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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In the Court Of the Crimson King-【Ⅵ】

009.In the Court Of the Crimson King-【Ⅵ】

告辞了都德,巴勒特准备回到自己的住所。

与文森斯等人不同,仅仅是中尉军衔的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不过出于她是骑士旅这次行动参与者中唯一的女性,而且职务特殊,重视她的上级特意准备了一处住所——据说,克里斯•德普就曾住在这里。对此巴勒特本人并不在意:她并不是一个对住处十分在意的人,即使是这里曾经是杀人犯住过的地方,也不会带给她什么心理负担。

拿出新配的钥匙、开启刚换的门锁,推开门,房屋简朴洁净的内部展现在巴勒特的眼前。当她初来这里的时候,房屋内部还未经打理,保持在克里斯入住时的状态;然而当巴勒特仔细查看房屋后,她发现这里实在是没有任何打扫的必要:屋内的每一处都干净到一尘不染,甚至是浴室都没有任何头发之类的东西遗落,简直就像是等待着旅客入住的宾馆房间一般;屋内几乎没有多余的陈设,除了墙上贴着的摇滚乐队海报,和如同陈列在商店橱窗般整齐摆放着的小装饰品,室内便仅剩下对生活极为必要的几件物品——简而言之,这房里完全没有丝毫的生活气息,曾经的屋主仿佛只是个暂居的客人,随时准备好告辞离去。

对于这种状态的居所,当时的巴勒特仅仅是换掉了床单、被子和枕头等物、仔细排查室内的设施,确认没有受到监听监视后,便住了下来。因此直到现在,屋内的大体布置仍然与克里斯那时相似。

坐在书桌旁,巴勒特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的记事簿,将其在桌上摊开。这本本子的书页,大半都已经被树状图与注释文字所填满,看上去,这应当是她用于整理思路的物件。

“今天,也算是有收获呢。”脑中如此思考道,她从口袋抽出一支钢笔,在新翻开的页上写了起来,“现在,离揭开幽灵的真实身份,仅差一步了。”

她在关于“Ghost”的一项下又填了些什么,然后将之与前面的一个部分用线连了起来。

做完这些,巴勒特又开始翻阅前面记录与艾尔莎有关线索的部分:这些条目中,有很多牵扯到了骑士旅内部机密,因此她未曾和利伯特对此进行分享。

“不过,如果那家伙对我所提出的证据仍感到不充分的话,本来再多告诉他一些也是可以的。”

巴勒特未与利伯特提起过,她对克里斯受到包围却最终逃生的那个战场进行过调查,结果发现当时还有一个陌生人在场。本来这还不能作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然而艾尔莎的反应却十分奇怪——在巴勒特到达那里时,现场已经受到了破坏性的清理。毫无疑问,对方为了某种目的,正在试图隐藏那名人物的存在。

除此之外,当巴勒特试图查看本用于关押目标的密封舱时,也被对方以安全问题为由拒绝。对此感到好奇的她,便去查找了海关那边的资料:结果只不过发现,那台设备是从贝尔蒙多运输过来的而已。

关于那名神秘人物的线索暂时断掉了,但贝尔蒙多这个地名,对于巴勒特而言早已不算陌生。

想到这里,她再次向前翻页。这一次,纸页的内容显示的是关于“贝尔蒙多连环杀人事件”的信息。

“这个,还有再之前边境军工厂的试验机‘凶鸟’失窃事件。这两者都相当类似,都是普通民众拿到了本不该得到的机体。戴夫的部分倒是清楚得很,他本人也好,那台机体也好,都是和郎世乐有关系。但是雨宫的话……

他的发声器官全部被手术更换成妹妹的遗体残部,而且在供认词中提到过‘复活妹妹’的想法,听上去就像是只要他收集到与妹妹相似的女性尸体,就有人能帮他使死者再生……这似乎就是他的动机。

移植手术、赠予机体、死者复活……听起来真是恶心。”

她抬手,用钢笔将写在一旁的“Ghost”字样划去。

“原本有考虑过是幽灵为了报复郎世乐,通过偷来机体、援助手术等方式让这些人进行破坏行动,随后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但是现在根据对幽灵的了解来想,应该并非如此。

那么,能最为方便做到这一切的,会是谁呢?——只有郎世乐了吧。如果说这一切行动不是‘手段’而是‘目的’的话,一切就说的通了。

这帮家伙想要做的事情,恐怕就是……”

仿佛是触电一般,巴勒特感到自己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栗了。她连忙翻开记事簿新的一页,进行新一轮的整理。

“这样一来,就全部联系起来了呢。幽灵和克里斯•德普,艾尔莎和郎世乐……还有这个。”

再一次,她向回翻页,默读着关于克里斯•德普抓捕现场可能存在其他人物的相关资料。

虽然对于这个还尚一无所知的存在,巴勒特还未能做出评价;然而,她的直觉从这单调的字里行间得到了一种预感:自己正在试图触及之物,具有着极大的危险性。

巴勒特从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征兆,然而此刻,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也许……当时不将这个告诉利伯特,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完成了记录之后,巴勒特将钢笔收入盖内。抬头看了看钟表,距入夜还有数小时的时间,她决定先去小睡一下。仍旧穿着军服,巴勒特躺倒在了床上。她望着天花板,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与德米特里交谈时自己的失态场面。

“唉唉……我这是怎么了啊……”她以沮丧的语气低声自语道,“明明每次都在努力避免了,这次怎么又是这样……”

事实上,巴勒特对自己的这个老毛病一向心知肚明:早在刚作为学生踏入校园时,她就因说话过于直率而遭遇过诸多尴尬;当时的巴勒特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希望能够有朋友或玩伴陪在自己身边,但却因无法读懂谈话气氛而屡屡受挫。在发现自己的问题之后,她也努力试图对其加以纠正,然而一直没能成功。

最终,放弃了挣扎的巴勒特决心与周围的所有人保持距离,在日常生活中仅进行最低限度的对话。于是,巴勒特在大家眼里的形象很快变成得冷傲孤僻,而她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甚至有意地响应这种认知——对她来说,这至少比自己出丑要好得多。

随着年级的升高,在学校的表现使得巴勒特被冠以“优等生”一类的赞誉,同学们对她越来越多地投以仰慕的目光。越来越多的人会主动和她打招呼,或者进行短暂的闲谈,甚至她还曾收到过情书。但是对于这些关注,巴勒特从来都只给予礼节性的回应,偶尔甚至不加理睬:因为她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试图接近她,只是出于对其高岭之花般的印象,一旦真正的了解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肯定都会失望地离去吧。

然而这些都无所谓,既然只要一直优秀就能够与社会环境正常契合,那么保持下去就好了。不需要他人的理解,不需要自己再去费心,只要展示出自己的价值,就不会被世界抛弃。

这样认为的她,便一直专注于更深入地开发自己的能力。

巴勒特很清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身边一个陪伴的人也没有,而旁观者们也愈发难以接近变得冷漠的自己——

“但是没关系,这样就好。”

这次的失误只是由于一时的得意忘形,以后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但是……真的,这样下去就可以了吗?

“……其实你一直没什么朋友吧?”

某人的声音,此时突然回响在巴勒特的耳边。

“烦死人了,住嘴!”

她对着天花板如此大喊,然后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了柔软的枕头里。

这样默默地趴了一阵,一直潜藏着的倦意开始袭击巴勒特的眼皮,大概是由于昨夜一晚未眠的缘故,这次的攻势猛烈非常;意识正从她的头脑中被慢慢剥离,大概这样睡去的话,会进入不省人事的状态吧。

然而这时,巴勒特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从枕头上抬头,用胳膊支起身子,巴勒特坐在床边查看着收到的简讯。这条短信是都德发来的,其中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

沃尔夫的边境关卡,遭到了强行突破。

“跟他说了多少遍,这种事情不能用没有安全性的短信发送。真是……”

她立马从床边站起,穿好鞋向门口走去。

“虽然之前也考虑过对方会做出这种事的可能性,但没想到居然真的发生了;敌人现在已经嚣张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样自语着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神情。

……

入夜。

无声地赞颂着黑暗的降临,风衣随着脚步摆动,灰白的鬼面眼中闪着幽光。

夜晚,是幽灵的时间,无论如何行动,被发现的可能性是零——即使是最锐利的眼睛,在夜幕之下,也无法将城市的阴影与起舞的鬼魂区分,机器亦然——在这个罪恶被应允的时刻,万物的双目皆受蒙蔽。

在幢幢高楼间穿梭,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那扇开着的窗户便是突破口,无声息地跳跃进去,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然而,幽灵却停住了脚步。

受黑暗庇护者,此时终于遭遇了棘手的事态——他的面前,一名举剑擎盾的武士已经严阵以待。

“绝不放你离开。”

那身形,无言地如此向幽灵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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