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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梦魇(下)

45.梦魇(下)

“叮铃!”

“叮铃铃!”

“!!!!!!”躺在马路中央的夏杰立刻坐起了身子,他非常确信有某种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中。

“叮铃!”

“谁?谁在那里?”

“叮铃!叮铃!”

“到底在哪里!”

类似于铃声的脆响是如此清晰,这也是夏杰身处这个奇异世界之中第一次听到自己以外的声音!

“在哪里!求求你了!快出来!”

但他的身边依旧只有那些黑白色的人类虚影,密集的人流虽不能触碰到他的身体,但还是阻挡了他的视线。

“叮铃!叮铃!”

“到底在哪里啊!!!!”

悦耳的铃声轻盈无比,一次比一次响亮,夏杰甚至能够大致分辨出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叮铃!”直到这一次,近的好像在夏杰耳边炸开一般。

所有的景物都停止了运动,黑白的人形们保持着上一刻的动作逐渐变淡,直至彻底失去了行迹,原本“繁忙”无比的街道变得空空如也,就好像突然间驱散了迷雾一般,只留下十字路口不断闪烁的黄色信号灯。

“叮铃!”

这一次,站在路口中央的少年终于分辨出了声音的方位,而他的视线也完全被那美丽的生物所吸引。

“咕......”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生灵啊。

和他头顶天空纯粹枯燥的白色完全不同,远处生灵的周身泛起阵阵圣洁的白光,在那薄薄的光幕之中同时又闪烁着七彩的晶莹光粒,围绕在它的身躯做着繁杂的圆周运动。

以人类色彩单调的城市作为背景尤为明显,近乎于鹿的身体,纤细,优美,但又与它头顶巨大的叉状巨角形成了极为震撼的对比,如此纤弱的身体真的可以托起如此巨大的角吗?

少年知道这美丽的生灵正在注视自己,尽管因为距离的原因夏杰只能看个大概,但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很奇妙的情感。

是的,情感。

被它注视的同时夏杰感受到全身都暖洋洋的,就像是被人拥入了怀中的......

这感觉就像是......母亲的怀抱。

温暖,慈祥,可以在瞬间抚平他内心的全部不安......

仅仅是一道视线就完全让夏杰放松了全身的警惕,但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会,并不是夏杰曾经被夸赞的精神起到了作用,而是那只圣洁的生物主动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缓缓转过身,轻抬自己的蹄子,伴随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向着远方走去。

“!!!!等等!”

“等等!这里到底是哪?你又是谁!等等我!”

短短一瞬间的视线接触让夏杰感受到了很多奇妙的感觉,少年重新整理好自己的精神开始奋力追赶。

他知道那圣洁的生物听得懂自己的言语,他知道那生物了解这世间的一切,他知道那生物想让他跟上自己的步伐......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在那一瞬间的恍惚中,夏杰了解了很多......

“等等我!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

然而不论他多么努力地奔跑,都无法缩短和那生物之间的距离,有着鹿形的生灵迈着极为优雅的步伐缓慢地走在水泥路面上,两者之间的“距离”仿佛被锁定了一般,丝毫没有改变。

“等等!等等啊!”不甘放弃的夏杰开始呼喊,希望那生灵能等一等自己,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是默默地执行着自己领路者的身份。

“叮铃!叮铃!叮铃!”空旷的街道上,一人一鹿不知行走了多远。

周围建筑物的风格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再是旧城区那种老旧的公寓楼,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在没有自然光源的情况下诡异的泛着白光,不知不觉中已然来到了一处繁华的商业区,直到又到了一个灯岗的位置,一直走在前方的生灵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到......到了吗?”一直保持奔跑的少年弯下腰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叮铃!”

但当他直起身时,却惊异地发现身前再也不见了那生灵的影子,而且四周的街道上再度恢复了“繁华热闹”的景象。

黑白的人形们再次拥挤在街道上,与旧城区相比,这里的人流更加密集,站在拥挤的人群之间夏杰甚至看不见远处的街道。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只长得像鹿一样的生物又是什么?

从苏醒到现在,夏杰已经见识到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不论是形同虚影的人群,纯粹白色的天空,还是那只有着鹿形身体的生灵......

但夏杰相信,所有这一切冥冥中一定是有着某些含义,这里是梦境吗?显然不是......

虽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看起来光怪陆离,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这里和人类所谓的梦境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里的一切都遵循着某些规则,只不过这些规则在人类看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有些难以理解......

自己或许需要更多时间才能领悟到什么吧。

“或许......只是还没到时机?”

只是那个奇怪的生物将自己引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夏杰环视起周围的环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片商业区位于曼哈顿岛的中央地带。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跟随那个生灵跑了这么远。

十字路口的绿灯已经开始闪烁,再过几秒钟密集的人群就会停止涌动,虽然没有痛觉但被汽车再撞一次的经历夏杰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想到这里他迈开脚步,打算赶在红灯之前穿过街道。

不过就在他刚刚抬起脚步的时候,街对面一道白色的身影让他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一袭洁白的连衣裙,笔直柔顺的齐腰黑发,洁白阳伞下的身影是那么的端庄美丽。

“......”少年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能力,干张着嘴却无法吐出任何一个音节。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吗?

不......

是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根本不知从何处开口。

只需要一眼,夏杰就能确定,远处的那抹倩影绝不是这个诡异世界里那些无法碰触的黑白虚影,而是同自己一样的......

实实在在的存在,因为那是让自己魂牵梦绕了三年的背影......但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相见。

“韵子!”

万语千言到最后却只汇成了一声呼喊,但却因为太过激动,颤抖的声音没能传进对方的耳中。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为什么三年来一直没有过联系?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来吧!大家都很想念你......

夏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的名字,但当他想要近一步开始询问的时候,不论他如何努力,涌到嗓边的话语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少年可以感觉到不受控制的泪水划过脸颊,他现在多么想要大声地呼喊,让积压在心中的疑惑得到答案,让自己熟睡时的梦魇驱离自己的身边。

让那道白色的身影......停下,等等自己,给自己一点时间。

他真的有很多的话想要现在就诉说出口,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

为什么......为什么......就那样失去了踪影。

无数话语积压在心口的沉闷让夏杰跪到了马路边,痛苦地扼住自己的喉咙。

为什么!为什么说不出话!明明!明明!就在眼前了!

不光是喉咙逐渐明显的疼痛,就连四肢也开始失去力气,甚至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为什么啊!......明明把我领到了这里!让我见到了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绿色的信号灯停止了闪烁,少女的身影也正好踏上了对面的人行道。而夏杰自己却只能不甘地锤击着地面,望着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逐渐陷入拥挤的人潮中。

可恶!!!做点什么!!!!快做点什么啊!!!!!!

双腿完全失去了知觉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不甘心就此结束的夏杰只得用双臂在路面上爬行。

一米......两米......三米。

但气力被抽离的酸麻感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肩膀,然后是小臂,到最后就连脖子都无法抬起,只能匍匐在地上任由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

韵!......子!......

然而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街道对面的白色倩影微微转身,望向了倒在地面的少年。

柔顺的黑发遮住了双眼,夏杰只能隐约看见白色阳伞下少女的嘴唇微微颤动。

一定是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却因为距离的原因他根本无法听见,现在的夏杰仅仅是维持双眼不闭上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为什么......为什么啊!

然而心中的怒吼对于现状却没有任何帮助,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夏杰仅仅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铃声还有少女那丝欣慰的笑容......

“叮铃!......”

“韵子!!!!!!!!!!!!!!!!!!!!!!!!!”

“哈!哈!哈!哈!”

恢复自由的喉咙迫不及待地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

从窗户透射进来的阳光以及掉落到膝盖上的毛毯让夏杰知道,这里是现实世界。

难道说......到头来只是一场梦吗?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夏杰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与自己之前“醒来”时完全相同的出租屋,完全相同的沙发......只不过从窗户透射进来的阳光是那么的耀眼明亮,和刚才那场梦中惨白的世界截然不同。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醒了吗?”

“是谁?!”

“砰!”银白色密码箱闭合的声响从方桌的方向传来,样式颇为老旧的转椅转动了方向。

“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一下。”

拨动保险,一把银白色的手枪对准了一脸茫然的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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