一种东西……”圣人遗物”,正如东方圣人们死后会留下”舍利子”等圣遗物,西方的圣人们也会留下某种永存于世的东西。
就比如……金色的骸骨,菲尔很确定,这金色的粉末就是某种圣遗物。
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将一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骨粉洒向朔罗,然后半跪在冰层上,双手撑住地面。
他仿佛吟诵诗歌般,开始吟诵某种奇特的咒语。
“Ann,Fus-biilos,Lowee-kopper!”
那些金色的骨粉在他吟诵完后,开始融化,开始构建出甚是奇特的法阵,那法阵并非是由普通的”大卫之星”构成的图案,而是有着七个角的七芒星……
菲尔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很明白七芒星意味着什么。
七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数字,神用七天创造了整个世界、人类拥有七宗罪、地狱有七大君主,这七芒星代表着”不平均却完美稳定的一体”,七个角上用某种古老的符文写着”地、水、火、风、光、暗、精神”,每一个符文都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而当这七重符文叠加起来所产生的力量,绝不是纯粹的”力量”那么简单,这七芒星绝非以人类之手能够画出,也只有”圣人遗骸”这种圣物才能勉强画出。
朔罗看着脚下已经成型的法阵皱了皱眉,原本淡定的准备看他们想要做什么的想法早已丢掉,此刻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了防止这不好的预感进一步扩大,他再次抽出狐鬼二刀,摆好架势。
神念二天流·归一。
这一次”归一”被朔罗通过另一种方式使用了出来,他能看见万物的因果,却看不见脚下这七芒星的因果,他不得不对使用这法阵的人做出的攻击。
那剑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微弱,仿佛要吞噬万物的黑色剑气向张臻袭来。
他看着那道剑气,紧紧地咬着牙,面容变得有点狰狞,他知道,这一刻是时候拼命了。他迅速饮下半瓶原初圣水,金色的符文如同刺青般顺着他的颈部一直延伸到脸颊两旁,他从未感觉到”圣光”离他如此之近,他眼中万物都燃烧着金色的圣光,唯有朔罗身上却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圣光!!!”
张臻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双手狠狠地按在地上,那金色的火焰顺着他的意志,向七芒星阵蔓延,那金色的七芒星仿佛被激活了般,七大符文被金色的火焰点燃,拥有了某种特殊的灵性,七大符文上跳动着金色的火焰,随着法阵不断地旋转循环。
金色的法阵瞬间笼罩了朔罗,也将破碎了那黑色的剑气,金色的火焰不断燃烧着朔罗背后的黑色魔力,朔罗并没有感受疼痛,他冰冷的身躯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不断被”阻止”二字冲刷着的大脑渐渐的放松下来,双瞳中的黑色不断地消退着,就在眼睛将要恢复清明时,异变骤然发生。
朔罗仿佛看见了身前出现了一位有着白金色长发的少女,她抬抬起纤细的右手,伸出食指对他的额头点了点。
朔罗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体内黑色的魔力不断的聚集着,在达到饱和后,他的双手狠狠地按上七芒星。
天赋发动。
逆转!
张臻与周禹尘瞪大了眼看着顺时针旋转着的七芒星如同齿轮般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突然僵直不再旋转。
源源不断的黑色魔力从朔罗的手中传到金色的法阵上,金色与黑色在不断地争夺着七芒星的使用权。
张臻看着那不断消退的金色,对周禹尘点了点头,两双手再次按上了七芒星法阵,输送着被圣光影响而显现出淡金色的魔力。
七个符文不断交替着黑、金两种颜色,法阵如同卡死的齿轮般,动了动然后又僵硬的停了下来。
朔罗身上黑色的魔力仿佛源源不断,而张臻两人身上那淡金色的魔力很快就用完了,周禹尘先半跪着倒在了地上,而张臻依旧咬着牙坚持着,因为他很明白七芒星逆转会发生什么后果……
逆七芒星是种禁忌。
曾经有位反人类的家伙利用圣遗物刻画七芒星作为召唤法阵,但他特意要求七芒星是逆时针运转……结果,他召唤出来的并不是大天使之类的存在,而是地狱的君主之首”傲慢”,这个家伙的下场可想而知,那种级别的存在根本不会听召唤者的请求,直接将召唤者吞噬至尽。
这个七芒星的用途是”净化”,一旦逆转成”污垢”,将把朔罗拉向万丈深渊,赐予他恶魔的力量,而代价就是他的残存不多的灵魂以及被某种力量压制的人性。
剩下的半瓶原初圣水被张臻狠狠的灌下,金色的符文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体上,他如同”圣光之子”般,双眸燃烧着金色的火焰,灵魂仿佛在燃烧般,不断地输送着变为纯金色的魔力洪流。
“给我回去!”
张臻燃烧着生命力,将其转化为源源不断的圣光魔力,终于,在他的努力下,金色的魔力在一瞬间压倒了黑色的魔力。
七芒星开始高速顺时针旋转,源源不断的金色光辉洗刷着朔罗。
朔罗似乎从心底听到桜那和菲尔一模一样的声音。
“真是可惜了......”
理智渐渐恢复,身体不再寒冷,脑袋清醒无比,但朔罗依旧感觉自己心底丧失了某种东西,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但他无法叫出那东西是什么。
朔罗收回狐鬼二切,不带走一丝嘲弄、感激的向张臻笑了笑,然后看向菲尔......
朔罗只感觉到莫名的心痛,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给捏住了,令人无比窒息。
菲尔是家人,他重要的人,他所要守护的人。
他很明白,但此时总感觉自己的情感缺失了一部分,缺失了极其重要的一部分,但自己就是无法想起。
菲尔也略微低垂着眼帘,情绪似乎有点低落,朔罗醒来意味着他们两又要进行战斗。
朔罗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开口。
“你已经败了,菲尔。”
狐切指了指菲尔身后守护的法阵,被朔罗斩断因果而停止的法阵此时失去了所有的光芒,饱和的能量渐渐消散,法阵只剩下一个空壳。
菲尔不知为何,仿佛放下了所有,她释然一笑,走背对着朔罗走向那停止的法阵。
终于,她们可以不用为了各自的目标打个你死我活了。终于,迎来了最坏的打算......
菲尔走近法阵的凹陷处,回过身来看着朔罗,她心中想对朔罗说很多话,但最后汇聚到嘴边的只有一句话。
“抱歉,再见。”
朔罗笑着摇了摇头,瞬移到她身旁握住了那只准备割掉自己颈部动脉的右手。
朔罗恢复了过来,不代表他丧失了之前所拥有的能力,他通过因果的世界看到了菲尔要做的事情,如今的他拥有打破这命运的能力,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他知道,舞台要落幕了。
菲尔略微吃惊的看着朔罗,然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琥珀色的竖瞳中满是泪花。
“你长大了呢,朔罗。”
朔罗右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金色秀发,然后替她抹去眼角的泪花,露出温暖的笑容。
“是啊......我总该成长的,但我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代价.......”
“蹲下。”
朔罗放开菲尔的右手,如同中古骑士般,半跪了下来。
玫瑰色的樱唇在朔罗的视野中不断放大,他虽然预料到了,但实际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发愣。
血月下,少年与少女的嘴唇渐渐重叠。
菲尔双手紧握,放在自己胸前,仿佛寄托着某种美好而纯粹的祝愿,樱唇渐渐与朔罗的嘴唇重叠,少女娇小的身躯散发出蔷薇般的清香,朔罗渐渐迷失在那蔷薇的香气中,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体内的荷尔蒙也逐渐增长。
在菲尔惊异的目光中,朔罗一把抱住她娇小的身躯,粗暴的将口舌深入少女那如同花瓣般柔弱的嘴唇中,渴求着少女口中那微甜的津液。
少女的右手环抱住他的后脑,左手紧贴他的后背,眼中不知为何再次浮现出闪烁着的泪花,或许不是因为他的粗暴,而是因为她心中的某份悸动被唤醒了吧。
少女回应着他那粗暴的请求,努力的将自己心中的这份感动传递给他。
良久,少女推开朔罗,微笑着伸出纤细的双手替他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刘海。
朔罗心中某种感情像被锁链封锁住了,他明明知道自己见到菲尔的那一瞬心中那种感情就如同种子般埋下,开始萌发,但这将要成长为参天大树的种子此刻却仿佛沉寂了般,没有任何回应。
自己的记忆仿佛被截去了一部分,明明是很重要的回忆却消失在自己的脑海里,任凭自己怎样回想都只是一片空白。
直到……她说出那句话。
“一直……一直喜欢着你,朔罗……”
心脏狠狠地跳动着,那桎梏、枷锁在渐渐的崩溃着,他再次抓到了那份情感,那份名为”爱”的情感。
朔罗眼中不知何时也渗出了点点泪花,他颤抖着吸入一口气,撇过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泪花。
脆弱的伪装被菲尔轻易的识别,她双手捧住朔罗的脸颊,向他微笑着,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言语。
“我……也喜欢着你啊,从开始到最后,从来就不曾结束!”
泪水如同断线的风筝,不断的流下,内心的情感如同洪流般冲毁了那份桎梏,那份情感再次回到了他心中。
菲尔流着泪后退了几步,离开朔罗的胸口。
此刻的她内心那份情感已经表达,她想对朔罗说的话已经说完。
她抬头看了看那轮血月,她知道……是时候完成自己的责任了。
她伸出左手,让自己的右手割破左腕,任凭鲜血涌入那凹陷的槽中。
菲尔对朔罗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过来,朔罗也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抽出鬼切,轻轻地割破自己右手的腕部动脉。
“我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帮你倒是不介意。”
菲尔笑着抹去自己眼中残余的泪花,点了点头。
“咳咳…..哥哥,多我一个不介意吧。”
不远处人工修建的小型宫殿走出一位身穿厚厚的棉袄、面色苍白的黑发少女,朔罗看着她,脑袋直接陷入了空白之中。
待到那黑发的少女从远处扶着冰墙走过来,他才不敢相信地讷讷说道:
“小芹……?”
黑发的少女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错了哦,哥哥,现在是蕾琳。”
菲尔看了看黑发的少女,然后又看了看一脸不敢相信的朔罗,缓缓地开口。
“你们认识?”
朔罗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苦笑,他过去搀扶着黑发少女来到菲尔身边。
“真是……没有想到呢,那天你不是……”
朔罗回想起充斥着血腥味的那天,眉头痛苦的拧成一团。
“那天啊……是白救了我呢,你被带走后,白将我复活,赐予我‘蕾琳’这个名字。现在我也和哥哥一样,是个吸血鬼哦。”
少女一边割断自己的左腕,一边朔罗无力的笑着。
“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复活后的身躯也是破烂不堪……白一直希望血族能够统一,能用这幅破烂的身躯报答她……真是太好了啊……”
三人的鲜血逐渐在凹槽处汇聚,将凹槽渐渐填满,而三个人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尤其是蕾琳的脸色,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现在甚至有点泛青。
朔罗从她那双透露出坚韧的眼中了解到,自己是无法劝阻她的……
沉默了一阵后,朔罗又向菲尔问道:
“那菲尔呢?为什么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仪式?”
菲尔沉默良久,她回头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晶原三人,琥珀色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悔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朔罗你知道吗……白,过去有着自己的姓氏,她也并不叫白。”
“……”
朔罗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菲尔的下文,等待着”古老者”过去的故事。
“我啊……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别讨厌吸血鬼,就像那些老家伙一样。”
“白的家族很古老了,‘亚斯维塔’是这个家族的姓氏,在古老的血族语里意味着‘隐世者、与世无争之人。’”
“而白的全名是艾格尼丝·亚斯维塔,至于她为什么成为流浪的真祖,这事情还要归咎于我。”
菲尔看着血月,惆怅地谈了一口气,似乎在缅怀过去的某件事。
朔罗与蕾琳静静地听着,蕾琳从未从白口中听到过这等事情。
“生命啊,是很脆弱的存在,现在的我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但以前的我......从未意识到这点。”
“白的家族组成很特殊,甚至在当时我们这些家族眼里是异端,因为她的家族由血族和吸血鬼共同掌权。”
“我看不下去,于是联合其他家族将她们家族的成员全部以‘异端’的名义处决了。”
“白无法阻止我,只能看着我做出这些事,走之前她对我留下了一句话。”
“我会证明给你看,血族和吸血鬼是能够统一的。”
“年轻气盛的我只是嗤笑着看着她离开,并未意识到她将在血族的史诗级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啊......自从有朔罗你后,才意识到吸血鬼和血族体内留着相同的鲜血,我处决的并不是异端而是艾格尼丝的子嗣。”
“酿成大祸的我知道我欠她很多,如今我试图去帮助她,也是帮助过去的自己赎罪。”
菲尔痛苦的咬着嘴唇,琥珀色的眼中又渗出了点点泪花。
“我......很自私吧,一厢情愿的为自己赎罪......”
不等朔罗回答菲尔,朔罗身后就传来白那虚弱的声音。
“自私透顶啊,菲尔·爱洁尔特,你是我见过所有的真祖里最自私、最可恨的家伙。”
张臻和周禹尘吃惊地看着银发的少女捂着被开了一个洞的胸口,缓缓地挪动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身躯从他们和晶原身旁走过。
晶原似乎不忍心看到她的伤口,召唤着”风”,将自己的魔力加在风上,修补着少女的伤口。
白回头看了眼晶原,说了声”谢谢”,继续向菲尔走去。
“那些孩子……从未犯下过什么大错,我们家族遵循着‘亚斯维塔’这个姓氏从不与其他家族争名夺利,但结果呢…...你们这群家伙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简直是一群刽子手!”
白叹了一口气,眼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遗憾,但却没有对菲尔的憎恨。
“但是啊……一千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时间还真是不饶人啊,我连当年任何一人的脸庞都想不起来了,甚至连名字也记不清了……”
白缓缓地走到凹槽旁,用魔力凝聚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了自己的左腕,然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凹槽中。
菲尔撇过眼,琥珀色的眼睛满是歉意,不敢与白对视。
白仿佛自嘲般神经质的笑了笑,继续缓缓地说着。
“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们,我会夺去你最重要的人,看着吧。”
白看了眼朔罗,她的意图很明显。
菲尔猛地抬起头,无论白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接受,但唯有一人她是绝对不会忍让的。
“不可能!”
白冷笑了声,紫色的眼中全是对菲尔的嘲弄。
“你能永远抓住他的心?还是说你们的羁绊在时间的流逝下都不会褪色?这种事情你没有决定的权利,还是让他来选择吧。”
“…...我知道,但我绝不会忍让,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带上一丝‘赎罪’的情感。”
蕾琳右手拉了拉一脸苦笑着的朔罗的衣服,小声地对他说道:
“哥哥真是受欢迎呢。”
朔罗苦笑着看着蕾琳,右手摸了摸身高只达到他胸口的蕾琳的脑袋。
“现在我可无福消受,还是先让白的理想完成吧。”
菲尔和白似乎听见了朔罗说的话,她们同时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对方。
白的预备方案很简单,万一仪式真的被朔罗打断了,也就是说“量”上行不通了,还可以用“质”这方面补救。
两位真祖与“圣子”的鲜血,在“质”上是那几万人决对比不上的。
但很快,朔罗四人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那血槽虽然满了一半,但另一半如同无底洞般吞噬着朔罗四人的血液,丝毫没有填满的迹象。
过了一段时间,法阵再次充能完毕,吸收血月散发出的淡红色能量已经饱和,但血槽依旧只充满半槽。
朔罗感觉脑袋有点眩晕,站不稳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伤口被菲尔用魔力治疗好,然后被菲尔扶着重新站了起来,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白看着面色如同纸般苍白的朔罗和快要坚持不住的蕾琳,眼中透露出发自内心的担忧。
“你们两人还是先休息一会吧,特别是蕾琳,身体本来就不好,别逞强了。”
蕾琳苍白的笑着摇了摇头,朔罗也露出一丝笑容,再次割破自己的左手手腕,用行动拒绝了白。
“虽然不明白我们应该做什么,稍微帮忙一下你们不会拒绝吧。”
朔罗身后传来了张臻那个掉线许久的二货的声音,他转过头看了眼他,感激地笑了笑了。
“不知道圣光对你们来说是毒药还是解药,我们从没有使用圣光救治黑暗生物的经验,先说好,如果有什么不适,马上告诉我们。”
金色的圣光化为暖流,钻入朔罗体内,让他感觉舒服了很多,脑袋里因失血过多“嗡嗡”的轰鸣声也减轻了许多。
“师傅…...好受了点吗?”
蕴含着治疗魔力的“风”在朔罗身旁环绕着,治疗着朔罗精神上的虚弱,朔罗向她道了声谢。
“晶原你去帮帮其他人吧,我好多了。”
“风”离开朔罗,帮助着其他三人恢复着精神。
周禹尘喘着粗气稍微停了下来,他体内的魔力快到底了,他扶了扶黑框眼镜,沉默寡言的他也开口了。
“导师教导我们圣光是黑暗生物的天敌,却没教导我们圣光也可以治愈黑暗生物呢…..圣光的本质是什么?恐怕不是神的恩赐那么简单吧……”
张臻看着手中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圣光符文也点了点头。
“艾莉米她曾教导我们遵循自己内心的指引,恐怕圣光也是我们内心的一部分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血槽总算被充满,刻有多重“大卫之星”的法阵也开始运转,他们四人的血液顺着法阵的凹槽流下,血色的“大卫之星”顺时针旋转着,开始与天空中的血月产生某种隐秘的联系。
脸色苍白的银发真祖白治好自己的伤口,对其他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必在耗费自己的献血了。
朔罗苦笑着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略为狼狈地躺在了地上,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损耗得都太多了。
“真祖的血、圣子的血…...勉勉强强能够召唤出‘神’的一丝精神,这样就够了。”
白缓缓的说着, 她虽然也虚弱无比,但手中却没停下动作,她喘息着抽出自己那把苍白的巨镰,转换为法杖形态,颤抖着双手握住法杖,在空中写画着一些在血族内部失传已久的古老符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天空中充斥着神秘力量的符文也越来越多,每个符文都是某种古老语言的一个单词,而当这些单词通过神秘的语法结构凑成一句句子时,那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咒文,才会拥有影响现实世界的力量。
很显然,白懂得这些语法结构。
白缓缓地写完最后一个符文,双手再也握不住法杖,她虚脱般地倒在了朔罗身旁,僵硬地扭过头对朔罗露出一个微笑。
异变悄然发生,血月下的天空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了般,露出漆黑的虚空,从那漆黑的虚空中传来某种奇特的声响,如同天使的竖琴编织出的华丽天籁般悦耳。
朔罗正勉强对白笑着,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体内血脉里的某种力量在和天空中的声响共鸣,自己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漆黑的虚空中一个血红色的小点逐渐扩大,最终在这片空间化为一扇古老的朱红色巨门,巨门缓缓的敞开,从中透露出的神性震撼住了离“神”最近、身为子嗣的真祖们。
白费力地扭头看向那道红色的巨门,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菲尔呆呆地看着那扇巨门,眼中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世界各地剩下的五位真祖同时抬头看向了塞纳尔的方向,眼中掩饰不住浓浓的惊骇。
因为……他们的神复苏了…...
朔罗感觉到某种奇特的力量牵引着他的精神、他的灵魂,在他眼中,那血色的巨门仿佛就在自己身前,而自己如同渺小的蝼蚁般站在巨门脚下,他缓缓地推开那扇巨门,让自己的精神进入神的国度。
朔罗被淡红色的血月能量包裹下睡了过去,他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观察者”的梦…...
一个永恒的……神灵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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