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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维克的极夜

雷克维克的极夜

邮差推算那封有皇帝印戳的信件到达雷克维克那个地址时大概是正午时分,正是雷克维克处于极夜的时日,那里的正午与缪亚的深夜并无二致,他已经无数次踏上这片黑暗的冻土,可无论他来多少次,他依然会被这持续整整数夜的满天星斗与有时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极光震撼,置身于这样的奇景中,这位不曾读过书的老实人也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位暂时的智者。

他把信投进邮箱里,那是一栋不起眼的两层楼,他不明白有皇帝印戳的加急信为何会投在这种地方,他不会追究到底,这会他只想去雷克维克的街上逛逛。

西泽尔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年,这里的景色于她就像是一处美景于一位导游,嘴上兴致勃勃地讲述也无法掩盖她心里是多么厌倦,这位皇子不似她的父亲,她对美景没有情感和兴趣。

她这会与她买下来的童妓书拉蜜躺在一起,两人每日的时间有三分之一拿来云雨,极夜的日子里他们没有时间的概念,早上六点和深夜六点在她们眼里没有区别,困的时候睡觉,清醒的时候学习或翻滚,这会儿是一次漫长的潮湿之后,西泽尔给赤身的书拉蜜用美妙的蒂尼亚语讲故事,她在火炉的啪嗒声和西泽尔的读书声中睡着了。

她把被子严实地盖在女孩的身上,又把火炉烧热,换上衣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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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雷克维克最冷的时节,她想趁着这时候赶紧出门看看。

与一年前的夜不归宿相比,这一年她几乎没有出过门,只在家附近的几个菜馆和卖柴的附近活动,至多牵着那女孩的手前往邮局,而就像长期食用某一种特定的食物一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内在发生了变化,她不再能忍受呼呼地冷风,也不像以前那样能忍受烤鱼摊子附近那些冻起来的鱼内脏,酒臭味和呕吐的味道让她反胃,她却还以为这是戒酒的戒断反应。

她走上了过去走的长路,那是一条绵延不断的街道:妓院、廉价馆子、烤鱼摊子、酒馆和最近一年新流行起来的脱衣舞店坐落在路的两旁,一路上还是那样的人声鼎沸,西泽尔好像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熟人,可她明确的知道不是,那群与她厮混的家伙的脸每一个她都记得住,其中大多数再也听不到什么音讯,偶尔能知道的也都是类似这个一块喝酒的古斯塔夫怎么被城区的高利贷逼死,那个做过爱的温赛特怎么被开妓院的竞争对手害的破产一类的悲剧,若他们中任何一个来向她求援,她都会施舍一笔重金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但是没有一个旧友回来找她,除了邮差以外没有一个人曾经敲过她那栋房子的房门,与那些来来去去的狐朋狗友一起取乐的记忆在她这里不过像是一场幻梦(似乎在那些朋友那里也是一样),而她也发现,在最不堪的垃圾人物(波西.米诺轻蔑的称呼他们道)那里,他们反而越不会乞求于幻梦中的事物,她听闻那些去借高利贷的朋友都没有问他们富有的熟人要过一分,这群“垃圾”所坚持的“尊严”有些可笑,这份可笑却让西泽尔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不同于贵族的高贵,那种高贵起源于饥饿和贪婪等最卑劣的人类特征。

然而是否高贵或者如何高贵在她这里丝毫不重要,她出于还乡的渴望来到这里,却发现充足的金钱在这里能多么愉快的放纵自己,贵族与乞丐的区别实际上小的可怜,后者在高贵的教育下会让国王愿意为他鞠躬,前者在冰人妓女的怀里躺上一夜就可能堕落,而且就算人之间的差距再打大,贵族终究会在一日死于暗算或者疾病,而乞丐反而因为饥饿和各式重活的锤炼下变得强壮而长寿。她在一位伟大的地理学家的学说熟悉了一套环境变动的原理,那套学说让她意识到雷克维克宏伟的冰川有一天会统统融化变成海洋,甚至可能在某一天,这里会变成另一个迈尔斯(沙漠),迈尔斯却会像南国的匹桑岛一样草木丰盛四处环海,而人在这样的变化面前多么微不足道,那些说要永恒留名的人多么可笑,就算是古代的英豪的名声,甚至整个蒂尼亚有过的荣耀也不一定比一粒石块更接近永恒。

她骤然发现自己身处于星际的寒冷之中,路边用罩子遮起来的火苗能点亮的不过是很小的一片区域,与巨大、永恒的黑暗相比多么微不足道,极夜时的每一刻都是黑暗,时间向前奔涌而没有意义,生灵得不到暖意或任何庇护。

那么,高贵有什么意义?女人的贞洁或男人的英勇有什么意义?一个虚妄的皇位又有任何意义?或者,爱又有何意义?不过是虚无和捕风而已,在这条欲望之街上放纵享乐到比一份爱更令人欢愉,打一场胜利的架则比治理一个国家更让人有成就感。

这个结论让她失魂落魄,她想起皇帝对她宣称自己不过是为了接替皇位而被他抱回来而已,她此刻的感受与那时自己受到的打击如此相似,那时她下定决心有一日要回到雷克维克,而她发现雷克维克的放纵生活只是加深了她的虚无而已。

她走进一家曾经长期让她赊账(她喜欢赊账尽管她有钱支付)的酒馆,如今她不可能继续赊账了,因为那位热心的老板已经不在,成为了她过去几年的幻梦中的一个,她要了一杯热酒,抿了一口,她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不了酒精的味道,这拿来暖身子的饮品被她冷冰冰的胃排斥出去。

反胃的感觉还来自触感,一个爱揩油的男人,她过去能一笑了之或打打闹闹结束的事情,在此时此刻能带给她的只有恶心,她扼住那只脏手,用波西教她的格斗技术打掉了那个畜生的一颗牙齿,接着是一场在雷克维克这条大街上见怪不怪的一场酒馆斗殴,没人知道这位自己惹了当今皇子,就算知道他们也懒得多想什么,蒂尼亚都城的政治与他们太远,根本不如隔壁妓院的情人或者面前的美酒重要,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在打架上败给了一个女人很丢人罢了。

她一只手被划了几刀,鼻血缓缓地渗下来,她落魄的走上回家的大路,美丽的星斗和圣洁的极光正在她背后照耀,可她没有心情回头去看,眼前的伤口如何处理比感受自然之美更有价值。

在家门口,书拉蜜颠起光秃的脚丫子,努力地想要从邮筒里拿到那张信纸,不远处西泽尔颠簸着走来,她看见了书拉蜜,那个颠起脚尖的生命,她又想起当她从妓院里买下这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干瘦的躯体,她想起自己如何在那个晚上紧紧地搂住她,以及那个她教给这个孩子用蒂尼亚语表达爱意晚上。她“噗哧”地笑了出来,刚刚那些可怕的思想不再那么重要,这一刻,像以往那样,从邮筒里拿出那封信,然后在被窝里朗读,这比消散或虚无要更加重要。

她大步走近书拉蜜,拿出了那封盖着皇帝印戳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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