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停顿之后,敌人的火力又开动了起来,然而刚才的空隙,已经给德米特里足够的时间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之前的战斗中,她已经看透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敌人的弹夹装弹量有限,在十次射击后必然要停下来装弹。在此期间,自己无论进行如何的行动,对方也只能无可奈何。因此,德米特里便利用了这一点,积极地靠近狙击手的所在。
这一次,敌人的射击频率比之前要快得多,但是准度也变得低了许多。他这是感到急躁了吗?不可能,德米特里很清楚,能像之前那样压制住自己的敌人,不可能是因为战况僵持不下就气急败坏的菜鸟,对手一定是想要以此来掩藏什么——比如射击的次数。
果真如此。在经过特别注意之后,她发觉到,这回敌人到停止开枪为止,只进行了九次射击。对手想必是已经了解到,德米特里利用他换弹的时间来施展行动这一事实,决定借此反将一军。
那么,就如他所愿吧。驱动着机体,德米特里佯装出一副要向前冲刺的样子。而对方果然信以为真,将最后的一发子弹击出——毫无疑问落了个空。
而这时,德米特里才真正全速突进。机体的感应器随即侦测到了敌情:终于,对手落入了迦尔伯格的应对范围之内。
映入德米特里眼帘之中的,是一个鲜红色的身影;随着夜晚的风吹拂,那红影的风衣下摆在轻轻摆动着。
“就是现在。”
等待这一刻多时的德米特里,将手中的长枪,向敌人的所在之处狠狠掷出。
——
“干的不错,我的敌人。”
尽管想到过对方会做出假动作来骗出自己弹药的可能性,但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雷德还是感到有些讶异。
然而,他对此并非毫无防备。
在“Cardinal”那没有五官的面具之后,雷德脸上的微笑仍未褪去。他果断地将打光了子弹的步枪丢开,右脚则同时踢向放在地上的武器,使其从地上弹起并伸手稳稳端住——那是单兵电磁炮,他的最爱。
没有时间了,对方的精明,使雷德离自己的目标太过接近,然而他却仍然镇定地笑着:瞄准动作只花费了不足一秒——甚至可以说是一瞬间就已经完成,而完全相信不会遭到攻击的对手,此刻正全力向着雷德的炮口迎面而来。
雷德确信,这家伙逃不掉了。透过雷达,他能“看”到对方掷出的长枪,但在那笨重的投掷武器伤到他之前,一切就会结束;接着他只需要微微侧身,那铁块就会毫无用处地落到一边。
但是,雷德错了。
“……等等,这是……!!”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闪光,Cardinal手中的电磁炮立即停止了工作,头部的集成雷达也忽然失去了效用。
“……混蛋,这家伙,居然在长枪上绑了电磁脉冲弹?!”
微笑从雷德的脸上消失了。他只来得及完成自己预想计划的后半——慌忙地从对方的长枪面前逃开。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下个瞬间,空中的长枪伸出了一根根分杈,无数支副矛从枪侧脱离射出。这副场面,正应了“迦耶伯格”名号的来源:当凯尔特神话中那名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库•丘林”将同名的长枪掷出时,传说那枪也化为了无数的刺棘纷落而下。
“可恶——”
尽管凭借着机体高超的灵活性,雷德成功地从密集的尖刺雨之下无伤避过,但对他而言,战斗的优势自此便不复存在:自己的机体“Cardinal”受到了电磁脉冲的影响,只能通过散布在身体各处的摄像头观察周遭,而电磁炮和光束步枪,则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而此时,扎满枪矛的楼顶,又传来了一阵“咔嚓”声。感到不安的雷德四下张望,才发现:在自己周围的每一根长枪上,都绑着细细的丝线。
毫无疑问,这些线的另一头是与自己的敌人连接,并且正在收紧。通过这一手段,迦尔伯格终于要来到Cardinal的面前了。
“……真是棘手啊。靠远程攻击解决不了的对手,已经多久没有遇到过了?”雷德想着,轻轻摇了摇头,“那么,现在我要做什么呢,将电磁炮切换到火药击发模式吗?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的另一只红色手提箱上。
——
几乎与德米特里降落到楼顶同时,在手提箱变形而成的装甲台帮助下,Cardinal的模式更换也宣告完成:软质的装甲被坚硬的金属板覆盖,增强机动性的喷口,和加持四肢出力的强化框架也已更换完毕。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可爱的对手。”从背后抽出两柄高周波短刃,雷德向德米特里走近了几步。“虽然是早就为近身战做过考虑,但是果然准备的还不够。这套接近战用的装备无法坚持太久,请多多包涵。”
对雷德的话语,德米特里只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心想着对敌人的胡言乱语无需放在心上,她只是沉默地拔出地上长枪的主支,便向对手刺去。
Cardinal的双刃如同一对利爪般,不断地向迦尔伯格紧逼着、侵略着,然而德米特里也不甘示弱:以流畅的动作,长枪的尖端无数次强硬地拆解敌人的攻势,屡屡威胁着对手的要害部位。
数个回合迅速地过去,两人的战斗撕碎了屋顶,接着又席卷了下一楼层。在水泥残片与石头碎块之间,短剑与长枪在相互啃噬着。
“这次战斗,能赢。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德米特里在心中逐渐如此确信。尽管在外人看来,双方的战斗似乎是难分难解,但她很清楚:在对方没有超出自己实力太多,甚至可能略逊的情况下,她所持有的武器长度优势,很大程度上将决定战斗的胜负——事实上,德米特里也确实在逐步瓦解着对方的攻势。
而此时此刻,雷德在考虑的则是完全不同的问题:他知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这并非是指自己的临时更换组件即将坚持不下去,而是意味着,来自其他“Lord”的增援可能已经出发了。
在目前为止的战斗中,他对德米特里的印象可以说是十分优良:可以说,每多交手一秒钟,雷德就越发敬佩自己的对手。那无比正确而强有力的动作,对他而言无疑是值得奉上赞赏的东西。
对他来说,这样的对手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他希望自己能充分地沉浸在与这个人的战斗之中,直至决出胜负。可是,很快这个机会就要消失了,即使是这个对手,也不可能在其他Lord的合围下生还。
“……真是糟透了,最近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
雷德想到了之前与自己交手过的,好像是叫做巴勒特的少女。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雷德很喜欢她的聪明。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想杀掉对方——尤其是在他看到对方与都德相处的情景之后。但是,巴勒特却由于郎世乐的原因,由于那个戴维尔的需要而死了,甚至没有留下完整的尸体。直到现在,回想起这一切的雷德,都感到了自己胸中积蓄着难以压抑的怒气。
“啧,越来越不想听命于那个戴维尔了啊,明明我完全没有理由做他的手下来着。”
与在沃尔夫的其他“Lord”不同,杰尔米•雷德不是被戴维尔提拔而入席的,双方原本也不存在着从属关系。然而他的工作之一是测试各式新型武器,想进行下去就无疑要与Mileton管理部门的戴维尔进行交涉,结果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当前的局面,处处要受制于戴维尔。
雷德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自己非常讨厌戴维尔和他的那些手下:除了自大狂、杀人机器,就是善用阴谋诡计的恶毒之人。他尤其无法忍受那个叫做“路德•艾尔莎”的家伙——那是个扭曲的怪物,是个老妖婆。
想到这里,雷德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没有理由听命于戴维尔,那么,行事只要符合自己的心意就好。
就在此时,德米特里突地将长枪上扬,雷德右手所握的短刀被击飞,打着旋落到了远处。对此,他并没有感到惊慌:Cardinal右臂肘部立即伸出刃刺,将对方随之而来的攻击拦住;接着,他用左手上的短刀压向长枪,与肘刺一同将对方的武器死死卡住。
“喂,别着急继续打了,你先听我说。”看到德米特里没有因武器被制住而有所犹豫,雷德便开口说道,“虽然这样说可能很难接受,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和我再打了,我放你离开。”
听到这话,德米特里疑惑地将头转向雷德。似乎是为了提防对方使诈,她仍然保持着战斗时的姿态,一动不动。
“都说了,这次就到这里为止。我不会骗你的。”看出对方的警惕心理,雷德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放心,我这就松开你的武器,然后你就乖乖听我说话,好不好?”
说着,Cardinal便将肘部的尖刺收回,短刀也从长枪上移开。
“简单的说,是这样的情况。你和我在这里战斗,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增援马上就会到这里,接下来过来的可都是些厉害的家伙,甚至可能比我还要强。所以,你还是走吧。”
“……”
摸不清雷德如此说明的意义何在,德米特里仍然只是沉默着。
“唉,怎么不说话?算了,如果你没明白过来,我就再解释清楚一点:你们的行动已经被看破了,马上就会有和我差不多强的家伙来这里,那时候我就只能和他一起把你杀了。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所以你还是走吧。”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终于肯讲话了啊……等等,你是个女的吗?!”虽然声音被扬声器有所扭曲,但雷德仍然能分辨出对方的性别。“这可真不赖啊,女中豪杰小姐。”
“……你,该不会在耍我吧。”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遇到了强敌,如果变成单纯的杀戮戏码就太不合适了。”一边比划着,雷德一边做着解释。“而且现在看来,对手既然是女性的话,即使是约战也还是一对一比较好啊——我希望,能和你单挑来决定胜负,所以才想要你活过这一次。”
“……只是这样吗?”
虽然德米特里以前也遇到过热爱战斗的对手,但是像这样听到对方直白地说出来还是第一次。不过,对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十分坦诚,这让她稍稍放心下来。
“只是这样。”雷德点了点头,“好啦,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拖延下去,增援就要来了。如果你不想只是逃跑的话,我也有个主意:你可以去地下仓库去帮你的队友,那边的守卫可是连我都觉得棘手的家伙,你的朋友们,可能就要扛不住了。”
“……什么?!”
德米特里讶异了起来。对方是怎么知道,小队的目标之一是郎世乐的地下仓库的?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么,情况确实非常危险。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拜拜,快走吧。”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德米特里弯腰,向对方深深鞠躬,随即转身离开了战场。
“……什么‘多谢你告诉我’啊,跟我道谢算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这家伙也真是耿直的不得了,可以说是有点单纯过头了啊。不过,我不讨厌就是了。”
望着对方迅速消逝着的身影,雷德一边如此咕哝着,一边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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