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有困难的人袖手旁观,使我的良心受到了极大的煎熬。虽然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如果这时候出头的话可能会使自己也陷入困境,但是母亲从小对我的教育让我难以对这样的事情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嘴脸。
但是为什么每次都会遇到她呢?其他人还好,但是从昨天开始偏偏总是遇到成黛伊陷入麻烦之中,她太过于惹眼,这也增加我心中的顾虑。
我回到了人群旁,这时成黛伊身边围着的学生和路人与刚才相比有增无减,我努力踮起脚想看清楚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只见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扛着“长枪短炮”,而另一个记者则拿着话筒,似乎是想问成黛伊一些问题。看来在被媒体曝光后,成黛伊的热度迅速攀升,再加上在兰高这样话题度很高的学校,对她热度的增加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但是成黛伊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却没有了往常面对我们的那种游刃有余,在与学校内的同学们交流是她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面对媒体,却能看出来她处在了被动的位置。
成黛伊和刚才一样,抱着胳膊,头低垂着,很难看到她面部的表情。对于记者的提问也一言不发。渐渐的,围观的同学有些不耐烦了。
“她这么大架子干吗?别人想被采访还没有那个机会呢。”
“也许是人家比较金贵吧。”
“又不是就她家有钱,摆什么谱儿。”
成黛伊似乎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就回归了正常。
有些人想逃离舆论的中心却总是身不由己,看来成黛伊就是这种人。但是在旁人看来,这样的行为却无异于摆架子,他们总是喜欢用自己的行为偏好代入到别人的行为当中,一旦别人的行为与自己的偏好相背时,他们就会产生一种不满的心理。
尖酸刻薄的措辞,不论是何种性别,不外乎隐形的嫉妒或是自我优越,而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或界定别人,我们自身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很少会有机会窥探表象背后的真实。围在成黛伊周围的人群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其实是在无形中践踏着自己的良知。
行为上暴力可能会击垮你的身体,但是不会击垮你的精神,而语言上的暴力则会击垮你的精神,进而导致肉体层面上的毁灭。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曾经不堪的往事眼看就要再一次涌上心头,那段我不愿回忆的往事告诉我不能让她成为语言暴力的牺牲者,于是,我鼓足勇气,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走到了那几位记者的面前。
人们的视线被我吸引,似乎很纳闷为什么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是谁呀?不认识。”“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吧?”“不会吧,依她的水平可以明明可以找个更好的。”“不会是管闲事的吧?太天真了,还来这种戏码。”
我竭力忽视了他们的议论,清了清自己有点干的嗓子,对拿着话筒的记者说:
“我说姐姐,我说星桥将近3000万人难道你们就天天盯着一个高中生吗?你们到底是太清闲了还是你们太无能了,连一个好的新闻都发现不了?”我在说话时故意带着挑衅的语气,以求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这位同学你这话说得就太过了,我们也是奉命来这里做采访,和我们的能力有什么关系呢?”这位记者显然对我的话很不满。
说实话我只想到了如何给成黛伊解围,却没有想到如何给自己留个台阶下。我陷入了沉默之中,也逐渐感觉到了旁边围观人群投在我身上的视线,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得赶紧想办法。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成黛伊,她还是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肯抬起头来。
“你们把学校当成什么了?”远处传来了一个洪亮但又略显苍老的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是一个身穿旧式长袍的老者,这身行头,在兰高除了校长仇仕澜之外,别无二人。仇老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聚集的人群走来,当他走到人群面前时,围观的学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方面因为仇老是一校之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周围有一种凛然的气场,我想不管是谁遇到仇老都会礼让三分。
仇老走到记者面前。
“是谁批准你们在兰高门前聚众滋事了?”仇老质问记者。
“我们只是采访一下而已,不是聚众滋事。”记者怯生生地说,仇老是星桥最为德高望重的人,即便是杨建平都要尊仇老一声老师,更何况一个年纪轻轻的记者。
“我看我的学生并不乐意接受你们的采访,我想拒绝你们的采访也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吧?那又何必死缠烂打?我是兰高的校长,保护我的学生是我的职责,如果你们今后还要来纠缠我的学生,那老朽就要诉诸法律途径了。”仇老神色十分严肃。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记者连声道歉,带着摄影师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时校门前聚集的学生因为仇老的到来已经四散而去,生怕自己受到校长的批评。虽然成黛伊还是没有抬起头,但是我看事态已经平息,便打算离开。这时,仇老出声叫住我。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意识到仇老是在叫我,转过身。
“校长先生,我叫夏沐。”
“夏沐,你做得不错。”仇老拍拍我的肩头。
“言重了,应该的。”
“好了,夏沐,你走吧,我看你还有事吧?”
“那我就先走了,校长先生。”我向仇老鞠了一躬。
仇老笑了笑,转过身去和成黛伊交谈,似乎是在询问情况和简单的叮嘱。仇老都已是杖朝之年还为学生的事情这么上心,我对他的尊敬感油然而生。我看看手表,发现打工马上要迟到了,所以便加快了脚步。
“夏沐!”
似乎有人叫我。
“嗯?”我好奇地回过头。
竟然是成黛伊,她主动叫住我,还是第一次。
“这次的事情虽然我认为你的出现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是还是谢谢你。”这次她的语气并不像往常那般冷淡。
由于是逆光的缘故,我不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遗憾。
“没关系的。”我回答完之后就扭了过去,说实话对于成黛伊的感谢我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你没事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成黛伊同学,再见。”我匆匆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就快步进入了地铁站。
成黛伊则被留在了学校门口,虽然事件已经结束了,但是她还是伫立在那里,同样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
今天的打工一如往常,梁姐仍旧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接待着顾客,也许今天就会这样相安无事的结束吧。我想。
“梁姐,那我走了啊。”
“小夏你路上小心点哈。”梁姐微笑着对我说了再见。
时间已经走到了接近十点钟,虽然学期刚刚开始,但是作业还是有一些,为了尽早休息,我加快了步伐,当我走进单元的门口时,楼道里阴森的空气不禁让我打了个哆嗦。
我公寓所在的五楼楼道中的日光灯最近出了故障,每次我走到这里时都是漆黑一片,我总是提醒自己在超市里买一个灯泡,但是每天的各种事情总是让我把这事抛到脑后。
走到门口,我正准备伸手掏钥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一双结实的大手深深地扼住,然后被用力地抵在了门上。当那人的脸接近我时,我才发现了这双手的主人的真面目。
又是他,昨天的那个大叔。今天的他眼睛中充斥着怒火,这股怒火似乎要把我吞噬了,我感觉到大叔要向我报复的决心。
我试着去挣扎,但是因为被扼住了喉咙,很难使上力气。从他昨天央求成黛伊的话语中可以推测到之前他的工作陷入了瓶颈,然而我又破坏了他翻身的最好机会,此时的他可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本来可以依靠那个女孩儿翻身的,可就是因为你,我被公司解雇了……我都三十好几了,还是没有找到老婆……”扼着我脖颈的力量有了一些松动,我看准了机会,忽然发力,想要挣脱。
但是我的计划没有成功,他意识到了我的行动,再一次加大了力量,此时我的大脑已经开始不管用了。
如果我死在这里,对于大叔和我都是最坏的结果,在我看来,大叔只是被生活逼上绝路的人,其实他的本性不坏,此时他的行为,只是心理崩溃的原因。我要赶紧想办法,但是由于缺氧,我的大脑已经不听我的使唤了。
难道就这样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吗?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妈妈,对不起,我可能要去那个世界打扰你了……”
“啊!”模糊之中我听见大叔的一声惨叫,我跌坐在地上,随即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舒畅,我顾不上屁股的疼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等我回过神来,我才发现站在大叔面前的事一个提着摩托车头盔的人,这人穿着类似于摩托车手穿着的暗红色紧身衣,这身紧身衣也勾勒出了她曼妙的身体曲线。
“额……是叫夏沐吧,你没事儿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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