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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吾名为提尔,非神非勇者

(六)吾名为提尔,非神非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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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送来了这天的第一股暖流。被摧残的大地此刻沐浴在阳光之下。在这之下,军营之中没有传出一直以来的鼾声,也没有看见整齐的士兵守卫着。微风似有一些凉意,是昨晚残余的些许寒意吧。没有遭受魔物蹂躏的土地,即使人为地被破坏,仍旧蕴含着一丝的生机。那覆盖在表面的细草,尽管如同这世界的人们一样脆弱,但也都是拼尽全力地活着。

提尔是倒下的人里第一个爬起来的。他站在原地,呼吸着来自这世界的风,感到了久违的熟悉之感。无论是什么世界,风还是那样的温柔。虽然他此刻想到的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毕竟也有狂风大作之时),但是他却希望这风能够成为他心灵的慰藉。

身边没有任何武器的他,随手拿起了脚边士兵的剑。看上去是把很普通的甚至有些钝了的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量。这把剑,也许曾经杀死过很多敌人吧。尽管是以防身为目的,但只要是握住了武器,就要有杀死对方或被对方杀死的觉悟。这是他的经验。来自他不可告人的,深藏于心的过去的经验。

士兵们倒下的样子并不诡异。不如说更像是睡着了。看了一眼脚边十米远的大叔嘴角的口水就能明白了。但是,可以确认的是,不管是什么程度,兰塔的魔法还是太过强大。

兰塔,那位神秘的少女。虽然帮自己赶跑了魔物因此对她心存感激,然后才答应以恋人为由住她一臂之力,但是,就结果而言,他还是食言了。没有按照计划进行。因此感到有些愧疚——本来是有些愧疚的。但是,对方也毫不留情地对自己下手,基于这一点,他也就能稍微看开点了。

总之现在,要赶紧离开这里。居然身为孩子的自己率先醒来这一点着实令人抓挠,但是即便如此,那些成年士兵们也应该很快就会醒来才对。虽然现在的自己头脑还是有些昏沉,也有掉进地上裂缝之中的可能。但是多亏了这有着些许凉意的风,也能稍微让自己的大脑清醒清醒。倘若是温暖的早风,恐怕自己又会倒头睡去。

拍了拍身上也许本不存在的尘土,蓝色的外衣变得平整而又干净(也许只是错觉)。把衣服后的帽子抖了抖——果然还是有沙子啊。瞧着被抖向空中的灰尘,提尔如是说。依次地,弯下腰把恰好遮住膝盖的裤子翻了翻,原本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相当不平。整体看来,是个从头到尾都是蓝色的行头。也许他对蓝色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最后一项工作,就是确认那个东西了。他顺着脖子上的链子,轻轻扯出了一个吊坠。银色材质,长方体的外形,似乎可以打开。“卡塔”,随着声音传入耳朵,另一样东西也映入眼帘。

“还在——太好了——”仅容自身听见的细微程度的声音,化成一缕微风散入大气之中。他松了一口气。这是绝对不能丢的东西。他的眼瞳泛着蓝色光芒,眼帘中映着一颗长方体型的蓝色水晶。其微弱的光芒混入阳光,显得格外美丽。

他把吊坠放进衣领里,那是最贴近肌肤的地方。若有一刻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他也许就会失去理智。对于他来说,这是与生命同等重要的东西。

他捡起了地上的剑鞘,稍微有些松动的套环,看来是不能安置在腰间的一个劣质品。于是便随手扔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凡事如此挑剔,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毛病。不平整绝对不行!不美观绝对不行!不合适绝对不行!——基本上是这三大原则。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种毛病的。刚刚整理衣服的行动正是这三大原则的体现。

此刻的他更是弃安危于不顾,开始了寻找合适剑鞘的旅程……

时间流逝过后——“总算是找到合适的了。”曾说过他对蓝色情有独钟,这里也体现了。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总之他现在找到了一个很配他的剑鞘。“唰”地把剑放进去之后,这才有种满足感。

“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呢——”这么自言自语的提尔环顾四周,除了倒下的士兵,被毁坏的地面,和前方的军营,视线所及之处就没什么新的东西了。“要不要去军营里看看——”才这么说的提尔马上打消了念头。那只身深入敌营的行为等同于找死。

“还是绕开这个军营吧——”既然军营在前方,那么自己应该是从身后的路来的。考虑到太阳是从左手方升起的,那么说明之前一直在往南奔——只要地理方位和原来的世界一样的话。

不过,南北什么的都无所谓。无论何时,都要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吧?那才是个好兆头呢!

“等等!”喝令般的声音阻止了提尔前进的脚步。他向右一看,军营的入口处一位将军怒视着这边。大刀已经立在了地面上。严阵以待的气场扩散到提尔这边。感觉到腰间的剑在颤抖,即使没有生命也感觉到畏惧么——虽然有些离奇,但提尔不禁有这样的想法。那是纯粹的战士,不依赖任何的魔法,仅仅凭借来自自身的力量经战沙场。

赢不了——提尔胆颤了一下。这是发自内心的畏惧,如同小时候的那次“灾难”。无能为力——这是第一反应。而眼前这样的状况再度上演。简直是一模一样……

五年前的自己,本来和亲人幸福地度过虽然平淡但平静的每一天。每天喊着自己的妹妹起床是自己的第一件事,然后在餐厅边谈笑着边吃饭。散步,学习,一家人游玩——日子就像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但是并不觉得有什么更多的需求和欲望。只要能和家人度过这一生,这便足够——可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实现。

那一日,跟着学校的安排和同学一起去游玩,回来时眼睛里确是一片火光。眼前的一切被火焰吞噬,房屋,数目,草地,连刻着自己和妹妹画像的石头(做游戏时刻的)都被焚烧得面目全非。

——要是,要是自己没有去参加那个该死的活动就好了。现在终日活在愧疚不安之中——在我快乐的时候,家人们却经历着烈火的焚烧。这叫自己如何安心!

本来是这样的。本来应该是愧疚不安的。

他扑通的跪下了,在这火焰之前却显得那么无力,没有哀叫,没有怨恨声,只有火焰焚烧发出的“啪嚓”声回荡着。

可是,他透过划过睫毛的泪水,视线穿过呼出的气息,穿过燃烧的火焰,在火黄的背景之下,他看见他一生痛恨的人。。

他呲牙笑着,没有武器,却仿佛看到了世上最锋利的刀,刀上仿佛滴着亲人的血液。他站在倒下的房屋前,依照记忆,那恐怕就是自己的家。人影甩了甩手,修长的刀身被凭空构造,水色的光辉在烈焰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下一个瞬间,“唰”地一声,他弓着腿,高举着刀,双手握着狠狠地向下扎去。地上已经不动的人影受到了二次伤害,连抖动都没有。还不够,还不够——提尔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眼前的人拔出了刀,在收回的前一刻又扎了下去。他感觉,那像是自己被刺杀一样疼痛。他没有前去阻止,连移动身子的力气也没有。任由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脚边火花的焰心。

这才是他最痛恨自己的地方。

那个被无数次刺伤的身体,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家人……

如今,一模一样的气场散发开来。提尔一寸也无法移动。他像是遭遇了灾难似的杵在那儿。

“我们的提尔战神,这是要去哪儿啊?”

语言中透着威胁与轻蔑,将军呲牙笑着。庞大的刀身反射的太阳的光芒,变得更加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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