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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有过去

任谁都有过去

人,热衷于给客观存在的事物打上主观的印记以裁定该事物所谓的好坏,但凡事具有多面性,若是仅凭一厢情愿难免会得到片面的结论。因为今天落下了开学以来的第一场雨,那么我就用雨来说明这个观点。

根据以往在雨中观察行人的经验,雨这种东西是视情况地被喜欢或讨厌着的。比如说:在最近的多汗天气下,大家会期盼来场大雨给地面降降温,若老天能及时响应,大家就会喜出望外;若这时要是好死不死来场小雨,带给人潮湿闷热的体验,便会徒增反感。

但是,这样的评价对雨是很不公正的。因为是大雨,所以会淋湿没伞的人;即便是小雨,也滋润了路边的花草。所以,无论大雨小雨,都是各有利弊。于是由此得出结论,单从一个角度去看,即凭借主观意识评价客观事物的行为,是不可靠的。

所以对于这场一直在下的小雨,我并不会觉得厌烦,我只会认为它此时的存在相当合理。

尽管,它让大一新生的军训环境更加糟糕了,但是,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呢?

所以,军训生们,感谢这场雨吧,用你们感谢伤害时的“虔诚”。

还有啊,这才仅仅到“苦其心志”这一步哦,加油啊学弟学妹们。

我披着毛巾被、坐在空调房里,边喝咖啡边畅快地想着。

嗯,我只是单纯地安抚他们的心情哟,学长才不会幸灾乐祸呢。

多亏了早上没有课,我得以在家闲着,不必被麻烦的热气纠缠,要是能除去晚上要去参加的某个活动,那今天就更是完美的一天了。

虽然这时我像个监工一样守着妹妹赶作业。

“啊,好多啊!”

同样啜着咖啡的妹妹发出抱怨的哀嚎,此时的她面对的是剩余四门课程的所有作业,里面包括四本习题册和一大堆卷子。要是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做完,的确是太多了;但是既然是两个月的作业,会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就完全“归功”于当事者了。

试图将烦闷的情绪逐出身体一般,小舒拉住垂在两边的发束以极高的频率摇晃脑袋。大概是人先晕了,她又抬起头,保持数秒钟呆滞望天的动作让自己重新清醒,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发出吐气的声音。

“所以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被我以大人般的语调说教了,妹妹六神无主地转过身来,一只手拿着习题册伸到我面前,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向我求救。

“哥……”

唔,不能这么轻易就把事拜托给别人啊。

“少来,高中生的题目我一个大学生怎么会做?而且,你选的是文科吧,我是理科生啊。”

“唔,你就帮帮我嘛。这些都是必修课内容,哥哥肯定还会做的。”

妹妹小舒嘟起嘴唇,用可怜巴巴的视线看向我。

如小时候一样,对我撒起娇的来无论是语气转变还是表情变化都是一气呵成,不过很可惜,如果是其他美少女我也许会中计,但是你这一套我可不吃。

“还是别指望我了,那些课我都是用来做数学作业的。”

“那你帮我做数学卷子吧。”

她的眼睛突然闪起光,于是挡在我眼前的东西换成了一叠卷子。

喂,数学还是要自己做的,不然就会变得和那些说要废除数学考试的傻瓜一样了啊。

“我拒绝,给你讲题还差不多,帮你做是不可能的。”

我把毛巾被裹得更紧一些后抽出手递给妹妹一片面包。

“来,补充点能量继续吧。”

随后便是一道表示委屈的目光,妹妹接过面包,好像放弃了一样叹息道。

“小角是笨蛋。”

“苦肉计还是激将法什么的都没用哦。”

“汪唔。”

仿佛受伤幼犬发出的叫声,小舒卖了个萌之后再度转身,叼着食物趴在桌上,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对嘛,这才是我打算考清北的妹妹嘛。

借助外力的方法都被断绝后,小舒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做题时喜欢哼哼唧唧,于是室内就只有妹妹碎碎念的声音了。

我一边嚼烤得酥酥的面包,一边混合醇厚的咖啡喝进胃里。小麦饱满的香气融合咖啡温和的酸味逆流而上,我整个大脑都沉入了多巴胺的海洋。因为惬意迅速注满全身,我放松地伸展了身体。

既给人舒心的饱腹感,又把胃暖得恰到好处——咖啡加面包的搭配,简直是早餐中的黄金组合。

为啥我以前没注意到啊,真是遗憾。要不是妹妹扬言要减肥以至于假期的早餐都变成了全麦面包,我还真不会体验这种吃法,嗯,大多西安人的早上还是靠胡辣汤加两个馍度过的。话又说回来,妹妹最近干嘛老是对我说“我最近又胖了,该减肥了”之类的话啊,特别是在吃得撑撑的之后,这样真的超傲娇啊。

尤其是我还不能对这句话表达肯定或者否定,只能当做没听到或者献上宠溺的眼神,这简直帮助她进化成了究极傲娇。

呜,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我还能接受啦,毕竟据我所知,这样的行为可是风靡大半个女生圈……正如《群体心理学和自我分析》里提到的,为了融入群体而自我贬低什么的。这么看来真该庆幸我的妹妹只是在我面前这么说说而已。为了融入集体而贬低自己的事不要做啊小舒,为了哥哥的话倒是可以继续哦。

早餐处理完毕后,我把杯子洗干净放在杯架上。唉,这种置物的方法真是碍事,在不碰到其他杯子的条件下放好就要集中注意力,不然铁定发出声响。使用过一次后就发现这东西除了花哨别无优点,可是小舒对这个情有独钟,我也就跟着用了。

回到卧室,我继续窝在床上,不同于之前的闲坐,我浏览着小舒漏在客厅的赶工计划,总的来说,就是预计每天要写完一本书加5张卷子才能赶完。不得不说这任务简直繁重得令人发指,除非偷工减料,否则这家伙一个人肯定完成不了。

看了下备忘录,确认了我今天着实没什么事后,我向妹妹搭话了。

“小舒啊。”

“怎么了?”

小舒就只是哼了一声,完全没有转过身的打算。居然就这么回复哥哥……这让我异常地想逗逗她,思索了一阵后用充满鼓励的语气悠悠地开口了。

“加油啊。”

“唬!”

发出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虎的声音,妹妹散发着清晰的怨念。

呐,我的妹妹真可爱。

不过再逗下去就不好了,还是抓紧时间帮帮她吧。

“卷子,我帮你做几套吧。”

“诶?”

为了表示不可思议,于是刻意地拉长了这个音。小舒迅速转过头来面向我,一脸不可思议地发问。

“真的?”

呵呵,我是有多信不过啊……

“那还是算了。”

听到我这样嘀咕后,小舒一下就从书桌拿了两张卷子,满脸堆笑地递给我。

“谢谢哥哥啦。”

表演川剧呢你……

接过笔和薄薄的几张卷子,我扫了几眼:一张历史的加两张英语的。那还好,文科里我也就这两门拿手点。

提笔先做起英语选择题,前几题仍然是时态、从句之类的考点。这种用来给考生热身的题我还能应付,再往下看,选项都是will、would之类的我就有些懵了。

呃,好像是考虚拟语气,但是我完全不记得该怎么做了诶。

有些尴尬地回想一遍做法,我还是没有印象。罢了罢了,这种背过了才能做的题,目前的我还是敬而远之吧,过了太久早就忘光了。就当做给妹妹复习的机会咯,这样决定后我跳过了单选开始进攻阅读题。

第一篇阅读是从《瓦尔登湖》中节选的片段,讲的是梭罗种豆的经历。一般来说,出题者也就能问些收支方面的数学问题和种植时的农学问题——顶多在最后放上一个显而易见的观点问题吧。毕竟阅读题不是真正的阅读,确切一点的话,应该取名为“信息搜寻题”之类的吧。

揣测之后,我翻到题目的部分,发现问题内容果然如此。唔,不得不说,三年积累的经验可不是盖的。

抱着这样自大的想法去读题目,至少会在发现自己居然猜中了时产生些乐趣吧。否则做题这件事留给人的印象就是浪费了好文字又作践了时间呢。

填完答案,我回过头又看了一遍节选,突然间对全文有了些憧憬。想到很早以前买了看过就搁置了,我便走向书架,细细地寻找起来。因为老哥给了我按作家国籍分类的习惯,我很快就找到了那本封面安静的书。

真是格格不入啊——封面那副油画里的人连个正脸都没露。

随机翻到一页开始读,是梭罗打算购买田园的部分。读过一段后,突然就产生了以往没有的体验。

出世也许挺适合我这种人的呢。反正我和周边人也合不来还不愿意为此改变,不是嫌弃别人,就是被人嫌弃。唔,只是在心里吐槽还好,言行上也表示出明显排斥的话,用流行的话讲就是“情商太低”了。

瓦尔登湖明亮的天空让我不知不觉陷入了书本。

以前刷题感到无聊时也有看杂书放松的习惯,要不然会被世界这个身外之物给拖累死的。

然而阅读被中断了一下,耳边响起了小舒的手机铃声。我抬头一看,她正犹豫地盯着手机屏幕。

“我去拿点零食。”

知会妹妹一声后,我迅速离开并关上房门。

懒散地走到壁橱的位置,我从里面摸出一袋开心果,然后决定在沙发上继续未读完的部分。

——虽然我还没读几页,小舒就换成便服冲到客厅再度打断了我。

“小角,高中同学约我出去,我晚上晚点回来。妈妈问起来你就帮我给她说一声啊。”

因为高中分科的同时也会分班,所以约这家伙的人可能只会和她同窗一年。这样都能接到邀约,我的妹妹有些厉害呀!

不过很遗憾,今天我没法替你传递讯息,因为今天是灰色的周二。

“可惜了,我解决晚饭后就要去学校,你直接给妈发信息吧。”

“嗯?你也会去上晚自习?”

被妹妹吃惊地盯着,我感觉自己去学校的理由更说不出口了。

“嘛,不是晚自习啦,只是被强制参加了活动。”

“哥你居然会参加活动。很好奇是做什么事的?”

“所以说是强制性的……”

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词,我干脆把内容说了出来。

“要说是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和某位学姐共事吧。”

“诶……那你加油哦。拜拜喽。”

诡异的笑容接上意义不明的打气后,妹妹已经冲出了家门。

貌似产生了什么误会啊。

切,管它呢,have a good time,小舒。

***

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磨蹭了一阵后,心情复杂的我还是站在了那栋偏僻大楼的面前。

唉,快乐就像有保质期的牛奶,越临近最后期限就越没有以前的风味。对我来说,晚上7点就是牛奶变质的开始——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活动。

这个时间的B座没有课程安排,所以部分学生会选择占座上自习,也因为只是部分学生,所以前面两个楼层的教室就足够应对了。

再往上走,便是一片清寂了:途径三楼时,各个教室里还有稀稀拉拉几个人;等我挪到四楼后,就仅有一个房间还亮着了。

学校这也太节能了吧。大晚上的一层楼就一个房间透着光,不觉得有些恐怖吗?

心情复杂地走到那个特殊房间前,我透过玻璃发现学姐正在看书。

——也就是说,我已经成为被动的一方了,而学姐,则可以享受先到者的特权。

所谓先到者的特权,就是不用得到别人应允直接进门,并且不需要像后来者一样即便没有迟到也得做出“不好意思来晚了,浪费大家时间了”之类的道歉。总的来说,是会让独行侠倍感方便的权利。

唔,本来已经够提前了,但还是落后一步。我呆立在404门前,思考着敲门后该做什么。

先打招呼,然后找地方坐,最后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当空气。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于是我敲响了门。

然而,仿佛拥有隔绝杂音的领域,学姐纹丝不动。

不至于吧,看得这么投入吗?

我用比刚才稍大点的力气再度敲门。

学姐还是没反应。

不,不对,她的反应更像是故意无视了我的敲门声……这个人在短短一瞬间往门口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露出捉弄人的笑容。

真是恶劣啊。我才不要和她打招呼了。

这样想着,我擅自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到昨天坐过的位置,把书包放好后就坐下来玩手机。

所有行为都是在学姐的注视下完成,说实话,我有种化身为小孩子观察的搬家蚂蚁的感觉,或者因为迟到而被叫到讲台上接受训斥的小学生形象更符合我的现状。可惜我的脸没有应景地变红一些。

“迟到了哦,学弟。”

我赢了,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比赛。那作为胜者,就大发慈悲地与对手交流一下以示风范吧。

“要是学姐能早点开门,我想我也不至于迟到。”

“门又没关上,你刚才不是能打开吗?”

“没有任何理由就擅自闯入只有女生在的房间,这种行为只有变态或者色狼才做的出来。我可不想落下那种话柄。”

话刚出口,就看到她惊讶的表情。

“亏得你还有这种自觉啊,变态色狼。”

“什么鬼?告你诽谤啊。”

学姐把垂到脸旁的头发撩到耳后,玩味似的地直视起我。

“不是你自己这么说的吗?在漆黑一片的无人楼层里,擅自进入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与我进行口舌之争什么的……简直到了色情狂的地步了。”

一通令人误会的叙述过后,她端起放在手边的杯子品了小口。真是颇有风范的姿态——如果除去那个洋洋得意的笑容的话。

所以,用这么微妙的词是故意的?

“我那是有正当理由的。”

“说来听听。”

“既然被委托过来帮忙,待在你附近才能见机行事吧。”

“可我怎么记得是惩罚你过来的呢……”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惩罚呢?”

“好吧,真是遗憾啊,我还以为理由是你打算追求我呢。”

似乎做出了的确很遗憾的微笑,但是总给人害怕的感觉,以至于我不敢立即反驳。

“这样我就可以让你死心了。”

学姐平静地翻着书本,说出这句不掺任何色彩的话。果然没有立刻反驳是对的,这个人是不会让别人拿到对话的主动权的。

“相信我,你这样打击男人的自尊迟早会吃亏的。”

我是真的很诚恳地给出了建议。

“连作为男人的自觉都没有,还谈什么自尊啊。再说了,被认为能让你这样的男人追到手,我的自尊才受到了打击哩。”

后悔了。

这人的嘴上简直抹了砒霜。现在我的肚子已经如同被灌了十斤过期奶油般胀痛了。

“完全没有你说的那种心思好吧。”

勉强挣扎着辩解一下。

“之前的人也是这样说的,真是自卑呀你们。”

“我才不自卑。倒是你呀,到底有多自负啊,还是说你自信的源泉就是雄性生物的崇拜?”

洛歆的话让我稍微有些不舒服,于是我忍不住地回嘴了。

“对于小屁孩儿来说,那样的方式可能是在表示崇拜吧。”

她的视线游到下方,以我听不清的声音嘀咕着。

“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不该听的没听到最好。”

“fine!”

因为她的回答已经带有威胁的意味了,我比出OK的手势准备做自己的事。

然而话痨学姐并不打算放过我。

“我说啊,我这样说话,你都不会气到离开吗?”

喂,你都知道这样说话会让人气到离开,干嘛不改啊。

“好男儿胸怀像大海,我不和你斤斤计较。”

“实在想不通,既然你对我不怀想法,到底是什么理由支撑你现在还留在这里呢?”

被略带怀疑的眼神睥睨着,加上之前那个讽刺,我很不服气地把从书包里掏出的《瓦尔登湖》放在桌上。

“和你一样——看书。”

呃,话说出口才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了,就像是选择有女仆陪玩的网吧而不是普通网吧上网一样,始终有打擦边球的嫌疑。

才不是为了体验有女朋友的感觉,只是因为离家最近才去那里的,诸君,请相信我。

听完我的理由后,学姐用看猴子的眼神瞪着我,很不快地直抒胸臆。

“谁和你一样啊,明明是个交流障碍者。”

“喂,我只是说看书这个行为啊,怎么又莫名踩雷了。”

“所以说你讲话注意点,别在雷区蹦跶。”

做出强硬的宣言后,学姐脸上却意外地浮现了哀伤。她静静垂下头,仿佛受到刺激的人并不是我。

那就,在可控范围内回话吧……

“好吧,踩到你的尾巴真是对不起了。作为补偿,请罚我闭上嘴,滚到角落去看书吧。”

听完我一本正经地叙述后,学姐很快就以最初见面时的那个冰冷声调发话了。

“你当我是皮卡丘吗?”

嘴上说着笑话,但瞳孔都快翻到眼皮后面了。这算冷笑话吧,听得我脊背发冷啊。

“嘛,皮卡丘也不错啊……那么萌,还很受人欢迎什么的……感觉和学姐很像嘛。”

我一边抵御学姐的黑眼神,一边努力解释着。倒也不全是为了给自己开脱的借口。留在昨天记忆里的那个开心笑容着实有跨次元的萌;而“受欢迎”这一点嘛,从她相当出众的外形就能判断出,她应该是寝室话题的常驻嘉宾吧。

“你还真是用血肉之躯在排雷啊。”

好吧我真是呵呵了,寻常的对话能到这个份上我都想自封“踩雷先锋”了。

——秦角,踩雷先锋一代目,生于1997年11月3日。宅男、妹控。因在2017年8月29日踩雷过多,不治,卒。更多详情请扫二维码。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看我的眼神莫名缓和了——不对,与其说是缓和,不如说是无力了。

技能点全加到“微表情阅读”上的我突然醒悟了,这个人应该完全不受待见吧。毕竟二次元的属性放到三次元就是病态了,连如此宽宏大量的我都有些承受不了她的喜怒无常,怎么会有人单单因为她的外貌就愿意和她交友呢?嗯,如果有,也一定会被她的腹黑吓跑的。

呼,为了避免三度踩雷,好好思索之后我选择主动开口。

“学姐,你一直都过着这么独立的生活吗?”

“从你嘴里听到‘独立’二字真是惊奇。我一度以为什么都消极对待的人只会等西北风呢。”

毒舌什么的麻烦先收起来,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啊,对方辩友!

“非要严格区分的话,大学之前还只是‘独’,现在总算能把‘立’也做到了。”

“就是说你也没什么与人共处的回忆吧。”

突然体会到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的兴奋,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我的猜测了。因为只消一眼,孤独者就能在人群里认出露出破绽的同类。

“那种丑恶的经历根本没必要记下来。”

学姐把视线默默转移到手中的书上,以细微的声音说道。

“那你不就和我一样吗?为毛昨天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啊?”

被刺激了的学姐不满地望了我一眼后合上书本。

“虽然没有义务,但为了避免你第三次把我和你说成同类,我就解释一下。”

“你选择独自一人,是为了逃避人际关系带来的压力,所以你是被动选择;而我的情况,是在多方考量后自发选择的。仅看表面就觉得我和你是同类,这简直是在贬低我,懂了吗?”

一番言论过后,学姐扬起下巴,抛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真是喜欢给人下定义啊,这人对自己的独断就这么自信?我试图找出支撑这份自信的东西。

“那么,学姐,采访你一下。是什么坚定了你一个人斩妖除魔的决心呢?”

“那么,二师弟,你听好了。”

你要不要这么喜欢占人便宜啊。

忽视掉称谓后,我摆出“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动作。学姐深吸一口气后便开口回应。

“因为我变强大了……”

那你咋没变秃呢!

被占了便宜后只得到这样鸡汤的回答,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然后听学姐继续说。

“我呢,从来都没有受欢迎的经历。”

“因为母亲工作的原因,我转到一个小县城开始上四年级。刚到的那学期,课桌不知道总是被谁乱刻乱画。”

“向老师报告后也不顶用,因为不清楚是谁做的,他只能占用下课时间警告所有人,不过那次似乎引起了大家的不满,乱涂乱画的情况更严重了。”

“那怎么办?”

“每天早上第一个到教室清扫我的桌子。因为被误认为很勤奋还被当众表扬了。”

“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如果忽视那之后频繁塞进桌子里的垃圾,的确是因祸得福。”

说完后,学姐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听到她说起这些,我不禁正经起来。

“去和家人诉苦时,家里人不便出面,都让我找找自身的原因,平时多注意和同学的来往,不要树敌……”

我注意到她的表情已经有些痛苦了,从那对眼睛里能逮到一点挣扎的意味。

“这反应我深有体会。”

因为以前我的教科书也总是被写上“秦角喜欢某某某”之类的东西。有一次拿去给老师看希望老师主持公道,反倒是我和那个“某某某”被请了家长。母亲站在老师面前尴尬地听老师的严谨分析,最后以母亲的道歉和替我担保“与异**流时保持距离”结束。

那真的是很委屈的体验。因为大家口中的“影响不好”,就被逼着承受那么多不友好的视线,我当时都求饶般的哭了啊……就像被严刑拷打的无辜者,明明那之前连女生没有小**这件事都不知道,况且我都没和那女生说过话。

那次事件后的校园生活就像家徒四壁的人在暴雨中度日般辛苦了。

“明明就是遭到了嫉妒,却被要求和那群庸人好好相处,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

学姐捏紧拳头表情冷静得有些扎眼。

嗯,因为过分特别而招致旁人的嫉妒,听上去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只有真正身临其境才清楚这有多么心酸——每一天都有无数恶意的板砖朝你飞来,但无暇改变的你却不得不把它当作常态接受,这种痛楚,其实是会让人牢记一辈子的。

“但我不能因为他们的阻挠就丧失摆脱他们的决心,我只要不断变强,等我站到他们看不到的高峰时,就不用去顾虑那些为了寻找存在感而扭动的蛆虫了。”

“决心是来自于仇恨啊……”

“这样的决心难道就低人一等吗?至少我现在可以不去理会那些跳梁小丑了。”

略带愤怒的发言结束,洛歆学姐陷入了只属于她的沉寂。

唔,借助这番话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学姐也许如她所言地成为了强者,做到了能够选择性地与人说话、不再害怕被人排挤的地步。但催促她变强的动机是有问题的,也就是说,她不是为了自己的追求而变强,而是被逼迫着功利性地努力成长。

说实话这种路线挺危险的,即便她没有付诸行动,这个变强的过程也纯粹是在体验无差别报复的**罢了。“仇恨使人变强”这个理论在武侠小说里的确成立,但现实的结局会比小说更深刻,因为路西法效应——被压在沉重仇恨下的人只会成为另一个魔王。

尽管我没有立场去否定她的自愈方法,但为了不让她朝自我毁灭的方向走去,我还是没抑制住关在嘴里的话。

“虽然没有资格劝你,但根据我多年经验,想不开的时候就试试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吧。嗯,这样多少会有种被爱着的感觉。”

“我没有想自杀啊,学弟。”

学姐从沉寂中挣脱出来,有些无语地看向我。

“哦,抱歉,我要说的是‘想不通’来着,脑袋一下宕机了。”

“也不会想不通了,我已经超越曾经的我了。你看,我现在不都坚强到能和你交谈了吗?”

学姐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话语展露出的仿佛屹立于高山之巅的自信再一次伤到了我。我说你啊,展露自信的时候不要踩在别人的自尊上好吧。

“好了,该你了。”

学姐用催促的眼神直视着我,我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

“该我什么?”

“你不会打算白听关于我的情报吧。总该让我掌握一些你的遭遇吧。”

她皱着好看的眉毛,向四周传递着“她很不愉悦”的讯息。成吨的讯息由我一人接收了,我有种一个人吃完快餐店家庭套餐的胃疼感受。

所以我决定吐露些东西,那些用了好久时间都消化不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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