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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逃离后，赵息凭借着自己了解的地形，特地抄着一旁的小道离开，在大街上狂奔的他自然会引起不少人注意——当然，也仅限于注意为止了。
优异的体能优势让他在保持高速奔跑的同时还能面不红心不喘，在绕过几条街后，他在某家野外生存店面前止步，与此同时，大量的汗水像是被扭开了阈一般从身体的毛孔里涌出，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衫。
被压榨着的体力一时间得到彻底的释放，即使是罪使本人也有些受不了，体验到自身耐力极限的赵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几分钟后才从那头晕目眩的呕吐感中脱离。
“赵玖，实体化。”
“好的好的好的，吾辈在此！”
漂浮在赵息身边的那位幽灵小姐顺利现身，虽然之前是保持着灵体状态，不过移动速度还是和实体状态是一个水准，所以追上赵息也费了好一会儿功夫。
“对方能这么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这不会是个巧合吧？”赵息喘着气，继续问，“还是说，你还有什么情报没告诉我？”
“没有呀，我把我了解的东西基本都告诉你了哦。”赵玖很无辜地摆了摆手，“您一定要给扣上一个‘知情不报’的大帽子我也没办法，我当然只能原谅你喽。”
对此感到无语的赵息在街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以自己得到的情报作为参考，依次提出最值得考虑的几个猜想：
“难道你们使者之间的感应真的有那么准么？”
第一个猜想:对方是根据保持实体状态时的使者之间的相互感应寻得自己的方位的，对方那个放火的使者在昨天街上相遇时也看到了自己的脸，所以这个猜想是可以纳入参考范围的。
而如果这个是真的，那么赵息只能以自己安全为优先，作为对策就是让赵玖在现实时刻保持灵体状态。
“说准的吧……其实也没那么精确到位啦。”赵玖用食指摸着下巴，认真地回应，“你看，我现在位于人流之中，那么对方的使者也只能感应到我在人群里，并不能将具体的人辨认出来。还有哦，其实我愿意跟到学校也有这个原因哦，你看学校里人不是很多么？”
很可惜，这个猜想被否定了。
感到遗憾的赵息有些懊恼，因为这个猜测是最容易应对的，而他另外几个猜想就不是那么容易应对的了：“我的敌人是不是拥有复数的使者？而其中就有专门侦查型的使者”
如果对方真的拥有这一类的使者，那么自己就只能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
而这也正好能解释对方今天为什么愿意放过自己一马：因为人家仍然有着余力，根本没必要用心在自己这种小角色上。
“这个我也不知道哦，所以没办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赵玖对自己的无能表达着深切的遗憾。
“也就是说可以纳入考量之内了。”赵息点了点头，“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有问必答是在下的侍奉宗旨，请尽管问！”赵玖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如果说是我多心了的话，你就不必回答我了。”赵息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和盘托出，“这个所谓的比赛，应该不是我刚契约的时候才开始的吧？”
“没错啊。”赵玖的回答干净利落。
“真是糟透了……”得到确定后，赵息捂着脸苦笑，“那你知道这场比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么？它已经持续了多久？”
“嗯……根据我所得到的授权来看，大概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左右。”赵玖这次的回答却有些暧昧了，“当然，每个使者得到的授权等级都不一样，我因为代码是‘罪九’，所以还算是比较高的，能提供给你的有效情报也就这些。”
“请问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嘛？”赵玖翘首以盼，如果她身后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晃得很欢。
“罪使怎么样才能拥有复数的使者？”
“啊，这个很简单。”赵玖所得到的授权似乎也概括了这部分，“虽然从原则上讲一名罪使只能与一位使者进行契约，但是也有例外就是了，除此之外，想获得新的使者，那就只能和没有主人的使者去主动契约。”
“存在么？那种‘无主的使者’？”
“当然有喽，在主人死后，使者会自动解除契约并维持灵体化……时间的话大概是三四天左右？如果那段时间过了，那就会被自动回收掉。”赵玖答，“至于保持灵体化嘛……我想大概是为了避免让使者对现实进行干涉。”
“给我的情报还自带解读的啊，这还真是温馨体贴的游戏客服……”
“那是那是，那么还有要问的嘛？”赵玖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没有了，如果继续追问能得到更坏的消息，那恐怕也只能让我此时的心情更糟吧。”赵息将自己苦恼的情绪收敛下来。
如果抱怨就能解决问题，那他会很乐意整天哀声哉道，可惜那不能。
按照赵玖的说法，也就是说以后和自己敌对的那些罪使很有可能是在数十年里摸爬滚打了超久的老油条。
换句话说，和敌人的战斗中，相关情报量，战斗经验，使者数量，以及诸如此类的多项条件里，作为新手的他全无优势，这场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的游戏似乎是在用那双无形的大手用力勒紧每一个新人的脖颈，试图从每一个弱小的罪使身上榨取出黑色的黏稠绝望感。
“总之现在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赵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钱包取出，看了看现金后决定去一趟银行。
为了之后的自保，自己备好武器是必须的，时刻带在身上的那把水果刀显然已经不能满足现在的需求了。
“主人主人？”跟在身后的赵玖出声打断了赵息的思绪。
“有事就说。”赵息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回头。
“之前你为什么不去和对方那个罪使打呢？”赵玖几步走到赵息身边，抬起头直视着对方，那黑洞般的双瞳死死盯他的双眼，像是要把赵息给解剖一般，“您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
“……对方既然敢主动找到我，那么一定是有着十足的准备，我没信心和这样的对手打。”赵息倒是很坦然，那张铁板般坚硬的脸没有一丝的感情流露，“何况和对方在那种环境冲突，我不能保证路人幸免于难。”
“还有呢？”
“当时你也给我报告了，当时有着其余另外两个使者存在。”赵息继续解释，而头上却在不知不觉间遍布汗水，“那两个使者应该不是对方的人，那个时刻如果真的大闹了一场，恐怕对我和对方都没有好处——那个男估计也是顾及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让他的使者对我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望着主人没有下文后，赵玖继续紧盯着他的双眼，而赵息却不由得躲开了对方灼热的视线：“这样啊……还有呢？”
“……而且对方使者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火焰这种超能力根本没办法用常理来解释，正面对决我认为毫无胜算。”赵息硬着头皮继续说，“何况……”
“主人，够了。”赵玖这次并没有等待赵息说完，而是在对方想继续说的时候打断，她面带遗憾地说，“您知道么？能被‘还有么’这类话逼出来的说辞，那大多数都不能被称作‘理由’，而应该叫作……‘借口’。”
“……”赵息一时间哑口无言
“而且从一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问过我作为使者的能力是什么，作为罪装的能力是什么……您从刚才就一直对情报加以重视，却对我，眼前最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毫不关心。”赵玖将脸缓缓靠近眼前这个身子僵硬的少年，最终在仅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您甚至没有正眼打量过我几次。”
“不，我不是……”感到莫名焦躁的赵息不禁脱口而出。
但刚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这意味他内心里在对自家使者剖析自己的这一行为产生了抗拒反应：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知道自己是在逃避着什么，那是他这七年来一直在屡次铭记，却又一直试图遗忘的事物，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抱着那些罪恶溺死——
但他做不到。
因为后悔，因为愧疚，因为恐惧，因为欢愉，因为种种矛盾而复杂的原因，他只能将那片东西藏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里。而七年过去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一小片区域早已布满了灰尘。
但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少女却要用最粗暴的方式撕开那段回忆，试图将那个丑陋、卑劣、无耻却又最真实的自己在这个炎炎夏日里生生拽出。
正和赵息七年前的所作所为相对应——七年前的赵息，也是在这样的夏日里，将那个丑陋的自己彻底埋葬。
“怎么了？”赵玖带着不可琢磨的笑，俨然和之前轻佻的家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的主人呦，你到底是对我有什么成见？你究竟是在恐惧着什么？是什么让你依旧停留在‘人’的价值观上止步不前？”
“您有没有身为‘非人者’（罪使）的觉悟？”
“你究竟要在人的底线上徘徊到什么时候？”
被每一句话质问到无话可说的赵息只感到大脑一阵嗡鸣，全身似乎都不受控制地战栗了起来，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影逐渐重合，席卷而来的回忆狂潮般洗刷着他此时此刻的脑回路。
觉悟？什么觉悟？
你们这群使者所说的、异类的觉悟……那种狗屁东西我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受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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