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齐纪与医生皆面带惊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黑发少年。利落而飒爽的短刘海与儒雅柔和的眉眼皆是二人未曾见过的。但不论是眉宇之间的气质，亦或是他的样貌，都给了二人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你就是林君失踪的哥哥吧？”
* * *
林桑看着镜子里的陌生面孔，说是陌生，但林桑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齐纪被医生留下来和他处理有关林君的事情，多亏了沈姐刚刚及时说出了真相，不然自己可能又要被当成林君的哥哥了。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再离开那片封闭空间之后会变成这幅样子。据沈姐说，这是他潜意识里对于自己身份的认知，以前也的确出现过身份认知与外表不同的情况，虽说十分罕见，但也不足为奇。
医生在犹豫片刻后，让齐纪陪着林桑，自己则匆匆和沈姐一起奔向了记忆协会总部的深处。
于是在大批人员都在为工作而奔忙时，齐纪和林桑二人十分显眼地逆着人群前行着。
警报仍然一直作响，让人不免心生焦灼。
“这是什么声音？从我离开那个‘小黑屋’的那一刻就开始响。”林桑转头问齐纪。
齐纪背后还带着几颗牙齿的猫耳兜帽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是世界中枢达到某种预警值的时候的警报。”
“世界中枢？”
“是分解者们对于世界平衡检测设施的一种称呼，背离度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一种检测世界是否能平稳运转的数值。”
“如果不平衡会怎么样？”
“你听没听说过水逆？”
“那种遇事不顺十分倒霉的情况？抱歉，我不迷信。”
“出现轻微背离的时候就和整个世界的人都水逆了差不多。”齐纪带着林桑走到他和沈姐最开始到的地方，指间再一次冒出了青蓝色的火焰。“数值越高，情况越明显。达到这种预警的时候说明已经达到了可以因为某些漏洞而发生超自然现象的程度了。”他手中的等离子态长剑形成，他也如同沈姐的动作一样，用长剑割裂了四周的空间。
“等到达完全背离的那一天，世界将会重启。时间与记忆的乱流可能会使时间倒退，或者干脆洗牌重新来过。”齐纪一边割裂空间，一边向林桑解释着。
面前再一次在强光过后产生了一道幽暗冗长的通道。是林桑曾经到过的记忆回廊。
“所以医生和沈姐才会这么着急……”
“嗯。一会通过记忆回廊的时候，不要盯着发光的碎片过久，不然——”
“你比你们沈部长靠谱多了。”林桑轻轻叹气，“我已经切实体会过时间过长的结果了。”
齐纪尴尬地笑了笑:“沈姐一直是这样。”
“话说沈姐到底为什么要关我？我又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林桑有些不适应地用手指捻动着短刘海——这是与他之前有些邋遢的样子完全不同的。
齐纪挥手，用青蓝色的火焰驱散来漂浮在二人面前的记忆碎片。他思索一会说:“这是一种每个‘分解者’——也就是能人为利用记忆的人都必须经历的事，这件事其实就是去探寻你最深层次的意识里对自我的认知究竟是什么。”
“我的自我认知——是林君的哥哥？”
“现在不排除这种情况。”齐纪也眉头紧锁，“遗憾的是，如果是沈部长对你使用的这种刺激手法的话，你对于自我的探寻过程会被彻底遗忘，所以现在什么也还不能下定论。”
林桑确认了一边记忆，果然除了在狭小空间里反反复复询问“我是谁”的记忆，就再无其他了。
“这种自我认知的形态，会在你进入记忆构筑的空间时显现，这样有助于你分辨你看到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记忆空间。”齐纪继续解释道，“像是总部这种等级较高的异空间，就连着装也都来自对自己形象的认知。”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兜帽。
“不过你对自己的形象认识就是校服吗？”齐纪忍不住说出了他让一直很感兴趣的问题。或许林桑还没注意到，但是转入市一中的齐纪对这身如同咸鱼般灰白色的校服倒是印象深刻。
“是吗？诶——”林桑低头，的确是夏季校服的灰白上衣和带黄条的灰色中裤。
“我已经不知从何评论你的无趣了。”齐纪苦笑，“或者说是空虚。”
“自从被你们卷入什么超自然的记忆协会之后，现在的我不再空虚了。”林桑耸肩，“刺激得想吐。比如说林君现在还被困在‘鬼楼’里……”
“被困？”
“林君在我刚刚出来之后给我打电话说，她不小心进了这座城市有名的鬼楼，然后感觉可能有危险，让我过去帮她。”
“什么？”齐纪挑眉，“这就是你刚刚让我们去救林君的原因？少女探险然后被困鬼楼——恕我直言，随便叫一份外卖都比叫上记忆协会的人来的快。”
林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地点在哪里？”齐纪停下了脚步，记忆回廊似乎已经到了某个分叉口——这次的记忆回廊似乎比沈姐带他进来的时候要长一些。
“我搜一下。”林桑拿出手机，即便是在异空间里，手机信号也足够强，搜索一下地址也不成问题。
他把显示着地址的屏幕在齐纪眼前晃了晃:“就是这个。”
齐纪凑过去，阅读了几秒钟。
“知道了。”他伸手，似乎在空中画了一个什么图案，“跟我走吧。”
再走了不到一分钟的路程，林桑发现四周的黑暗逐渐褪去，转而变成了斑驳的墙壁。
“这就是‘鬼楼’的内部吗……”
“应该没错，我把空间裂口选在这里了。”齐纪四下环顾，“如果一会没有什么需要我出手解决的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支援医生和总部了，那里的人手比较稀缺。”
“嗯。”林桑随口应道，其实他寻求分解者们的支援并不是毫无根据。首先，他现在知道某些被称为吞噬者的强大组织正在寻找林君的哥哥——或许是自己——所以他们也很有可能通过绑架林君的方式来引诱所谓的“哥哥”上钩。其次是他对于林君的性格有基本的了解，不论如何她都不应该是畏惧‘鬼楼’的人。
因为所谓‘鬼楼’，只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烂尾楼罢了，这座城市的人有时候会这样称呼它。
林桑忽然觉得额头有些瘙痒的感觉，他伸出手去，捻了捻自己过长的刘海。旁边的玻璃映照着他现在的样子——快要盖住眼睛都刘海，瘦削的脸颊，和带着些许迷茫的神情。
“果然是区分现实世界于记忆构筑的空间的最好方式……”他扭头看向齐纪，后者身上的帽衫也一并消失了，早上的那件黑色紧身运动上衣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回到了齐纪的身上。
齐纪气定神闲地四下打量着，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
林桑的手机再一次轻轻地振动，一条新的信息显示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让你的同伴小心身后！”
就像是在嘲笑着林桑与林君二人迟钝的反应一般，殷红的鲜血再一次染红了林桑出门时匆忙穿上的白色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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