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金色太阳洒下耀眼光芒。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似乎能让意识融入其中。
钟塔发出报时的钟声响彻云霄。
英灵祭的前一天——
接近中午时分，羽臻才终于起床。
他睡眼惺忪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享用羽库为他准备的咖啡。
“请问今天是等吃完午餐后，才开始训练吗？”
“不，今天放假。另外你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到时陪我出门一趟。”
“今天晚上吗？谨遵羽臻大人的吩咐。”
“嗯，我会先出去一下，日落前就回来。”
语毕，羽臻便出门了。
（究竟是有什么事……？）
羽库至玄关目送羽臻，纳闷地歪着头，接着——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接下来没有事情要忙……”
所有家事都完成了，外加上羽臻出门，午餐也无须刻意准备。如此一来，羽库根本无事可做。可悲的是，他已经习惯任劳任怨的生活，一没工作可做，反倒令他坐立难安。
“……干脆来练习一下魔术吧。”
羽库走到院子，用左手描绘魔导公式。
（《电光》……）
他在心里默念。由于不能胡乱施展魔术，因此他令魔导公式散去。
（羽臻大人说过把咒语念出来，是为了让想像力更明确……以免太过习惯导致魔术失控。）
此道理也能套用在施展高阶魔术的音阶咏唱，利用特殊的旋律咏唱咒语，借由催眠让自己集中精神——内容大致上就是如此。
『因此，根据当事人的专注力与魔术技巧，能有效缩短咏唱时间。』
羽库回想起羽臻指导的内容，思索曾在魔术教科书里看到的上级魔术魔导公式。为了弥补还无法发动魔术的缺憾，羽库决定把教科书内的魔导公式全数练习一次。
“呃……我记得是这样，这里要这样，这样……有画对吗？”
尽管如此，羽库也知道不能胡乱尝试。
此时，他低头看向右手中的剑，是由羽臻制作现在适合他使用的武器。
『由于在战场上，惯用手都需要握住武器，因此要习惯用另一只手绘制魔导公式。』
羽库忆起遭异形袭击、做好觉悟的瞬间。那些巨型怪物庞大到远超过自己的身高，他实在不觉得有办法以刀剑抗衡。
既然如此，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携带武器吧？
“………以右手描绘魔导公式的话，应该能缩短更多时间。”
羽库放下剑，试着用右手描绘魔导公式。
事实上，魔导公式并非以肉身的指头绘制，而是以灵体——意识凝聚于指尖来描绘。说穿了，就是施展魔术根本不需动用到双手。话虽如此，影响魔术的要素就是想像力。一如有效缩短咏唱时间的高级技巧，想要不动手就描绘出魔导公式同样极为困难。
（话说回来，我记得有接受过这种练习方式。）
羽库挥动手指，利用魔力线条在半空中画出一只动物。
（——嗯，这么一来就不必担心魔术失控了。）
他以右手画出兔子，左手描绘狐狸，接着用双手绘制出一头鹿。
（嗯～这还真是……）
太有趣了。羽库喜欢画画。成为奴隶后，不可能有机会拿笔，所以他几乎忘了绘画带来的乐趣。
羽库站在草木茂盛的院子里，以蓝天为调色板，忘情地绘制各种图案。
当橘红色与深蓝色在天空中互相争夺地盘，深蓝色已逐渐胜出之际，羽臻返回家中。
羽库不知该穿什么，由于没有适合参加舞会的礼服，到头来仍以平日的女仆装亮相，（作者:习惯了我也不想让他脱）不过有另外加上一件披肩。
“让您久等了。”
等羽库锁好门窗后，羽臻便招了手叫他过来。四处都没看见马车，羽库以为步行即可抵达目的地。
“我准备跳起来啰，你可要抓好啊。”
“咦？”
羽库对羽臻的发言心生疑问，还来不及开口——羽臻将手环住羽库的肩膀与腰一把抱起。
“……咦？咦！？咦！？咦！？”
“别说话，不然会咬到舌头。”
下个瞬间——他的视野已飞至半空中。
看见风景纵向流逝，紧接着又改成平移。
两人的身影还来不及划出抛物线，就已经落在另一栋建筑物屋顶，翱翔于维克托的夜空中。
思绪大乱的羽库抬头望去，恰好与眼前的羽臻四目相交。
“我好像跑太快了。”
速度减缓后，羽库才有余力欣赏周围的景致。
以染成深蓝色的天空为背景，眼前只剩市镇建筑物的轮廓，犹如正在上演的皮影戏。至于戏里的演员，就只有他们两人。
市民多达几十万人的维克托占地极为辽阔。依照羽臻的行进方向，应该是准备前往维克托的市中心。
徒步需几个小时的路程，羽臻在短短几分钟内便抵达，身影有如一只低空掠过各家屋顶。
“羽库，你有看见前方的建筑物吗？”
“那个……您是指钟塔吗？”
这座巨大的钟塔，即使远从外围城墙上，也能目睹其风采。在多座尖塔围绕下，其直达天际的英姿可说是当地繁荣的象征。
“我们要上去啰。”
“…………什么？”
羽库半张着嘴，羽臻已毫不犹豫地跳过议事厅屋顶，降落在钟塔围墙上。他沿着凹凸不平的外墙垂直向上跳去。
“这、这么做真的不要紧吗！？没关系吗！？"
“若是我一脚踩空，肯定会直接摔成肉酱。”
羽库吓得几乎快昏过去。
不久，两人抵达巨大数字盘上，羽臻一脚蹬向圆盘边缘，在半空中迅速改以左手搂住羽库，再用右手抓住数字盘上部的凸起处。
羽臻轻松地以单手撑住两人的体重，一口气翻上钟塔顶部。
羽库此时已双腿发软，不停大口喘气。
“还……还以为死定了……”
“是吗？恭喜你还活着。”
“……全托羽臻大人您的福。”
钟塔的顶部比想像中更加宽敞，应该是为了方便维修与检查钟塔吧。
“看那边。”
羽库顺着羽臻的目光环视周围。
接着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
——维克托仿佛地面上的星空，无止尽地向四周蔓延。
前线都市维克托是从异形手中、捍卫人类生活圈的第一道防线，各式各样的人们住在这里。比如心怀抱负的志愿兵、凭借自身实力活下去的佣兵，以及与他们交易的商人。
尽管走在大街上时只给人纷扰的印象，但从此城市中最高耸的地标上俯瞰这片景色，反而能让人感受到，眼底下这一盏盏灯火都闪烁着一个人的人生。
“喜欢吗？”
“是的……非常喜欢。”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羽库忽然想起蒂洁曾抱怨“羽臻有时会溜得不见踪影”。原来如此，假如不能化成鸟，根本没办法找到这里。
“不过这里有开放让人出入吗？”
“由于钟塔由行政府管辖，一般人基本上无法取得进出许可。”
“……所以被发现的话，我们会遭到逮捕吗？”
“到时甚至会被判刑吧。只是正常人根本无法沿外墙跳上这里，原则上不会被人发现。”
羽库干笑两声，接着又开口提问：
“那个，请问您今天就是想带我来看风景吗？”
“嗯……可以这么说，毕竟我承蒙你诸多照顾。”
仆人照顾羽臻大人天经地义。之前被当成奴隶使唤时，从没听过这类感谢词。
“……差不多是时候了，你看城镇东侧。”
羽库还来不及提问——当场倒吸一口气。
一点点橙色光芒，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慢慢升至蔚蓝色的天际。随着时间流逝，光芒的数量从数百增加至数千，最终化成一道光柱。
这神秘的景象像是有大量巡礼者正逐渐登上灵峰朝圣。
“今天也是送被异形杀死的亡者前往天国的日子。有些人认为被魔气污染的灵魂无法进入生命的轮回。为了净化这些灵魂，便以灯火为路标送死者回天上……这就是此仪式的目的。”
羽臻望着这片美景，发出一阵叹息。
“虽然没有英雄上台的英灵祭，初衷已经改变，但唯独这个仪式未曾变过。对于不知何时会迎接末日的人们而言，这是仅有的慰藉。”
“……我有不同的看法。”
羽库不自觉地出言否定。
“人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我相信是为了吊念死者。大家想透过这种方式表达——就算逝者已矣，我也会谨记于心。净化魔气只是后人追加上去的……当初应该只是想缅怀死者，才会举办这个仪式不是吗？就跟人们在墓前祷告或写信给死者，也是基于相同理由……”
此时，羽库才惊觉自己说错话，连忙用手遮住嘴巴。
“对、对不起，我居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我没有想否定羽臻大人的意思……”
面对惊慌失措的羽库，羽臻露出温柔的笑容。
“不会，这不是很好吗？你的想法——也很有意思。至少比起我的说法更令人安慰。”
“……是吗？”
“嗯——这样我妻子也能安息了。”
从不现身于世人面前的前任英雄，独自承受不为人知的死斗与痛苦，最终撒手人寰。想必羽臻大人也置身在相同的孤单之中。
羽库脑中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羽库默默欣赏逐渐飞上天际的大量灯火——
“话说回来……其实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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