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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永无止境的命运之渊

第十四章 永无止境的命运之渊

生命只是一连串孤立的片刻,靠着回忆和幻想,许多意义浮现了。

然后消失,消失之后在浮现。

——加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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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漩涡慢慢从脑海中退散,与唐凉香的初次相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但是此刻躺在床上如同丢掉灵魂般的我,发现自己对朝夕相处的唐凉香是那么的陌生,我所知道的,不过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文学,喜欢吃任何可以一口塞下嘴里的食物。

我不了解她要成为我的责任编辑的原因,不了解她的背景,不了解她的住所地址,不了解她的私人号码。

由于内心深处里的那道伤疤,我一直带着金属般冰冷的面具,直到她离我而去,我才发现自己的周围笼罩着层层厚重的迷雾。

我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庞,想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贴上了一幅已经无法割舍的面具。

加缪曾经说过:【一个人学会了回忆,就不会再孤独,哪怕在这世上生活一日,也能毫无困难地凭回忆在囚笼中独处百年】

是否作为人,就一定要生而孤独?

那么作为人,可不可以不孤独?沉重现实中的安稳幸福,又有谁能再赐予我呢?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如果是猫屋文库文学部的总编,他一定会有唐凉香工作之外的私人号码。

我想要寻找到她,我想要告诉她,即使她被终止与我的合约,我们依旧可以像以前那样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保持着互相取暖的姿势。

因为当她说出“人生漫长,请多多关照。”这句话时,我已经将她当做自己重要的家人。

很早之前就是,现在也是,看不清楚的未来也一定是。

拨完号码的话筒里传来欢快的等待音乐,这让我的心情稍微舒适了一些。

“变幻莫测的东西,一成不变的东西。已经厌倦了这些的我,用初次相识.....”

是井口裕香所唱的歌曲《白金ディスコ》!即使不太懂得歌词的意思,但是毫无疑问我被这首歌的欢快旋律所打动,正当我轻轻地哼唱时,电话接通了。

“请问是哪位?”预期之外的,电话里并没有传来文学部总编低沉磁性的声音。

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女孩正在同我讲电话。

“您好,我是文学部的作家,天川南。”

对方沉寂了一会后.....

“哇!真的.....真的是天川南前辈吗?”话筒里传来女孩喜悦的声音。

看来对方是认识我的,虽然话筒里传来的声音里很清晰,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肯定不是我熟知的人,这种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的音色,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暂时将‘总编的号码怎么会在这个女孩的手里?’的疑问从脑海里丢掉,我现在急切想知道的是唐凉香签合同时留下的私人号码和住址。

“请问你是哪位?”我疑惑的问道。

“人家的名字叫做夏目千绘,大家都叫我小夏目,不过我更喜欢前辈你叫我小千绘。”

夏目千绘?我从脑海里仔细回忆这个名字的相关记忆,奈何没有寻找到任何相关的记忆。

“请问,小千绘,总编去哪儿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他现在不在,不过等他回来我可以替你转告他哦。”

“是么?”我的语气变得失落。“那请你见到他时务必替我拜托他把唐凉香的私人电话发到这个号码里。”

“前辈是在找唐凉香的号码么?”女孩哧哧的笑起来。

“是的,还拜托小千绘你尽快找到总编,我这边的话,很着急。”

“着急也没有用哦。”

“但是......”我刚想说那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时,这位叫做夏目千绘的女孩打断了我的话。

“前辈。”夏目千绘清脆的话音在话筒里响起,顿了顿之后,她又接着说了下去。

“前辈你呀,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我的心瞬间掉入万丈深渊,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不知所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豁然起身。

“呐!什么意思呢?其实自己也该明白的吧。以你的实力,明明可以稳压人家成为文学部排行榜中最顶尖的存在的。但是你为什么偏偏要拒绝命运呢?”

“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所谓命运。”

文学部最顶尖的存在?命运?这个少女是不是中二病犯了?

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除了作家之外,猫屋文库内部的作家排行榜鲜有人知,从少女自信满满的语气来看,电话里这个少女确认无误也是一位作家。

只是,是哪一位呢?我在心里反复重复着她的名字:夏目千绘,夏目....千绘,千绘!!

即使我再迟钝,我也已经确信不疑地猜出了夏目千绘的身份。

【文舞天下,城下作画】

猫屋文库唯一一位文画双修的顶尖作家,笔名:千鸢绘。

在半年前被猫屋文库收录后,这个叫做千鸢绘的女孩仅用三个月的时间,依靠强大的文字掌控力和细腻的插画,毫不客气地稳居在猫屋文库顶尖文豪排行榜中第三位。

猫屋文库惜材如命,所以直接安排总编亲自作为她的辅导编辑,也只有她可以随意进出总编的办公室,更不用说私自接听总编的电话,即使她当着总编的面,她也照样拿起电话丝毫不会胆怯。

因为猫屋文库内部的作家排行榜只显示各位作家的笔名,所以我并不知晓千鸢绘的真实姓名叫做夏目千绘。

但是令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何她在质问我为什么偏偏要拒绝命运。

“前辈,为什么不拿出点男人应该有的样子呢?”话筒里再次传来夏目千绘的话语,虽然说的话带着嘲讽之意,但是语气却很温柔。

“或者说,你一直在逃避什么呢?”

不知为何,夏目千绘的话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不适,她对我并没有恶意,我能很明显地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那种责备式的关怀。

正当我打算出口反驳时,下一秒,夏目千绘转变了画风,语气变得娇弱害羞。

“如果你觉得要成为男人一定要经历那种仪式的话,我作为女孩子,可以帮助你完成哦!”

“我拒绝!”我打开免提,满脸黑线地把手机扔在床上。

“不会要求你负责的,只要你能振作就好.....放心啦,人家也是第一次.....”

“我拒绝!快闭嘴,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啊。”我冲着床上的手机大喊。

仅仅一个病娇石岛茉莉我就已经承受不住了,你就别添乱了。

要是石岛茉莉说这话我还能接受,她本来对我就有一种吃定我的心情,可是小妹妹,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会至少三年起步的。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从床上捡起手机,关掉免提,对着话筒说:“请认真一点,回答我现在的问题。”

“好......吧,前辈你问吧。”

“你的笔名是‘千鸢绘’没错吧?”虽然我确认无疑,但是还是习惯性的想让对方亲口说出来。

“嘻嘻,千鸢绘正是在下!”夏目千绘很爽快地承认了。

“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前辈你说。”

“你先进总编的办公室。”

“我现在就在总编的办公室里。”

“那好,现在趁总编现在不在办公室,把他的工作桌下面那个抽屉打开。”

话筒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声,过了大概一分钟,夏目千绘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来。

“OK,打开了。”

“那好,帮我找到唐凉香与猫屋文库签订的合同。”

“哦,原来你是想从合同上找到唐凉香的私人号码呀。”

“没错,正是如此。”想到即将大功告成,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可是,前辈。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你说什么了?”

“前辈你呀!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为什么?”我的躁动的心再次变得冰凉。

“唐凉香的合同上并没有她的名字,更没有对应的联系方式。”

“怎么可能!当我小学生吗?合同上没有签字的话,根本不会产生法律效益。”冷汗不停地往下掉。

“那前辈,唐凉香有没有给你看合同呢?”

这句话瞬间将迷茫的我惊醒,一年前,在唐凉香说过成为我的责任编辑之后,我并没有主动要求看合同,在当时我只认为能有一个责任编辑已经求之不得了,在加上唐凉香天生可爱的小脸蛋,我很容易就放松了警惕。

“我没看....”我回复夏目千绘,声音有些嘶哑。

“对啊,这就怨不得别人了。前辈你啊,也不认真思考一下,猫屋文库从未给唐凉香发过工资,她有什么缘由要为了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呢?”

我回忆起了那天初次相遇时从豪车上跳下来的唐凉香,看样子唐凉香并不和我一样出身平凡。是啊,她没有任何理由要成为我的责任编辑,也没有任何理由为了我瞻前顾后。

明明是这么简单明显的问题,我却没有发现。

疑团重重,我的心事也重重。

唐凉香真的是被解雇的吗?还是说,是她自己要离开我呢?如果真的是被解雇,为什么不等我回到家就已经离开了呢?

就在这时,我回忆起了唐凉香挂断电话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我只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泪无声地从我的眼角滑落,手机话筒里不断传来夏目千绘‘前辈你没事吧?’的着急声音。

夕阳缓缓地沉入这座城市的地平线,秋风萧瑟的街道让整座被余晖笼罩的城市显得凄凉无比。

在这个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平平淡淡的一天里,我丢失了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女孩子。

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深处那道伤痕止不住的疼,是十年前在孤儿院时那个女孩把我丢下时所产生的,一模一样的痛楚。

凉香姐你个大笨蛋,你知道吗?

对不起的话,一定要当面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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