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芽衣犯了一个错误:她低估了自己家主人的实力。
她单纯地认为:罪使虽然身体被强化了,但是罪域的战斗还是得依靠罪装才行。
这一原本被她绝对信任的观点被上杉诚那惊人的剑技击碎了。
在罪域开启的瞬间,她瞬间灵体化是为了在罪装化的瞬间不受敌人干扰,但是当她看到上杉诚一刀甩过去把对面脑袋插爆后……
她甚至还没缓过神。
是把太刀“甩”过去,像扔飞刀一样“甩”了过去,不是“居合”……甚至不是剑技!
但的确是很有效的招数。
一招制敌,干净利落。
上杉诚在对方在进入罪域的适应期里击杀了对方,但适应期双方应该都会有,不然这就不公平了!而这场战斗就客观角度上看很显然就是不公平的,对于双方而言都是。
一个无法开启罪域的罪使对阵一个正常罪使。
的确是不公平的。
但是为什么是上杉诚压倒性的胜利?从过程上看,双方产生差距的根本,就在于双方在进入适应期期间的表现——
后者还在适应期时,前者并没有……或者说适应时间很短。
那么……上杉诚没有适应期喽?这理论上讲是不可能的。
所谓的“适应期”就是罪使们在进入罪域后,诸多环境因素产生大量变化后,人体五感接受信息的过程,其中,眼球接收信息的过程也是最复杂的,而这一过程也被大多数罪使视为“适应期”的表现。
但上杉诚是个盲人。
所以这一过程被他跳过了不少,接着他就在三两秒的优势中,用了一刀就解决了战斗!
这次战斗所带来的震惊感之大以至于上杉芽衣现在上了高速巴士还没缓过来。
“要喝咖啡么?虽然是罐装的。”上杉诚怀里抱着两罐棕色包装的咖啡从中抽一罐,用胳膊肘拱了拱一旁还在发愣的上杉芽衣——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距离击杀那个对手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对方突发急性心肌梗塞后被巴士站内的工作人员叫的救护车送走,而这两位则像没事人一样登上了高速巴士。
北海道冬季的阳光似乎总是带着一股老年人的慵懒感,透过车窗的光线映在上杉芽衣逃出帽子束缚的几撮白发上,给其添上了一抹璀璨的金黄。
微微的颠簸感和坚硬的座椅对于常年坐着专属司机驾驶的豪车出行的上杉诚来说是一种很稀罕的体验。车内开了暖气,乘客多多少少也都卸下了保暖衣物,一时间,女士的香水味,男人们的汗味与车内皮革坐垫和消毒液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呛得上杉诚微微咳嗽了几下。
“谢谢。”接下咖啡后,想通后的她将其握住,手指刚刚扣上拉环,她像是犹豫着什么一样,终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拉开拉环,同时一脸严肃地低声问道,
“主人,你……真的瞎了么?”
车内空间很大,除了供给乘客的座位外,还有部分空间为乘客们随手的行李提供了放置空间,每个座位之间的间隔都不小,一旁还有可供拉伸的便利桌,像她这样低声说话,他人最多能看到嘴型,而无法听到内容。
“为什么这么问?”小口嘬了一下咖啡,上杉诚的反问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在视觉丧失的情况下,您还能如此准确地命中敌人而已。”上杉芽衣红眸里填充着兴奋和不解。
“……硬要说的话,应该说是,‘杀气感知’一样的东西?”上杉诚开玩笑一般地回复。
“请严肃一点。”上杉芽衣并不喜欢随便开玩笑的轻浮男人,但是眼前这个人根据相处来看,似乎并非是那种人。
“别当我开玩笑哦,我记得以前看过的哪本科学杂志上说过,人如果失去了一个感官,其余的感官就会随着那个感官的消失而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且时间越长,增强也越明显。而我在失去视力之后,也曾经刻意地被人训练过。”上杉诚轻笑,“本来我是没有这么厉害的,但是多亏了你的体质强化……我在短时间内加以练习就能强化到这个地步了。况且……”
“况且?”
“况且那家伙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如果再不发现,我是得有多迟钝啊!”车辆再次颠簸了一下,上杉诚连忙用手按住修长的布袋。
刀刃与刀鞘在布袋内传出了细微的撞击声,但很快便被车内其他的杂音盖过。
“……杀气么?”上杉芽衣独自嘟囔了几句,血红的双眸则透过垂下的眼帘,不受控制一般向那黑色的修长布袋望去。
那柄刀,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而对这个想法忍不住笑得上杉诚也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她太刀名:村正。
当然不是历史上有名的“妖刀村正”。
这玩意全名叫“村正文化刀剑博物馆特供工厂七百三十二号MIC(中国制造)”,从刀刃,刀鞘,刀镡到刀柄,它完完全全是现代工艺的产物,工厂的钢铁机床一次能造出数十把相同的合金刀刃。就算上杉诚是耍九十九刀流的好汉,只要有钱,他就能有数不完的刀可以替换。
由于其中掺加了不少特殊的金属,这种刀刃不但比传统手工打出的刀刃有着更强的硬度和韧性,耐腐性和抗酸性也得到了极大提升。况且上杉诚完全不是那种在乎什么传统工匠尊严的人物,他还是少主的时候就很利落地和那家厂子签了合同,专门为自己的家族提供开刃了的冷兵器。
而这一柄对于他而言意义非凡。
这柄刀,斩了自己妹妹最爱的男人——
一想到那个男人不是自己,上杉诚心里就涌上了一股灼热的妒火。
“距离钏路还有多远?”上杉诚向身边的少女使者低声询问,想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恩,不算太远。”上杉诚的疑问打断了上杉芽衣的思考,她冷静地回答后,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钏路?
对了,他还不知道呢。
在登上巴士前,她就选择了另一条路。
上杉芽衣眼里含笑:她改变主意了。
这趟巴士,并不是前往钏路的,而是前往……东京!
—
洛杉矶国际机场,候机厅内人来人往,一列列航班的起飞送走各式各样的人们,,一个亚裔男子在不锈钢座椅上打着盹,一旁是两个黑色的行李包。
那是一个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男人,寻常人看到他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心情愉悦起来,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双眼,略长的几缕发丝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犹如少女般的长睫毛轻轻抖动,将冰冷的灯光剪碎洒在脸颊上。
“越新!”娇蛮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明媚的画面——尖锐声音的来源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同样是亚裔,这个少女并没有西方认知中普遍了解的所谓的“含蓄之美”,反倒是充满了……张狂的气息?
女孩黑色的长发在脑后干净利落地束了个单马尾,毫无曲线的身躯被一裘骆驼色的修身风衣包裹,纹满格子的英伦风长围巾在脖子围了几圈后再在肩边留出长长的一截。黑色长筒靴与大理石地板擦出有节奏地脚步声,少女喊出同伴的名字后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敖骄,找到威尔了?”越新张开了眸子,对上了眼前的女孩。那一刻,之前给附近人“温婉君子”的印象被一瞬间破坏殆尽——那是一对多么有侵略性的眼睛啊!冷漠,犀利,富含欲望!充满野心!以至于被他扫到的路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在那双眼睛的作用下,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简直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般!森然可怖。
“是啊,那小子在最近的电玩厅里玩得可嗨了,要不是我找到他把他抓出来……”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敖骄用手难堪地挠了挠头,回忆着之前找到威尔的场景:
淡薄的烟味混杂着汗味在游戏厅内弥漫,如山般的银灿灿的游戏币堆砌在那个金发小子身边,就差把他给埋了,每赢下一局获得一定游戏币后,他便将如山般高大的游戏币堆随手挪出部分接着一推,慷慨地赠送给围观的玩家。
店老板欲哭无泪地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这个噩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因为这个小子,这个游戏厅已经半个月没盈利了。与老板的忧愁相反,而周围的玩家们的叫好声似乎能冲破天花板。
游戏机屏幕纷杂炫丽的光效映着威尔的脸,熠熠生辉。
曾经他是一个王者,直到敖骄来了。
“走了。”虽说可以让这小子瞬移到自己身边,但越新绝不想浪费那5%的时间。虽然这金发小矮子臣服了自己,选择了和自己重新契约,但是他并没有在威尔身上看到所谓的“忠诚”。
他们只是在互相利用罢了,正因为越新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懒得和这小子生气。
大厅内的广播又开始催促了,时间紧迫的他立刻站起身,刚赶到的敖骄识相地跑过去拎起行李包。脑袋上戴着大耳机的威尔老老实实地跟在敖骄身后,手里噼里啪啦地搓着PSP的按键,面容呆滞。
机场上,前往东京的那架客机在黑夜里更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白鸽,机翼上的信标灯闪烁着亮眼的红光,像是在那白翼上染了几滴赤色的鲜血。
“东京,我来了。”越新心里低声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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