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热,巨热,恨不得把整条黑龙江上的雪都搬到这个大火笼里烤化降温。
窗外有蝉在鸣叫——尽管我很少能听到蝉鸣,东北甚至是不会放暑假的,就算是活的到那时候的蝉也饱经风霜,不再歌唱了。这并不是他们的错,要怪,只能怪它们出生在了冰雪之地。
虽然没有暑假,但以往为了保护我的呼吸道健康,我在东北历时三个月的寒假中会远离喧嚣,满是烟囱和灰色的雪的工业城市,回到雪白的村庄老宅去。
整个老宅,有一千平那么大,甚至还要多些。冰冷的铁门会继续将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与我讲话的除了父亲,还有一位满口东北话的保姆,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渐被寂寞吞噬,最后在初二的时候做了一件现在想来也是绝对光辉灿烂的事迹——我越过了老宅三米高的墙,套着我父亲的大狗耳帽,躲在军绿色大衣制成的堡垒中,在月色的庇护下变为了万白之中哪一点绿,移动到了不远的城镇之中。
记得当时的呼吸病是有些好转的,至少比现在好的多。我从那里坐了长途——当时还没有身份验证,一路做到了滨城,大冷天的,下车好像已经是傍晚,我漫步在大街上,一天只吃了根大列巴,因为没多少钱。很甜,奶味十足。现在想来,也许反叛的味道要比奶香味更抓人。
我当时就是在盘算着,是去更远的地方,像我未曾谋面的姑姑一样;还是就此放弃,去叔叔家里蹭一顿好的,之后被好吃好喝地送回老宅去。
结果,越想越纠结。我从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学习上不会让家人担心,因为很少出门也没有成为家庭暴力的受害人,但这次,我估计会让他们气炸吧。
但我真的只是想看看除了白色的雪之外,还有怎样的风景啊。于是我将我的视线转向了天,漆黑的夜,深灰的残云。
“……一颗星星也没有。”
寒冷的夜,刚下过大雪,当然没有星星。我也不需要像个女孩儿似的去数天上的星星,更别说听信那种“你的爷爷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守护你”的无聊谣言。
只是在这样的时间,身上的寒意慢慢地消退,我裹在大衣里,想睡一觉。雪白的滨城,因为雪的反光而像是棉絮的云,以及漆黑的天。
昏昏沉沉地在马路牙子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是在派出所,是一位夜班车的司机发现了那坨绿色的衣服里还有一个吊着半条命的小嘎子,就救了下来。不管你们慌不慌我是很慌的,就像是童话中逃跑的女孩,最后又被抓回了王宫,我爹肯定马上就会来把我领走,再扔到老宅里去。
好嘛,别人公主被英雄所救,我却在老家,公主一样可怜巴巴地在老宅的正厅坐着。
也许吧,那个羸弱的少年会就这么被关一辈子,因为他的一辈子也本就屈指可数……
但也不是绝对的。
“醒醒,齐岚。”
伴随着无常的轻声呼喊,我从这无比真实的噩梦中惊醒,一蹦三尺,穿过沙发后的无常,直接栽倒在地。
疼啊我*!这就是运动神经突然发达的坏处。我尽量改变我滑稽的姿势,但我的双眼突然发现,这个角度,正是……好腿,爽到!这柔和而不失美感的曲线,是多少男人的毕生所求——
“齐岚……”无常的声音里有前所未有的寒气。
“是是是我马上下来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急忙把自己从遐想的天堂中拉出来,就被无常略显忙乱的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意识被扔进了无间地狱……
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鲁迅《而已集·小杂感》没错真是鲁老爷子说的,太深刻了……
八月五日,9:12,无常间。
我被无常恐吓一顿之后,筋疲力竭地躺倒在沙发上。行吧,我这么多年真是TM一点长进没有……
“齐岚,这样我也理解。但……我毕竟也是上级,这次就当做警示。下次,也罢,不许再有下次。”无常窝在沙发中,语气毫无起伏地。她的声音仍然是那么空灵,标准得可以去上中影当播音,听她的广播,宛若天籁。
哪里来的下次,这次差点没整死我……我在脑子里感慨。
无常这几天正在继续激发我的潜力,并进一步修复我的血脉。在修复的过程中,我得保证自己的魂魄不会抵触无常的刺激,进入相对睡眠的状态。
但是我感觉这么几回整个人都不好了!为啥每次做梦都要梦那些乌里麻搽的东西啊,好好让我睡一觉不好吗。
“让齐岚沉溺在梦中,也是为了不让齐岚蒙受痛苦。齐岚也许会梦到往日,也会有些臆想……但不许瞎想。”
“很抱歉我在想象力上我们村儿跟我同辈的就没一个人能比过我。”
“……无聊。下次就让齐岚做噩梦。”
“饶了我吧还是。”
明明才两个星期不到,我和她就已经是这种关系。
“不过,时至今日,齐岚也与往日不同了。”无常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移动到了窗前,仍然是蔚蓝而波光粼粼的颜色,另一个世界下的光不足以将整座夹缝中的小屋照亮,但也足够看清东西,这环境比起诡异,更让我感受到安宁。
“主要还是无常在帮啊,我能做的,目前只有配合而已。”
“莫这样说。确实可以感知到齐岚正在尝试运用气息。效果虽不尽如人意,但所谓熟能生巧,愈是驱使阴气,阳元对阴气的掌控愈会上进;阳气同理。齐岚要练得再勤些才是。”
我躺在沙发上单手按揉我饱受刺激的脑袋:“就算这样,也没那么多钱让我来造啊。这一门,真的投入好高啊……”
“又是钱。齐岚,这样很市侩。”
“无常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吃饭睡觉哪里不得钱……”
“嗯。知道的。”
“知道毛线啊。”我笑着回答,毕竟这样的安慰是个人就会,我也没当回事。只是……
“欸,无常,虽然我不想做鬼,当个鬼似乎也还不赖。”
“齐岚怎么如此寡决。”
“……”
这就是无常啊,比我都犀利的话题终结者!
“要是齐岚更健谈,差事上估计就能坦荡些。”最气不过无常若无其事地补了我一刀。
“您可真能说笑。”
“莫要说您。太生疏了。”无常轻轻摇头,应该是害怕太使劲就会把自己的脖子扭断:“昨夜摄取的阴气已经用尽,齐岚可寻些自己做的事……若是有差,我会提醒齐岚。务必记得响应。”
“是。那,我就先走了。”既然无常示意,那我也就不好再留,起身准备离开。
不对啊,难道是我真的太直了,惹得无常不愉快了吗……
我磨磨蹭蹭地走向房门。无常也没有说话。
“慢走,务必小心。”走到门口时,无常才轻轻地嘱咐。
“齐岚一定仔细身后。莫怕,前路吾会替齐岚看着的。”
……好吧。也许我这有点虎的上司就是这样,不大会说话。
……真是小女生性子。我带着些许笑容,走出了深海中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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