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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虔信者西拉科斯

第十五章:虔信者西拉科斯

福克斯站在那里,眼睛鼻子簇作一团,他高抬着手,随时等着玛蒂达最后的落下的“渎神”之罪,等待着玛蒂达为那必死之人宣告那主最后的慰藉。

扈从的手落在绞刑架一边的拉杆上,等着那一声令下,便拉下那拉杆,那名为伊洛娜·舒尔茨的少女足下的挡板便会被抽走,伊洛娜不需片刻,就会成为吊死在这绞刑架上的腊肉。

即便是费丝嬷嬷,也定然不会想到这位骑士会如此激进且不通情理。

并非所有的决定权,但足以让这份狂热变得更为炙热的力量落到了玛蒂达之手,四下寂静下来,便是连风吹过绞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我……我……”

“哐!”教堂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原本属于主的大门此刻狠狠地砸在门边的墙壁上,里头走来一个人,他高声道,“她无罪!那人无罪!”

原本和那伊洛娜一般吊在空中无处着落的玛蒂达忽然就找到了依靠,她向那勇者看去,却看到了仿佛要将自己吞噬的愤怒!

西拉科斯,疯教士西拉科斯。

他浑身上下已无当初的圣洁,但他此时此刻却又务必坚定,他的双目赤红,眼袋肿大仿佛数个晚上都不曾安睡,胡子不曾打理,头发更是沾满了枯草树叶。

这哪是拥有神职的教士,明明是追随圣帕科米乌斯的隐修派修士,即便是那平时在地里干活的农民,身上都没有他身上的味道浓厚,至少其他人还会去河里擦擦身子,去镇子上唯一的澡堂兼妓院逛逛,但有且仅有那虔信的苦修士才会长久地不清理身体。

此时此刻,西拉科斯便是如此的,恶臭味让人避之不及,人们给他让开一条路,他爬上了高台,手脚并用。

他站在那里,毫不畏惧地直视那人,那骑士。

“你且是谁?你又有何等权柄,此为主之羊羔,你为何要谋害她?!”西拉科斯大声地质问着骑士。

“男爵领的法官便在此处,他享有裁判的权柄。”福克斯大声地回应,指着那缩在角落里的衣着整洁的男人。

“啊啊……我知道,我便知道——你就是那奥洛恩·帕米尔乌。”西拉科斯一把推开了双眼尽是怒火的福克斯骑士,骑士几乎要拔出自己的武器来了,但……尽管有人喊西拉科斯疯教士,但此时此刻,哪有半点疯的模样?

若是他疯了,自己一刀宰了还有辩解余地,一个社会性死亡的人死了便死了,哪怕自己只是一个勋爵,便也能脱出身去,但现在他爬上了高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帕米尔乌,你将有罪了。”

西拉科斯在胸口划着十字,“你们行施审判,不可行不义,不可偏袒穷人、也不可看重有势力的人,应按着公义审判你的邻舍。”

“我本就秉着公义,听众人的言辞,且所有人都讲,她害了人。”帕米尔乌的眼睛躲闪着,但依旧能够清晰地说着话,“她将那妇人的脖颈割开,取了那可憎的浓浆,并将这病传给他人。”

“那你们便有罪了。”西拉科斯猛地转身,指向了台下的人,“当审判之时,恶人必站立不住;罪人藏在义人中间亦是如此——你们说‘一定’、‘恐怕’、‘或许’,将自己的罪丢给别人,我、我们被推举出来,你们便喊‘审判吧’,我便审判了,若是对了,主自会愉悦,因为我击败了主的敌人,若是错了,罪过便全在我身,你们会说,‘是她审判的,与我有什么干系?’羊群一拥而上,即便是牧羊人也会被推倒,一杯水倒在地上一会儿就干了,一百杯水倒在地上便可在泥路上冲出一条沟壑来。”

“你们说‘她害了主的仆从’,但从未有人见了,你们说‘她害了主的羔羊’,但无人敢说他见了,你们说‘她将疫病与魔鬼带来’,但现在又有何人遭难了?是了,他是异教徒,是无信者,是走失的羔羊,但现在寻回了,你们却又杀她,你们妄动了主的财产,便是主也会生气,因为你、你们,无权从主的手里夺走任何一只羔羊。”

西拉科斯一把推开了扈从的手,又走上绞刑架,将那绞绳从伊洛娜的脖颈上摘下,“你们又何曾听她所言?”

“她便不是罪人。”西拉科斯大声说着,“她只是迷途的羊——我便明言了吧,我向主起誓,我曾见了,见了那可怖的一幕,目睹了伯多禄教兄之死,我切切实实目睹了魔鬼行那魔鬼的行径,他将伯多禄教兄的肚子破开,挖出内脏来将他倒插在树干上,我切切实实地在房间里看见了。”

西拉科斯紧紧地盯着玛蒂达,以及藏在玛蒂达身后那仿佛凝实了许多的东西,是了,西拉科斯见得了,此时此刻他见得了,那是混黑的人形模样的怪物,血红的大口如深渊一般。

他向着那怪物冷笑, 那怪物也向着他冷笑。

西拉科斯指着下面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人,“你们更是将妻子生不出孩子、羊圈倒塌、麦田遭虫全都归罪于她,将自己的怠惰与嫉妒,傲慢与贪婪全归咎于她,你们说‘她是有罪的’,而你们亦是不义的,主不会管束你们,而你们却在沾沾自喜地道‘看,那只带罪羊!’”

高台上成了西拉科斯的独角戏,他大声咒骂着在场的任何人,愤世妒俗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他比没疯之前更加虔诚,更加偏执了。

西拉科斯轻蔑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福克斯骑士的眼神变得阴晴不定,他从未有如此厌恶过那些蹲在教堂里的修士,是的,是的,他的确也是主的信徒,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样蔑视。

他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他的确是被教会记录在案的神职人员,并非荒野修士,与自己相同,是有那么些许颜面的人,一旦自己如此这般地在这里杀死了他,那自己的贵族头衔怕是保不住了,而更可怕的,则是在男爵领上宗教与世俗之间将出现可怕的裂痕。

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的教权与皇权必然会再一次争斗起来。

到那时候,这个绞刑架可就热闹了啊……

“不了,停下吧,你们。”被人遗忘的娇小身躯出现在两人的中间,她捧着手,划着十字,“停下吧。”

“切,魔鬼之子……”西拉科斯砸了砸嘴巴。

“你才是魔鬼。”福克斯怒视着西拉科斯,“算了,如你所说,那异教徒或许并未有亵渎主,亦或者散播疫病,但她切切实实地害了人,按照帝国的法律来处罚她吧。”

说罢福克斯扭头看向了扈从和法官。

“接下来便不是教会的事宜了,按照帝国的法律,我将……”

“她何时害了人?”稚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福克斯的话,玛蒂达抬手拉住了福克斯的衣,“她不曾害人——主便在此处,目视着这场裁判。”

福克斯忽然颤了颤,他咽了咽口水,四下张望着起来。

“是了,是了,她的主,那可怖的魔鬼便在此处。”西拉科斯阴森森地笑道。“现在魔鬼就站在我的身侧!我现在在这里揭发他,他定会恼怒,会愤恨,最后将我作伯多禄教兄那般,倒插在树上,吃掉我的肺腑。但他不敢,他害怕在这里露出真相。”

“教兄……”玛蒂达皱着眉毛,尽管不愿意,但按照主的典籍,所有人都应当是兄弟姐妹,玛蒂达应当喊西拉科斯一声教兄,“请不要再质疑主了,他便在这里,你一定是被主的审判吓坏了,西拉科斯教兄,你只是看到了主,主也在告诫着你,你曾与伯多禄神父犯下一样的错,主审判了伯多禄神父,将宽恕的机会给予了你,因为你悔改了——主将洪水临到世上,却护佑了信教的人,必是你的悔改救了你,让你安然站在这台上。”

“……”福克斯深呼吸着,他可没看见有什么主显明的地方,便道,“那且让主去裁判她,若是主亲口对我说,‘她无罪’,那全知全能的主必是对的,那无信者且定是‘无罪’的。”

此刻,哪有什么主?!

全知全能的主,他从不显明亦无任何指引,倒是你们,神啊神啊的!真是吵死了!

福克斯抱着胸口,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玛蒂达,许久,看到几乎无动于衷的玛蒂达,他不由得露出了轻蔑的笑——

悉悉索索猛然占据了他的大脑!

奇异的声音混杂着可怕的不知名的言语在脑海里回荡,在耳廓中阻塞,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如同海浪一般拍了过来,福克斯仿佛看到满天的黑暗,又似乎见到了无尽的血红。

那并非虚假,而是现实,恶心的感觉充斥了肺腑!

他看到在场所有人的面容都在扭曲,他听到所有的声音变成了嗤笑,他感到世界变得冰冷并且充满恶意,如同自己被神所抛弃……

不、不!主,主啊!且不要弃绝我!

福克斯跌倒在地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他的眼睛如同青蛙一般鼓出,耳朵里满涌出鲜血,仿佛有人在挤压他的大脑。

这无法仔细描述的一幕被许多人见了,下一秒,似乎有数人都隐约听到了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声音——

那声音无法描绘,但却可以分辨,那是某种语言,某种人类无法发出的语言。

(关于欧古的沐浴文化,现代的人莫名其妙地对中世纪有着奇异的误解,认为中世纪的人是不洗澡的,亦或者是觉得那时候的天主教是不允许洗澡的,但有趣的是,这是被误解的,在希腊时代、罗马时代,有着浓厚的澡堂文化,就和文中一样,澡堂往往兼职了妓院的职责,到了中世纪,日耳曼人的时代,洗澡依旧是存在的,且极具文化性的,还衍生出了现代桑拿、汗蒸——当然,这是从中亚传过去的,不过有趣的是,瑞典那里是自己出现的,别说什么中世纪人不洗澡,实际上,他们的澡堂文化和我们的青楼文化一样深厚……咳咳,即便是乡下人,也会在河里享受沐浴。

顺带:骑士福克斯.ra聆听=15/45困难成功,sc1/1d6,.ra意志=79/70失败,san-1d6=3,骑士福克斯san45-3=42……啊,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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