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季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女神经病，而后者似乎还没发现她，此时此刻还在玩命地拽着人往里拉。
这种时候，让半裸着的孙小季去思考对方话里的深意和内容也太难为她了，毕竟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一般女生遇到这种情况不当场尖叫就已经是很冷静了。
“那个……这位小姐姐，试衣间现在有人。”孙小季弱弱地说，“如果是要试衣服的话，能不能待会儿再进来？”
正沉浸在“给可爱的男孩子穿女装”的兴奋中的赵玖也终于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到了那个欲哭无泪的半裸少女后，她一言不发地拉上了试衣间的门。
看着门关上后，孙小季也终于是舒了一口气，而在这时试衣间外的三位似乎也毫不在意周围地闹了起来。
“哎呀真是没想到这个试衣间居然有人……”听起来像是那个女神经病的声音。
“前辈你太过于执着女装了。”这个女生的语气倒是比较谦逊，“顺便一提，我觉得‘坂田夕’这个人设可以撤掉了，也是时候换个据点了吧？”
“嗯嗯嗯。”这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坂田夕”了吧。
“不，从这一点考虑的话我还是觉得李鸢你的家是最好的。”女神经病的语气突然正经了起来。
“呃？为什么？”看来那个比较谦逊的女孩叫“李鸢”。
“你要知道我们的相貌和姿态都是十六七岁的未成年人，去住宾馆的话还得拿出身份证。”女神经病继续说，“我的话肯定是没有的，毕竟是个死人嘛，主人的身份证因为之前的遭遇战被烧毁了还没来得及重新办——好吧应该是即使有时间不方便办理吧，毕竟那难免得和警察有接触。而租公寓的话未成年人就更难办了，那样我们不得不使用【常识变更】才行。”
“也就是说……寄住在普通人家里才是比较靠谱的做法。”女神经病语气里很是得意，“我的理由很充分吧，而且一般的罪使也不会去挨家挨户地搜人吧？某种意义上讲安全系数还得到了质的提高呢！”
“可……”李鸢有些犹豫。
“可什么？”
“可是，如果真的有罪使找上门了，李鸢的家人肯定会受到波及的，我觉得……”李鸢似乎在酝酿措辞，在短暂地停顿后她也终于找到了符合自己身份的说辞，“我觉得从罪使的大原则上讲，还是不要影响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比较好。”
“不就是死一两个普通人嘛！不要介意啦。”女神经病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而且我们就是在利用这个‘大原则’啊，要学会灵活地动动脑子！”
“可是……”李鸢似乎还有话想说。
“别可是啦！你看主人都没有反对呢对吧？”
“……”被称作“主人”的那一位似乎没有回复。
“看吧！主人都点头同意了！”听这语气，孙小季几乎都能想象出那个神经病的表情了——这时候她鼻子应该都要翘上天了吧？
迅速套上衣服后，孙小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继续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本来她应该迅速溜了才对，但外面那群人所说的内容里有些字眼着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主人？常识变更？罪使？
不会吧？有这么巧？一条街里那么多家店，偏偏还在这家女装店和自己碰上了？
虽说玩偶熊告诉过自己这里有另外两个使者的反应，但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看起来他们似乎都没发现我。”孙小季的脸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而变得有些苍白，“待会儿出门装作没事人然后跑掉算了……”
心里拿定主意后孙小季便立刻行动了起来，将试衣间的房门轻轻推开后，等在门外的几人的身影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女神经病是一个个子和她差不多高的黑长直，她拉着的那个女孩则有些腼腆，并没有抬眼看自己，然而由于对方低头的原因，长长的齐刘海将对方的眼睛给挡住了，孙小季没能看到对方的全貌。
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孩就是罪使了。
而紧贴在这名罪使身后的则是一个眼神异常犀利的眼镜娘——这个人大概就是“李鸢”吧——被那眼神盯得头皮发麻的孙小季讪讪一笑，对着三人点头致意了一下后便闪身准备离开。
“那个，这位小姐，请等一下好么？”李鸢挡在了孙小季身前，她推了推自己的平光眼镜，面带笑容地继续说，“我的朋友说之前不小心打扰了你换衣服，想要和你致个歉，能不能稍微等等呢？”
致你个头的歉啊！快让我走行不行？！我又没准备和你们硬嗑！靠！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孙小季还是装作了一副从容的模样，嘴上如此应答道，“啊，不必了吧，我其实也不介意的，大家都是女生，不用这么麻烦了。”
“不不不，我们的主……啊抱歉，是‘坂田小姐’，坂田她来自日本呢，你也知道的日本人对礼貌什么的可是非常执着的。”赵玖把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孩拉了过来，而当对方到了自己面前时孙小季才发现这个腼腆的家伙鸽子居然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
在女生身高的标准值里，这个身高也实在是有些出众了，而且看着那双暴露下裙子下的修长双腿……这个人会不会以前从事过模特之类的工作？
“这，这样啊。”孙小季此时此刻真的是“脸上笑眯眯心底妈卖批”了。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对不起）。”坂田夕的声音似乎也因为有些紧张而变得颤颤巍巍起来，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日本人道歉特有的大鞠躬。
“啊啊，不用不用。”虽然明知对方是个罪使，但孙小季还是被对方整的这么一出弄得慌了神。
而就在慌神的一瞬间，对方突然挺直了身子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接着眼神真挚地再次说道——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对不起）。”
“你……”孙小季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掌，脸色立刻变了，此时此刻的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学生妹了，而是一个经历了血雨腥风的罪使。
“你握住了我的手……”孙小季怒目而视，“我原本是没打算在今天搞事的……这可是你逼我的。”
“……”坂田夕——也就是赵息——在听到这句话后陷入了死寂。
罪使在和普通人接触的时候可以主动吸取对方的负面情感来转化为自己的寿命，而赵息原本只是想从这个“受到了惊吓的女学生”身上顺手取一点时间而已。
但，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啊。
“不——是——吧？！”服装店的橱窗外灵体化的玩偶熊长大了自己的嘴巴，在这般状况下竟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
“我原本是没打算在今天搞事的……这可是你逼我的。”短发的少女像只炸毛了的小猫，她一改之前的客客气气的模样，那对墨般深邃的眼珠里发散着危险的气息。
赵息看了一眼自己身前这个年龄相似的少女，又看了一眼握在自己掌中的白皙的小手，在短暂地思考后得出了最恰当的决策。
“……”赵息加大了自己手上的力气，将对方的手牢牢握在了手中。
“你这混蛋打算握到什么时候？！”炸毛小猫的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看起来似乎更生气了，“松手啊！”
这么说来，对方是没法主动抽出手喽？
那样的话，赵息果然没猜错。
既然对方是女生的话，赵息作为年龄相似的男性在现实是有体能优势的——这点优势在体能增幅之后就变得更为明显。
虽说凡事都有例外，但眼前的这位显然也不属于“例外”。
在使用【心灵感应】与赵玖李鸢二人短暂沟通了一下后，三人便呈品字形将孙小季团团围住——
“……要在这里打么？”孙小季咬了咬牙。
“虽然摆出了一副凶狠的样子，但你也对这个状况很为难吧？”赵息切换了声线和语言，把嘴靠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或许可以好好聊聊？”
“我靠？！”在短暂的停滞后，对方瞪大了眼睛来了一句国骂。
“……”赵息眼皮跳了跳，苦笑着回复了一句，“你这是同意还是拒绝呢？”
“你是个男的啊！？”孙小季无视了对方的询问继续不顾气氛地吐起了槽，“你是个中国人啊！”
“……”或许是之前的蹩脚日语让对方有了奇妙的误解吧，但赵息还是得给对方提个醒，“这位小姐，您似乎是搞错了重点吧。”
“呃？”孙小季僵硬地回复。
从那副表情看，似乎比起“对方是罪使”这件事……“眼前这位是个女装大佬”倒是更让她感到震撼。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详谈？”赵息耸了耸肩，“当然，我并没有和你作对的意思，我只是……嗯，想谈谈一些有关于我们‘共同利益’的事。”
“卡起来似乎没有说不的权利啊，我的话。”恢复了冷静的孙小季看着自己身后的另外两人，咽了口唾沫后回复。
“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息低声一笑，“相信你会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的。”
“什么地方，我去就是了。”孙小季用假笑回应对方。
“这就对了。”看着对方选择了妥协，赵息也镇定地牵起了对方的手，转身往女装店外走去。
“啧……女装变态。”被牵着走的孙小季小声嘟囔了一句。
“啊，终于有人吐这个槽了。”赵玖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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