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声传到了宴会厅,原本欢快热闹的气氛瞬间消隐无踪;宾客们的神色纷纷变得惊恐起来,接着,随之而来的警报声更是加重了他们的手足无措。
“别惊慌,凯特。”扶住一旁芙洛尔的肩膀,克里斯迅速地观察了一边周遭的情况。“一定先沉着下来:现在站得起来吗,需要我借把手吗?”
“……我,我有点腿软……”
“这样啊。”克里斯点了点头,“那么,稍等片刻,我先准备一下,过会来帮你站起来。”
从角落搬出一只金属提箱,按下滑块,淡蓝色的装甲覆盖了克里斯的身体。
“M……Mileton?”
呆呆地凝视了克里斯数秒后,芙洛尔如此试探着问道。
“是的。”克里斯点了点头,“是叫做‘朱代卡(Giudecca)’的Mileton。”
克里斯伸出手,将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他就这样搀扶着芙洛尔,稳步向厅外走去。
就当两人快要离开建筑时,几名全副武装的黑色“Mileton”拦住了两人的去路。然而克里斯并没有放缓脚步:将“青蝗”握在手中,他一边前进,一边用着看上去十分简单的剑路应对敌人——然而这样就已经足够。他轻易地避开敌方的子弹,格挡对手的刀刃,然后——反击。一下、两下、三下。鲜血肆无忌惮地四处飞溅,染红了地面、墙壁,甚至有一些沾到了克里斯和芙洛尔的身上。对手很快便纷纷地倒下,失去了生命。
一切都结束了。在确认近旁没有敌情后,克里斯偏头询问芙洛尔: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是,我很好。”
尽管这样说着,芙洛尔的脸色却十分苍白,表情也显得有些僵硬。
“但是,你看上去可不像口头说的那么好。”说着,克里斯伸出手。机体冰冷的指尖拂去了落在芙洛尔脸上的红色。他注视着它,感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颤抖着。“看起来,你似乎有点害怕血?现在有好点了吗?”
“……呜……恐怕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这样啊。还有别的问题吗?”
“大概没有。”
“没关系。”再度确认着芙洛尔的脸色,克里斯发现,对方似乎仍然没有完全从惊恐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如果你不想说话的话,暂且这样就可以了。”
离开了郎世乐的分部,两人一直前进,最终停在了公园的门前。
“怎么了,德普先生。为什么在这里停下?”
“你应该记得吧。这里是我们之前来过的公园。当时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所以没能和你好好打招呼就分开了。”
“……现在说这个,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芙洛尔微微笑了起来。“我可从来没打算因为这个责怪你呀。”
“是吗,那就太好了。”克里斯也回以微笑。只不过,芙洛尔恐怕并不能看得到他的表情。“之所以说这个,只是突然的一时兴起,不要放在心上;不过……”
“不过?”
“等哪天有时间,我们再来这里继续聊天吧,在这边吃午餐也许也是不错的体验呢。”
“哎??可是……”
“怎么,不喜欢吗?”克里斯感到,自己的语气莫名地急促起来了。
“没有,不是的……”芙洛尔似乎一时语塞。“我……我只是……”
“没关系,只要你不讨厌我,那就好。”快速地点了点头,克里斯再次环顾了一下周遭。不知为何,他感到自己似乎急于将眼前的一切尽快结束,想要赶快从芙洛尔身旁抽身出来。“现在这附近应该已经安全了,我还要去帮忙增援战斗。你自己能回得了寓所吗?”
“没问题。”
“那,我们明天见。”
目视芙洛尔小跑着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克里斯叹了口气,将Mileton的装着解除。他感到自己在数个月内从未如此着急过,也从未如此感到神志不清。
“……唔,这种感觉,有点……”他伸出右手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妙,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克里斯晃了晃头,步履不稳地走近一旁的长凳:他一坐下,便感到全身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几乎动弹不得。
“对了。我想起来了……是期限,我居然忘记了……”
一边喃喃自语,克里斯一边艰难地抬起手,试图伸入自己的上衣口袋。然而,即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也突然变得十分困难:好几次,他的手指勾住了衣带的边缘,却又哆嗦着滑落了下去。
“……真糟糕。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受……”
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他才终于拿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一个小药瓶。他将里面的白色药片倒到手心中,数了四片,将它们放入了嘴里。
由于没有随身携带饮用水,他只能干着将药吞下。克里斯知道,到药品生效为止,他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因此他只能就这样静静坐着,等待自己的状态恢复正常。
头痛逐渐地得到了缓解,与之一并地,克里斯的意识也随之变得模糊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歪曲不清,空虚感充斥了他的头脑。
“……我在做什么,一直以来?”
克里斯在低声自言自语。或者说,他自以为自己在自言自语:也许他甚至没有力气开口,只是产生了想要说话的念头。
“……我想要做的,是复仇吗?郎世乐是我的敌人……他们……陷害了我……毁灭了我……”
“让我……杀死了,自己的妹妹。”
这真是一个荒谬的念头,克里斯想道。但是他无法停止自己这无序的思考,只能任由它继续下去。
“……不,不管怎么说。动手的人,也还是我自己。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过错……
但是……或许我,确实想要那些人,去死……但是。这只是‘我’的想法,是不久之前的那个‘克里斯’,留下的愚蠢念头……”
“那么,‘真正的我’呢?‘真正的克里斯’呢?……他想要复仇?别开玩笑了……他……‘我’……总是能正确处理这一切。我绝对不会去复仇,为了一个死人而停下步伐。也许我会乐意看到自己曾经的仇敌被毁灭,但是,那只是‘顺手而为’……”
“没错,现在的我,真正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强大,为了让自己完美,为了让自己拥有……更高的地位。我要打倒所有的拦路者,我能够消灭戴维尔……是的,因为我是‘克里斯·德普’……”
“为此,我会利用芙洛尔·凯特,有目的地接近她……并,有效率地消费她……”
这真的是太疯狂了。一股愤怒席卷了克里斯,他发现,自己在生自己的气。明明,自己前不久还由于失误,导致一个女孩失去了生命,现在自己竟然已经想着要主动牺牲他人来为自己……牟取利益。
然而接下来,克里斯眼前的“某物”,终于中断了他的思考。
这是谁?谁在接近自己?这乌黑的长发?这姣好的面容?这种隐约的忧郁神色是属于谁的?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克里斯没有花太长时间思考,便得出了结论。
“……克……克萝伊……?”
克里斯感觉到,自己确实地发出了声音;并且,某种温热的东西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
“……你是,克萝伊·巴勒特?”
眼前的人,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寂寞的微笑。
啊,她走过来了。克里斯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快起来了。很快,他就要更近地看见对方,看到这个自己本应该为之死亡付出责任的人。
“……对不起,巴勒特。对不起……我,没有能够救你……”
这些话语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眼前的景象终于旋转起来,他的视线沉入了黑暗之中。
……
随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的“下一刻”。克里斯醒来了。
“……是梦,果然是一个梦。”
最后的沉重感从体内消退,克里斯轻快地从座椅上起身。繁复无趣的念头不再困扰他的头脑,他再一次感到了内心的平静,以及将头脑中的计划化为现实的行动力。
“真是奇怪得可笑。我怎么会梦到那个家伙。真是意料之外,克里斯。”他这样自语起来,“真没想到,你头脑中那些无聊的念头还没有消散干净。”
重新将Mileton穿着在身,克里斯一边奔跑,一边将全身的喷射器驱动起来。“朱代卡”的行进模式很快从奔跑切换为低空飞行,以高速将克里斯带向郎世乐的分部。
然而,当他赶到现场时,战斗却已经完全结束了。
……
独自回到自己的住所,芙洛尔·凯特将高跟鞋除下,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
尽管芙洛尔并不算是一个脆弱的人,然而今天的一天的遭遇,对她来说有些过于丰富了:不管是与克里斯在宴会上的相遇,还是之后的动乱。除了身体的酸痛和疲劳,芙洛尔更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直到现在,她仍然无法停止地思考着克里斯是如何对她,猜测着对方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感情,而对她如此温柔相待。
然而,“今日”对芙洛尔而言还没有终结,很快,又一种不同的经历将要向她袭来。
伴随着利器划过空气的响声,崭新的危险向芙洛尔袭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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