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刚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湿滑。
身为一个城市,这里的街道上的行人显得过于稀疏,人们都忙于自己的事情,一个个擦肩而过。街道两边是中国风格的建筑,刻意还原了榫卯结构的木制结构,建筑颜色是宫殿常用的红色和金色,显得雍容而华贵,这当然不是普通的地方,这里是位于西欧的著名的艺术之城——洛非,它还有另一个身份——世界五大幻想都市之一,在天使之门下的幻想战线,同时也是关于幻想事件的竞争焦点。
空气中的水雾尚未散去,阳光在空气中散出淡淡的七彩光泽。此时,一身黑衣的青年正走在街道上,和电话另一边的人小声通话。
“嗯,还是没什么发现。”青年沉默了一瞬。
“对了,下一次有洛非的任务的话不要让我来了”,他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洛非不是有专业的吗,比如极夜的执行者和其他的那些......你应该明白,我讨厌这里......”他对着手机说,因为是不能公之于世界的话,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口气却不怎么好。
“再见。”说完后他立即结束通话。
电话另一边的人刚刚要开口,便听到挂断后的忙音,愣住了,“怎么说我也是上司吧,这么不给面子”那人自言自语,“不过也是,或许我不该让他去那里的,毕竟是心死去的地方,虽然伪装出一副已经痊愈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
当心破开了一道罅隙,在遇到可以弥补这道罅隙的人之前,时间是弥补不了的,时光不断涌入又不断流出,罅隙却永远在那里,不见得痛彻心扉,但是会让那颗心渐渐死去,而心死去的人,又怎么能算活着。在那个叫鲸的女孩死去后的这些两年,他不停的让青年出任务,不断的见到陌生人,但是仍未遇到可以治愈那道伤痕的人。
在路旁距青年很近的地方立着一个女性雕塑,**的上身体被淡淡的纱裙盖住,肌肉和纱裙的质感极为写实,显示出高贵典雅的气息,看起来这本应该是摆在展览会的作品,不知怎么的放在了这里,或是一种类似的行为艺术,或是干脆就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被抛弃了。这种程度的艺术品在这里太多了,物以稀为贵,在这座艺术之城,这样的艺术品摆在路上还没有一旁中国榫卯结构的木质路灯引人注目。
因为这里是位于洛非市地面层的中国建筑区。
站在由中国古典建筑组成的华贵街道,青年叹口气,就是因为太过华丽,这里的犯罪率才会那么高,美丽本无罪,但是阚凯财富的人们会创造罪恶。
明明是距离“门”第二远的城市,却因为欲望的膨胀而频频召唤幻想种,原因大概也是这个吧。
青年打开手机上的一个APP,手机中传出了轻快的少女的声音,“世界上最美、最智慧的AI少女璃雪姬为您服务。”
如青年所料,又是新的出场台词。
璃雪姬,这是他们所拥有的超级人工AI,主体在领先世界二十年的沙漠实验之城,同样也是幻想都市的月城。璃雪姬是为了解决幻想事件而诞生的智能姬,同样也服务于所有组织所属成员,但是自从一个被捕获的黑客为璃雪姬植入了一个程序后,璃雪姬开始越来越像真实的少女,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璃雪姬在慢慢为自己创造灵魂一样。但是,随着璃雪姬在人格方面的成长,她越来越不正经了……
“璃雪姬,帮我定一个从洛非到00的机票,大概20分钟后出发。”安格说。
“好嘞!”璃雪姬欢快地回答。
安格并不想和璃雪姬闲谈,因为闲谈时璃雪姬总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他关掉APP,熄掉手机屏幕,讲手机放进了口袋。
安格朝着机场前进。
今天的空气很潮湿,对于常住在00的他来说是最亲切的天气,即使厌恶着这座城,但是要离开这里了,又遇到如此天气,空气清新,心情也还算不错。
转过街角,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拎着一个很大的箱子站在路灯下,穿着永不过时的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浅金色的齐肩短发反射着柔和的光。
谁家的孩子?
算了。
青年向她的方向走去。
一个头发染成彩色的人走到女孩身边,像是在说着什么。
本来是准备不管闲事的,但是......
青年在错过女孩前的一瞬间,把手搭在了那个染发人者的肩膀上。
“你找我妹妹干什么?”他用尽量凶狠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那人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打着哈哈:“我没有恶意,只是看她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安全......”
彩色的头发有些刺眼。
“好了,我没有说你是坏人。”青年微笑着打断了他没有意义的辩解“如果我觉得你像是坏人的话,刚刚我会给你一个过肩摔。只是我妹妹她很怕生,你会吓到她的”
染发的人有些尴尬,笑了笑走开了。
“谢谢。”在杀马特走远后,女孩对他说。
他没有回应女孩的感谢,而是皱起眉头,像一个长辈一样的训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快要晚上了,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特别是女孩子。”
他说的倒是事实,洛非市的名号可不只是艺术之城和幻想都市,它还是著名的罪恶之城。
“我知道啊。”女孩好像对他的教训有些不满。她问道:“你怎么知道刚刚那个人不是和我一起的?猜错了会很尴尬吧.”
"气质差距太大。”青年自信地回答,“而且,这种事情我很少猜错。”青年顿了下问她,“对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
“你已经岔开两次这个问题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了我就告诉你。”
看着青年略严肃的表情,“~呃~”女孩有些支支吾吾地,小手交叉在肚子处十指交缠。“我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该你说了。”回答时语速很快,快到让人几乎记不清声音。
“安格。”简短的回答,他蹲下,用一支膝盖点着地面努力地和女孩保持平视却发现这样的话女孩比他高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跑出来?”安格问。
“黛安泽(dianthe)”她低下头,琥珀色的双瞳的暗淡让安格回忆起了很久远之前刻入灵魂的伤感。“爸爸他非让我画画。”她的声音很低沉,“我告诉爸爸我不想画画了,但是他说不画的话家里就没有收入,每次他都这样。”
“你爸爸不工作吗?!”安格有些惊讶。
“嗯,他还撕掉了我最喜欢的画,那是我第一次画成的作品。”
安格认真地看着黛安泽:“黛安泽,跟我走么?”
“好啊,去哪?”
这是个诡异的画面,一个陌生人用求婚的姿势对少女说“跟我走吧。”一般人都会认为这个人是人贩子或者是萝莉控,但是洋娃娃一样的少女说“好啊,去哪?”就像是要逃离什么。
黛安泽回答的太过于平静,反而让提议的安格很慌。
“喂喂,不是应该说不去么!我万一是坏人呢?”安格企图再次施教。
“你不是。”黛安泽瞬间肯定。
“坏人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他不厌其烦地教导这种人尽皆知的道理。
“你的气质是好人的气质,这种事情我很少猜错。”她一脸认真地用安格刚刚说的原话呛了安格一下。
安格愣住,然后笑了,回答:“去00,跟我走么。”
“去。”她盯着安格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中流着光。
“走吧,要赶飞机。”安格伸出手。
黛安泽把箱子递给了他。
“......”安格看着手中的箱子,他的意思本来是牵着她的手的……
掂量了一下箱子,还挺重的。
这小女孩,还真自觉啊。
*****
走过两个街区,安格终于转身看着在他身后跟着的她,“能走快点吗?”
“腿疼。”她回答。
“你爸爸打的?”安格紧接着问。
“嗯。”她轻声回答,然后像是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回答了本该掩盖的答案,疑惑地问:“哎?!你怎么知道的?!”
“天气还不冷,这种天气那个小淑女会在没有原因的情况下放弃穿裙子。”安格平静地回答。
他拉起她,走进街角的警亭,向里面的警察出示了一个证件,对警察说“帮我照看下这个女孩。”
不知道安格出示的是什么,警察在看到证件后就朝着安格警了个标准的敬礼。
“你家在哪?”安格问她。
“你干嘛,别找我爸的麻烦啊。”黛安泽严肃地看着他。
虽然黛安泽讨厌父亲,但是那终究是她的父亲,她不希望安格做出对父亲不利的事。
“怎么会呢,我带走了他可爱的女儿,总要和他说一声啊。”安格很温和地笑着。
*****
长安路47号楼,四楼。
安格敲了敲门。
“谁呀?”门中传出粗犷的声音。
“我回来了”安格开口,发出的声音却和黛安泽的声音别无二致。
门开了,在开门的人还在恶狠狠地说着“你还知道回来!”的时候,安格猛然抓住门边,抢进门内关上门。
有些邋遢的男人看着闯进来的安格心中警铃大作,大声问:“你是谁?我女儿呢?我告诉......”
屋里的光线很暗,邋遢男人应该就是黛安泽的父亲,他的表现和黛安泽受到的待遇让安格极其讨厌这个男人,所以安格直接从内兜里掏出的枪吓得他把狠话咽了回去。
“先生。”安格在门口正对的餐桌旁找了张椅子坐下,“可以,谈谈吗。”
男人颤颤巍巍地点头。
“你自己无能,老婆跑了,生活里全靠着身为画画天才的女儿养着,几乎是一个废人。”安格拿枪在餐桌的玻璃桌面上轻敲两下,“不但如此,你不仅不感激自己的女儿还对她家暴。”
越说安格越觉得有一股火在心里燃烧。
“我......”
安格把枪指着他,“闭嘴,还没到你说话的时候。你的女儿很好,我会带她去可以让她发挥天赋、开心、自由的地方。”安格把一张银行卡推过餐桌,“啪。”银行卡掉到了地上。
“这是你这一段的生活费,一万美元,密码是191225,去找个工作吧。你可以回答yes或no。”安格拿枪口指着男人。
“......好......”男人艰难地说。
收到回答,安格站起来,收起枪,打开门,摔门而去。
功成身退,尽力潇洒。
街上,有个歌者在抱着吉他唱《加州旅馆》。
唱的非常投入,把Eables乐队的名作演绎得纯青。
On a dark desert hightway
在漆黑荒凉的高速公路上
Cold wind in my hair
冷风吹拂着我的头发
Warm smeel of colytas
科里塔斯温热的气息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弥漫在空气中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抬头极目远方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看见微微闪烁的灯光
……
This could be heaven now this could be hell
“还不知道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安格路过时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丢进了歌者面前的帽子。
歌者抬起头,看到了即将离开的给自己钞票的人,青年的气质介于锋利和温和之间。
青年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在对视的一瞬间,歌者拨着吉他的手停下来了,那是双褐色的眼睛,倒影着的世界好似昏暗无光的虚影,死了一样。
是要怎样的绝望和悲伤才会造就如此一双眼睛。
安格朝着呆住了的歌者笑笑,“继续唱吧,唱完这一首。
”
歌者继续弹唱起来。
Then she lit up a candle
她点燃了一根蜡烛
And she showed me the way
给我引路
There were voices down in corridor
走廊深处一阵阵歌声回荡
I thought i heard them say
我想我听见他们在唱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欢迎来到加州旅馆
Such a lovely place
如此美丽的地方
(Such a lovely place
如此美丽的地方
Such a lovely face
多么可爱的的面容
Theres plenty of room at the Hotel California
加州旅馆如此多的客房
......
歌声中,安格继续朝着机场前进。
转过街角。
他打开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喂,改一下航班......是的,我现在无法赶到。对了,帮我加订一张票......我不管,你去解决。”不给对方回应和反驳的时间。
对面的人又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璃雪姬的工作么!”
安格当然知道这是璃雪姬的工作,他只是想给坐在办公室里面的局长找些事情,谁让局长把这烦人的工作交给了他。
*****
飞机上,安格坐在黛安泽旁边。
黛安泽趴在窗户上,外面天空渐渐黑了下去,半边黑暗,一线黄昏,星辰将现,夜晚将要压垮今天最后的夕阳,待夜一到,下方的城市的黑暗面将会显现。
洛非的灯亮了,地面的星辰率先亮起,照耀得星空暗淡了许多。
安格问她:“现在该说了吧,你不想呆在洛非的原因。你的行李箱对于离家出走的孩子来说太大了,我猜里面全是绘画工具吧。你应该还是希望可以画画吧,即使离家出走也要带着那么多绘画工具。”
“被大哥哥你发现了啊......”黛安泽尽力想让自己听起来顽强,声音里透着疲惫,“洛非很危险,我看到了很怪异恐怖的事情,这件事情说了你可能都不信,而且对方好像也发现我了,如果我不走,或许会死的......爸爸或许也会死掉。”她说话时一直看着窗户外面,黑夜下的窗户却像是一面镜子,惊恐的眼睛被安格看得一清二楚。
“等到了00后,可以完整的告诉我么。”安格靠在椅子上,戴上眼罩,闭上了眼睛。
他在心里说,我当然知道了,因为当初我也是这样啊。
“大哥哥你会相信我说的话么?”她的声音很轻。
“无论多诡异奇怪我都会相信的。”
“这样啊,你果然很奇特啊,哥哥你是做什么的。”黛安泽问他。
“到了00再告诉你。”他没有睁开眼。
Such a lovely face
多么可爱的的面容
只是一句歌词而已,却让他想起了某些已经被深埋于记忆深处的事情。
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审判的镜子。
伤心像是眼前的黑暗一样凝重。
停止思考。
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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