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大道上,剑禾领着风舍予向学园长办公室走去。两人吸引了不少路边的目光。
“你是说任斌现在是这里的学园长?”
“可不只是,从十五年前朝廷开始修建这座西式学园的时候,他就受命做了这里的学园长。我也是两个月前才收到他的来信,说近来的学生过分依赖术式,所以请我来做了这里的剑术老师。”
“那这两个月下来,感觉怎么样?”
“不行不行,我可不是教人的料。我只会把那些学生打倒在地,哪能教他们什么,不被我揍得鼻青脸肿就算不错了。”
剑禾双手摊开,无奈地摇头。
“你,变了不少。”
风舍予欣慰地看着剑禾的眉飞色舞。
“当然,毕竟你走之前说过的,希望我能够融入大家,融入这个世界。所以,我努力了哦。”
剑禾的头朝风舍予侧了侧。结果是并肩之人毫无反应。
剑禾“啧”了一声,将头收了回来。
“怎么了?”
“没事。前面那座螺旋塔的顶层,就是任斌的办公室了。”
“为什么要把办公室放在那种不方便的地方……而且修这么一座几十米高的高塔还只有最顶上的一层房间。”
螺旋楼梯的周围没有墙体的遮蔽,只有中间一根直柱撑住了顶层。
“这设计也太奇怪了。”
“我也不懂。他说其他地方的学园长有不少都是这样做的,什么哈尔克基尼亚的托里斯汀之类的。我周游世界十几年,可完全没听说过他的这些地方。”
风舍予点了点头。
“托里斯汀?”
随后风舍予默不作声,陷入了沉思……
却被生生地打断了。
风舍予忽然停下脚步,一道迅捷的小型光束便击中了风舍予跟前的路砖,击出的小凹槽冒出一道烟来。
“站住。”
明显中气不足的一声“站住”,让风舍予抬起了头。
眼前这个面貌俊俏的小伙子,拿着小型法杖的手指微微颤抖,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带黄。
风舍予还未开口,却被对方抢了个先。
“剑禾老师,园规明确规定,禁止外部无关人员入内,否则有权对无关人员进行格杀。您这是明知故犯,我要向朝中报告此事。”
听说刚才术式打在路砖上的响声,不少凑热闹的学生围了过来。
“但是我不想杀人,看在剑禾老师的面上,我可以饶他一命,只要剑禾老师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保证此事消弭于无形。否则,他即使今天不死,也会成为整个国家的通缉犯。”
说完一招手,学生群中又举起了数只法杖,对准了风舍予。
俊俏的面容逐渐咧出一副令人作呕的笑容,放肆地盯着剑禾的身体。
周围学生的小声议论渐渐吵闹了起来,平日便作威作福的他,早已受众人唾弃。然而在权势面前,连学园长都选择了退避,众人也只敢于嘴上的讨伐了。不过如果有人能教训他,学生们当然是乐意之至的。
剑禾面不改色,眼神却带着迷茫。
“你是谁?”
“你!”
被剑禾的一句话气到,一口闷气从胸中窜上咽喉,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风舍予轻呵了一声,憋着笑意抬头望天。
“我叫黄燕杰!当今圣上的亲侄子!你、你可给我想好了!”
这句话倒是让风舍予来了兴趣。低下头望着黄燕杰,眼里有一股不满。
剑禾正欲向前,被风舍予一把拦住。
没反应过来的黄燕杰当即紧张起来,同部下摆出了架势。
“不、不准动!你剑之圣女的名号我是知道的,但是那个臭小子会变成什么样,我可不保证!”
黄燕杰的警告并没能让二人就范。
“臭小子……黄诗铭的侄子喊我臭小子,真是世事无常啊。留他一条命,别下死手。”
风舍予的手还没收回来,身边的剑禾便已消失不见。
黄燕杰的部下见状立刻蓄力术式。
与此同时,剑禾已经到了黄燕杰的跟前。
直到剑禾的脚后跟砸在黄燕杰的脸上,指向风舍予的术式仍然没有对原地不动的风舍予造成丝毫伤害,象征着术式的光芒,全都化作光粒消散而去。
在墙根处被部下扶起的黄燕杰意识模糊,险些昏死过去。
“元气不足,血液亏虚,阳气虚弱,再不好好调养,你活不过两个月了。”
风舍予的劝告并没有被听进去。
“你、你们!我要让你们抄家灭门!你们等着!”
风舍予和回到风舍予身边的剑禾一起无视了他,而是抬头望着螺旋塔方向,一个显目的人影正在飞来。
“是学园长来了!”
不知哪个学生一喊,众人的目光便被齐齐地吸引了过去。
年近中年的任斌,却看得出来仍然十分精壮,为其量身定制的大型法师长袍,使其鹤立鸡群。
“都散了!”
学园长的威严,让围观的学生们鸟作兽散。
“不愧是剑之圣女,太快了!我那么好的角度居然都没看到裙底!”
“你等等!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你有前世是大魔法师还有一个妹妹一个老婆不成?”
“我是说那个男的,是不是有点像驾临之君呀?就是二十年前失踪,被当今女皇追封昊皇的那位,书圣还为他题了‘古今无双’的……”
“不会吧,都失踪二十年了,怎么会还这么年轻?”
驱散了学生,回过头来,望着比自己矮近一个头的风舍予,任斌的激动无法言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高大无比的汉子,眼中竟能望见莹光。
但是他恰好赶来的这个时机,让风舍予想到了什么。
“找个地方,我有事要说。”
重逢的热情被风舍予的严肃表情浇灭,任斌已经大概知道了风舍予的所想。
“等等!”
任斌拦住了意欲往螺旋塔而去的风舍予。
“去会客室吧,那里比较合适。”
风舍予转头看向任斌,却被躲开了视线。
“行,你带路吧。”
在三人的背后,被部下架着的黄燕杰,终究没有撑住,还是昏死了过去。
“刚才那个叫黄燕杰的,是黄诗铭的侄子?”
风舍予歪着头,质问对坐的任斌。剑禾则是在一旁准备沏茶。
“……是,他是五年前被圣上派到这里来的。”
“来做什么?他的水平还做不了这里的老师吧。更不可能带那些个随从。”
任斌的眼神朝下,思考了片刻,这才重新直视风舍予。
“有圣上指派的任务。”
“你不能说?”
“……是。”
剑禾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走来,开着杯盖不停地吹气。
风舍予瞥了一眼,暗暗咽了口水。
“那他是来监视你的吧。”
任斌刹那的吃惊,马上便收了回来。
“……”
接过剑禾递过来的茶,风舍予站起身来,踱到窗前,从三楼观望着学园内的人来人往。
“这是……陆山的云雾茶?你什么时候练的手艺?”
“二十年前哦,从你走的那时候开始。”
任斌的目光追着剑禾的身影,随后又定格在剑禾倒出的第二杯茶上。
“黄诗铭他怎么了?”
任斌被风舍予问得措手不及,随后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不愧是你”的表情。
“五年前,黄燕杰拿着圣旨来到这里,从此为非作歹,我向朝中密折了数十次,都是石沉大海,连个基本回应都没有。”
“所以你就放任他胡作非为,只因为黄诗铭没有给你回应?你这学园长是只对她这个皇帝负责是不是!”
任斌选择了沉默。
“那座螺旋塔,就是指派给你的任务吧。那里藏了什么,我知道你不会说。但是任斌,你好好想清楚了。二十年前,我们是为了什么舍生忘死。”
风舍予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便将茶杯放在窗沿。
剑禾也一口干尽,跟着风舍予向外走去。
“你们去哪?”
任斌见状起身问道。
风舍予在门口停足,也不转身,只回过半个头来。
“去帝都。”
等着风舍予二人下了楼,任斌这才放送,瘫软下来。
忽然想起了什么,任斌赶紧起身提到剑禾刚用过的茶壶,打开盖子。
没有浮力支撑的茶叶软卧在茶壶底,让任斌泄了口气,顺带一个白眼。
“我这辈子看来是喝不到她的茶了……”
来到窗口望着二人的背影,任斌感觉自己的心里缺了点什么。
脑中忽然又闪过一道流星。任斌将风舍予留在窗沿的茶杯端了起来,发现了压在下边的一团纸条。
“借刀杀人,你也学会这样算计别人了。”
如风舍予所料,任斌此刻的表情,一片呆滞。
剑禾默默地跟紧风舍予,她知道他还在生任斌的气。
天边开始泛红,这是晚霞的前兆。
风舍予望着远处的天际,忽然停下脚步,就这么静静地望着。
右手搭在剑禾的头上,安慰她不用担心自己。
“黄诗铭又出事,这世间,怎么就不得太平呢。”
重重地叹出一口气,风舍予的脸上写满了惆怅。眼中的夕阳,透着沧桑。
“总之,我们先去帝都,之后再作打算吧。”
“马上就走?那找回你另一半心脏的事……”
“人海茫茫啊,虽然我当初把另一半心脏交给了苏玉峰他们夫妻两个,但是现在没有线索,没有办法找到他们。那么不如去帝都,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剑禾点点头,看着风舍予的侧脸,不知觉地挽上了胳膊。
“我听某些学生议论的时候,把你称作‘剑之圣女’?”
“嗯,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黄诗铭举办了一场全国的武斗会,当时我也被她请过去参加,得了个第三的名次。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用剑这样的短兵器打入决赛的,所以就被这么叫了。”
“前二位是什么人?”
对于这样的话题,风舍予显然非常有兴致。
“第一位丁仲先,使一杆画戟;第二位罗成通,使钩镰枪。那两个人都是军阵出身,骁勇得很。”
看到风舍予眼中放出的光彩,剑禾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过丁仲先镇西,罗成通守北,可能不太有机会和你一较高下了。”
“这么说来,如今你已经是天下第一的用剑高手咯?”
风舍予的夸赞让剑禾红了脸,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拒绝了。
“我可不敢在你面前逞能。而且……五年前出现了一个名叫洪三桧的少年,天下武艺样样精通,和丁仲先平分秋色,是如今风云榜上的第二名,仅是用剑,我就已经输了。后来被黄诗铭招入朝中任事,这次去帝都,或许能够遇上他。”
“那就是黄诗铭身边的人,洪三桧……嗯,看来是个需要注意的人。”
“还有一位,是这里的女学生,近年来最强的魔法新人就是她了。不仅在实战方面的运用相当强,甚至能发明大型魔法,而且她体内的魔力纯度是最吓人的,至少我比不过她。不过可惜是个死脑筋,只会站桩输出。哦对了,她叫钟忡,心中忡。”
“钟忡……这名字可取得不怎么样。女孩子取这样的名字,父母恐怕……”
正当风舍予感慨之时,不知何处传来的叫喊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还有剑禾。
叫喊声尖锐但很小,是比较远的地方,而且戛然而止,显然是声音的主人被控制住了。
风舍予给了剑禾一个眼神,剑禾立马心领神会,松开手朝右手边而去。
风舍予则直奔叫喊声的方向。只见他身上泛起白光,随后消失在原地,只剩一阵微风吹拂着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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