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被比白昼还要亮堂的人工照明设备照的发白，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如驰骋的闪电戾声呼啸，仔细一看，紫色的刀芒与蓝色的岩弹在空中来来回回，地面，空间的墙壁，这些地方被破坏造成的响动从数十秒前开始就从未停止过。
虽然小吟知道夏树沧是拥有着远超歼灭者力量的存在，但真正与她对上之后，小吟才深刻地体会到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概念。
白色墙面的碎片被少女冲刺所带起的风压推开，斩斧朝前挥砍，却被夏树沧看也不看地轻挥着手中的太刀，轻而易举地抵挡下来，利器互相撞击所迸发出的脆响，回荡在这宽敞的空间中，震人心弦。
小吟双手握住「耀跃星轨」，以斜向的姿势急速向上猛拉，锋利的斩斧将空气都切割开来，蓝色的波纹随着少女的动作被挥射出去，朝着正冲过来的夏树沧发动了攻击。
沧表情不为所动，她将头往右一甩，轻描淡写地躲闪开这次的攻击。蓝色的光刃将她身后的地面崩毁，被炸裂成了好几段的金属条从地板里弹射出来，小吟并没有气馁，她朝着沧冲刺的步伐发生了改变，身体重心极速下沉，变成了仿佛是足球运动员一样的滑铲姿态，能量推动着她继续滑行，双手却没有闲着，而是举起霰弹枪朝着夏树沧开火。
沧左手轻轻地一摆，紫色的火焰在眼前一闪而过，将激射来的蓝色岩弹全部熔解，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进，两者之间的距离再度被缩减。
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小吟左手拉栓，同时将打空的弹匣退下，掉落在地面的弹匣很快就因为小吟的高速移动而被抛飞在很远的地方，但小吟的左手上却出现了新的弹匣，用力一按就装填进枪管。
而等到这时，沧也已经抵达了小吟的身边，小吟知道沧此刻并没有用自己能量强化身体，也就是说这种远超跑车的速度是她本身肉体就能够达到的速度，甚至小吟认为这种程度对于沧来说仅仅是小菜一碟而已，即使不依靠能量的强化，单纯以肉体力量来说，沧能够达到的极限速度绝对远远不止于此。
沧紫色的眼眸中有些莫名的光闪过，小吟并没有看出沧眼中的犹豫，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沧的攻击。
沧不发一言，只是双手握着那柄小吟从未见过的太刀，朝着小吟横向一砍。
那是凌厉到极点了的速度，若非是小吟，别说是由美了，就算让梦魇来也是没有办法躲过这记看似质朴无华的横砍。
在斩击命中前，小吟果断地将霰弹枪的枪口对准地面，扣下了扳机，那一瞬间，整个弹匣浓缩到一起的能量顿时从枪**发出来。
“轰！”蓝色的爆炎变成了小型的火球，足有十米高，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小吟的身体往上吹飞，勉强地躲过沧的这一次横刀斩。
沧没有收刀，任由太刀贯穿蓝色的火球，顷刻间，本就爆发开来的火球被从中间砍爆，发生了第二次的爆炸——地面连续不断地炸开，金属条从地面持续地拔地而起，像是炸熟的薯条，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高温。
小吟朝后方数十米远的地方翻滚，落到地面的时候将霰弹枪垂直地嵌入地面，以此来减轻惯性，让自己后退的趋势停止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爆炸的方向，夏树沧从那里走了出来。
沧迈着从容又淡漠的步伐，黑色热裤下延展出来的雪白双腿拥有着任何一位女性都会产生嫉妒的绝对曲线，和恰到好处的纤细感。
她的双手放在腰前，握着那把太刀，银光闪闪的刀刃上一尘不染，丝毫看不出它刚刚竟然从中间将一团蓝色的火球拦腰砍爆。
小吟盯着那把太刀微微抿唇。
注意到小吟的视线，沧瞥了一眼手中握着的太刀，用半轻快半淡漠的语气开口道：“啊，妳在看这个是吗？”
“这个是我很喜欢用的武器，我记得好像叫做「童子切安纲」，东京的博物馆里大概有它的仿制品？我不清楚，不过，我手上这把同样不是真物，因为它是我召唤出来的嘛。”
说着这样的话，沧嘴角的弧度继续往下降了降，表情也愈发冷漠：“虽然，我也拥有真品就对了，托修佩露的福。”
“修佩露…小姐…”从沧的口中听到终焉星兽的名字，曾经观看过沧与星兽见面的场景的小吟不由默念这个名字。
沧微微一愣：“为什么…妳好像知道这个名字的样子。”
小吟左手一拉一推，产生了许多裂纹的弹匣伴随着大量热气弹射出来，她伸手朝着虚空中一握，感受着身体中能量运行的感觉，直到那些能量再度凝聚成新的弹匣，她便将这个弹匣重新安装进霰弹枪的枪管中。
“因为我见过。妳和修佩露小姐初次相见的，记忆的景象。”小吟将霰弹枪上膛，能够构成的岩弹被推进枪管的核心。
“……怎么会……”沧迷茫地望着小吟，“为什么会见过…？”
小吟没有多绕弯，直截了当地回答：“与姐姐…战斗的时候，我昏迷了，之后我在梦中见到了，那一天，妳在森林里见到了修佩露小姐。”
“呃…”沧愕然地注视着小吟，这是两人正式见面以来，沧表情变化得最大的一次，“姐姐…妳是说1号是吗，没想到妳们的战斗竟然会让妳看见那个场景……那个记忆，是因为继承自我这里的，修佩露的不完整的力量的缘故吗？”
小吟微微点了点头，却又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
“也是呢。”渐渐地，沧的表情恢复如初。
“不过，我还是必须将妳埋葬在这里。”沧手腕摇动，控制着手中的太刀耍了个惊心动魄的刀花，“因为，让没有感情的妳们，继续用那已经快废弃掉的破破烂烂的身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可怜了。”
说着说着，沧的脸上滑下一道泪珠。
小吟感受到心脏仿佛在一瞬间被捏紧的情绪，沧的脸上还是保持着那样平静又悲哀的神色，但为什么呢，那流出眼泪的双眸中的感情，为什么那么凄凉呢？
“所以，错的都是我，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弥补，拜托妳，原谅我吧，原谅我吧。”重复着致歉的话语，沧像是精神病患者一样。
“我只好，亲手埋葬我犯下的大罪啊！”
“！！！”精神在发出警告，小吟想也没想立刻朝旁边翻滚，那一瞬中，她能够感受到什么夹杂着刺骨寒意的东西从身体上方飞过，黑色的长发发尾被削去一丝，回头看时，小吟的瞳孔顿时紧缩起来。
那是紫色的光芒，沧挥出的横向斩击，紫色的能量在离开刀身的时候变成了致命的毒舌，随后，沿途的事物被切割开了，像是空间从中间产生了断层一样。
“咔。”白色的墙壁上，整齐的切口在数秒后错开，整个空间开始了倾斜，那一击，大概将汉克兰姆都切割开了吧。
“唔，领域开…”小吟左手一挥，作势将领域展开，这样的战斗破坏将会对环境造成很大的伤害，沧没有控制好的话，总感觉连太平洋都会被切开。
但是，就在小吟展开领域，黑白棋盘方格从地面与空间的顶部开始蔓延时，意料之外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咔。”
“唔啊——”
小吟腹部向内紧缩，四肢朝前伸展，她口中一瞬间吐出鲜红的血液，一条白皙的腿命中了她的腰腹。
下一刻，她朝着空间的尽头飞射出去，那速度要远比黑色彗星冲下海面时的速度还要快。
“砰！轰隆。”残破不堪的汉克兰姆研究基地中接连响起了无法重负的鸣响，沧视线所及，数百米开外的墙体内，小吟几乎半个身子嵌入了其中，她的嘴角带有血痕，艰难地抬起头。
就连平时一直很明媚的蔚蓝色眼眸都显得有些黯淡，这一击所受到的伤害超乎小吟的想象，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将能量聚集在腹部了，而且能够感受得出来沧远远没有使用上全力，但即使这样，这一腿下来也让小吟差点喘不过气。
她微微喘息地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最初的剧痛过后，小吟的脸色立刻恢复了平静，虽然身体的状态说不上好，但并不是没有办法继续战斗……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这具纤弱的身躯承受了那样的一击之后，还能站起来已经是想象不到的奇迹了，可有更重要的理由，让小吟不能在这里退怯。
“拜托了，不要挣扎了。”
不知何时，沧已经来到了小吟正前方七十多米远的地方，沿途的一切因为刚刚小吟身体的撞击而变得粉碎，偌大的海底研究基地已经快要变成了废墟，还好刚刚小吟提起展开了领域，除了最开始的一刀切开了汉克兰姆之外，之后的攻击都是在领域里进行的，所以现在领域外侧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损害……才对？！
这时，小吟心中的想法变成了惊讶。
因为，正在朝着小吟走来的沧，从她走来的方向望去，视线无法触及的尽头，无边的漆黑的夜空，以及由黑白色方格组成的地面正在朝着小吟侵蚀而来。
并且，那小吟从未见过的漆黑的夜空，正在将小吟所创建的领域世界吞噬殆尽：“……”
“不必惊讶，”沧的脸上依然在流着泪，悲伤又痛苦，“妳的力量源自于我，还有修佩露的力量，而这个领域，就是将我的心，展现出来的完整的领域。”
“是啊，就是这样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的，宛如混沌的夜空，就是我的心啊。”
“……”小吟将能量探知出去，却没有办法感应到沧所创造出的新的领域世界的尽头，覆盖了汉克兰姆，还是覆盖了太平洋，亦或者是……创造出了堪比整个地球规模的领域世界？
“放心吧，虽然这个领域世界很大，但是并没有把跟随妳一起来的那些人所搭乘的运输机也一起转移进来，这个覆盖了不知道多大区域的领域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人。”
沧双手握住太刀「童子切安纲」，缓缓走来，仿佛催命的死神：“就算这样，还是要抵抗吗……我想要让妳毫无痛苦的死去……可为什么要……为什么呢？”
小吟看了看双手，刚刚被击中的时候，「耀跃星轨」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没有她能量的支撑应该已经消散了吧。
而且，她刚刚分出了多余的能量保护身上的这套衣服，不止白色的连衣裙，包括缎带袖套和高跟鞋在内，都没有受到破坏。
因此——
右手朝前一握，众多能量自虚空中而来，在少女的右臂上汇聚合拢，变成了名为「轰击晨星」的巨炮。
小吟抿住樱唇，抬起巨炮朝向了沧的方向。
看见这一幕，沧深吸了一口气，她也抿住了双唇，两人的表情竟出奇地相似：“果然，还是要这样吗……为什么……”
沧流出更多的泪水，拼命说服着自己去杀死自己的克隆体，但千疮百孔的内心好像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摧残了，精神似乎快要抵达崩溃的边缘了。
这样的她，洒下泪水，随后冲向了小吟。
刀锋对巨炮。
夏树沧与不死原吟最后的决死，开始了。
——啊啊，能对着穿得这么漂亮可爱的另一个自己下手的我，简直是最烂的人渣。
★
彼此之间的攻防已经持续了三分钟了，不对，以小吟的角度来看的话，自己只是单纯在躲避着沧的进攻而已，她那根本不能视为认真起来的表现的攻击，却对小吟有着致命的危险。
老实说，小吟和沧双方的体力与耐力都不怎么样，持久的战斗表示着小吟落败的时间会被提前，总归是沧的体力要更好许多。
所以，不能停滞，一旦被抓住就代表着游戏的结束，不能防御，一旦承受那样的一击，小吟想不出有什么能够再站起来的理由。
不能怯弱，一旦背对敌人就会面临死亡，不能失神，一旦无法坚持信念就会战败。
明明夏树沧手中的太刀「童子切安纲·伪」只有一米左右的长度，可是随手一挥，刀刃上附着的紫色能量就会变成夺人性命的刀光延长十数米远，随意一挥动，这片领域里的汉克兰姆就变为了破烂不堪的废墟。
海水冲破了层层阻碍，涌进研究基地内部的走廊上，那些还如行尸走肉地徘徊在基地内的机器们，被海水淹没，或许领域世界解除之后，汉克兰姆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但那些自动防卫机们，大概会永远地沉默下来吧。
踏在布满裂纹的白色墙面上，小吟前脚刚刚躲开沧的一刀，后脚沧的下一刀就把墙面完全摧毁。
不行，那个白色的墙壁可能是特殊材料制造，这点是没错的，也许是那些研究员们之前用来测试实验体战斗力的地方，因此那个白色的墙壁应该极其难以破坏才对，可是这些对于达到了超越歼灭者领域的沧来说完全没有作用，白色特制墙面甚至连让沧的速度慢一丝一秒都做不到。
扣住扳机的手松开又抓紧，本来就不擅长思考的小吟面对敌人完全凌驾于自己的情况下，已经几乎无计可施了。
她回过头，抬起右臂上的轰击晨星，瞄准沧所在的位置，就要开炮。
但是，沧的速度超乎了她的想象，在她扣下扳机前，沧已经抵达了她的身前。
她带着悲伤神色的脸近乎埋在小吟的腹部间，没有用拿着太刀的右手，而是把左手五指张开，随后按在小吟的脖子上。
沧压制着小吟撞向了数十米外的地方。
“嗙！”沉重的撞击声后，小吟被沧抓着脖颈按在了地上，此刻，沧正以看上去极度暧昧的姿态骑在了小吟的腰上，关键时刻，小吟在背后展开了能量构成的防护罩免于受重伤，沧的体重也不算重，因此小吟并没有很严重的伤势。
但是，这已经是万事皆休的状况了。
无法逃脱，因为沧的左手掌施加了能量，正阻拦着小吟进一步的反抗行为。
无法战胜，小吟已经没有能击败沧的手段了。
“……”沧哀伤地注视着小吟，小吟则是面无表情地与其对视着，高高举起太刀「童子切安纲·伪」，传说中斩杀了酒吞童子的名刀，如今却要用来杀死自己的克隆体。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死他人了，但是，只有这一次，沧却是忽然无法下手了。
毕竟，这是自己曾经拯救了的克隆体，现在却要再一次地杀死她，随意地掌控克隆体的生命，让沧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变态一样。
“不害怕吗…”不想动手，脑中有个声音仿佛在告诉着自己不要动手，沧咬着牙，看向小吟的脖颈。
因为她的原因，小吟的脖颈处原本白皙的肌肤正在泛着不自然的红色，用银链挂着的吊坠，银色的五芒星滑落到她脖颈的一侧，让沧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尽管在战斗中小吟已经尽力地保护身上穿着的连衣裙了，可是面对沧的攻势，那件原本洁白的连衣裙现在已经染上灰尘了。
“……”轻轻地摇头，小吟以此来回答沧的话。
“也是呢。”像是自嘲般的一笑，沧吐露着伤人的话语，“妳们克隆体，大概没有办法理解什么是恐惧吧。”
但面对沧这样的话语，小吟却坦然地承认了：“嗯。”
“我想知道……”小吟望着沧握住太刀，却在微微发抖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朝沧询问。
“呃……”愣了一下，沧反问道：“妳想知道什么？”
“那天发生的事情。”
“半年前，我本来应该死去了才对，以974号克隆体的身份，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的世界了。”
“是吗，原来妳看到的记忆，是到那里啊。”
“……啊，我懂了，原来是这样，所以妳才只有到那部分的记忆啊。”沧忽然恍然大悟，小吟看到的那个记忆的场景，中断的时刻也是修佩露牺牲自己的身体，化为自己的力量之后的时刻，所以，眼前的少女看到的那段记忆，是来自修佩露吗？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沧开口：“好吧，我把那时候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妳吧。”
★
黑暗中，断成了两截的粗电线发出噼啪的声响，黯淡的火光在忽明忽灭的照明灯下显得尤为诡异。
灰色金属的墙面上，支撑着一只手掌。
那是与雪一样，洁白且纤细的手。
但却显现出一种病态的感觉。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沧已经和1号联手，把974号的遗体拉了上来，让其免于被埋葬进深海之中。此刻，沧靠在墙上，单纯只是呼吸而已就感觉到许多的脏污堵塞在喉咙深处。肺部没有办法继续进行它应该做的工作，她的双眸里尽是疲惫。
扫开因为剧烈的爆炸而落在她脚下的一块碎石，她的右手无力地摊放在地面上，在手的尽头，紧紧地抓着974号的右手。
没有脉搏的感觉，冰凉无比的感觉。原来，触碰死者的感觉是这样子的啊。
她第一次开始想这些事情。
虽然在这具冰冷的身体还没有掉下去之前，夏树沧勉强地将其抓住，但是就算现在已经拉上来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埋葬起来祭奠吗？这种听起来就相当犯傻的决定，夏树沧却有了动摇。
要不要做呢？
从自己的体内，所分离出去的，那些基因，那些细胞。
造就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女。
“明明是，无辜的。”她呢喃着，手不由自主地轻抚少女的脸颊。
她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
——好冰。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瞥到了一个发亮的东西，夏树沧不禁转过头。
然后她愣住了。
视野的中心，出现了一个裂开的培养皿，荧光色的不知名液体上，白色的九尾狐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啊啊。
啊啊啊啊。
她的脑海里忽然回忆起了什么。有一些话语在她的记忆中浮现。
「那边的九尾狐，夏树小姐也看见了吧？虽然是看上去很小的动物，不过拥有着九条尾巴这种姿态就不必多说了，那身体里的基因所蕴含的力量，也是前所未见的强大，甚至凌驾在夏树小姐妳之上，妳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她将怀里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颠簸着走向那团白色物体。
“这个就是…那只九尾狐的尸体？”
她抱起那团白色的九尾狐，感觉到手中那白色的绒毛带来的舒适的触感。
「怎么会，如果可以保证实验素材的生体活性的话，我怎么可能让它死去？我们找到这只九尾狐的时候，它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久了，有可能是几百年，有可能是几千年也说不定呢。被冰封在阿拉斯加北部韦恩赖特的它，我们发现的时候，还保持着这么完整的姿态，可谓是这个世界的神秘的奇迹的一角，冻结于冰结中的神话。」
不只是这个，还有什么别的。更深更深…
「所以我希望提取出这神秘的力量，只要克隆体和这股力量的结合能够成功的话，我就能创造出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军团。」
该死，不是这个，到底是什么。
夏树沧抓着脑袋，嘴角有血液溢出。
那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咬破了那薄薄的柔唇所造成的后果。
那个千刀万剐的家伙，说的那句话…他说了…
「就算坚持时间再长，不能承受九尾狐细胞就没有作用。话说回来，如果是夏树小姐的话，说不定可以的哦，注射入九尾狐细胞之后还能活下来，也许只有夏树小姐才能做到了。可惜我们汉克兰姆还做不到做出完美十成力量的妳的克隆体。」
就是这个！
首先思考一下做法吧。
目标的话，不需要再说了吧，非常地明确。
每一个觉醒了自己能力的歼灭者，要成为大图书馆正式的队员前都需要接受关于原罪的教导课程。
虽然夏树沧这种级别的歼灭者已经不需要去上那个教导课了，但是她还是有去了解相关的知识。
现在，那份差点被她丢弃掉的知识，派上了属于它的用场。
所有与原罪战斗过的歼灭者都非常清楚一点，原罪以人类的灵魂为食。在成为歼灭者之前，沧并不相信人类有灵魂，直到后来她亲眼看见原罪从一具刚刚死去的身体里抽取出了魂魄吞噬下去。
不只是人类，所有的生物，只要活着就存在灵魂，甚至即使死了灵魂也会一直存放在那具身体里。
沧看向手中的九尾狐，她紫色的瞳孔仿佛穿透了白色的绒毛，她看见了九尾狐身体中，散发着温和红光的球体。
“哈哈…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给别人做手术啊，而且还是灵魂融合手术。”
没错，她所选择的方法便是将九尾狐的灵魂和已经死去的974号克隆体的灵魂融合在一起，虽然一般来说，这样的融合会导致两个灵魂强烈的排斥，甚至两个灵魂就此崩散也有极大可能。
但是，先前的实验当中，974号克隆体的身体里面被注入了九尾狐的基因，现在这具身体说不定会增加对九尾狐的灵魂的适应性？用这样的办法，也许是可行的。
因为其体内拥有九尾狐自己的基因，所以九尾狐的灵魂放进974号的身体里时，不会产生那么大的排斥。
用这两份灵魂，将974号拯救回来。
“真是荒谬至极的想法啊…呵呵。”脸上扬起了颇为自信的笑容。
——但说到底，这都是沧的想法而已，能不能成功，还得看现实情况。
沧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
良久良久，她重新睁开了眼，仿佛确定了什么，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右手在九尾狐的上方展开。
一条透明没有实体的紫色锁链，从她的手中延伸下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地穿透进九尾狐的表面。
然后，锁链一圈一圈地，紧紧地缚住了赤红色的灵魂光团。
“不愧是被完美保存了上万年的九尾狐，灵魂还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她轻轻一收，赤红色的光团就被她抓在手心，她看向如同睡美人一样平躺在地上的974号克隆体，抿紧双唇。
“抱歉了，九尾狐大人，但我想要救救这孩子，所以，拜托了。”
“奇迹啊，我不敢奢望能够接连发生两次，但如果能够看在我已经遭受了这样的惩罚的份上，能不能再施舍给这孩子一次呢，让她醒来的机会。”
“第二次的，奇迹哟！”
她的手，用力地拍向少女的胸口。赤红色光团被她野蛮地挤了进去，然后就看见地上的少女开始颤动。
“咚！”强烈的声音，撞击在沧的心口，她感觉到少女体内两个魂魄正在肆虐着，再不快点的话，974号的身体肯定会炸掉。
她绝对不想看见眼前的女孩炸成乱七八糟的肉沫混杂大片血液。
“给我…”她按住少女的胸口，紫色的能量不断地输送进少女的心脏当中，并且分出另一股能量，强硬地将两个灵魂牵引起来。
“咳…”超负荷的能量运转，使得沧吐出一口浊血。
“给我…醒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从未像此刻这样激动，从未像此刻这样充满了盼望，从未像这个时候一样地，那么地希望着奇迹的上演。
能量过量的传递过去，精神已经抵达临界点，但现在不可以停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把对奇迹的渴望，转化为了最后的怒吼。
用力地将全部的能量，全力灌输进去，然后身下的少女身上爆发出一圈蓝色的光芒，那股光芒把属于沧的紫色能量和属于九尾狐灵魂的红色能量都覆盖住了，但奇怪的是，那并不像是吞噬的感觉。
以沧的意志来形容的话，那更像是包容。
就像这背后有一双手在帮助自己似的。
自己的能量和九尾狐的灵魂，被974号的身体完美地包容进去了。
这个空间一阵静谧，空气中连夏树沧的呼吸声也消失不见了，1号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面前发生的堪称神迹的一幕。
然后，渐渐的，沧感觉到了，从这具身体，那颗已经曾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上所传来的，再度的脉动。
然后，心跳的速度逐渐回归平稳。
——这是……成功了的意思吧？
她不敢置信地俯身在974号微微起伏的胸口，聆听着那仿佛能让灵魂战栗的心跳声。
“呼……”抬起托来，她长吁一口气，沧的脸上浮现出呆滞而又疲惫的笑容。
就让我…先睡一会吧。
四周的景象，飞速消失，她闭上了眼睛，朝后倒下。
★
景象扭曲，眼前一片混乱。
“唔。”头疼欲裂，少女没有办法进行思考，灵魂好像被疯狂地撕扯过后一样，正在发出剧痛和警告。
974号克隆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单手扶着身边的墙，看都没看正在地上昏睡着的夏树沧。
她无暇注意这些事情了，比起那些来说，少女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相当糟糕。刚刚苏醒的，是本该已经死去的身体，所幸以克隆体为身份诞生的少女，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因此她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在这上面。
但是，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少女的表现绝对不像是普通的克隆体，毕竟普通的克隆体看起来就完全没有半点感情，绝不是像少女这样。
即使974号此刻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但就是有一种不同于其他克隆体的气息散发出来。
「唔，什么？」
视野不断地晃动着，就像一台拿不稳的摄影机。少女微微咬牙，勉强地站起来。
眼前所看见的，忽明忽暗的，是看起来非常阴湿的金属房？
或者是什么都无所谓，唯一知道的事情，只有在体内的某种东西，在内心里不断地燃烧着，感觉很烫。胸口很痛。
“必须…从这里出去。”
那大概是生物生存的本能，想要从阴暗的地方逃出去。
想要从囚笼里，逃出去！
瞳孔左右摇移，扩散的瞳仁逐渐汇聚，死亡的细胞唤起了新生的活力，少女睁大着散发出蔚蓝色光芒的眼眸，感觉到身体里有了一丝能量。
接着，这股能量越来越庞大。
少女强迫自己站稳，用力一蹬。她的身体唰地飞驰出去，右臂轻挥，蓝色的光芒化作刀刃，将坚固的顶盖划开。全身包裹着蓝色的能量，她冲向了海面之上。
★
即使本身并不是想要就这样倒下去大睡一场，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惨剧还是让夏树沧累倒在地。
虽然这次睡眠并没有持续很久的时间，但是等到夏树沧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真是糟糕的发展。”
本来应该倒在她身边的974号克隆体消失不见了，状况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夏树沧长叹口气，几乎快要放弃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本来悲伤的情绪渐渐被慌乱和焦虑取代。
“嗯？”夏树沧眉头一皱，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背后。
那里站着一名长相与她毫无二致的少女。
“1号么…”
对方点点头。
夏树沧长出一口气，由衷地感谢：“刚刚，谢谢妳了。”
“…”1号克隆体摇了摇头，她好像要说什么，直勾勾地盯着夏树沧的脸，看得沧浑身发凉。
“所以妳要说什么的话，快说啊。”
1号歪了下头：“我只是，想要知道，母体是什么样的人。”
“妳们……明明是克隆体，但也会好奇吗……果然也是有感情的吧？”她像是在乞求对方肯定的回答，但1号最终没能够回答上来。
“……”1号只是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啧。”毫无形象地咂舌，沧岔开话题问，“刚刚发生了什么，974号哪去了？”
1号摇了摇头：“离开了。”
她看向头顶。
随着她的视线，沧也望向头顶。
接着她也看见了，从上至下贯穿了整个研究基地的破洞，是974号做的吧。
她开始幻想如果现在在外面的京马看见974号会发生什么事了。
“对了，妳知道…那些克隆体都在哪里吗？我想把她们解救出来。”
1号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见此，沧内心忐忑地跟在1号的身后，那怯弱且微微发抖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这名少女是目前地球上最强大的歼灭者，凌驾于歼灭者之上的存在。
实验室里的那些克隆体，沧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毕竟在那样的灾难下，沧只来得及抓住974号，一时没注意到那些其余的克隆体那边，但刚刚她望了一眼，已经都被废墟埋住了。
“这边。”1号没有说出具体的地方，因为就算说了，沧也不知道在什么位置，而1号自己则因为一直跟在那些研究员的身边，所以能够得知克隆体们保存的位置。
走过冗长得像是没有终点的漆黑廊道，夏树沧跟着1号路过一扇金属厚门，门上面的显示灯是红色的，在漆黑的环境下让人觉得发毛。
她看着门上显示着英文。
「监视器管理室。」
“等等。”她叫停了继续往前走的1号。
紧接着，沧不耐烦地朝着金属门一挥手，就见那封闭的门中间突然如同被腐蚀掉一样，融化成紫色发光灼液，淌在地面。
将掉落在地上没有彻底融化干净的金属断片一脚踢飞，沧率先走了进去，看见里面的景象之后，她啐了一口。
整个房间非常大，就像一个神秘的暗室一样，沧记得在某些科幻电影里看见过这样的场面，
荧光绿的四个大屏幕组成了几乎一整面墙的大小，沧必须把头抬得很高才能看见最上面。
沧走到荧光屏幕的前方，那里从地面上立起了一个操作仪，屏幕上有好几道细细的绿线，散发着断断续续的光辉。她打开操作仪，食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然后紫色的光芒从屏幕上一闪而过。
事实上就在刚刚，沧用自己的歼灭者能量入侵了系统，强行将操作仪内存当中储存着的录像都调用出来。
——话说，这份力量也可以这么用过的吗？本能地就使用出来了，真方便。
她眼眸微瞥，看见操作仪小屏幕的右下方写着一行翠绿的小字：“你能够看见人类所拥有的福与罪，以及人类将迎来的结局吗？”
不理会这句话，沧将注意力放在随着她的意志而开始播放的录像上面，甚至连1号站在她身后，与她不过半米距离也没有察觉到。
她快速地略过了将974号克隆体救活的部分，直接跳到她晕倒之后。
于是，她也看见了974号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冲破了海底基地的顶部后消失的情景。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那孩子在外面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沧抿着双唇：“1号，我想拜托妳一件事，麻烦妳出去外面，把974号她带回来可以吗？”
1号沉默地点了点头，但还是看着沧没有做其他动作。
沧疑惑地问：“怎么？”
“一个人，没问题？”1号的话，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对方是彻彻底底没有感情的克隆生命，但是现在说出来的话，虽然依旧是那冰冷的腔调，但不知为何，沧的内心稍微暖和了一点。
总有一种被关心的感觉。
“嗯，快点去啦。”
待到1号离开这监控器管理室之后，夏树沧才长长地叹气。然后，她的眼角不知道为何，闪过一个似乎有点引人注意的东西。
她把视点转移到那块吸引她的屏幕上，她看见了令她诧异的情景。
“等等，那该不会是……？！！！！”
★
“啊啊……”
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血腥粘稠的鼓点，奏响着压抑的送葬曲。
肉眼可见的地方，以某种秩序平躺着的克隆体们，像是橱窗上的人偶一样，整齐地排列着。
这是这间超级大的房间内的景象。
……大概九百。
这就是那些实验失败的克隆体，葬身的地方吗。
她感觉喉咙被人扼住，难以喘过气。双手紧紧地握拳，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些不着片缕的遗体，那里横躺着的，全部是名为夏树沧的少女的克隆体。
好多人偶啊。
在进行完973号克隆体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有971具遗体，就被丢弃在这，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不会有人注意到，也没有见到光芒的那一天。
大概最后也会被处理掉吧，就这样散在海洋深处。
连骸骨也不能见天日。
炽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夏树沧咬破了樱唇，血液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好痛苦。
——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啊。
拖着像是行尸走肉的步伐，沧回到了主实验室1号，穿过废墟，她抵达了放置着克隆体们的培养皿室。
两千多个培养皿中所剩下的一千多名克隆体，因为能量提供的断绝，全部失去了生命。
——结果，我就只救下了……974号是吗……甚至连她也，消失不见了。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全部毁掉……
然后，夏树沧遍布疮痍的心，终于坏掉了。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
“1号出去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年没有回来……今天妳突然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呢，974号。”目光微微柔和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将太刀刺下的沧，小吟仿佛可以透过她的胸膛，看见她那颗溅血的心脏。
于是，小吟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向着沧，向着自己的母亲，伸出右手。
沧愣了一下，她呆呆地看着小吟向自己伸来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有些冰凉，但是，也很温暖。
属于肉体的，属于真正的人类少女的身体的温暖，从那只右手上传来，令沧有些忘我。
随后，小吟带着僵硬的笑，将手搭在了沧的头顶。
“不要露出哀伤的表情。”
“留子说过，难过的时候，只要像这样，摸一摸头的话，就不会难过了。”
感受着头顶被抚摸的感觉，沧一时说不出半点话来。
“救了我的事，谢谢。”
“……”被道谢了，被自己的克隆体道谢了，虽然是这样子，但是不知为何，沧这半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逐渐在内心涌现的，像是吃了糖果一般令人着迷的，中魔的欣喜之情，在翻涌着。
“告诉我半年前真相的事，也谢谢。”
小吟脸上的笑容渐渐定格，表情，肌肤，越发地柔和起来。她继续用她那软糯如棉花一样的声音，在沧的眼前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我很笨，所以没有办法做些什么，只能道谢。”
“所以……”小吟的语调变低了，沧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紧接着，小吟的话语传来：“就算再来一次也好，我也要好好地告诉妳！”
“告诉我什……”沧下意识的回答，被淹没在金属的潮流之中。
在她因为失神而放松了左手对小吟的压制的时候，小吟就已经找到了机会。
一个唯一一次的反击机会，因此，不懂得放弃的小吟，毫不犹豫地进行了反击。
“砰！”“啪！”
支离破碎的海底研究基地在震动着，水流弥漫开，小吟所躺着的地面被贯穿，无数金属零件所拼合而成的十几条“黑色大龙”像是十几个龙卷风一样，带着强劲的力量将毫无防备的沧掀翻，撞向了上方。
“哗——”沧急忙挥手，利用紫色的火焰将眼前袭来的金属零件烧毁，望向小吟的方向，却发现，此刻小吟的正上方，那些突如其来的金属零件，已经拼接在了一起，化为了令人咂舌的巨大武装。
像是抬头望着天穹的天文望远镜一般的，体积足有一条鲸鱼那么大的，放大版的究极的巨炮轰击晨星，正以将炮口倾斜向沧的角度，立于破碎的地面之间。
小吟就在那极端巨大的黑色巨炮的最底部，依旧躺在地上，双手前伸，好像抓住了巨炮末端的操控杆。
无数从地面下方继续延伸出来的，像是蛇一样的金属管扭曲着连接到巨炮的躯体上，蓝色的能量顺着这些金属管涌向巨炮的炮身之中。
——啊，那是超巨大的天文望远镜吗？
这是沧心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
“呃……”于是，在沧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时，小吟便扣下了扳机。
——「虹光·无限风暴」。
下一秒，小吟的左眼中爆发出了蓝色的火焰，像是璀璨的星辰。
仰望海面吧。
目光所望的地方，便是炮击所能触及的地方，能量暴动而出。
那是正在上演的奇迹。
那是小吟有史以来放出过的最强的一击，真正集结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只为了放出这一击而使用，凌驾于星屑爆裂之上的一击。
那是正在肆虐的史诗。
四周的声音被夺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朝着沧在零点零一秒以内，覆盖了那片区域，紧接着骤然膨胀开的蓝色光束，在那道远比百列火车拼接在一起还要宽的光束上，可以隐约看到像是彩虹般，有些不太能够看得清楚的色彩，正缠绕在其上。
那是只被允许记载在人类的幻想，人类的神话书中的，常识所不能容忍的一击，在那光束之中，四周的海水，岩石，包括那白色的特殊材质的墙面，任何进入了光束范围内的事物都瓦解了。
熔解，蒸发，气化，没有温度的蓝色能量将事物还原为最初的模样。
之后，贯穿了海底基地的庞大的蓝色光束，抵达了海面，伴随着一闪而过的光芒，一场远胜核爆的爆炸，在太平洋的海面上发生了。
蓝色的光球膨胀着，将大量的海水蒸发，最终升腾为将中心的一切变为虚无的真空地带的爆炸火团，并且这个火团正在不断地朝天空燃去。
从咆哮的海面上来看，这一击可能引发了海啸，如果把这个爆炸的火球放在城市里的话，大概一整个东京都要消失掉了吧。
这就是小吟所放出的，最强的一击——无限风暴。
不过，就在此时，从那光束之中，沧的声音再度传来：“妳这孩子！这么乱来…”
这丝毫不在小吟的意料之外，她很明确地能感觉到，即便自己拿出全力也是不可能打败沧的，所以，这只是为了创造一个契机而已。
一个能够和沧沟通，传递自己的心意的契机。
于是，小吟支撑着已经把能量近乎消耗得一干二净的身体，将剩余的能量覆盖在这具孱弱的躯体上，踩着射击过后的巨炮，朝着夏树沧所在的位置，爆炸的中心冲了过去。
“喝啊啊啊啊！！”
“妳这……笨蛋！！！”沧沐浴在蓝色的火焰中，四周的紫色能量却保护着她不受一丝伤害，她将太刀双手握住，紫色的能量汹涌地凝聚在刀身，使得童子切安纲的刀刃散发出狰狞的光芒。
紧接着，沧也突破了蓝色的光束，冲向了小吟。
此刻，长相相同的两名少女，互相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立场，不同的心情，朝着对方冲刺。
奔跑中的小吟伸手朝着空气中的某处一抓，她所常常使用的太刀「梦」也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最后一击了，身体在迅速地吸收着空气中因为爆炸而溢散出去的，原本属于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因为那原本就是自己的，因此吸收起来的速度也更加快，小吟像是无底洞一样接受着周围的能量。
“砰。”
少女右脚朝身后一踏，大量的冒着热气的海水朝上方喷射，太刀亮起了蓝色光芒，小吟一跃而起。
超越了火箭的速度，使得少女的身边产生了撕裂空气的音爆，环形的气浪将巨炮的炮身震碎，无数金属零件的碎屑到处乱飞。
“我，有想要告诉妳的事情！”
“这点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是什么啦！！”紫色的能量温养到某种程度后，沧就不再继续凝聚能量了。
此情此景，堪称歼灭者历史上迸发能量最强烈的一次碰撞，几乎是可以被记载于史册的一次战斗，而战斗的双方竟然是是身为母体的夏树沧和身为克隆子体的不死原吟。
也许，缘分真的会把人连接在一起吧。
“我有了朋友！”
太刀，在转瞬之间相互碰撞了，那一刹那，小吟手中所紧握的「梦」瞬间断裂，化为了无数宛若雪花般的碎片。
紫色的火焰中，小吟左侧马尾上系着的蓝色缎带终于被焚尽，马尾披散了下来。
“我有了家人！”
但是，小吟没有停止她口中的话语。
“所以，我很感谢妳，因为妳，我们克隆体诞生了。”
“虽然那是一个过错，但是我们还是诞生了。”
交错而过的一瞬间，巨大的风压将小吟的脸颊吹得生疼，沧回过头，抬起太刀。
——我不能，不能在这里倒下。
——所以，请倾听我的想法吧！
太刀童子切安纲刀身上的能量终于要爆发了。
啊——小吟终于有机会体会到，梦魇面对她使出的星屑爆裂时所类似的感觉了，只不过，这个要比那次强烈数百倍。
那是，一定会死去，绝对没有生机的感觉。
★
“妈妈，谢谢妳。”
★
沧瞪大了眼睛，她冲向小吟的身形微微顿住，随后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刀刃偏开了，童子切安纲朝着小吟身侧无人的虚空中斩落。
紫色的能量顿时爆发了出来。
小吟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边那膨胀的能量有多么惊人。
简直就像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颗星球上的力量。
浓郁的能量将沿途的一切割裂了，就像是在两片空间之间硬生生创造出了一个缺口出来，紫色的光芒愈来愈大，它将汉克兰姆的侧面撕开后，贯穿了大海。
太平洋的海水开始被覆盖，能量如巨兽一样吞噬着空间，如果从卫星照片上看的话，会发现现在的太平洋海面上弥漫开了紫色的光，这股光渐渐地从汉克兰姆所处的海域朝着北美洲而去，将沿路的海域斩开了。
简直像是在硬生生地创造“摩西分红海”的传说。
最终，沧所斩出的能量，命中了北美洲的海岸。
瞬间，城市被紫色的能量湮没，陆地架开始震荡，遭受了沉重一击，陆地地表开始化解，城市，乃至整个大陆都开始下沉。
幸好这是领域世界内，否则现实中出现这种事情的话，绝对是生灵涂炭级别的大灾难。
也幸好沧只是随意地斩出一击，如果以她的全力来释放这道斩击的话，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星球能够完好地继续存在下去。
没有因为自己放出的斩击而动容，因为这里只是领域世界，终究伤害不到现实世界半根毫毛，沧真正悸动的心，是因为面前的少女，刚刚所说的话语。
她叫了自己「妈妈」。
那是第一次被以这样的身份称呼。
“……妳”沧的脑海里已经混乱成一团了。
简直像是脑袋被掏了出来后，一阵摇晃再放了回去，乱七八糟又眩晕的感觉扑面而来。
“妳刚刚说什么……？”
沧近乎整个人都压到了小吟的身上，好在小吟也不会在乎这种事情，她只是平静地望着沧的脸，凝视着那紫水晶构筑的眼眸，只是，嘴角却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笑了，小吟很确定现在的自己在笑。那是无法复制的，只有在那个瞬间才能表露出来的感情，自然孕育而生的情绪，再让小吟来一次的话，也没办法露出此刻的笑容了吧：“妈妈，妳是克隆体们的妈妈。”
“我是，这么认为的。”
沧那双好看的眼睛瞪大着，微微张着嘴。
“……”说出了这样的话的小吟，证明了沧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那就是，克隆体确实是有感情的。
能够将她称为妈妈的克隆体，怎么可能是那种没有感情的机器。
所以，赛伯和他手下的研究者们都错了。
他们制造的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作战机器。
——而是我的女儿们。
“……”终于，沧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她那一直紧皱的眉头，和充满了憎恨与绝望的表情逐渐消失。
这样，就行了吧？
只要她们不是机器，不是毫无感情的存在，就可以了吧？
已经可以不用强迫自己要去杀死她了吧？
本来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才拼命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拼命克制着泪水，只是为了在杀死她的时候不哭出来，没想到，当初拯救的974号，带来了她的奇迹。
要杀死她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真是太好了。
——啊，第三个奇迹。
——世界对我这个罪人，还真是温柔呢。
——温柔得过头了啦。
之后，沧抱着小吟娇小的身体，在少女的抚摸下放声哭泣。
至于什么形象之类的，暂时还是不要顾及了吧。
把堆积的，压抑的情感一下子释放出来，这样的沧，就像普通的少女一样。
★
“话说回来，妳为什么到刚刚才说出来啊，早点说的话就不用打成那个样子了啊！”沧与小吟此刻正坐在那个巨大的白色房间的中心的地面上，领域世界已经关闭，之前发生过的那惨烈的战斗仿佛未曾发生过一样，没有在这里留下多余的痕迹，只有一道横贯墙体的平滑切口，和地面上一些斑斑驳驳的伤痕，在提醒着两人刚刚发生的战斗。
“因为，妈妈一见面就要埋葬我。”明明小吟用的是无机质的三无语气在说这句话，而且这句话里说的也是事实，可是沧总有一种被埋怨了的感觉，因此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
“但是，那是因为我以为妳们都是……都是像机器人那样的，而且还是被赛伯他们制造出来的，我怕要是留妳们在外面的话可能会对外面的世界造成伤害…妳们的个体实力又那么强大。”
沧有些像是在推托责任一样：“所以我就决定反正是我自己造成的罪孽，我自己来收场是最好的……”
“……”小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沧。
“结果，”说到这里，沧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结果，最后得到了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不错的发展嘛……女儿是吗……”
“能够被当成妈妈，真是奇妙的感觉呢。”沧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栩栩如生的小吟，她被震撼到了，如果是这个孩子的话，应该是可以托付的吧？
“吟。”
“诶，什么？”
“不死原吟。我的名字。”小吟的双眸发出璀璨的光芒，闪烁得沧都有些无法直视，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名字。
“啊，”沧手微微紧了紧，“是妳说的…朋友和家人，为妳取的名字吗？”
“嗯。”
“是这样啊。”沧有些遗憾地笑了起来，“不是夏树吟实在是有些遗憾啦，但是，吟是吗……是个不错的名字啊，我叫妳小吟可以吗？”
“嗯。”
“没想到，当初和京马约定的，想要女儿的愿望居然实现了呢。”
“嗯。”
“对了，妳得叫京马……京马妳知道吧？他可以算是妳的爸爸……大概吧？”
“嗯，京马是爸爸。”小吟继续点头。
沧则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啰里啰嗦地询问着一些小吟的琐事：“那些朋友和家人……是怎么样的人呢？”
“是……一些好人。”
“很棒的，好人。”
“是这样啊……”
——我想，一定还会有人，会帮助妳的。
——那一定是美好的，能够散发出希望的未来吧。
她想起了修佩露死前的话语。
结果，居然被自己的女儿拯救了。
真是幸运呐。
“真是的…之前没仔细看，那个孩子…应该也是拥有自己的感情吧？我真是笨蛋啊。”
沧说的是缘。
小吟理解了这一点：“1号，姐姐，现在叫缘。”
“啊……”沧今天愣住的次数都快达到过去的愣神次数的总和了，但她乐此不疲，甚至甘之如饴，“她确实能算妳的姐姐呢。”
每一次听到小吟口中令她惊喜的消息，她脸上的笑意就越深一分。
然后，只有今天，身为妈妈的夏树沧，把自己看做妈妈的夏树沧，对着自己的女儿，不死原吟，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像是要把这四十年沉睡的时间都弥补回来一样。
道歉的事，感谢的事，关怀的事。
从不说出口的过去，沧也亲口地告诉了小吟。
“我从没有忘记过京马，并且，即使是现在，我也依然深爱着他，就像此刻的我深爱着妳和缘一样。”
小吟微微抿住下唇，她觉得沧身上显露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妈妈，有想说的事情吗？”
“啊？”像是被看破了心思的小孩子一样，沧立刻生出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想法，“有啊，倒是有很多想说的呢。”
“妈，妈，有想说的事情吧。”小吟一字一句地，认真地望着沧。
“……”
“……”随后，沧深吸了口气，然后将头转了回来，“我……我……”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说道：“小吟好厉害啊。”
小吟盯着她没有接话，似乎是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嗯，确实是很重要的话啦……”
“虽然，我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们，也得到了救赎，但是，那些沉没在深海中的孩子们，那些克隆体们，还需要我去赎罪。”
“原本，我已经决定了，把妳和缘杀死后，自己也埋葬在这里的打算，现在虽然已经不再需要杀死妳们了……因为妳们是我最喜欢的女儿……”
“——但是”
沧注视着小吟：“我必须向那些孩子们赎罪。”
小吟懵懵懂懂地看着沧，她有些理解，那个名为「赎罪」的词代表的含义了。
——是向她的告别吗。
看了一眼小吟胸前的五芒星挂坠，沧眼眸闪烁，随后她对自己的女儿说道：“我们去主控室吧……这半年来我一直待在这个深海里，所幸供氧很充足呢，所以这里的地形我已经了如指掌了呢。”
小吟随着沧站起来，走出了巨大的白色房间。
漆黑的走廊上没有灯光，但她们两人都不需要照明，跨越过那些瘫痪的自动防卫机，沧走向主控室。
“到了。”
一路上，小吟沉默着。
刚刚与母亲见面，就要分别是什么感受呢。
小吟不知道别人会有什么样的情感，因为她现在也是一知半解的。
但，总感觉胸口很闷。
而且，心脏在微微发痛。
怎么回事呢。
这作用于身体的感情。
感情是这样的吗？好难懂啊。
但是，不想要让沧离开的想法，只有这一点是肯定的。
“所以，我还是下定决心了呢，不能让这些孩子孤独地睡在海底下，就让我的身体，陪伴着她们沉睡吧，尽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的所能。”
主控室的门打开了。
沧走向控制室中央的控制台，将它打开。
小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隐约间，依稀能够感觉到，或许离别的时刻已经到了。
“一定要…这样吗？”悲伤的感情，小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体会到。
“嗯，所以，拜托了，小吟，不要阻止我……虽然我也很想要和小吟还有缘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但是，这些孩子们一定也会孤单的吧。”
“真是厉害呢，居然有两千多个孩子什么的，我真是前所未有的，最幸福的妈妈了吧。”沧温柔地注视着小吟，随后点开了控制台上某个界面。
渐渐地，小吟能够感受到，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
倏忽间，小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环抱住了沧的身体。
“……！”
身体忽然一震，随后沧放松了下来：“真是的…最后还来拥抱什么的，我的女儿真是狡猾啊……对我这个没有什么身为母亲自觉的烂人来说，太过包容了啦。”
“明明现在是我要抛弃掉妳和缘呢，妳应该讨厌我的，小吟。”
“我……不讨厌，妈妈。”小吟松开手，与沧对视。
她想再多看看母亲，将她的脸，烙印在记忆的所有地方。
她几乎见证了沧最重要的时光，她也聆听了沧悲伤与快乐的过去，她的一切就是沧的人生，塑就的终点。
因此，就算最后，沧必须要在这里死去的话，那么就让她，就让不死原吟，将关于沧的一切铭记下来吧。
但是，明明内心已经坚定了想法。
可是，眼眶中变得模糊得，忽然涌出的液体是什么呢。
“啊……”小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她将手伸向眼底，触摸到了温湿的液体。
——这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胸膛里，心脏好痛啊。
“不要哭了。”露出慈爱的目光，沧伸手将小吟脸上流淌下的泪，轻轻擦去。
“……我……在哭吗？”
这就是流泪的感觉吗，以克隆体的身份，以不完整的感情系统，第一次诞生的泪水，令小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之后，沧按下了那个界面上，唯一的图标。
「系统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十分钟。」
随后，那个沧曾经听过的广播声音，紧接着响起了。
充分理解了那个广播声音所传达的意思，小吟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沧。
“所以，该是道别的时候了，我的孩子啊……”
沧捧着小吟的脸颊。
“这件衣服……是特别挑选的，穿来给我看的吧……”
抿着唇，脸上的泪止不住地涌出，小吟望着沧，浅浅地点着头。
“真的很谢谢妳……小吟，而且，很漂亮哦。把这件衣服弄脏了，真的很抱歉……作为赔偿，也是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这个就给妳吧……”
她看向小吟，随后将头上扎着双马尾的两条白色缎带先后取下。
“……”
“别动。”沧熟练地将小吟的长发束起，用白色的缎带在她左右两侧的头顶上扎起双马尾的发型。
她看着自己注入了能量，并且正在微微发光的两条白色缎带，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紫色的光芒化为了小吟蓝色的光芒的一部分，在白色缎带上渐渐隐去。
看着小吟此刻的造型，沧爽朗地笑了笑。
“也许之后，我没办法陪伴在妳和缘的身边……但是，就让这两条缎带，陪伴着妳和缘成长吧，这是当初，京马送给我的。”
“嗯，不愧是跟我一模一样的女儿，真漂亮！”
说到这里，沧后退了两步，仿佛在划开自己和小吟的界限。
“那么……”她拉动控制台旁边的某个拉杆，小吟就看见，控制室正中央的地面打开了两个圆形的缺口，接着两个比较小的培养器皿从地下升起。
不断冒着气泡的液体里，浸泡着两位看上去相当稚嫩的少女，说是少女也太为过了，称呼她们为孩子才是比较正常的。
那是两个环抱着双脚，蜷缩成一团，悬浮在营养液中的小女孩，最大的特点是，她们都与小吟，或者说夏树沧长得十分相像。
“……这是？”小吟停在了其中一个培养皿的面前，器皿的强化玻璃上映出了小吟的脸，她轻轻伸出了左手，抚摸着倒影中的自己，又或者是想要触碰到器皿里的小女孩。
沧说道：“这是某一天，我偶然发现的，是跟其他的克隆体不一样的存在，就算没有培养皿中的能量供给也不会死亡……是妳和缘的，真正的妹妹。”
“所以，我希望，妳能带走她们，并且和缘一起，把她们当做妹妹对待，成为一个关心妹妹的姐姐。”
“名字的话，就由小吟来取吧？”说完这句话，沧按下了拉杆旁边的按钮，培养皿的侧面瞬间打开，荧光色的液体涌了出来，小吟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就要滑出来的女孩，回头望去，发现沧接住了另一名女孩。
沧将那名女孩递交给小吟，让小吟抱住她们。
感觉很奇妙。
“好了，差不多了吧。小吟，该说再见了。”沧笑着，心绪意外地平静与安宁。
“拜托了，我有些累了，让我好好地睡一觉吧，不再被人打扰。”
「爆炸倒计时三分钟。」
警报声的响起，让小吟望向头顶。
——必须在这里分别吗？
——不能离开这里，陪伴我和缘吗？
想说的话，小吟最终没能够说出口。
大概是，因为沧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吧。
怀抱着两位小女孩的小吟，最终朝后退了一步。
然而，连这短短的一步，仿佛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很谢谢妈妈，”
“我很笨拙。”
“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今天是第一次哭。”
“但是，这样的我。”
“因为妈妈所以才能诞生，所以现在的我才能在这里和妈妈相见。”
“所以——！”
小吟朝着主控室的门退去，最终站到了主控室的门口：“所以，妈妈，谢谢妳……”
沧微笑着注视小吟，表情不变，但眼中却闪烁着星辰般晶莹的光芒。
“嗯，我也是。”
“去吧，小吟，回到妳的朋友和家人的身边去。”
“对了，在外面如果见到京马，记得把我的话告诉他……”
“啊，还有，小吟……我还希望，妳能够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因为我很笨，所以才会跟京马分开，但小吟不一样，是小吟的话，一定能够找到真正的爱情吧。”
“真是的，我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呢。”
眼中，晶莹的泪水正在重新汇聚在一起。
“奇怪，明明决定不再流泪的……”
沧扬起右手，朝着小吟挥动。
离别。
“快走吧，不要再回头了，否则我，大概会再次哭出来吧。”
“再见，小吟。”
——谢谢妳，小吟。被这样的妳拯救，我这个妈妈真是，太差劲了。
——去吧。去吧。
——小吟。
——往充满着光芒的地方前进。
——我能给妳的爱，只有化作纯白的缎带，守护在妳身边而已了。
——再见。
最终，小吟抱着两个孩子，转过身，两条马尾甩动着，白色的缎带随风而动，那一瞬间，沧好像看见，小吟的脸颊上有闪亮的光点在朝后飘动。
“还有，最喜欢妈妈了。”
留下了最后的告白的话语，小吟低着头，能量覆盖了双脚，她朝着主控室外奔跑出去。
她知道，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
虽然短暂。
但是——
挥着手的沧，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人生就差不多在这里结束了吧。
「爆炸倒计时三十秒。」
她竟然想起了以前和京马的点点滴滴。
「我们，我们来做那个吧」
「什么啊？」
「也就是那个啦！」
「诶……所以说沧不好好说清楚的话，我怎么会懂啦。」
「就，就是那个啦，恋，恋人之间。」
「恋人之间…？」
「啊啊，好烦，好紧张…」
「所以说沧在紧张什么嘛」
「是那个……你看啦，我不是说过吗…喜、喜、喜欢（suki）的那个…」
（在日语中，喜欢的读音反过来与kiss的读音很接近。）
「喜欢的什么？」京马依旧是一副笑脸，半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就是…对，是喜欢反过来的那个，对，就是这个！」
「嗯？猜谜游戏？」
「……………真是的，京马讨厌！」
露出泄气的表情，沧转过身。
「沧…」京马发出无奈的声音。
「别过来，你这个笨蛋！」沧回应以像是撒娇的声音。
「真是的，沧。」搭住沧的肩膀，京马迫使沧转过身面向他。
「应该是kiss（kisu）才对吧？」然后，朝着沧的唇，京马覆上了自己的唇。
那一刻，沧除了瞪大眼睛，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良久，京马离开了沧的唇。
「哈哈哈……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沧的脸变得绯红，她瞪大双眼，迷醉的瞳孔中倒映着京马的笑容。
「你……你，京马，你，你是笨蛋吗？？？！」
「沧。」这时，京马却露出了认真的神色，盯着沧的眼睛，害羞的眼眸。
「我们结婚吧。」
「诶诶诶诶诶诶诶——————？？？？」
「然后，生孩子吧！我喜欢女儿！！！！」
「诶诶诶诶诶——————————？？？？？？！！！」
想到这里，沧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当初热恋中害羞的自己，真是一段仿佛近在眼前的时光呢。
她低语着：“呐，京马，你不知道吧，我们已经有了女儿了，真正的女儿哦，她们都是很可爱的孩子呢。将来也一定会幸福地成长。”
“你的愿望，还有我的愿望，都实现了吧。”
“呐，京马，最后的最后，好想要见到你啊！”
“我爱你啊……京马！！”
……
“果然，妳在的吧？修佩露。”忽然，沧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边。
在那里，本应空无一物的地方，正飘浮着一个身影。
终焉星兽，修佩露的残留下来的意识。
正微笑地看着她。
“啊，果然，妳一直都在呢。”
“嗯，沧，我一直都在。”
“把那份记忆，带给小吟的，也是修佩露吧？”
“嗯。沧讨厌这样吗？”
“不，完全不讨厌哦，谢谢妳，修佩露。”
“不用谢呐。”
沧与修佩露对视着。
“抱歉，最后还要让修佩露也陪着我一起……”
“我们不是朋友吗？沧，既然如此，那就无需道歉。”
“说的也是呢。”
“结果，最后……小吟她居然让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留恋了呢，总觉得如果不在那孩子身边陪着她的话，就很担忧呢。”
“那就去吧。”
“诶？”
“现在的沧的话，我觉得是没问题的哦。”
“什么意思？”
“像我这样啊。以灵魂的形式，陪伴在那孩子的身边，现在的沧做得到。”
沧颤抖着嘴唇。
“没事的，海底下那些孩子的话，就由沧的身体和我的意识陪伴着她们就好了……沧还想要多看看小吟的样子吧？”
“那就去吧。”
“去吧。”
“去陪伴在那孩子的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她。”
沧握紧了拳头。
最终，她抬头看向修佩露：“我明白了，一直以来，谢谢妳了。修佩露。”
“再见。”
「爆炸倒计时十秒。」
随后，沧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的人偶，无力地倒了下来，靠着控制台，坐了下来。
由紫色的光芒汇聚的光点，飞速地想着海面上小吟所去的方向飞去。
“一路，走好。”
修佩露注视着沧的灵魂消失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鲸鱼的鲸落呢。
当鲸鱼在海洋中死去的时候，它的遗体最终会沉入海底的深处，化为赋予海底的万物成长的养料，生物学家们赋予了这个过程一个浪漫的名字，鲸落(Whale Fall)， 这是它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沧的身体，大概会和修佩露的灵魂一起，沉入深渊，然后化为陪伴着那些孩子们的，光芒吧。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怀抱着两位女孩轻柔的身体，小吟乘着白色的浪花冲出了海面，那一瞬间，她回头望向海面。
涌动。
紫色与橙色混合在一起的光芒笼罩了这片海域，海底深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卷入其中海水转变为了漩涡。
火焰与海水交融着，冲向海面，随后贯穿，吐露的火舌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朝天际涌去。
声势浩大至极的爆炸，展现在小吟的面前。
五颜六色的光芒四处溅射着，像是世界所馈赠的奇迹，美丽到极点的景色下，小吟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如同彩虹一般的爆炸，或许是汉克兰姆，以及沧……也许还有修佩露，留给小吟最后的礼物了吧。
“轰！”
像是烟花一样。
随稍纵即逝。
但是那绝美的瞬间，却成为心中的永恒的回忆。
因此，沉浸于其中的小吟也不会注意到，在那一瞬间，有一个来自海面下的紫色光点悄悄地融入了小吟的身体内。
或许，未来，沧也会默默地注视着小吟，陪伴着她成长吧。
太阳的光辉映照着爆炸过后，重新回复了波光粼粼的海面，站在不远处运输机舱内的众人，看到小吟平安无事的样子，都开始欢呼起来。
“……嗯。”
忽然，小吟感觉到，怀中所抱着的其中一个女孩有了些许动静，小吟低下头看着她。
然后，这名女孩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第一次看见了，背对着阳光，如星辰般璀璨的少女。
然后，小吟对着小女孩展露出了比以往要自然得多的，浅浅的微笑：
“早上好。”
“妹妹。”
也许，总有一天，她也会像是夏树沧那样，静静地死去吧，但至少，那不会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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