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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玉色大门在屏幕两旁第二次打开，赵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快不慢地挪动脚步，缓缓向侧门走去。
利用着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对手的境况：零似乎和吴跃有了一些分歧，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后者随后便在赵息的注意下快步踏进了另一扇侧门之中，速度上甚至还比前者快上一些。
进入侧门之后，脚下的浮空感在一步步的前进中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犹如地面般的坚实感，五感的情报从丧失到重新获取一共花费了五六秒。
待雾气彻底散去之后，首先迎接赵息是一股久违的高温。
干燥的空气稍微用力呼吸一下，便感觉肺里吸进了一团燃烧的火，刺眼的阳光在从天穹落下，黄土夯实的道路两旁一边是重山叠嶂，一边则是金黄色的油菜花花田，松树与枫树在路旁林立延伸，犹如两排整齐肃杀的卫兵。
赵息站在那个熟悉的公交站牌下，脑子一瞬间有点迷糊。
虽然已经从第一场的战斗里有所预料了，但这也实在是太恶趣味了吧？
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地方战斗？
偏偏……偏偏选这个他做出牺牲友人这一决定的地方？
发怔中的赵息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他本来应该在进入这里的一瞬间就做出相应的决策才对，但看来这里给他的冲击感有些过大了。
如小憩一般，他有些放松地阖上了双眼，带着回忆中那股味道的风在此刻轻柔地拂过耳边，传来了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主人，敌人出现了。”维持着灵体化的沙赫娜娜在察觉到附近的异状后好心提醒，“大概就在附近。”
“嗯。”赵息无意识地答复。
“主人！”沙赫娜娜的语气不由得有些焦急了，虽然她不知道赵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模样，但现在维持着灵体的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提醒了——
“敌人！已经！出现了！准备！迎战！”
话音一落，不远处便走来了那个早就该来的敌人——
“好热，真不是一般的热啊，这鬼地方也未免太热了吧？”吴跃空着手，脸上带着轻浮的笑，“哎呀，你还有片树荫可以避暑呐，看来这个场地对我不怎么友好咧。”
“……”
或许是因为那过人的理性遏制住了感伤的思绪，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注意到了吴跃的存在，赵息的双眼在对方的话音落下后便猛地睁开，那眼中的清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甚。
他转过头，用着那毫无生气的眸子紧盯着吴跃，细细地观察着对方的同时，也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纳入眼中，铭刻入脑海里。
虽然对方看上去“空着手”，但“罪装”这种东西可不是能一眼看出来的——综合以前的经验和推测来看，对方所持有的罪装可能是“超能力”，也可能是“形态比较小”的类型。
“虽然这里好像也没时间限制什么的……”吴跃冲自己的敌人伸出双手，“不过在正式开战前，我有点想问个问题。”
“说。”赵息惜字如金。
“李鸢她不在你身边对吧。”吴跃眼里的笑意依旧充盈。
“……”赵息皱了皱眉，并没有回答。
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是一方面：在这种时候，如果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拥有“李鸢”的话，那他在接下来的战斗里也会轻松一些。
毕竟吴跃自己肯定知道李鸢的BUFF有多强力，他肯定会一边提防一边作战，而这对于目前只拥有“沙赫娜娜”的赵息而言，毋庸置疑是有益的。
而和这一方面比起来，赵息不想回答的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他不想提起“李鸢”这个人吧。
如果对方直接说“李鸢”的使者代号，或许赵息的应对态度就会软化很多。
当然，这也是“如果”和“或许”的情况而已。
“不回答？保持沉默？”吴跃砸了砸嘴，脸色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顿了几秒后他继续说，“那……我就当你默认喽？”
“随你怎么想，反正这些都没什么意义。”赵息用着含糊的话去敷衍着，他迈动脚步，缓缓地向树荫外走去，“最后出去的只会有一个，把那些事情重新塞回‘死人’的嘴里岂不是更好？”
“是啊，毕竟我们都已经当过一次‘死人’了。”吴跃看到对方主动请战，不由得释然地拍了拍手，“两具死尸的战斗，倒也是罕见。”
“同感。”赵息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拿自己和敌人开涮，“【罪装】形成。”
沙赫娜娜在听到命令的一瞬间愣住了——开战前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明明赵息说不到最后时刻不玩罪装的么——但身躯却不受控制地遵从了命令。
顺利地进行了罪装后，赵息在吴跃面前大概两三米的距离前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看着这个怀念的地方，脑海里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之匣再次被打开——
碳钢的材质，修长适手的握把，线条优美的刀锋，沾满了血和骨渣的刃尖。
伴随着一道淡淡的白光，那把熟悉的菜刀再一次出现在赵息的手中。
“赌赢了！”赵息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吴跃在看到赵息手上那把刀时也是一怔，眼里的复杂情绪溢于言表。
赵息完全理解对方的反应，毕竟这手上的菜刀和赵玖所化身的罪装一模一样。
但这的确不是【罪装】。
他手上的这把，只是依靠着沙赫娜娜所化身的罪装的超能力所制造出来的赝品而已。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把单纯的冷兵器而已，并没有一招制敌的能力。
赵息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想象力不够充沛，无法制造出实体，但触景生情之后的感伤似乎弥补了他的缺陷。
有过一次经验的赵息大致也清楚了沙赫娜娜这一罪装的使用方式，而凭借着他自己的能力，恐怕赵息也只能创造出这款菜刀了。
但眼下自己手里有这把“菜刀”就足够了。
吴跃第一次的死就是因为他没有想到那把罪装的能力，按照赵息的推想，在对方看到这把菜刀的瞬间一定会多加提防吧——虽然这是赝品。
“嚯——？”吴跃在看到那把菜刀时，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但却没有困扰的意思。
他笑了一下，随后有些感慨地说道，“真是巧啊，我也有一个和你的款式差不多的【罪装】呢。”
“【罪装】形成。”吴跃低声沉吟，接着虚空之中一道流光便涌入了他的手心，待那阵光芒凝结之后，他把玩着那黑色的菜刀，随后吴跃注视着赵息，一脸戏谑地继续说，“你看，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吧？”
赵息看着对方手里那把黑色菜刀时，不由得愣住了。
开什么玩笑啊……
开什么玩笑啊——？！
使者的【罪装】这一形态可以说是根据每个罪使的人生量身定制的，世界上不会有生命轨迹完全相同的两人，自然也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罪装】。
虽然也不排除对方手里那一把是和自己一样通过别的手段伪造的，但事实上那种特殊手段实行起来也难度极大——赵息也只是碰巧走了运气而已。
那么最好、也是最让人相信的解释就是：对方手里的那一把，是真品。
换句话说就是——赵玖那家伙在赵息死后，不但拒绝了与孙小季进行续约，而且转头就和吴跃缔结了契约。
……好吧，说实话，赵息并没有觉得这个事实很有冲击性。
两三秒内轻松想象出赵玖做出那些决定的嘴脸后，赵息甚至没有一丝丝“被背叛”的怒意，接受这一切的速度也比他想象中的快。
毕竟即便她长着一副友人的脸，本质上也是别的东西罢了。
她是“玖”，不是“墨”。
赵息确定了这一点，也确信了自己没有给她起错【伪名】。
“玖”在汉字中的原意是像玉一样的黑色石头。
“看来……石头终归只是块石头而已。”赵息低声冷笑。
“说实话要是李鸢真的在你那边的话，我还想试试这种互换使者的战斗呢……不过看你又有了一模一样的，莫非你搞到了一个没有确定罪装形态的使者？那还真是不得了，我有点好奇……”
吴跃的声音听上去比以往还要让人烦躁。
“好了，继续打吧。”赵息毫无气势地走过去，握着菜刀的那只手显得格外有力。
在看到对方自信地将菜刀罪装装备上后，赵息就几乎能担保了自己的胜利。
因为他实验过，那把菜刀的能力对自己没用。
赵息加快了步伐，开始俯冲，手里的那把菜刀则双手揣在怀中，那无所畏惧的冲刺在吴跃眼中俨然是一副悍然赴死的模样。
“喂喂喂，不要因为自己的女人投奔了敌人就自暴自弃成这样吧？”吴跃握着那把菜刀，待在原地选择以静制动，“你在这方面要学一学我哦？”
赵息并没有吭声，依靠着罪使的体力他在吴跃说话的间隙便冲刺到了对方的身前。
这种正面冲刺是很愚蠢的，在这种道路上对方能看清赵息的任何小动作，甚至能轻松地预判出他的攻击方向。
面对着赵息那舍身一刺，经验老到的吴跃全当对方是因为被戴了帽子而昏了头，他甚至没有躲的意思，只是侧过身子伸出一条腿。
被那条腿搬到的赵息摔得很不体面，俗语里叫做“狗啃泥”，而当他翻过身来时，对方却举着那把菜刀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左胸。
“啊——咳啊——？！”赵息微微一愣。
“哦？难道你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慢慢把你做成人体标本？”吴跃走到赵息身边弯下腰，眯着眼睛打量着赵息那逐渐变得惨白的脸色。
“哈……咳咳……”
看来对方并没有用那菜刀罪装的能力折磨敌人的意思，这下刀的位置完全就是下死手啊？
但没关系，他已经有结结实实吃一刀的打算了。
“咳——？！”将喉咙里的血猛地咳出来后，他喘了几口气，接着使了浑身的劲大声宣告最后一个命令，
“罪装——解除！实体化！杀了他！”
“嗯？”
吴跃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
“是，我的主人。”沙赫娜娜的声音在吴跃的身后出现，
她的小臂与手掌已经全部化为了锋利的长刃，没有一丝犹豫的，在她出现的一瞬间，沙赫娜娜便把目标对准了对方的脖颈。
刀刃顺着计算好的轨迹落下，带着犹如雷霆般的气势斩下了吴跃的头颅，那坠下的刀尖则以丝毫的距离从赵息的鼻尖划过。
在吴跃被断首的那一瞬间，在地面上的赵息甚至能看到骨头、血脉与皮肤那完美的断面。
随后，血浆从那脖颈处噗嗤噗嗤地涌了出来。
温热的血液犹如雨滴般，啪嗒啪嗒地打在了赵息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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